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解釋

“那個……”孟扶蘇摳摳手指,蹭了蹭掌心,“娘,你聽我解釋。”

“嗯?”

他的額頭都冒出了一層小汗珠,虛着聲音道:“都是他們要求的,我這也是沒有辦法。”

“而且,我也希望能夠跟白所安他們那幫人打好關系,多獲取些信息。”

“說的這麽好聽,還不是你想要攀附富貴。”孟子期抱着頭依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孟湘轉頭看他,孟子期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

孟扶蘇抿緊唇,突然道:“我是因為了這個,可是不知道子期是為了什麽呢。”

“嘎!”孟子期的脖子一下子僵住了。

“我……我……”他的臉紅了又白了,可是磕磕巴巴的說不出來。

“看,他說不出話來了吧。”孟扶蘇笑得無比溫柔,孟子期卻恨得牙根癢癢。

孟湘笑得搖了搖頭,“好了,我知道了,你們也不要互相推卸了,只是……”她笑得意味深長,“你們兩個還小,要多多注意身體啊。”

兩個人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都說了,不是真的要……”孟子期狠狠地撓了撓頭發,“到底要怎麽跟你才能說得通啊。”

可他這副樣子看在孟湘的眼中則像是中二期的少年,孟湘好脾氣地笑了笑,沒有在意他有些過分的言辭。

孟扶蘇此刻也意識到若是不幫孟子期也開脫出來,恐怕他們兩個人都會被他娘打上了風流少年郎的烙印。

他嘴唇抿平,平息了一些情緒,才緩緩道:“娘,不要開玩笑了。”

看着他鄭重其事的表情,她也收斂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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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近來和湯涯他們走得比較近,卻與白所安他們有産生了矛盾,我現在只是發現比起湯涯他們,還是白所安他們比較靠譜。”

孟湘認真地看着他,眼眸清澈的如湖水一般,清晰地映出他的影子,下一刻,她的眼中便溢滿了溫柔,湖水也溫暖了起來。

他忍不住破功,長長舒了一口氣,看着她漸漸翹起了嘴角,“娘你總是這樣……”

“我只是因為湯涯他們都看不見我,只跟他說話。”孟子期很不爽地嘀咕,明明他的自尊是不允許他說出這樣的話,可怕孟湘誤會他還是解釋了出來。

孟湘沉默了片刻,以至于孟扶蘇跟孟子期都頗為緊張,甚至像是做錯了事情一樣不敢看她。

“你們兩個……”她大力地按下了他們的後腦勺,自己卻也湊了上去,與他們聚成一堆,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開口:“所以挂着紅燈籠的寮……是什麽啊?”

“哎?”

“你不知道?”

孟湘滿臉無辜地聳了聳肩。

“嘎——嘎——”

一只烏鴉拍了拍翅膀,從旁邊的一棵樹上飛走了……

因為已經得到了姜南的認可,孟湘在一個太陽有些灼人的午後,終于親眼見證了他一直被人稱道的劍舞。

白花花的劍影一道道打在她的臉上,劍鳴長嘯,劍風突至,她幾乎以為自己命懸一線,然而,姜南手腕一抖,那把明明滿含戾氣的劍卻像是溫柔的花一樣綻開,簡直就是百煉鋼化為了繞指柔,那泓劍影一直萦繞在他的手腕上,美的不可思議。

姜南收劍回鞘,期待地看向她,孟湘這才反應過來,猛地為他鼓掌。

“好厲害,難怪這麽讓人念念不忘。”孟湘一臉的贊嘆。

姜南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冷言冷語、謾罵嘲諷,因為他知道一直在堅持的是自己的道,可是,如今面對着內行人,尤其是這番話居然出自在他看來十分出色的孟湘之口,他眉目舒展,眼中透着羞澀和滿足。

他抿抿唇,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笑容,用雙手将劍呈現到孟湘的面前,“不如你試一試?”

“我?”孟湘看上去躍躍欲試,又尴尬地撓了撓臉,“可是,我從來沒有跳過劍舞,你這把劍用了很多年了吧?別侮辱這把劍了。”

姜南手中的劍柄處挂着紫色的絡子,流蘇長長舞起來格外的飄逸,可是這絡子的顏色有些老舊,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很久的,故而,孟湘有此一說。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劍,笑道:“無妨,若是得一知己,他也該高興才是。”

盛情難卻,孟湘還是接過了那把銀光閃閃的劍,接過之後她的手頓時一沉,她露出了驚喜的表情,轉眼卻更加為難了,驚喜的是居然終于可以摸到真正的古代名劍了,為難的則是這麽沉重的劍,她單手指定是舞不起來了,可是用雙手舉着未免也太難看了。

孟湘忍不住看了一眼姜南有些偏瘦的身材,明明剛才他作劍舞的時候舉重若輕——這人的臂力還是蠻驚人的。

然而,她這樣磨磨蹭蹭的,卻讓姜南着急的不行。

“怎麽了?是哪裏不合适嗎?”

