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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線……無端有點蘇。書桐一愣神,竟然想到了張蕾平時念叨的“低音炮”三個字。可他坐在那裏,無端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氣勢,仿佛別人都矮了一節。笑容也總是微微勾勾唇角,顯得有點冷,可現在他的确是在笑。

旁邊的學生也站了起來,繼續敬酒。

書桐悄悄掏出手機,劃掉設定好的鬧鐘。以往這個時間,是她背英語單詞的時間。她已經報名參加十一月的六級考試了。

吃完飯,一行人往酒店門口走。書桐和一個女生邊走邊聊天。

溫知淳送他們到酒店門口,和幾位領導寒暄了幾句。

書桐看着酒店對面LED廣告屏上的廣告,津津有味。現在放的城市廣告,交響樂團演奏市歌。

“你看,這個人吹笛子的樣子,像不像在啃甘蔗?”書桐笑着比劃了個姿勢。作為一個連吃水果都要多加小心的人,她簡直對所有水果了如指掌。

“哈哈哈,你太逗了。”女生噗嗤一聲笑出來。

幾米外,被老師環繞的溫知淳,在眼角餘光裏看到了正興致勃勃比劃甘蔗的書桐。

“您覺得呢?溫先生?”有人問。

“挺好的。”溫知淳回神,簡略回答。

……

書桐依舊坐老師的車回學校,上車後趴在窗戶那裏看。

已經轉身的溫知淳脫下外套交到助理手上。他一邊往酒店裏走一邊卷袖子,露出了小麥色的皮膚。

書桐毫不在意,在耳朵裏塞上了耳機。

“深夜裏,閃爍心跳一樣絢爛的霓虹。有人說,那是都市的欲望湧動。因為我,還未習慣一天天平凡……每天經過的路口,不知道你是否經過了沒有,幻想相遇的時候,感慨我們等待了很久……”

作者有話要說: 看文愉快~~

☆、姻緣(修)

濟源寺,寧市著名景點之一,佛教聖地,歷史可追溯到南朝,距今已有千年之久。雖然如今寺廟都是重新修建的,但依舊香火旺盛,游人絡繹不絕。

“到了。”張蕾關掉手機上的導航,擡頭仰望香火袅袅的千年古剎,“隔壁班的阿可,就是來這裏求姻緣之後,沒兩月就有男朋友了。姑娘們,走起!”

“其實求佛啊,”書桐跟着她們去買門票,拿着錢包掏錢,“要有仁愛之心。自己給自己求是很難實現的。要給別人求,這樣就容易實現。”表弟丁雨,放棄出國機會而選擇保研,而且要博碩連讀的娃兒,除了搞學習就是研究佛法,有時間都會在微信上給書桐講講怎麽身處俗世如何學佛。

“簡單啊。”張蕾從小窗口裏領票出來,“我給你求,你給格仁求,格仁再幫我求。”

“可是我覺得單身挺好啊。”書桐低頭看門票上的簡介,“給我求個事業順利發發發吧。”

“書桐啊。”格仁看着她,“有時候我覺得你就跟得了厭男症一樣,和女生聊天笑得跟朵花兒似的,跟班上那些男生就……”

“主要是不想讓他們發現我內心的不羁。”書桐摸摸下巴。

“那測試是怎麽測出來你兩年之內要結婚的?”格仁将胳膊繞到她肩頭,“我真是搞不懂。”

作為一個星座控,格仁經常在網上做什麽心理測試題,今天在地鐵上還給大家都測了“看你什麽時候結婚”。格仁和張蕾的結果都是B,十年之內結婚。而書桐則是F,兩年之內結婚。

“肯定假的啦!”書桐打了個響指。她壓根就不打算結婚,更別提在大學沒畢業前就結婚。

不過很久之前她就知道了,flag還是不能亂立的……

“兩個黃鹂鳴翠柳,我還沒有男朋友。雌雄雙兔傍地走,我還沒有男朋友~~”張蕾一邊哼歌,一邊爬臺階,“哎,書桐,我的專屬鈴聲是這個哦。”來時地鐵上張蕾拿着她的手機聽音樂,把自己的專屬鈴聲換成了這個歌曲。

