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一節課正好下課，書桐連忙跳下車，轉身打算道謝

也立即放下手機。“處理好了嗎？”

“嗯，今晚就到這兒了。”溫知淳合上文件夾。

書桐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

“冷麽？”溫知淳将文件放到一邊，拍拍床板，“過來。”

書桐穿上鞋，過來爬上床。

“手怎麽這麽涼。”溫知淳抖開被子将她裹住。

書桐窩在他懷裏，視線正好看着他的喉結。

“睡吧，晚安。”他在她額頭吻了一下。

書桐依舊睜着眼睛，沒一會兒就翻了個身，然後又翻回來。

“知淳……”她伸出指尖，扣住他衣領的扣眼。

“嗯？”他立即回應，顯然也沒睡着。

“你……不想碰我麽？”她悄聲問，慶幸夜色漫漫，她躲在他懷裏，他看不到她的臉色。

“想。”他也低聲回答，“可是舍不得。”一直都舍不得，現在更加舍不得。

書桐靜默了半天，扣住他衣領扣眼的手指悄然下移，悄悄解開他第二顆扣子，然後第三顆——

“書桐。”他感覺到什麽，迅速抓住她的手，聲音是警示，“聽話。”

書桐吸了吸鼻子，聲音又帶上止不住的哭腔。“我害怕……”害怕明天會有壞的結果。

“沒事兒的，肯定沒問題。前幾天還一起騎車了，對不對？”溫知淳吻着她的發頂，緊緊握住她的手，“別擔心，別擔心……”

☆、求婚

“跟他再說一遍，報告明天必須交上來……”早上七點，溫知淳站在床前講電話，書桐在他身前，安靜地幫他扣襯衣扣子，“這種事情還叫理由嗎？明天早上九點，我到公司必須看到報告。”說完，挂斷電話。

“你明天還要去公司？”書桐仰頭，面露擔憂。

溫知淳唇邊帶着柔和的笑意，“工作，必須過去一趟。”然後轉開話題，“你的畢業論文開題報告怎麽樣了？”

“我讓格仁幫我打印出來交。”書桐扣好最後一顆扣子，“她和我是一個導師。”

“你的導師叫什麽來着？”溫知淳自己扣好袖扣。

“錢良祐教授。”書桐說，後退一步看自己的成果。

“我認識，很久之前還教過我。”

“你不是就在學校呆了一年嗎？還記得？”書桐好奇。

“主要是錢教授當時特別嚴厲，我又是個刺頭兒。”溫知淳拿起外套。

“他現在也很嚴厲。”書桐邊說邊打開門。

門外一個穿套裙的中年婦女，正擡手作敲門狀。

兩人對視，皆是一愣。琪琪人小，從大人腿邊擠過來，看到書桐後眉開眼笑地往前一撲，抱住書桐的腿。“書書姐姐書書姐姐！”

“媽？你怎麽來了？”溫知淳走過來。

“你還要瞞我多久？”溫母回神，擡腳往病房裏走，“待會你爸上完課也過來。”

溫知淳有點無語。“姐告訴你的？”

“沒，是叢醫生早上告訴我的，說是在醫院看到你了。跟我講了下情況，說是上午拿結果。”溫母坐到床邊，眼神卻一直往書桐那裏飄。

“姐姐你要不要黨果啊？”琪琪舉起手裏的大白兔奶糖問。

“我不要，你吃。”書桐回神，抱起她。琪琪很有些重了，穿得衣服也多，抱起來有點吃力。

“這是書桐，我女朋友，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們。”溫知淳示意書桐過來。

“阿姨好。”書桐緊張，盡量端起笑容。琪琪在她懷裏專心剝糖紙，頭上的小揪揪來回掃在她臉上。

“你好。”溫母點點頭，上下打量這姑娘，長得還挺好看，就是太瘦了，看衣着打扮有點顯小，“今天不用上班嗎？”

“我……還在上學。”書桐有點尴尬，“不過馬上就畢業了。明年畢業。”

