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手段
教坊前街的一家糕餅店的後院裏,窗扉半掩,熏籠上的白色煙霧如白鶴一般一頭紮進雲朵似的紗帳裏。
紗帳被春風輕輕扇動,露出一絲半點輕柔的呼痛聲。
“你可是又做了什麽壞事,若不然怎麽會如此乖巧呢?”嬴景低沉沙啞的聲音慵懶地蕩開。
“哪裏呀……”她的聲音柔情百轉,百媚千嬌。
“那是哪個說要是比舞輸了要離開教坊的?”
“嗯……是哪一個呢?”孟湘濕漉漉地望着他,“不就是景郢你的娘子說的。”
他的嘴角忍不住上翹。
她兩手捏着被角,藏進被子裏像是怕極了,怯怯問:“難道你舍得懲罰你的娘子嗎?夫君?”
簡直可愛迷人極了,直把嬴景迷得五迷三道,哪裏舍得罰她,罰她簡直比罰他自己還來得讓他心疼。
嬴景将她同被子一起抱在懷裏,口氣軟的不行。
“你可就捏住我的七寸了。”
孟湘笑個不停,一頭拱進了被子裏,嬴景揚着嘴角去抓她,兩個人在床上嬉鬧了一陣,直把床榻弄得不成了樣子才氣喘籲籲地停下了手。
明明她也累的不行,還撩撥他——
“你是不是不行了啊,要不然喝點什麽鹿鞭酒、虎鞭酒?”
嬴景氣得揪着她的下巴,兇狠地吻了上去,就像是烈的酒,兇的火,野的馬。
孟湘安靜下來,深深地望進他的眼中,那一瞬間的癡迷讓死死盯着她的嬴景察覺個正着。
石頭到底是被他給暖熱了。
沒有什麽比心意相通更讓人飄飄然了。
直到為她梳妝的時候嬴景還一直是一副恍惚的神情,整個人懶洋洋的,身子骨都化了。
為她描眉的時候,見她臉上的鴛鴦枕痕,他便貼在上面細細地吻着。
孟湘揚眉看他,“你太粘人了。”
“難道怨我嗎?”他的聲音低的近乎呢喃,他整個人簡直像是被她下了什麽相思蠱一樣,恨不得擠進她的身體裏,融進血脈裏,一時一刻都離不了了。
好歹他還沒有忘記正事——
“你不必怕他們,有我給你撐腰呢。”
他恨不得她仗着他的勢無法無天,他拼死拼命奪得權力和富貴,不就是為了蔭及他的娘子嘛,若不然還有什麽想頭。
嬴景的話無疑是給了她個保證,也是告訴她,若是她有所損傷,青州教坊那幾個可是一個也逃不掉。
“對了,”孟湘揪着他的衣襟,憂愁道:“蕭陵認出我了,他還要見景郢。”
嬴景的眉毛都沒有動一下,将她的手指一根根吻遍,才道:“我來處理,他既然有膽子見,那就沒命回了。”
權勢在那裏,武力在那裏,他處理問題就是這麽簡單粗暴,仿佛這天下所有人都不過是動動手指就能碾死的蝼蟻,這是王者的氣勢。
見她的表情有些不對,他才笑着吻了她的側臉,“我開玩笑的。”
孟湘彈了他的額頭一下。
嬴景眉毛揚起,摸着額頭笑了起來。
孟湘與情郎幽會過後,便拎着一包滴酥鮑螺慢悠悠地走向與玉娘約好的茶館,茶館裏有個臺子,上面正跳着雜劇豔段,玉娘則倚着一張桌子随手拾掇着幹果津津有味地聽着。
“玉娘好享受。”孟湘自她身邊坐下。
玉娘笑起來,“從你的來信上我便猜到了,既然馬上就能夠報仇了,如何能不享受?”她身子朝後一仰,大模大樣地翹起腳來,自在極了。
“不過,你可不能放松警惕,尤其是吃食要注意……”她絮絮叨叨地提醒,并從另一張椅子上拎起一個藍底白花的包袱遞了過去。
“我吃飯的家夥事兒可都在裏面呢,你就拿去讓他們開開眼!”
孟湘接過包袱,打開一看,裏面正是鑲綴着玉石的腰鼓,她擡頭看着玉娘,輕聲問:“你真覺得用你的舞打他們的臉也就夠了?”
玉娘捂着嘴嬌笑,“聽你說他們都舞不起來,對比起來,我這個被趕出來的還要好些,沒有什麽比美人遲暮更讓女人害怕驚恐的了。”
說到這裏她壓低了聲音,“說起來,幫你的那人也真厲害,不但可以讓你不必入籍,還能改你的牒上的記錄。”
孟湘淡淡一笑。
“不過你也确實不顯年齡,否則在教坊這些大眼小眼的視線下怎麽也得戳破了。”
玉娘雙手放在桌子上,随着臺上傳來的鼓聲輕輕敲擊着桌面,憂心忡忡道:“我再提醒你一次,你可一定要放在心上,不要吃來歷不明的東西,也不要一個人出入,教坊裏的肮髒手段遠比你想象的要多。”
“你放心,我有人保護。”孟湘溫聲安撫,“更何況我看上去也不是那麽好欺負的人吧。”
經過玉娘提醒後,孟湘準備比試的這幾天都一直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的屋子裏練舞,偶爾會有些人來冷嘲熱諷幾句,可見孟湘不接招,又忌憚她的後臺,便也只能悻悻離開。
李菱也曾帶着柳蘭君的意思來了一次,說明柳蘭君還是看好她的,要是孟湘跟着她,以後會更好的。然而,孟湘冥頑不靈,她便出言威脅道:“你曉得教坊裏的規矩,你若是執意如此我也沒有辦法。”
她一邊說着,還一邊将冷冰冰的視線滑過她的雙眼、臉頰直至雙腿。
孟湘的腿不自覺縮了縮,一下子就被她的視線惹怒了,上輩子就因為雙腿的緣故她中斷了自己的舞蹈夢,如今,他們若是還來這招,那可真就撞上槍口了。
孟湘的雙眼就像被寒冰凍住的火焰,冷冰冰地笑了,“那可就不勞你們費心了。”
李菱的眼睛中像夾裹了一層褐黃的油污,在黑色的眼珠子中或隐或現,她笑了一下,不懷好意地勾起嘴角——
“願老天保佑你吧。”
然而,從這天開始孟湘就發現自己被孤立了,對于這種手段她感到好笑多過擔憂,又不是小女生,誰會為了別人不跟你好了這點小事挂心呢?