“好吧。”書桐覺得無所謂,反正平時大多是調靜音或振動模式。

才上午十點,三個人遇佛就拜,堅持把整個廟子都逛了一圈,把所有的佛都拜了一遍,這才往出口走。

下午張蕾和格仁繼續逛街,書桐則回學校參加校慶解說員培訓。她是校史館解說員,官方點說,就是為來我校參觀的領導、社會人士以及班團活動、新生入學教育等服務。

而今年好巧不巧是寧大百年校慶,非常隆重。校道上插了無數旗子,挂了無數橫幅,今天一個校友捐個樓,明天一個校友捐個雕塑。演奏會歌舞晚會更是隔幾天就一場。操場上幾乎每天都有露天電影放映。

這也意味着從校慶開始,書桐就要穿着那好像聯通城鄉客服部人員的藍色套裙站在校史館門口,迎賓送客,講解校史。

“嗨,書桐。”周六下午,熊靜挎着包走着模特步過來。

書桐跟熊靜接觸不多,只知道她同樣是大二的,外國語學院。而據另外一個也是學語言的解說員妹紙說,熊靜的風評很不好,“貌似被包養了”,“渾身上下都是名牌”,“還有私家車接送”。這種道聽途說的形容,書桐不好評判。而目前就她看來,熊靜除了有點愛撒嬌,其他還成。

“我在路上看到一個帥哥,還拍照了。”熊靜劃拉着她套粉紅水鑽殼的蘋果手機,“很有氣質,腰帶是愛馬仕的。”

今天的陽光很足,書桐眯着眼睛也看不清她手機照片中的人臉。

“啊啊啊,是他是他,就是他!”熊靜突然激動起來。

“少年英雄小哪吒?”書桐擡頭,脫口而出。

“是那個帥哥!”

只見幾個人從圖書館前頭的停車線走過來。中間一個高個子很顯眼。

“你說他啊……”書桐嘆氣,不就是那個溫先生麽?

“你認識?”熊靜瞪大眼睛。

“學校溫氏獎學金的那個。”書桐回憶大概一個多月前的飯局,“挺高冷,有點傲。”飯桌上所有人對他都挺熱絡,可他卻老是漫不經心的,有時幹脆笑笑就懶得說話了。

“要我有錢的話,我也高冷。”熊靜拿出粉餅補妝,“他們讓我來講解好不好?”

書桐巴不得。“沒問題沒問題。”希望這位溫先生別注意到她。

溫知淳一行三人。走前頭的像是他父親,雖說頭發已半白,可很是精神矍铄。另有個女人推着個嬰兒車。她看上去三十出頭,穿着長裙,蹬一雙平底涼鞋,頭發很随意地繞在耳後,莫名有點慵懶。而溫知淳落在後頭,一只手裏勾着車鑰匙玩,一只手舉着手機在講電話。

老人在登記簿上寫下的名字是:溫賢常,溫知涵,溫知淳。果然是老父親和姐弟倆。

登記好後,熊靜就端着微笑自我介紹後站旁邊要帶他們進去參觀了。

“知淳,你好了沒?”溫知涵扭頭問。嬰兒車裏傳來哼哼唧唧的聲音,裏頭躺着個小胖丫頭,大眼睛閃亮閃亮像是黑葡萄,正嗯嗯嗯地蹬腿。

“我不進去,在這等你們。”溫知淳回頭說。電話那頭的人似乎聽到了,溫知淳解釋道:“我姐帶孩子回來了,陪他們出來逛逛。”

“那好,”溫知涵拍拍他的胳膊,“你看着琪琪,裏頭冷氣太足了。”