“還是學生？”溫母迅速回頭看兒子，聲音一連轉了好幾個彎，“學生？！”

“說了明年就畢業了。”溫知淳皺眉，不太喜歡母親這麽大驚小怪。

當着書桐的面，溫母也不好說什麽，便不再開口。

“門怎麽開着啊？我帶早飯——”溫知涵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冒出來，然後一滞，“媽？”

“還知道我是媽呢？”溫母沒好氣，“一個個都瞞着我。”

“不是怕您擔心嘛。”溫知涵呵呵笑，提着早餐走過來，“在旁邊麥當勞買的，湊合一下。書桐你吃什麽？”

“我弟弟昨晚給我帶米粉來了。”書桐将琪琪放到床邊坐好。

“好的——怎麽又吃糖啊，琪琪？”溫知涵扭頭問母親，“您給的？”

“她自己早上從櫃子裏翻出來的，就給了兩顆。”

“不能這麽慣着。”溫知涵将豆漿拿出來遞給溫知淳，“隔壁王姨的孫子，小小年紀一口黑蟲牙。”

“那待會帶孩子下去看個兒科。”溫母說。

“為什麽？”溫知涵又把油條拿出來。

“她今天早上說了半天碟朵碟朵，我才猜出來是蝴蝶。”溫母看着一臉天真的琪琪，很是擔憂，“舌頭的問題一定要看看。你自己還是口腔醫生呢。”

“我讓兒科同事看過了，問題不大。有些小孩就是說話比較遲。能不動刀盡量不動刀。”溫知涵也是沒辦法。

溫母一邊跟女兒說話，注意力卻還是放在了書桐身上。

溫知淳坐在床邊吃早餐，書桐就依在他身邊，還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兩人低頭悄聲聊天，溫知淳一手端着豆漿，一手握住她的手，揣進自己的衣兜裏。

溫母沒有吭聲。

等到早上九點，所有檢查結果都出來了。

“CT顯示腦部沒有問題。”醫生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松了口氣。書桐一整晚都沒休息好，現在心頭終于卸下重擔。

“但是溫先生之前頭部做過兩次手術，”醫生合上病歷夾，“現在還在恢複期，注意平時不能運動過量，也不能熬夜工作。絕對不要給身體造成太多壓力——暈倒的原因，大概是這幾天特別忙碌疲憊。”

“的确是這樣，大概連續一周都是連軸轉。”溫知淳說。

“以後不能這樣。”醫生再次叮囑。

“沒大問題就好，謝謝醫生”溫母撫了撫胸口，又看了一眼溫知淳，“給你爸打個電話，親自說一下，讓他不用過來，也別擔心。”

“好的。”溫知淳放開書桐的手，起身出去打電話。

溫母繼續問了醫生要注意的問題，然後才道謝出來，腳步頓了一下，問書桐。“你是哪個學校的學生？”

“寧大。”書桐說，琪琪還抱着她的腿。

“今天有課嗎？”溫母又問。

“大四了沒課。”溫知涵插嘴。

“那中午一起回我們家吃飯吧。”溫母掏出手機打算給家政大嫂打電話，“你有什麽喜歡吃的菜嗎？”

“我……”書桐咬了咬嘴唇，視線從在走廊邊還在打電話的溫知淳身上收回來，如實回答，“抱歉，阿姨。我沒什麽愛吃的菜，其實我壓根就不能吃飯。苯丙酮尿症……我有這種罕見病，就是說……一輩子都不能正常吃飯。”她一鼓作氣說完，垂下眼眸，盯着腳尖，不敢再擡頭。

溫母根本沒聽說過這種病，看看書桐，又看看旁欲言又止的溫知涵，張了張嘴，什麽也說不出。

……

最終，書桐還是跟着回了溫家。

溫母待她很客氣，專門切了果盤出來，又讓溫知淳領着她去樓上玩。

“這是我房間。”溫知淳打開房門。琪琪率先拿着玩具擠進來，麻利脫掉鞋子爬上床，“碎覺覺，碎覺覺。”