孟湘撩了撩頭發,準備去端菜,卻發現菜都被盛光了,飯堂裏的人也沒有幾個。
“那個……你若是不介意的話,一起吃我這份吧。”一個怯怯的聲音自耳邊傳來。
那人正是被孟湘扶過一次,為人一向懦弱老實的關楚。
“那我就不客氣了。”孟湘笑吟吟地湊到她的身邊坐下,低頭一看菜色,眼中閃過一道暗芒。
“這是你自己盛的?”
關楚抓着筷子搖搖頭,一五一十道:“我來的時候就沒有飯菜了,不過剩下的都盛好了,前面的都被拿走了,這是最後一份了。”
孟湘一把抓住她準備伸筷子的手,視線在飯堂裏剩下幾個身上溜了一圈,那些人一見孟湘看來,便都心虛地去倒剩飯準備離開了。
然而,這些人的飯菜幾乎都是原模原樣的,被完完整整地倒進了泔水桶中。
“怎麽了?”關楚傻乎乎地問。
“沒事。”孟湘松開手,單手支着下巴,認真地盯着她的表情看。
關楚一臉莫名所以,她盯着孟湘看了一臉,又夾起盤子裏的菜準備放進嘴裏,孟湘卻突然伸手将她的筷子打掉,那口菜也落到了地上。
饒是關楚一貫好脾氣,此時也不免有些煩躁,大清早餓着肚子,好心邀她共食,結果還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無禮打斷。
“孟九娘。”關楚的聲音軟綿綿的,但那眼神就像是被逼急的兔子。
孟湘像是終于确定了什麽,手掌按在她的肩膀上,挨近她輕聲道:“不要吃,飯菜有問題。”
“哎?”關楚吓了一跳,立刻就要跳起,孟湘卻死死拽住了她。
“若無其事就好,不要讓那些人牽連到知道真相的你。”
關楚低下頭,死死抿緊唇,嗫嗫道:“對不起。”
“你可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
她擡頭看去,孟湘對着她微微一笑,卻大聲道:“着東西簡直就是狗食,哪裏是能夠入口的,太惡心了!倒了倒了,我請你吃好東西去。”
關楚的眼睛更紅了,她含胸低頭,輕輕應了一聲。
孟湘笑眯眯地半攬着她,将那盤菜倒進泔水桶中才終于放下心。
果然,柳蘭君她們是要給自己點顏色看看。
等只剩下她一個人,她不免也擔心落單的時候會不會遭遇什麽突然襲擊。
正在這時,沉重的腳步聲突然從石子路前方傳來,孟湘謹慎地望去,腳步後撤了一步,若是見情況不對便要立刻逃跑。
“孟湘!”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一聽到這個令人感到安全的低沉男聲,孟湘随之松了一口氣。
文抱璧從前方跑來,汗水從額頭上滴落,他神情驚慌,那是她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神情。
“你……”他上前一步,扶住了她的肩膀,他的手如此炙熱,幾乎透過衣服烙上了她的皮膚。
“你沒事吧?我剛剛在掃地的時候聽到幾個女人在說……”
“我沒事,我沒吃。”孟湘笑得很輕松。
文抱璧臉上的擔憂與慌張卻沒有消退,他漆黑如墨的雙眼深深看着她,“我知道我沒有立場說這些,但是,讓我站在你身邊可以嗎?”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孟湘睜大了雙眼,她面對他的時候總有些心虛氣短。
“你……你怎麽突然說這些。”
“因為你現在太危險了,我想勸你離開這裏,但是,我覺得你是不會放棄這次機會的,既然這樣我就只能盡力離你更近一些。”他眉頭蹙起,“我不想你受傷。”
孟湘笑了起來,“可是你沒想過嗎?我也不想耽誤你。”
“雖然我已經說過一次了,但是我現在還是要再說一遍,我的心很小,現在只能放得下舞蹈這一件事,再往後排也會是孩子。”她認真地看着他,将自己袒露給他,“而且,我現在有固定的情人……對不起……”
她低着頭,看着他鞋子邊迸濺上的泥土,許是剛才跑的太快不小心在池塘邊濺上的。
孟湘一時竟不敢擡頭去看他的臉。
突然,腦袋上有溫暖的觸感以及大力氣的撫摸。
“我之前也跟你說過一次,但是我現在還是要再說一遍,我不在意,我現在要比在佛前,在家裏都要愉悅。”
她擡起頭,卻見文抱璧正低頭看着她,嘴角含着一抹極淡的笑意,這将他臉上的嚴肅沖淡了許多。
“為什麽這樣看着我?”文抱璧忍不住加大了笑容,“你能為我考慮還是很讓我愉悅……這種心裏話你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吧?”
他眼中充滿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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