溫知淳有點無奈,看看在嬰兒車裏蹬腿的侄女。“行吧。”說完,匆匆幾句挂了電話。

書桐心裏咯噔一下。而熊靜的笑容僵了幾秒,只好先帶着這父女倆去參觀。

于是此刻門口只剩下書桐,溫知淳,以及嬰兒車。

溫知淳朝她看來的那一刻,書桐條件反射蹲下系鞋帶——額,今天穿的是高跟鞋,木有鞋帶。不過,她為什麽要躲?好……尴尬。

“書桐,我來啦。”接班的小雙來得無比及時。

“哇塞!太棒了。”書桐立馬跳起來,将擴音器摘下給小雙。

歐耶,休息時間到!去拿快遞拿快遞啦啦啦!

回休息室拿背包陽傘後,書桐跟小雙說了拜拜。而溫知淳已經不在門口。

去圖書館會路過校史館邊的石子路,路邊種了幾叢只有一片白色花瓣,綠黃色花蕊的植物,看着像馬蹄蓮。

樹葉影錯裏,溫知淳正抱着侄女站在那裏。他抱孩子的姿勢很熟練,一手托屁股,一手護住她的脖頸。

“這個是白鶴芋,好看嗎?”他問侄女。

琪琪趴在溫知淳懷裏,仰頭望着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舅舅在說什麽,她雙手抓着白襯衣的衣領,很安靜。這畫面顯得溫情柔和,而不是書桐記憶裏那個社交場合非常高冷的溫知淳。真的很……意外。

“唉,小胖妞。”他無奈地嘆氣,聲音很低。他微微低頭,鼻尖正好觸到小胖妞的鼻尖。聲音莫名像是某巧克力廣告所說的那樣,如絲般順滑的咖啡色。

書桐舉着陽傘路過,她頓了一下,悄悄放輕腳步,直到——

“路見不平一聲吼,我還沒有男朋友!壯士一去不回頭,我還沒有男朋友!”

啊啊啊啊,她今天要等快遞所以調了正常鈴聲,沒想到……書桐手忙腳亂地從包裏拿出手機——張蕾個奇葩!

“問君能有幾多愁,我還沒有男朋友,該出手時就出手,我還沒有男朋——”

書桐不敢回頭,脊背僵硬得很。

可是她發誓,發誓聽到了一聲……忍不住的帶着低低喉音的笑聲。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這首歌就叫《我還沒有男朋友》。

☆、出游日

校慶的餘熱散去後,學生社團又開始活絡。短短半天的時間,操場旁邊的廣場上就支起了無數頂帳篷。比如說動漫社。帳篷前站着的有哥特洛麗塔裝的僞娘,有劍三裏的七秀,有傑克船長,有南小鳥以及殺生丸,都在《戀愛循環》的伴奏下跳着宅舞。

張蕾是動漫社的核心人物之一,忙得連中飯也沒來得及吃。書桐給她帶午飯過來,順便去自己參加的校雜志社帳篷下逛逛。

今年雜志社報名的人挺多,而社長出國還沒回來,所以全部事情都交給了副社長莊明負責。莊明是計算機系的,雖然看着比較粗犷,但卻是一枚內心很文藝的漢子。

雜志社的慣例是在招新之後,全社一起出去游玩一趟。莊明敲定了爬山,去九玉山。那裏的楓葉紅了,正是看風景的好時候,順便還可以去山腳下的農家樂吃飯。

“吃飯?那你還去麽?”張蕾一邊聽她講,一邊啃面包。她今天在cos《銀魂》裏的伊麗莎白鴨子,戴着鴨子頭套累的氣喘籲籲。好不容易才休息一會兒。

書桐點頭。“我想看楓葉。”

“哎,看那裏,瑜伽社。”張蕾手裏拿着酸奶,掰着她的肩膀扭向左邊。

“等等啊。”書桐慢悠悠從背包裏取出眼鏡,戴上,“說吧,看帥哥還是看美女?”

“……看胸!”