“現在不是睡覺時間。”溫知淳告訴她。

琪琪不管，掀開被子爬進去，灰色的棉被上立馬出現一個鼓包到處爬。

“我覺得阿姨不喜歡我。”書桐笑都笑不出來，她現在真是盡量不哭。聽醫生說溫知淳現在挺健康，她懸着的心剛放下不久就又面對溫母的問題而不得不說出自己的情況，心裏不是一般的難受。

“怎麽會？”溫知淳擡起她的臉，親吻她的眼睛，“她只是一天內接受這麽多消息，太震驚了。”

“可是我都告訴她我根本不能吃正常的飯菜。”

“你以後就了解我媽了。現在還不熟悉，她面上要保持體面，心裏指不定怎麽樂開花。要知道我這樣一個高齡單身漢，還經歷過兩次大手術，只要有個人願意跟我在一起，她就要謝天謝地了。”溫知淳打趣。

“不是這樣的。”書桐還是郁悶，坐在床邊，“本來我想着以後第一次見你的家人，一定要留下特別好的印象，可是現在……什麽話都還來不及說，我就告訴她，我是一個連吃飯都是個問題的人。”

“她不會介意這個的，相信我。”溫知淳拉她起來，摟在懷裏，低頭鼻尖抵着鼻尖，“我母親非常通情達理，能把我姐和我教育成現在這副模樣的母親，不會太差。再說，你是要跟我過一輩子，又不是跟他們。”溫知淳頓了頓，“跟我結婚吧，書桐。”

書桐刷地擡頭，不敢置信。

溫知淳眼裏滿是熠熠生輝的溫柔。檢查結果沒有問題，他才放心……才敢說這話。“這話其實上次我們一起去野營的時候就想說了，但是總覺得你還沒畢業，得等到明年才好。可是現在我記得，大學生也是能結婚的。”他很認真，笑意漾在唇角。

“我不想等到明年了。說實話，昨天你說的話，也讓我吓了一跳。求婚這種事，還是我來做比較好。我們一起走完以後人生的每一步，好不好？我知道你年紀很小，對于你來說，還未進社會便踏入婚姻殿堂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一種過早的約束。但是我可以幫你，我幫你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我幫你成為你想成為的人，我幫你實現你所有的夢想。就像上次野營一路上，哪裏花叢錦簇，我會告訴你，哪裏漫天星光，我也會告訴你。我們一起度過這樣的一輩子，好不好？”

書桐已經忍不住眼淚，又是哭，又是笑，不住地點頭。“我願意。”

我願意，我一直都願意。

她心裏的感動泛濫得一塌糊塗，靠在他懷裏哭得無法擡頭。

琪琪從被子裏爬出來，頭頂左邊的小揪揪已經散了。

“書書姐姐菇啦？”她一臉好奇，書書姐姐為什麽哭？媽媽也不準她吃糖嗎？

溫知淳伸出手朝她做了個噓的手勢，笑容很溫柔。

琪琪似懂非懂地點頭，轉頭又鑽進被子裏，露個小屁股在外面。

……

樓下，廚房。

大嫂被打發去買菜了，溫知涵陪着溫母在流理臺洗菜。

“你之前見過這個宋書桐嗎？”溫母擰開水龍頭，想來想去還是不安心。

“正式見面的吧，就昨天。”溫知涵吃着剛剛洗好的聖女果，“他倆認識都兩年多了。”

“兩年？！”溫母不敢相信，“這麽長時間？我怎麽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我也沒聽到啊。您兒子把她護得好呢。”溫知涵打開冰箱，“今天晚上炒西葫蘆不？”

“我這心裏總是砰砰跳。”溫母把生菜洗好瀝幹，拿出砧板切蔥，“這姑娘看着挺乖巧的，就是年紀比知淳小太多。以後的路還長，太小了不定性。”