“這把劍比想象的重。”

姜南看着她手中的劍,眼中溢出濃濃的溫情,“嗯,他可是個好樣的,陪伴了我這麽多年,而且,他并不是那些個無用的文劍,他可是真正見過血的。”

孟湘頓時覺得這把劍不止是沉了,簡直有一股寒氣從劍柄往她手心裏鑽。

“呵哈……這麽厲害,那他有名字嗎?”

“劍氣長虹貫日,他的名字就叫長虹。”

孟湘将劍身舉止眼前,明亮如鑒的劍身上映出了她的容貌,那是懸在尖刃上的美豔,明亮的劍光閃過她的雙眸,孟湘猛地閉上了雙眼,她好像進入了另外一個境界,眼前黑暗,耳邊是烈烈風聲,那風從黃沙蔓延出掃來,殘陽如血,到處是殘肢斷臂,一根被鮮血灑遍的戰旗斜斜聳立在沙堆上,一點點下陷,一點點被掩埋。

她深吸一口氣,雙手舉劍,向前跨了一步,緊接着便是一個旋轉,劍鋒與她一起旋向天日,劍身幾乎要融進陽光之中,一個錯身,陽光從劍身上滑過,一道寒芒從劍鋒上迸濺跳下,凝成一線,落在白色牆面上卻成了七色。

孟湘睜開眼睛,笑着等待着姜南的評價。

姜南卻搖了搖頭,“你果然是沒有學過劍舞的。”

她整個人都失落了下去。

“可是,真的很動人。”姜南矜持地笑了笑,“你的舞蹈一直有一種打動人心的力量,你好像将自己的人生情感全都融入了其中,雖然曾經詩樂舞是一體的,可我這麽多年來,只在你的舞蹈中看見了詩,聽到了樂曲。”

情感一直以來都是孟湘舞蹈的長處,她笑眯眯地翹了一下嘴角,眼中很是驕傲,這也的确是她引以為傲的。

“但是……”給了糖之後姜南便抿平嘴角,準備給她棒子了,“太差了,剛剛的劍舞你居然連劍都舉不起來,真是太差了。”

一個晴空霹靂,原本明朗的天都陰沉了下來。

除了劍舞不起來之外,姜南還在她的身上找到了諸多毛病,都毫不留情地說了出來。

孟湘甚至想過他是不是嫉妒自己來報複,可這個念頭剛剛升起,便被她甩進了爪哇國裏。

後來,姜南也對她道歉了,但他露出了更加痛心疾首的神情,“你的基本功太差了,這樣遲早會将你的天賦給毀掉了。”

對于他的說法,孟湘只能保持沉默,承認他說得對。

因為這具身體以前真的從未有過基本功的訓練,她也是拼了命練習才達到了這個程度,不過在內行人多看幾遍後便能夠一眼戳破她現在的短處。

孟湘只恨自己為什麽不早點過來,這具身體應該更有力,更柔軟,也更合乎她的心意。

既然兩人都認為她是在基本功上出了問題,那就只有一個字——“練”

于是,從早到晚,孟湘就和姜南在一處練習,姜南還不知在哪裏弄到一條彩繩編成的鞭子,雖然比馬鞭子、牛鞭子要柔軟許多,可抽在身上還是一陣疼。他就靠着這根鞭子敦促孟湘練習,然而,孟湘練起舞來比他還要瘋,簡直就是六親不認,都忘了自己屋裏還有什麽夫君孩子的。

她整日裏汗水裏泡着,手腳上都是磨出的水泡,晚上挑破,第二天接着練,水泡磨透了便滲出了血,血凝結成了笳,等笳也被磨沒了,那底下的肌膚也就變得堅硬起來。

世間從來就沒有什麽無緣無故的成功,任何的風光背後有的只是無數個與汗水淚水相伴的苦日子。

一天的練習終于結束了,孟湘穿着被汗水浸透的衣衫,一步步艱難地往住處移動,今天居然被訓練蹲了馬步,按照姜南的說法是,即便是作劍舞也要有劍術基礎,結果可就苦了她了。

“娘?”孟扶蘇連忙快行兩步,攙住孟湘的胳膊。

孟湘兩條腿抖了抖,幾乎将全身的重量的都壓在了孟扶蘇的身上,可孟扶蘇的身體已經比在桃源村的時候結實了很多,他另外一只胳膊繞過她的後背摟住了她的肩膀。

“今天好像格外厲害呢。”他低垂着眉眼,眼神卻無處安放。

“你可別嘲笑我了。”孟湘幾乎要挂在了他的身上,“還有啊,可能我老了的時候你就要這樣扶着我了,那個時候可不要嫌我煩。”

“怎麽會呢?”孟扶蘇扶住她肩膀的手慢慢往下溜,動作同他的語氣一樣溫柔,他的手指掃過她的手肘,像撚起一朵花一樣,撚着她的手指,包裹在掌心裏。

他忍不住露出笑容,“在我眼裏娘你可是永遠青春貌美,對了,娘你現在是雙十好年華吧?”

“你這張嘴啊可真像是抹了蜜。”孟湘伸出手指彈了彈他的額頭。

“娘你的手指都沒有什麽力氣了,看樣子真是累慘了。”

兩人說說笑笑,自月光下、樹影中穿來,夜色如水一樣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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