瑜伽社前有個穿寬松吊帶的妹紙在發傳單,重點是胸大,衣領拉得超低,事業線大半都露在外面。

“看到沒?這衣服穿得走兩步就能自己掉光了。”張蕾有點氣怨,“只可惜我們社沒有胸大到能Pk的,要不然——”張蕾突然想到什麽,“你要不要來我們社啊?”

“我是大衆水平,可沒那麽波濤洶湧。”書桐連忙護住胸。

“唉,我的意思是別白瞎了你這張臉。”張蕾無不遺憾地勾起書桐的下巴。

“您老人家還是趕緊吃飯吧——對了,今天青青說她轉專業成功了,準備從咱宿舍搬出去。咱們幫她搬宿舍吧?”

學霸周青青,是被從工商管理調劑來拍賣典當的。她一直刻苦學習,為的就是能再轉回去。經過一年奮戰,總算是成功了。

“好的”張蕾點頭。

一個星期後,周青青正式搬離了325宿舍,從5棟前往13棟。其他三人一起幫她搬東西,借來了修自行車大爺的三輪車。書桐忙前忙後,完全忘記了今天是社團的郊游日,得虧社裏專門負責搞攝影,外號叫柚子的妹紙特地來找她。

“哎呦,書桐你快收拾吧。大家夥都在校門口等着呢。”柚子有點喘氣。

“等着幹什麽?”書桐愣住了。

“去爬山啊!你沒看扣扣群嗎?”柚子扒拉着手機,“好吧,他們已經去坐公交了。咱們直接騎小電驢去吧。”

“哎,我以為是明天!”書桐猛地一拍腦袋。

……

時間已經耽擱,柚子騎着小電驢,載着書桐往九玉山而去,在車水馬龍裏穿梭。

“咱們就跟着公交線路走。聰明吧。”柚子有點得意。

“聰明噠。”

綠燈亮了,後面突然傳來一聲喇叭響,書桐扭頭一看,是輛越野車。

“現在這些孩子,啧啧,騎電動車都不戴頭盔。”世東坐在車裏,聽着廣播路況,“你們昨天幾點出發的?”

車載電話裏傳來有點嘈雜的聲音。“淩晨五點。”

“行,我估計還有半小時就到山腳了。”

“不用急。我們現在還在斷崖頂。”

“哎呦,老當益壯啊,溫知淳。”世東喟嘆了一聲。

電話那端,溫知淳笑了笑,站起身。腳邊是登山繩和爬繩器。

秋風獵獵,他站在山崖之巅,腳下是已經風化光滑的巨石,而巨石前則是萬丈深淵。

☆、迷路

“九玉山上最險峻的地方就是那裏——斷崖頂。”雜志社副社長莊明指向看似切近,卻隔了好幾條深塹溝林的山崖。那山崖就跟被刀劈開一樣,切面幾乎以九十度直插山林,露着山石的紋路。

蜿蜒曲折的石階上,大家夥兒跟在莊明身後,一起朝那山崖望去。

“有去斷崖的山路麽?”書桐好奇問。

“沒有。不過專業的登山隊會過去。”莊明看看時間,“大家夥就在這邊空地上吃飯休息一會兒吧。”

書桐悄悄朝莊明笑了一下。他倆在社裏關系還不錯。莊明知道她的身體情況,所以休息時間就是按照書桐的飲食時間來。

“有蟲子!”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尖叫,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一個穿白色蕾絲上衣,粉色褲裙的女生正慌張地從草地上爬起來。

她叫……書桐眯了眯眼睛,想起來了,商盈盈。

商盈盈這妹子在招新時也在雜志社報名了,可并沒有通過面試。可當時跟她一起報名的同班同學,一個男生,通過了。所以這次社內活動,她就跟着那個男生湊過來了。

書桐看得出來那個男生對商盈盈有意思,一直跟她一起走,還殷勤地幫她拿包。可商盈盈在享受這種優待的同時又經常往莊明身邊蹭。一路上書桐就聽到她在旁邊“學長好厲害”或者“學長棒棒噠”,一邊說一邊舉着拳頭往莊明胳膊上敲。莊明一直在企圖拉開距離,但次次失敗。