“您沒說過就算男的到了八十也照樣喜歡二十歲的小姑娘？”溫知涵拿出剛買的草雞蛋，磕了三個到碗裏準備給琪琪做肉沫蒸蛋，“我看宋書桐挺好的，能跟您兒子戀愛的，起碼心智比同齡人成熟。”

“你……聽說過她那個病沒？苯什麽酮的。嚴重嗎？會不會遺傳？”溫母切好蔥放到一邊，往鍋裏倒水。

“說嚴重也沒那麽嚴重，就是不能吃普通人的飯菜。一輩子都要吃特質食品。除此之外，沒別的問題。遺傳的話，問題不大。”溫知涵娴熟地将雞蛋攪拌均勻，“再說了，要換成之前的青雅……您這輩子可抱不上孫子。有這個就知足吧。我看上午您那貴婦人皮笑肉不笑的架勢，肯定把人家小姑娘吓到了。”

“見家長不是遲早的事？我有那麽吓人？”溫母見水開了，便将生菜倒進沸騰的水裏焯。

“還別說，當年我帶琪琪她爸回來，他給我形容的感覺是在咱家如坐針氈。”

“唉，年紀大了也不想管了……你們年輕人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溫母突然嘆了口氣，把焯好的生菜撈出來，“知淳從小性子就犟，早年在外頭野，現在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又生病，現在病好了，以後健健康康就成。別的我就不多想了。”

“您就別嘆氣了，要我說，咱家現在挺好的。”溫知涵聽見門口咔噠一聲響，歪頭一看，“大嫂回來了。”

……

溫父晚上七點到家。

溫知淳帶着書桐下樓，到玄關等着。

“叔叔好。”見到溫父進門，書桐立馬喊了一聲。

“你好你好。”溫父在回來的路上已經接到溫母的電話，詳細介紹了一下書桐，只是現在看到真人，他略微想了一下，“之前見過吧？昨天拍賣會，你是二十一號拍賣員？”說着将電腦包交給溫母。

“是的。”書桐沒想到溫父記憶這麽好。

“講得很不錯，當時。”溫父頓時舒展眉峰，又朝旁邊的兒子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回頭和顏悅色地招呼書桐，“早餓了吧？吃飯去。”

“哦，好的。”書桐沒想到溫父這麽和善，幾步跟上去。

溫知涵在後頭悄聲對溫知淳說：“看來爸很喜歡書桐啊。”

溫知淳笑着點頭。

飯桌上，溫父坐主位，左手邊是溫母，女兒，還有琪琪，右邊是溫知淳和書桐。

“就吃水果沒問題？不是還有特制的食物嗎？”溫父看着書桐問道。

“我吃過了，五點的時候。”書桐笑了笑，跟溫父講話并不會讓她覺得緊張，“習慣了定時定量。”

“哦，喜歡吃什麽水果？”溫父又問。

“水蜜桃，芒果。”溫知淳代替答道。

“我問她，你別插話。”溫父瞥一眼兒子，又吩咐溫母，“下次多買些桃和芒果。”

“好的。”溫母拿着餐巾擦擦嘴，心想老頭子這是認下小姑娘了，于是也配合地笑，“你平時吃的是什麽食品？我改天也買些回來。”

“不用了，”溫知淳直接說，“我住處有，明天直接拿回來就行。”

“書書姐姐，”琪琪坐在兒童座椅裏，看半天沒人關注她，扭來扭去不安分。雖然有勺子，但依舊是上手，把一碗飯捏得滿小桌子都是，還拼命撐起身子捏着一塊咕咾肉往書桐這邊遞，“七不七肉肉啊？”

“琪琪給媽媽。”溫知涵連忙拿起碗湊到她的手邊。“放媽媽碗裏。”

