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書院

雨後晴空如洗,山林淨透,腳底的青石板路還有些濕滑,若是不小心定要滑上一跤。

孟湘帶着孟扶蘇和孟子期小心翼翼地往上走,嬴景則跟在她身後,寸步不離,小心翼翼地注視着她的腳,生怕她不小心滑倒,他好第一時間扶住她。

可孟湘的心神全都放在了一旁悶悶不樂的孟扶蘇跟孟子期身上,兩人也換了一身綢衣,雖然顏色一樣,可站在一處,越發顯出孟扶蘇的清俊和孟子期的俊朗,只是兩人眼眶下都帶着淺淺的烏青,像是一晚上沒有睡。

真不愧是雙生子。

孟湘一邊一個捏着他們兩個的臉頰,“你們兩個昨晚去做賊了?怎麽無精打采的?”

他們兩個怎麽可能會對他們的娘說:他們兩個昨晚尋思了一晚上的主意,想要讓嬴景在娘面前出醜。

孟子期打了個哈欠,随口扯了一個借口,“啊,我太想黃庠了。”

孟扶蘇則朝他娘露出疲憊的神色,柔聲道:“我有些緊張,怕山長不會收我。”說着便又奉上了一個羞澀的笑容。

他這副樣子正讓孟湘想起來自己當年藝考時的情形來,忍不住心疼道:“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在我心中你可是最棒的。”

“咳咳——”孟子期故意咳嗽着,還給孟湘使眼色,孟湘翹起嘴角,輕輕扣了他的腦門,“當然還有子期了。”

“這還差不多。”孟子期抱着胸扭過了頭,嘴角卻情不自禁地往上翹了翹。

“你們兩個可千萬不要忘記了,我現在可是男人,還是你們的娘舅。”孟湘又忍不住叮囑了一遍。

孟子期摸了摸耳朵,滿口答應:“知道了,我記得了。”

孟扶蘇則朝她笑了笑。

孟湘吐出一口氣,肩膀放松下來,猗蘭書院不是可以允許人随意進出的地方,一個月只有一次下山的機會,可是當天傍晚就要趕回來,也就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書院才會放一段時間的長假,其他的時候學子都要在裏面苦讀,而且裏面沒有一個女人,孟湘這次也是借了嬴景的面子才能喬莊進來,實在沒有辦法再帶上戴孟潇了。

她跟戴孟潇解釋後,一向很粘他的戴孟潇竟然很淡定地答應了,見到孟湘奇怪的神色,她則柔聲道:“因為不想看見孟湘你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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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時候覺得戴孟潇簡直成了精,明明年紀比孟子期還要小,卻從來沒有在她面前耍過小孩子的脾氣,一言一行已如成人一般穩妥。

孟湘胡思亂想着,便将又濕又滑的石階上到了一半,她輕輕捶了幾下腿,剛要邁步卻聽背後有人道:“累了?我來背你好了。”

孟湘回頭掐着腰瞪他,故意粗着嗓子道:“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哪裏會被這小小的臺階吓到,兄臺還是莫要說這般羞辱我的話了。”

嬴景從她腰間抽出了那把竹骨折扇,替她扇了扇,“你怕是熱糊塗了。”

孟湘要去奪扇子,嬴景卻将其舉的高高。

“你這人真無聊。”她滿是鄙視地瞪了他一眼。

嬴景笑着搖了搖頭,卻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後,一手微微向前作出保護的姿态,另外一只手則為孟湘打着扇子,他的視線落在她束起頭發後露出的白皙後頸,久久留戀。

孟湘莫名打了個哆嗦,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脖頸。

“我看到大門了。”孟子期大喊了一聲,随之加快了腳步。

孟湘擡起頭,果然從快要通天的臺階盡頭露出牌坊的一角,等孟湘上了幾等臺階,那個牌坊山門便恢弘地出現在眼前,上面挂着一塊匾額,鐵畫銀鈎上書“猗蘭書院”四個大字。

四人還未及出現,就聽到上面有掃帚劃過地面的聲響。

“湯涯,你這般傲氣遲早會吃虧的。”一個溫柔低沉的聲音不住勸說着。

被勸說的人冷哼一聲,“你也見到了周夫子是個什麽樣的人,整天只會對着那些權貴之子谄媚讨好,我湯涯即便有頂天的才華,也會被他随意叱罵,只為了給那白所安一行逗樂。”

“可你這般當衆給周夫子難堪,今日受罰掃山門倒是輕的,就怕他以後會給你穿小鞋,湯涯,你是有大才的,但是,這個世道要入仕為官還需要大儒們的品評,你得罪了周夫子這樣的小人,我怕你……”

那人的聲音越發激昂了,“所謂下品無士族,上品無寒門,我倒是看透這個世道了,倒不如就此隐世耕讀,只是……讀了這麽多年的聖賢書,空有才華抱負卻最終無人賞識,呵——”

那個溫柔敦厚的聲音還是不放棄勸說,“此言差矣,君不見如今的顧相就是出身寒門。”

“土土啊,你可知顧相是憑什麽才能得到當今太子的賞識嗎?不是才華,不是謀略,而是彈得一手好琴,要知道,他在成為顧相之前首先可是顧七絕。”

被那人稱為土土的男子低聲嘆了一口氣,“湯涯……”

“再說了人不可有傲氣,但不可無傲骨,我湯涯既沒有高的出身,又沒有好的門第,有的只是一根铮铮傲骨,寧折也不彎,尤其是對着白所安!”