這次活動一共十個人,六個女生。大家一路上都很興奮,左邊看看右邊瞄瞄,一會兒研究一下野花野草,一會兒在溪水裏摸鵝卵石,爬山的時間遠遠超過了莊明的估計。

“總算過半山腰了,從右邊走能看紅楓。從左邊這條路走,到山頭就能看長江,視野很壯闊。大家想去哪邊?”莊明拿着瓶礦泉水,蹲在一塊石頭上,順手撿起一根樹枝,指指方向。

“紅楓!”商盈盈立馬舉手,嬌聲道,“學長我們去看紅楓嘛。”

“……好吧。”柚子揪着面包。她本來還想說去看看長江。

“可不可以既看紅楓又看長江?”喜歡商盈盈的那個男生問。

“那時間就有點緊張了。”莊明拿出手機看時間,詢問所有人的意見,最後拍板。“先去楓林再去看長江。争取晚上六點下山去農家樂。還沒吃好的盡快,十分鐘後出發。”

書桐匆匆喝完自己的米粉,啃掉蘋果。

一個小時十二分後,一行人順利到達紅楓林。女生們呼啦一下子就尖叫開了。

楓林很漂亮,火紅的楓樹高高低低順着山坡起伏,不同深淺的紅在陽光下看起來十分燦爛。樹下也落了很多葉子,像鋪着一層天然的地毯。所有人都在舉着手機拍照。這景色都不用修圖的。

“你不拍?”書桐拽着一把搜集了一路的蘆葦,問坐在旁邊休息的莊明。

“來過好幾次了。”莊明說。

“和社長一起來的?”書桐擠眼睛。社長是女生,和莊敏一級,倆人關系很好,很……暧昧。估計等社長回國後,兩人就會在一起。

莊明笑,順手用礦泉水瓶敲敲她的肩。“玩你的去。”

書桐笑着跑遠了。

……

在楓林耽擱的時間比莊明計劃的要長。他催了幾次後才上路。而上路後不到半小時,就出了問題。

商盈盈蹲在溪水邊自拍,身子歪過頭,直接往水裏栽進去了。幸好她反應快,迅速撐手穩住身子,但她手裏拿着手機,直接把手機摁進了水裏。

這下子,不光手機可能會報廢,她身上的衣服也濕了大半。商盈盈狼狽地捏着濕淋淋的手機,眼眶立馬紅了,顯得十分委屈。

幾個女生圍過來安慰她。先不說手機,帶着涼意的天氣裏,濕透的衣服才是大問題。其他女生都是單件衣服,除了書桐穿着件很薄的外套。她直接把外套脫下來。

“你陪她去換衣服,”莊明指指滿山樹林,“找個隐蔽的地方。我們就在這兒等你。”

這時候已經接近五點,山林裏已經開始帶上點點暮色。書桐陪着商盈盈往樹林走。

“就這裏吧。”書桐一邊走,一邊用狗尾巴草系着手裏一捧蘆葦,束起來像是一只拂塵。

“太近了。”商盈盈吸吸鼻子,擔心走光,大喊一聲,“喂!”

“怎麽?”遠處立馬響起莊明的聲音。

“沒事。”書桐連忙回話,想了想,“就算他們聽得到,還是看不見的。”

“就再往裏走一點,學姐。”商盈盈可憐巴巴。

……

書桐蹲在地上數了五分鐘的螞蟻。身後終于傳來商盈盈歡快的聲音。“學姐我換好衣服啦。”

書桐松了口氣,站起來,眼前一黑,她揉揉眼睛。“走吧。”

