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過午不久,周寒便帶着陳方,以仲秋送禮的名義去了福王府上。

早就已經謀定的事,不須多說。周寒向福王爺說明了來意,福王爺也點了頭:

“陳禀和陳公子都點了頭,這事辦起來也就順理成章了。我今晚就去韓大将軍府上拜訪。”

周寒起身向福王爺行個大禮:

“周寒多謝福王爺大恩。”

福王伸手去扶:

“你這孩子,這是做什麽。姑母待我從小比你父親還要親,我記得從前周家有什麽好東西,從來都是先盡着我挑,剩下才是他的,為此他還屢次跟我抱怨過。如今趙家人丁不興旺,周家的孩子便和趙家的孩子一樣,将來還是你們相互提攜着。如今就不要見外了。”

周寒卻未起身:

“如今我求王爺去辦的事,我心裏明白,王爺也是擔着不小的風險。王爺為周寒操的這份心,将來周寒沒齒難忘!”

王爺将他扶起身,拍拍他的肩膀:

“你是個有出息的,将來比你父親強。我便等着看,你将來如何報我的恩。”

從王爺書房出來,周寒仍心事重重。事情走到這個地步,八字寫了一撇,陳家能與韓家結親是好事,福王爺必定也會盡力去斡旋。剩下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韓家到底接不接這條紅線,就看韓大将軍到底有多相中陳鳳章這個女婿了。

正百般思慮,有人從後頭猛地拍他肩頭一記:

“二表哥!”

周寒沉思中被吓了一跳,回過頭看看,再不是別人,正是趙睿小公子。

周寒笑笑,也回拍他肩膀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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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沒在王爺書房跪着,可是長進了。”

“……”

趙睿撇撇嘴:

“表哥,你嘴這麽壞,二表嫂就不嫌棄你?”

想想又撇嘴,嘀咕道:

“也倒未必。我看表嫂的嘴比你還厲害,也不是什麽善茬……對了!”

“什麽?”

“我說那天她怎麽張嘴就把我和徐飛打架的事說出來了,還知道的那麽清楚!”趙睿一邊說一邊比劃着,“我那天還專門跑了去問了問徐飛——原來表嫂跟徐飛的二哥徐揚認識!”

周寒似漫不經心看他一眼:

“徐揚?”

“兵部徐尚書的二公子,徐揚!徐飛的二哥!”趙睿一臉羨慕,“現如今在西北大營做将軍呢!徐飛說,他二哥現在是真刀實槍上戰場,跟鞑子幹!可不像他大哥一樣,就知道在朝廷上耍耍嘴皮子。”

周寒勾勾唇角。

徐尚書家的長公子,他恰好認識,如今正在吏部做着一份差事。印象中這位徐大公子也不是只會耍耍嘴皮子的人,确實有幾分真才實學,且為人心機深沉,能謀善斷。他本也屬意兵部的差事,不過因為徐尚書的關系,不好父子都在兵部共事,所以才去了吏部。

眼下他倒不在意這個,只順着趙睿的話問着:

“你表嫂同徐揚認識,我倒不知道。”

趙睿話中頗有幾分得意:

“徐飛說,他二哥不常回京,不過時常從西北托人捎點東西回來,通常都有給陳府的禮物。每回回京城探親,也會請陳府的兩位公子吃飯喝酒——陳府不是只有一位公子嗎,我也沒告訴徐飛這個事,不過估摸着另一位公子必定就是表嫂了吧?二表哥,你娶的這個表嫂很不錯啊,不像別家的小姐都木頭似的,我喜歡!”

“……”

“……我的意思是,我覺得表嫂不錯,二表哥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了,怪吓人的。”

陪着趙睿閑聊了許久,又去見過了世子打了招呼,周寒便同陳方迎着黃昏回到別院。

當晚正是仲秋,團圓之時。陳方擡頭看看當空一輪明月,心中頗為感慨:

“但願老爺夫人和少爺能早日脫離困境,一家團圓。”

周寒卻不做聲。

周管家向來重視這些節日,每每遇到年節總是隆重異常,更別說今晚這仲秋團圓之夜。可是昨晚他卻與方青梅鬧成那副局面,要怎麽與她見面,見面說什麽,他一時都毫無盤算。

果然,兩人回到別院,小海和周管家便高興的迎上來:

“少爺,周管家在偏廳為你和少奶奶備了好酒好菜,請您收拾好了過去吃團圓飯呢。”

周末默了默,笑道:

“周二叔,今日仲秋,府裏人不多,大家都別拘束,讓陳大哥,小海一起上桌吃吧。”

周寒發話,幾人不敢不從,便跟着回了偏廳。

席上果然不少好菜,尤其誘人的是中間一籠通紅的螃蟹,小海一邊說着便聽到了口水聲:

“這是糧鋪夏掌櫃下午剛送來的……剛蒸出來,兩刻鐘前都還張牙舞爪呢。”

衆人都在,方青梅卻不在,周寒不由有些心不在焉。正待要問,方青梅從門口進來,後頭跟着長壽,見了衆人先問聲好,卻獨獨撇開了周寒。

她面目蒼白,雙眼微微浮腫,一看便是宿醉未恢複的樣子,不複往日跳脫飛揚的神采。

周寒看她一眼,不以為意的笑笑:

“大家都坐吧。仲秋了,咱們也團圓團圓。”

眼下多事之秋,衆人此時也都各有心事,也都看出他與方青梅不睦,卻都不點破,都粉飾着太平,說笑着推辭一番紛紛坐下,和和睦睦的吃了一頓飯。飯畢衆人分吃月餅,方青梅嘗了一點便起身,向周寒點點頭:

“我有些頭疼,先回去休息了。”

周寒點點頭,頓了頓,輕聲道:

“陳侍郎那裏,今晚我已托人送去了月餅和酒菜。”

方青梅垂着眼,低聲說了句“謝謝”,眼圈随即紅了,便直接轉身出了偏廳。周寒目送她出去,朝着落後一步的長壽低聲囑咐道:

“好好照顧着……有什麽事,別忘了來回我一聲知道。”

方青梅剛走,外頭便有人來報周寒:

“香積寺的一位師傅來求見。”

“快請進來。”

見有人來,衆人便立刻散了。來人被帶進了偏廳,正是當日在香積寺迎接周寒與方青梅的那位慧遠師傅。周寒見了禮便急忙請入座,開門見山道:

“方丈大師今日與杜尚書見到面了?”

“杜尚書中午時分便上山進香,與師傅下了會棋。”慧遠說話斯斯文文,不像個和尚,倒像個書生,“師傅來叫我跟公子回一聲,您交代的事,已經都辦妥了。”

周寒頓時松一口氣。

聽慧遠又說道:

“杜尚書已經對此事留了意。師傅讓我告訴您,杜尚書說這兩天定個時候,請您到寺中見一面。”

“好!”周寒點頭,“我明白了。”

商議定了此事,剛請人送了慧遠回山上,又有福王府的謝管家求見。

周寒請進來人,謝管家面色卻不那麽好看。

周寒見了,心中頓時一沉。

果然,謝管家行禮之後落座,便道:

“表少爺,王爺讓我來回一聲……他今晚早早便去了韓大将軍府上,與韓大将軍提了親事。可是韓大将軍……婉言謝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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