“書書姐姐七。”琪琪堅持伸着手。

“給舅舅。待會書書姐姐再吃。”溫知淳拿起碗，還沒等伸出去，就見琪琪手裏的肉刺溜擠出來掉進奶白鲫魚湯裏，飄起幾點油花。

“哎呦，趕緊撈出來，別串味了。”溫母推推女兒的胳膊。

“琪琪很喜歡書桐。”溫父很慈祥。

“知淳帶我見過幾次琪琪。”書桐不好意思地笑。

“能處得來就好。”溫父想了想，又問，“你是跟着姑媽姑父長大的？”剛剛上桌的時候，書桐就講了她家裏的事情。

“嗯，他們人很好，信佛。”書桐說。

“所以你弟弟就出家了？”溫知涵連忙問。

“是的，我表弟就在濟源寺。”

“那你姑媽還有別的孩子嗎？”溫母問。

“沒有，就我表弟一個。”書桐放下筷子，“他們都是很虔誠的佛教徒，如今夫妻倆也經常在寺廟做義工，所以并不反對他出家。”

“您看看別人的爹媽。”溫知涵壓低聲音對母親說。

半天沒看住，琪琪就又抓了一根耗油生菜，努力朝溫知淳的方向夠。

“謝謝琪琪。”溫知淳拿起碗接住。

琪琪咧着一嘴小糯米牙，笑得很開心，立刻又抓向碗裏的蒸蛋，然而不管怎麽抓，都抓不起來。

“我的天啦，我的娃。”溫知涵無奈，又氣又笑，轉身從櫃子上抽出紙巾給琪琪擦手，“這個你可抓不起來，別給我們夾菜了哈，自己吃，乖。”

“不七不七。”琪琪胡亂搖頭。

“她自己霍霍半天根本吃不了什麽，待會還是我喂。”溫母看着外孫女，也是滿臉慈愛。

“書書喂。”琪琪被媽媽擦臉，含糊不清地說。

“好，我來喂你。”書桐朝琪琪眨眨眼睛。

琪琪被逗得咯咯笑，笑出了雙下巴。

☆、寒假

門鈴叮咚一聲響。

“我們肥來啦！”琪琪的聲音傳來。

“你們回來啦！”溫知涵正跟溫母一起坐沙發上嗑瓜子看《開門大吉》，聽到女兒嫩嫩的嗓音就拍拍手走過來從溫知淳懷裏接過女兒，“今天跟舅舅吃什麽好吃的了呀？”

“七股東……”琪琪嘟嘟囔囔地擺弄手裏的毛絨老鼠。

“布丁，不是果凍。”溫知淳脫下外套。

“快過來，”溫知涵朝他擡擡下巴，“我們正八卦你呢，媽有事要問你。”

“又有什麽事？”溫知淳無語，“我想等書桐放寒假，過年的時候正式去拜訪他們。”

“要結婚見家長啊？”溫知涵打趣。她壓根沒覺得溫知淳會這麽早結婚。她一向認為溫知淳不到四十歲不會結婚，何況書桐還沒畢業。

“對。”溫知淳抛出一個字，然而威力相當于炸彈。

“結婚？”溫母先是一愣，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你想要結婚了？！”

“是啊，”溫知淳走過來，坐到沙發上，“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我不耍流氓。”

“書桐懷孕了？幾個月了？”這是溫知涵腦子裏第一個想法。

“沒有的事。”溫知淳斜她一眼，“就是打算結婚了。”

“你跟她說了嗎？”溫母這幾年最大的心願就是兒子結婚，然而真到他開口說要結婚了，她自己反倒不知該說什麽。

“說過了，她答應。”溫知淳從茶幾上拿了一個橘子，琪琪立馬趴過來盯着他手裏的橘子。溫知淳剝開一瓣，她就很自覺地拿來一瓣塞進嘴裏。

溫母依舊處于信息滞後中。

溫知涵首先反應過來。“那、那她不是還在上學嗎？”