“我們剛剛是哪個方向來的?”商盈盈一臉茫然。

“左邊,我做了記號。”書桐指指幾米外樹幹上被刀劃的印子。

然而走了一會兒後書桐就發現了不對勁。樹林裏已經彌漫濃重的暮色了。而她之前做記號的樹……已經找不到了。

“莊——明!”書桐大喊。

沒有回應。

她立馬掏出手機給莊明打電話。幸好莊明很快就接通了,可卻說他帶着幾個想看長江的已經快到山頭了——剩餘還有五個人在原地等她們一起下山,柚子也在。

于是書桐又撥柚子的號碼。手機顯示電量只剩下30%。今天這人品跌破天際了。

幸好柚子也很快接了電話,然而她卻只能隐隐約約聽到書桐的喊聲。

書桐腦子裏哐當只剩下了兩個字:迷路。

她們迷路了。在大晚上,在山裏。

山林起伏,就算聽着聲音覺得直線距離近,可能也得繞半天。

書桐束手無策,卻還是只能穩住心神,讓柚子給莊明打個電話讓他趕緊下來。

……

莊明趕下來已經是二十分鐘後,而天色已經全黑。

喊起來只隐約見人聲卻分不清方向的距離再加上沒有手電筒照明的黝黑山林讓他也束手無策。

“怎麽辦怎麽辦?”柚子焦急地問,“要報警嗎?”

“先看能不能讓附近的村民幫忙吧。”莊明找出山腳那家農家樂老板的電話。實在不行就只好找警察,估計肯定就會見報說寧大一群腦殘驢友迷路了。

熱鬧的農家樂,明晃晃的白熾吊燈下,木圓桌上老舊炭火鍋正咕嘟冒着熱氣,炖着山菌和烏雞。旁邊擺着一溜農家小菜和湯羹。而外頭的廚房,還在傳來爆炒聲。

桌上六人,除了世東是今天趕來當司機,其他都是昨天一起登山的朋友,邊吃邊聊北緯三十度的景觀。圍繞地球北緯三十度,有很多無法解釋的自然奇觀。比如珠穆朗瑪峰、馬裏亞納海溝、百慕大三角等都在這緯度附近。

“知淳不是去了很多地方麽?”一口幹掉一杯白酒的老肖問。

“珠峰他去過。但黑山谷……沒深入腹地。”世東夾了一筷子筍幹,“那時候他和青雅正分手。”

“千頁豆腐來咯!”農家樂老板兼大廚老劉端着冒熱氣的菜上桌,“各位還有吩咐就叫我老婆。”

“沒問題。”世東端着酒杯,他已經是老劉的老熟客了,“你這就下班撂攤子了?”

“唉,不是。”老劉挺着啤酒肚,摸了把額頭上的汗水,“我要找老鄉一起進山——今天有群大學生登山玩去了,現在說是有兩個小姑娘迷路了找不到人。”

溫知淳剛剛在車裏拿了外套回來,正好一腳踏進門。

“現在這些大學生,”世東把啃完的雞爪扔在桌上,“腦殘得很,什麽都不懂就瞎跑裝逼。”

“打電話的男生是常客,叫我一聲叔,也不好說不管。”老劉攤手。

“要幫忙麽?”溫知淳坐下來問。門外,站着老劉即将到預産期的老婆,一臉擔憂。

“唉,還是別麻煩您了。”老劉擺手。

“沒事。我沒喝酒。”溫知淳朝世東擡擡下巴,“你喝了多少?”他待會要開車,所以沒動酒。

“去找人?我跟你一起?”世東挑起左邊的眉毛。

“是啊,你不是覺得沒趕上這趟很遺憾麽?”溫知淳說。

“行吧。”世東撂下筷子。

……

換齊裝備出門,溫知淳打算開車到山林入口。世東坐副駕駛,與那個叫莊明的學生電話聯系确認地點。

“哪個學校的?”溫知淳發動車子,問剛剛挂電話的世東。

“寧大。”世東扭頭看溫知淳一眼,樂了,“我說,你這明顯不樂意,幹嘛還上趕着出來?”

