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牧家的傳人身上有一個秘密,旁人不甚清楚,但謝初語卻是知道的。
自牧和死後,牧棠被決定要代替牧和參加那一場生死決鬥,鏡月閣的大長老,也就是牧棠的母親,便在他的身上種下了一種蠱。
平日裏便如同常人一般,但他若身死,那麽他身上的蠱便會破體而出,攻擊離他最近的那人。
那人自然就是殺他的人。
這本就是為司空清而準備的,在大長老看來,司空清若當真執意要與牧棠決鬥,便是想要控制整個南北武林,不讓鏡月閣有絲毫的反擊餘地,那麽鏡月閣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
這蠱毒十分罕見,大長老将這獨一無二的蠱種在了牧棠的身上,卻沒有想到牧棠會就此離開鏡月閣。
謝初語知道此事,她雖是做了十年的牧棠,卻不能成為真正的牧棠,所以她知道自己對這一戰無能為力,若她死了,那麽誰也不能夠阻止司空清。但她沒有想到,在這種情況下,真正的牧棠回來了。
朝顏就是牧棠。
這是一個讓人無法預料的真相,但他雖從前是牧棠,但卻已經以朝顏的身份活了十年,他早已遠離江湖,自然也不可能戰勝身為江湖第一人的司空清。
所以他與司空清同歸于盡,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司空清殺了朝顏,然後被朝顏身上的蠱蟲反噬喪命。
謝初語想到此間,心中不禁空落,她惶然往葉映清看去,盼着葉映清給出不同的結果,但是沒有。
葉映清所說的情形與謝初語的猜測一無二致,沒有任何意料之外的奇跡發生。
蠱蟲只有在宿主死亡之後才會破體而出,司空清既然身死,那麽朝顏便不可能還有希望活着。
朝顏死了。
這個念頭像是一把鏽鈍的劍,一遍遍自胸口穿刺而過,每一次都帶出淋漓的鮮血,痛得她難以喘息。
就在不久之前,朝顏還是個住在朝家不問世事的小少爺,與什麽江湖風雨沒有絲毫聯系,她還記得她将朝顏帶離臨城的時候,那家夥拎着衣擺走幾步路就喊休息的模樣。那時候她想,這樣的人,與她之間當真是相隔了幾重山水,大概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什麽叫做疾苦,也不會明白什麽江湖恩仇。
她是羨慕他的,只是一只未曾說出而已。
現在想來,方才覺得荒謬。
她将與朝顏同行往斬月峰的一路當做自己生命的最後一段路來走,所以任性地帶着這個小少爺,只求自己在這一路上不算太過孤獨。如今聽到葉映清的解釋她才知道,将那一段路當做最後旅途的,從來都不只是她一個人。
朝顏跟在她的身旁,與她談心,與她說風月,問了她許多從前的故事,也對她說了許多自己從前的故事。
她想起他曾經小心翼翼地試探,問她如果能夠離開如今的門派,她想要過什麽樣的生活。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因為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然而如今她真的脫離了從前的日子,不再是任何人的替身,她卻不知自己應該何去何從了。
。
她到了鏡月閣的外面,卻不敢再往前一步。
這裏本是她生活了許多年的地方,也是她一直以來的責任所在,但将來或許不再是了。
葉映清告訴她,當日斬月峰一戰之後,鏡月閣大長老将牧棠的遺體帶了回來,如今還在鏡月閣中。
只要她踏進這扇門,她便能夠見到那人,然而在門外站了許久,謝初語卻無法再踏出下一步。
似乎只要沒能夠見到,她便能夠當做他還活着,他還是那個不知世事的朝家小少爺,此時還在朝家裏面過着屬于自己的安穩生活,而不是在這裏……
他不應該在這裏。
謝初語垂眸不語,蒼白着臉,緊拽着雙拳,片刻後終于轉身便要離去。
然而便在她轉身之際,鏡月閣的大門自其中被人推開,腳步聲緩緩傳來,一道透着濃濃倦意的聲音道:“初語,既然來了,為何要走?”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不必回頭謝初語便知道來的究竟是何人。鏡月閣的大長老,她的師父,也就是牧棠的生母,姬雁。
老閣主牧和過世之後,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是姬雁一個女子在打理着整個偌大的門派,并将這個鏡月閣變成如今南方的魁首,可以說鏡月閣不能夠沒有姬雁。但縱然如此,姬雁也無法代表整個鏡月閣,鏡月閣終究是牧家的。
所以真正的牧棠離開之後,姬雁很快将謝初語培養起來,成為了新的閣主,這個秘密在鏡月閣中也只有少數人知曉,在過去的十年裏,鏡月閣便是由姬雁與謝初語在支撐着。
縱然如今謝初語已經不再是牧棠,但姬雁卻依舊是她的師父。
謝初語微微閉目,心中像是空落了一塊,不願停下腳步,卻又不得不停下。她緩慢的回轉身來,定定看向姬雁。
姬雁是個很漂亮的女人,總是穿着最為華美的衣裳,縱使歲月也無法摧折她的美貌,不論在何時,人們總能在第一眼注意到她。
謝初語對此人早已經無比熟悉,但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不見,謝初語才發覺對方的發間不知何時有了灰白的痕跡,她的容貌依舊明麗,眼眸深處卻已經現出了難以掩藏的風霜之色,那是承受過無數生離死別之後黯然如同大火燃過後的灰燼一般的眼神。
迎着姬雁的眼神,謝初語覺得自己腳步沉重如鉛,幾乎要定在原地無法再挪動半步。
對上這眼神的剎那,謝初語知道自己心中最後一點微薄的奢望也碎了,碎裂成了鏡月閣大門前的塵埃,被陽光攪動在風裏不得平複。
“進去看他最後一眼吧。”姬雁直視謝初語,神情無喜無悲,只略有疲憊的低聲道:“我不知道這三個月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但他既然做出這樣的決定……一定有他的原因。”
謝初語不知道自己應該做出什麽樣的回答,她只是怔怔看着姬雁,直到對方轉身往裏走去,她才像是失了魂般跟在姬雁的身後往裏走去。
十歲之後,她在鏡月閣中使用牧棠的身份皆戴着面具,很少有人見過她的真正的模樣,更少有人知道她是一名女子。所以此時她跟随着姬雁來到鏡月閣內,衆人匆匆往來,卻沒有人對她太過在意,她木然的跟在姬雁身後,心中卻不免覺得有些荒唐又有些悲涼。
不過是一重面具,便是兩種人生,于她于朝顏來說,都是同樣這般。
鏡月閣對于謝初語來說十分熟悉,其實不需要姬雁帶路,她也知道這裏的一草一木究竟是什麽模樣,姬雁最終帶着她到了一處房間之外,停了腳步,回眸道:“他就在裏面。”
“明日便要下葬,你若再遲來一天,便見不到了。”
謝初語不知有沒有聽清姬雁的話,她只覺得四周的一切,這些天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發生的一切,都是這般不真實。
原來朝顏真的躺在這裏,原來他真的……不在了。
謝初語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踏出這一步的,她緩緩推門,走了進去。房間之中滿是白色的帷幕,她一重重撥開簾幕,就像是撥開一層層的夢境,最終将那個夢停留在了最殘忍的真相之間。
她看清了房間中央,帷幕的最後,躺在冰棺中的人,看清了他無比熟悉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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