“上學也可以結婚。這政策好些年了。”溫知淳說。

溫知涵沉默半天，突然說道：“你真是……衣冠禽獸啊。”然後背上就被拍了一巴掌。

溫母甩了甩手，“怎麽說你弟弟呢？不過是不是太快了？這孩子我都還沒見過幾面呢。”

“爸那麽喜歡書桐，您反對也沒用。”溫知涵插嘴。

“她這段時間沒事，我多帶她回來。”溫知淳說，“等過年我就跟她回家看看。”

“那她具體打算什麽時候回家？學校什麽時候放寒假？”

“一月八號。她還要實習，打算過年前十天回家吧。”

門口又是門鎖一聲響。

琪琪耳朵尖，立馬喊。“你肥來啦。”

“是外公。”溫知涵捏捏她的小胖手。

“外公肥來啦。”

“對，外公回來啦。”溫父回着琪琪，重音在她發不清楚的“回”字上。

“爸，知淳說想結婚了。寒假要跟書桐回去見家長呢。”

“哦，行。”溫父寵辱不驚，氣定神閑，仿佛早就料到一般，又說道，“讓你媽準備好點的禮物。明天周末，知淳啊，打電話問問書桐。沒事的話，過來玩。”

“好的。”

溫知涵立馬回頭沖溫母得意地眨眼。看看吧，爸多喜歡書桐！

……

同一時間，濟源寺外。

書桐和明濟一起，跟他的師兄道別。

看着師兄的背影漸漸遠去，書桐問旁邊的明濟，“你師兄幹嘛去？”

“買耳機，他耳機壞了，沒法語音。”明濟說，“打游戲太影響速度了。”

“我記起來了，他是你說的那個游戲高手。”書桐點頭。

“對，我們服一等一的大師。”

“大師？”

“就是和尚。他玩的角色是和尚。”明濟裹緊了圍巾，“走吧，送你去地鐵站。”

“……真是好有職業特色。”書桐走在他身邊，像之前很多次一樣習慣地拉住表弟的胳膊，“好冷啊今天。”

明濟往旁邊一躲，遲疑道：“你不能挽我胳膊。”

書桐一愣。“家裏人也授受不親啊？”

“要不然你站我身後吧，抗風。”明濟說着解圍巾，“我把圍巾給你。”

“不要不要。我就這樣走。”書桐戴起大衣上的帽兜，扣上最上面的扣子，“走吧！”

“今天都降溫了，你還穿這麽少。”

“我哪知道降溫啊？”書桐背起背包。

“你男朋友沒提醒你？”明濟拐彎問。

“好像昨晚跟我說過，忘了。”書桐歪頭盯着他，一臉“老謀深算”的樣子。

“有什麽話直說啊，別這麽看我，怪滲人的。”明濟說。

“就是……你過年什麽時候回家？可不可以在我回去之前？”書桐笑眯眯地提出要求。

“為什麽？”明濟狐疑地問她。

“我想……你可以回去跟姑媽姑父先通通氣，我要帶男朋友回家。”書桐掰着手指。

“你們到什麽地步了？都要見家長了？”明濟這語氣特像他爸。

“差不多吧，想結婚來着。”書桐盡量若無其事地說。

“結婚？确定？你才多大就要結婚啊？”明濟站住腳步，不怎麽高興的樣子。

“你才多大就出家啊？當初你出家我阻止你了麽？”書桐反問，抱着胳膊，信誓旦旦的樣子，“總之我要結婚。”

“戀愛中的女人，真是……”

“真是什麽？”書桐立馬盯着他。

“真是……真是幸福。”明濟幹巴巴吐出幾個字，“其實學習佛法也會讓感到平靜與幸福。”

“咱倆的幸福源頭不一樣。”書桐評價，“你就說，要不要提前回去？算我求你了。”

“就算不提前回去，我也可以給你通氣啊。”明濟若無其事，拿出手機摁號碼。

“你幹嘛？”書桐奇怪。

“給我媽打電話。”