嬴景默默地聽着兩人的對話,忍不住道:“若是顧千樹知道自己被這樣小看,定然憤怒不已。”他邊說邊搖了搖頭。

“這是何意?”孟扶蘇突然出聲。

“誰在那裏!”被稱為湯涯的男子厲聲道,“這裏是猗蘭書院,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嬴景扇動着扇子,緩步從臺階下走了上來,故作高深道:“我并非是閑人雜人,陶山長聘我為猗蘭書院的夫子,不知這位學子可否帶我去山長那裏?”

湯涯懷疑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見他衣着華貴,臉色越發難看了,湯涯身邊那位溫柔敦厚的男子便搶先道:“不如我帶您前去?”

“不知這位該如何稱呼?”

他朝嬴景作揖,神色端正,“學生季行不敢。”

孟湘就在此時走了上來,孟扶蘇看了一眼孟子期,兩人便也跟了上去,本來大大咧咧的孟子期在壯觀的山門前倒是收斂了很多。

湯涯的視線依次掃過三人,神色越發不好了,季行偷偷拽了拽他的袖子,臉上露出和善的神情,低聲詢問道:“不知道這幾位是?”

嬴景先介紹孟湘,“這位是我的妻兄,對猗蘭書院慕名已久……”他又示意孟扶蘇跟孟子期二人,“他們兩個便是最近要入學的。”

湯涯嗤笑一聲,黑着臉道:“想必兩位是才高八鬥了。”

孟扶蘇抿唇一笑,“來書院不過是學習的,真的才高八鬥為何還要在這兒?”

被嘲諷的湯涯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認真地看了他一眼,孟扶蘇便接着道:“我并非出身世家高門,難道寒門子弟就不能進入猗蘭書院讀書了嗎?”

湯涯原本緊繃的神色驟然放緩,堅定道:“當然不。”

孟扶蘇淺淺一笑,眼中的神色真誠了許多,拱手道:“學生孟扶蘇。”

孟子期眼珠子一轉,也有樣學樣,一拱手,“學生孟子期。”

湯涯還禮,“學生湯涯。”

季行小心察看着湯涯的臉色,見他這般行徑便終于放下心來,拱手笑道:“學生季行,猗蘭書院歡迎兩位到來。”

湯涯與季行而後将目光落在孟湘的身上,雖然是最後與她對話,可并不意味着孟湘不起眼,相反是太耀眼了,竟讓兩人不知該如何敘話,此時正好有了契機,他們便可光明正大的打量起孟湘來。在他們看來,這位士子實在太過貌美,豔麗與清癯完美交織在一處,簡直比山下紅燈籠寮裏的姑娘還要讓人來的臉紅心跳。

而孟湘仿佛也對少年男子對自己羞澀打量的視線早已習以為常,她不慌不忙地學着他們的樣子行禮,眼睛裏溢滿了柔和的笑意,“在下孟湘。”

兩人同時垂下了頭,朝幾人作了一個“請”的動作。

跟在湯涯和季行的身後,從山門後的一塊方地行過,方地一左一右安放裏兩座大石頭,一座上書“書為尊,學為上”的先皇禦筆,另外一座字數較多,上面寫道:“君子有三樂,而王天下不與存焉。父母俱存,兄弟無故,一樂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樂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樂也。”

這兩座大石頭上的文字一個是寫給學子看的,一個是寫給夫子看的,如此觀之,這猗蘭書院不愧為天下學院之首,讓無數學子争先向往的聖地。

細心的季行見孟湘的視線久久放在這兩座石頭上,便笑着解釋:“這兩座石頭上的話是要學子、夫子都謹記于心的,只是世人盛傳且推崇先皇禦筆,卻忘記了與它成雙子對應的第一任山長的墨寶。”

湯涯忍不住有感而發,“真能做到的又能有幾人?”

大石頭後是一條小溪,溪水上架了一座橋,取的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意。下了小橋,眼前的風景就驟然明亮起來,芳草萋萋,百花爛漫,不過行了數十步,雙眼便見到了無數風景,拐過一座竹林,依稀可以看見一座八角涼亭,幾位青衫學子席地而坐,圍着正在下棋的兩人。

“哎,這不是我們的湯大才子和他的小跟班嘛,地面掃完了嗎?這帶着一大幫不三不四的人想要做什麽?該不會要去揍周夫子吧?”一個高顴骨長臉的學子眼尖地先發現幾人,便趴在欄杆上對着湯涯和季行冷嘲熱諷。

這一出聲,頓時吸引了亭子裏諸位學子的全部注意力,他們一面交頭接耳,一面不時将視線掃向湯涯一行人。

孟湘觀察着湯涯,只見他攥起雙手,額角蹦出了青筋,眼看下一刻就要忍不住了。

亭中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磁性的笑聲,即便衆人嘈雜,他的聲音卻如此清晰,聽見他笑出了聲,亭子裏其他人都将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聲音也越來越小。

那人背對着孟湘他們,仰起了頭,雙手懶洋洋地搭在欄杆上,“哎呀呀,庾兄你就是太過心急了。”他一只手向上舉起,袖子順勢滑下露出一截既白又有力的小臂。

孟湘卻被一道反射的光晃花了眼睛,她用手作涼棚搭在眼睛上,仔細看去,原來是那人手中拿着的一把灑金川扇兒太過晃眼,上面鑲玉嵌琉璃,看上去要比庾蘭舟之前拿在手裏的還要華貴許多。

他頭上烏黑的青絲用鎏金嵌玉銀海棠簪绾住,雖然這人與周圍的人一樣着青衫,可這麽多人中唯獨他看上去要“貴”上許多。

笑過之後,他的扇子在手中一轉,緩緩回過頭來,那是一張容易被女孩子喜歡上的面容,未及好好看清他的眉目,孟湘就被他身上濃濃的荷爾蒙撲了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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