“沒見老劉老婆快生了麽?讓個孕婦半夜在家牽腸挂肚?”溫知淳有點心不在焉,他現在有點累。而且一想到是要去找兩迷路的驢友——肯定是零經驗又喜歡亂跑的智商過硬大學生——心情真是沒話說。

☆、秋山夜涼

山裏的夜很涼,很靜。

濃煙般的黑暗裏能勉強辨別出樹木輪廓。遠遠近近的草叢裏都藏着不知名的蟲子,傳來窸窸窣窣的叫聲。空氣涼薄,帶着草木的味道,偶爾有種澀味。仰天望去,樹蔭斑駁裏是墨藍的星空,一點一點點綴着越來越多的星星。有雲在慢慢地走動,偶爾遮住一輪彎月亮。

書桐抱膝坐在草叢上,手裏還拿着那束蘆葦。夜風裏,蘆葦穗兒輕輕飄蕩。她靜靜仰頭看着天空,眼前竟然晃晃悠悠飛過了一只小小的螢火蟲。一閃一閃,沒入草叢。她下意識地動了下胳膊,嘶——好疼。

就在半個小時前,有她在前頭找路,商盈盈還一腳踩空滑到山坡下面去了。這地兒挺崎岖,植被低矮多是灌木叢,一片山坡之前有輕微滑坡,形成了窪地。而商盈盈就腳下一歪,直接滑到窪地去了。她哭哭兮兮地站起來,讓書桐把她拉上去。

估量這高差有一人高的樣子,書桐就站在上頭拉她,結果商盈盈用力過猛,直接把書桐給拽下來。

見她被自己拉下來,商盈盈吓得往旁邊一閃,導致書桐直接摔進草叢,有什麽鋒利的草葉荊棘蹭地滑過她的胳膊——她今天穿了個中袖的白T恤,很好,直接就見血了。也沒法包紮,連擦血的紙巾都沒有。

“學姐,你可不可以說句話……”商盈盈有點害怕。

“去掉頭去掉尾,雞肉味,嘎嘣脆,蛋白質是牛肉的六倍。”書桐說。

“什麽?”

“你不看貝爺的《荒野求生》麽?”

正說着,來了一條張蕾的短信,問她怎麽還不回宿舍。書桐回了一句:迷路了,馬上就下山,別擔心。手機快沒電,就不說了。

現在已經八點一刻。電量還剩18%。莊明說他聯系了農家樂老板,找了專業登山隊過來,也把她的電話號碼給對方了。

“學姐,你不害怕麽?”商盈盈問。

“怕也沒用啊。”書桐嘆氣。她一直在給自己打安心劑。這山裏經常有游客,也沒什麽大型動物,所以還是安全的。莊明說之前還有人特意跑來野營呢。只是……單穿一件T恤好冷。

手機突然進了一個陌生電話,書桐立馬點開。

“我們是登山隊的,”對方是一個聲音很硬很寬的男聲,直接問道,“你們附近能辨識出什麽景況麽?”

“我們在楓山嶺半山腰,這裏有個很陡峭的斜坡,”書桐看到了希望,連忙朝四周張望,“快九十度垂直——”

“滑坡窪地。”那個男人打斷她的話,抛出一個很專業的詞兒,似乎在跟旁人說話,“去年暴雨滑坡那地兒——你手機還剩多少電?有手電筒設置嗎?”

“還剩百分之十八,有手電筒。”

“待會我再給你打電話,不用接,直接打開手電筒。”