“說什麽？我跟你講，一定要委婉啊，別露出什麽馬腳。”書桐不放心。

“知道。”明濟等電話通了，直接開口道，“媽，是我……嗯嗯，好的。其實是這樣，姐說她寒假要帶男朋友回——”

書桐驚得頭發都要豎起來了，連忙跳起來搶手機，“丁雨！不是讓你委婉嗎？！”

“我都沒說你想結婚，只說男朋友，這不是很委婉麽？”

“我的天……”書桐欲哭無淚。

“媽說要跟你講話。”明濟把手機遞給她。

書桐深呼吸一下，然後端着笑容接電話。“姑媽……不是不是，不是那樣的……好好，先帶回來給您看看……嗯嗯，不是結婚，是您和姑父要是同意的話……好，我不沖動，真的。不沖動……”

書桐一邊講電話，一邊郁悶地看着明濟。

已經到了地鐵站入口，明濟把她拉到電梯上。

“好的。姑媽再見。”書桐挂斷電話。

“媽怎麽說？”明濟問。

“她說讓我一放寒假就把溫知淳帶回去。”書桐深深內傷。

……

轉眼，時間匆匆而過。書桐工作日實習，周末就去溫家，很快就到了期末考試時間——只有一門課考——然後就放寒假了。

下午四點半，出租車停到了實驗小學旁邊的小區。

“我姑父是小學數學老師。”書桐從車上下來，“姑媽也在學校後勤處”。回來一路上姑媽都在給她發微信，算好時間好做飯。

溫知淳提起旅行箱。“真的不用我定酒店嗎？”

“不用，我們這邊來客人都是住家裏的。除非人特別多住不下才去酒店。”

“你弟弟也回來了？”溫知淳眯起眼睛。

“沒啊，他說——”書桐扭頭，看到明濟正揣着手朝這邊走，頓時一驚，大喊了一聲，“丁雨！”

“媽讓我來接你們。”明濟走過來。

“你好。”溫知淳微笑着伸出手。

“你好。”明濟跟他握手，然後拉住書桐的拉杆箱，“走吧，他們在家等你們。”

“你不是說要過幾天再回來嗎？”書桐跟在後頭問。

“沒事就先回來了……”明濟情緒不太高。

所以，他嘴上說不想提前回來，還是回來了嘛。真是別扭的家夥。書桐悄悄拉住溫知淳的手，沖他使了個眼色。

等到了家門口，大門掩着，根本沒關上。

聽到腳步聲，早站在門口的姑父就打開了大門。

“姑父！”書桐立刻喊了一聲。

“回來了？”姑父笑着點頭。

“您好。”溫知淳在書桐身後上來，露出笑容。

“你好，進來吧，不用換鞋。”

廚房傳來陣陣鹵肉香味，姑媽聽到說話聲就馬上洗手一邊在圍裙上擦手，一邊走過來。

“阿姨您好。”溫知淳提高音調。

見到孩子們都回來，姑媽一臉掩飾不住的歡喜，不過溫知淳知書達理的禮貌還是讓她愣了一下，點頭道：“你好。”

“丁雨，”她讓老公幫忙把行李箱提出來，自己到小酒櫃上拿零錢包遞給兒子，“醋用完了，去樓下超市買瓶上來，白醋。”

“哦，好。”明濟轉身下樓。

“路上還順利吧？”姑媽跟進客廳，拿出茶葉準備倒茶。

“順利。”書桐湊過來，“不用倒茶，他沒那麽講究。”

“到底是客人。”姑媽端着茶過去。

溫知淳已經拿出了禮物，在和姑父寒暄。在書桐的幫助下，他早就做好攻略。姑父喜歡喝茶，就送了一套紫砂壺；至于姑母，最近喜歡看央視十二套的養生節目，所以就送了一套西洋參。本來還可以買冬蟲夏草，但太過于貴重反而會讓姑父姑媽介意。

“謝謝您。”見到姑媽端茶過來，溫知淳站起身雙手接過。

姑媽笑了笑，對溫知淳說，“叫知淳是吧？你和丁雨他爸先聊着，再過十分鐘就可以吃飯了。書桐你過來。”