“好——”書桐話音未落,那邊毫不客氣直接挂斷電話。

“他們來了是不是?”商盈盈很欣喜。

“嗯……”書桐點頭。她能從對方的語氣聽出某種意味。如果說把對方比作英雄的話,那麽這是一場英雄救傻逼的行動。

沒一會兒,電話就來了。書桐立即打開手電筒。乍然刺眼的白光讓她睜不開眼睛,但還是反拿着手機,讓燈光照得更遠。

書桐有點坐立不安,在期待救援的同時,又擔心手機在他們來之前就沒電了。焦爐忐忑之中,她的思緒慢慢凝固。

周圍依舊很安靜,不知名的蟲子在高低起伏地叫,樹蔭影綽在風中微微搖晃。山風夾雜着特有的味道,有點苦澀——

嘭的一聲,樹葉突然嘩啦一響,一個人影從天而降。書桐吓得一個激靈,手機直接掉到地上,而旁邊的商盈盈直接尖叫起來。

草叢裏的手機還在發出光亮,這光線在另一個更強大的光源下微不足道。逆着光,書桐只見得一個身形很高大的男人,從上頭跳下來後,在她面前站直身子。

來人啪地關掉自己頭上的頭燈,拽下來拎在手裏。而光線并沒有減弱多少,書桐心頭砰砰跳地擡頭,看到還有一個男人蹲在山坎上頭,也戴着頭燈,明晃晃往下照。“宋書桐、商盈盈是吧?你倆還真是會找地方呆啊,夠隐蔽。”他一開口,書桐就知道這是剛剛跟她電話聯系的人。

“謝、謝謝——”書桐回神,連忙說道。商盈盈呆滞了半天,也蚊子哼哼般說了聲謝謝。

眼前這剛剛從天而降的人一直沒說話,只是彎腰撿起手機遞給書桐,而她剛剛伸出手就聽到頭頂傳來聲音——

蹲在那兒的人說:“你受傷了?”

書桐愣了愣,看着自己在燈光下慘白還帶着斑駁血痕的胳膊。

“唉,先包紮吧。”那人說,但似乎并不準備幫忙,只是原地坐下來,順手扯了一根枯黃的狗尾巴草。

書桐慢慢眨眨眼,看着眼前這人——依舊不說話,好像心情不怎麽好——把背包卸下來,蹲下,往外拿東西。

地上放着一捧蘆葦。

對方沉默了一下。

書桐默默地将那束蘆葦拿回來。“不好意思……是我的。”

眼睛适應燈光之後,她這才看清了他的面容。

低垂着眼眸專注于自己手裏的活兒,眼睫毛顯得很濃密,沒什麽表情,嘴角的弧度有點冷。

可能書桐打量的目光過于直接,他突然擡頭看了她一眼。

書桐猛地睜大眼睛——天啦,這不是溫知淳嗎?!

那個高冷的溫知淳,也玩戶外登山?還跑來救人?完全不搭啊……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馬上滿腦子就是“路見不平一聲吼,我還沒有男朋友。”而對方已經拉開急救包。

“吃糖嗎?”他突然問。

“啊?”書桐沒回過神。

“吃不吃糖?補充體力。”溫知淳簡單解釋一句。

“不吃……謝謝。”

“你呢?”溫知淳又問商盈盈。

商盈盈盯着他的眼睛都直了,猛然聲音嬌俏了好幾度。“我要!”

溫知淳掏出幾顆糖遞給她。

“橙子味兒的——謝謝哥哥。”

溫知淳又擡眼看了她一下。商盈盈露出非常少女的笑容。

“你這衣服以後還穿不?”他拿着紗布與噴霧,問書桐。

“不了吧。”書桐想了想,都要換季了。這T恤要收——

刺啦。她眼睜睜看着溫知淳直接把她的袖子給撕開了。

“我——”書桐大腦一片空白。

溫知淳擡眼,以眼神示意她說下去。

“沒什麽……”書桐搖搖頭。

溫知淳單膝跪在她面前,依舊沒什麽表情,但動作很專業,先拿酒精片消毒,然後用噴霧,最後在看着比較嚴重的劃傷處貼上大號醫用貼。他的手心溫度有點高,握住她的胳膊。

書桐不太習慣,在他拿紙巾擦掉滴落的噴霧水滴時,她往後縮了縮。

溫知淳沒擡頭,但動作輕了不少。

“這是什麽糖呀,真好吃。”商盈盈湊在一邊。

溫知淳沒吭聲,而上頭的那個人回答了。“嘉雲水果糖,進口超市有賣的。”

“好了。”溫知淳已經幫書桐處理好胳膊上的傷口,收拾急救包,頭也不擡,“世東,你把她倆拉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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