“哎。”

書桐跟着姑媽去了廚房。姑媽原本還帶着笑容的臉順便變成了憂慮。之前書桐已經在電話裏跟她說過溫知淳的個人情況。如今見到真人……

“怎麽？姑媽你不喜歡他？”書桐敏感地捕捉到她的情緒。

“沒，小夥子挺講禮貌。”姑媽從碗櫃裏拿湯碗出來盛湯，還是猶豫了一下，“就是太體面了，看着比你成熟很多。你們倆平時相處，是他做主所有的事情吧？”

“不是啊，好多事情都是聽我的。”書桐想了想，“我實習上有什麽問題會問他，這時候就聽他的。”

“多的也不好說什麽……兒孫自有兒孫福。”姑媽嘆了口氣，“我把家裏收拾了一遍，晚上丁雨和他爸住主卧，我和你住你的房間，丁雨的卧室讓溫知淳住。他在這邊呆一個周……再看看吧。”

“好的。”書桐摟住姑媽的腰，撒嬌，“姑媽我在學校好想你呀。”

“想我不給我打電話？談個戀愛還瞞着我。”姑媽故意繃着臉，拍拍她的手。

“那不是不好意思麽……”書桐嘿嘿笑。

姑媽忍不住笑了。

晚上開飯，雖說大家都坐桌子前，但菜色有點特殊。

書桐面前是姑媽特意給她做的蘿蔔絲特制面粉烙餅。明濟面前是清油炒的香菇毛豆，香煎豆腐。葷菜集中在溫知淳和姑父面前。

姑父一直在跟溫知淳聊茶葉，平時很嚴肅的一個人，一碰上茶葉就完全變了樣，興致勃勃十分高興。茶葉的話題一直延續到姑媽幫明濟盛番茄紫菜雞蛋湯，裏頭加了素香腸，打岔問溫知淳要不要湯。

“我自己來。”溫知淳的語氣十分溫和，“我以為丁雨不能吃雞蛋？”

“可以。”明濟擡頭答道。

姑媽見他說了兩個字就不吭聲，朝他使了個眼色。于是明濟只好繼續說道：“雞蛋不算葷食。補充蛋白質就主要靠雞蛋和各種豆類食物。”

“我們這邊附近有個很大的廣場，每天晚上特別多的人在那裏跳廣場舞。”姑媽說道，“吃完飯後，書桐帶知淳過去散步？”

“明天吧，我都跟老劉說好了，待會跟小溫去他的茶葉店。”姑父夾了一筷子豆腐。

“什麽時候說好的？”姑媽愣了一愣。

“吃飯前就跟他打電話了。”姑父咳嗽了一聲。

姑媽真是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沒事的。明天再去廣場也不遲。”書桐笑着問姑父，“我也一起去好不好？好長時間沒有見到劉叔叔了。”然後又跟溫知淳介紹，“劉叔叔是姑父的朋友，特別會拉二胡。”

溫知淳笑着點頭。

“佛祖是怎麽說的？要以平等心來對待每個人。”見他們聊得熱鬧，姑媽看了一眼自己有點郁悶的兒子。

“是的，媽媽。”明濟低頭。其實他倒也不是真的讨厭溫知淳，只是覺得書桐想要結婚未免太過倉促。

“你去嗎？丁雨？”回到家書桐也開始改口，不叫明濟。

“不去。我的學佛小組晚上有在線課程，我要在微信上給他們講課。”

“學佛小組？”書桐覺得納悶，“沒聽你說過啊。”

“是一個民間組織，其他人都是俗家信徒，我是主講法師。”明濟扭頭問溫知淳，“溫先生有興趣的話，也可以加入。”

“好的，我待會掃碼。”溫知淳笑着說。

……

第一個晚上過得很愉悅。溫知淳與書桐一起跟着姑父去了劉叔的茶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