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8新章

“賬目有了問題?”

元槿說着,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高文恒竟然幫她把賬目盡數查完了。

前些日子老太太将青蘭苑的賬目送了來。因着元槿不知道這時候的賬該怎麽看,高文恒特意來幫她忙。

上一次歸家的日子,她未曾回将軍府。這樣算起來,已經過了十日。

可沒有想到的是,高文恒居然利用這段時間将這事兒給理清了。

元槿很是感激,不待高文恒回答,有些內疚地道:“這些可不是個小數量,我……”

高文恒最是看不得她客套疏離的樣子,忙道:“我本也無事可做。不過是許久未曾做過了,閑時練練手罷了。”

元槿知道表哥這是不願她心裏負擔太重所以這樣說。那麽厚厚一摞,怎是“閑時練手”就能完成的?

故而認真地道了謝。

高文恒眉心輕蹙,暗道表妹醒來之後,什麽都好,唯獨禮貌一事上,讓他十分無力。時常太過客氣了些。

正有些出神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來之前元槿問的那話,就壓低了聲音說道:“賬目對不上。而且,有些東西花費的銀兩數目,怕是不對。”

元槿聽聞,就讓他細細講了一番。

原來,高文恒查賬的時候,發現有些數據對不上。不過,因着數目很小,若不仔細的話,可能随随便便也就糊弄過去了。

只一次兩次的話,他或許還沒有太過留意。後來發現這現象出現了三四次,雖相差甚小,但他還是将賬仔細捋了一遍。

這就又查出來鋪子上一些賬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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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應該是五兩銀子就能買到的東西,進價卻是能夠高達八九兩。原該賣出二十兩的東西,十幾兩就出了貨。

怎麽看這差價都大了些。

只不過,這些需得是價目有些了解的人方才能夠察覺就是了。

元槿心下了然,如果讓她自己看,只要總的數目對上了,這些細節的問題怕是瞧不出問題來。畢竟她對市價不可能完全熟悉。

思及此,她想到了老太太之前說的話,要将母親的嫁妝交到她的手裏。

仔細算來,這兩日也差不多已經準備好了。晚一些的時候,她旁敲側擊去問問看。

瞧瞧那事兒上有沒有問題,再一起做打算。

又一次謝過高文恒後,元槿就回了青蘭苑,暗暗細思這事兒該怎麽處置為好。

誰料她剛洗漱完換了身衣裳,老太太身邊的蔣媽媽便來了青蘭苑,說是要将太太的嫁妝交給姑娘管着。

元槿趕忙讓葡萄給蔣媽媽斟茶。

不多時,身強力壯的婆子們就擡着源源不斷的嫁妝來了青蘭苑。

蔣媽媽笑道:“原先大将軍不在,所以這些東西就在晚香苑的庫房裏擱着。老太太想問問姑娘的意思。這些是還放在晚香苑,然後将庫房的鑰匙給了姑娘,還是說,就擱在青蘭苑了?”

元槿笑道:“祖母幫了這些年的忙,實在是不好再打擾了。不如就在這裏放着吧。”

喝了兩盞茶後,東西已然盡數擡了過來。

“姑娘将東西清點清點吧。”蔣媽媽說着站起了身,“老太太才剛醒,就讓我将東西給姑娘送來。如今這還得趕緊回去伺候着。”

元槿笑道:“那我等會兒就過去請安。”

老太太剛醒沒多久,怕是一切都還沒收拾停當。若這個時候貿貿然過去,反倒不好。

蔣媽媽明白她的顧慮。笑着說了兩句話,叫上那些擡東西的婆子,這便離去了。

元槿立刻讓葡萄把高文恒叫了來。

嫁妝單子,應當是不會出錯的。畢竟永安侯府還沒倒呢,老太太不至于在這個上面動手腳。

不過,庫房裏送來的東西,卻不一定是原本的。

她不懂這些,只能再一次麻煩高文恒了。

聽聞表少爺去了青蘭苑,蔣媽媽有些擔憂。與老太太道:“別是姑娘發現了什麽吧?”

老太太倒是不太擔心。

“嫁妝本就是高家人送來的,如今高家有個能主事的人在,讓他看兩眼也說得過去。更何況,他們倆多日未見了,想要說說話也是理所應當。”

如今眼看着太子府對鄒元杺愈發上了心,對元槿不管不問的,老太太對高文恒和元槿的接觸,倒是沒有之前那麽排斥了。畢竟如果太子府那邊一直對元槿不聞不問的,那麽高家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不過,終歸是不能讓他們太過親近。萬一傳出去了,總也不好。如果影響到後來的打算,更是不妥當。

“你讓人留意着些。如果表少爺在那邊待得太久了,就尋機把他叫出來。”

雖然太子妃沒說什麽,但是,老太太已經看出來,太子妃并不是特別喜歡鄒元杺。為鄒元杺謀算的時候,遠不如當時給元槿活動時那麽熱絡。

以前是如此,現在,依然如此。

而且,太子妃是陸大學士家的,最是重視女子才學。

之前因着太子妃很喜歡元槿,故而不太在乎元槿其他方面如何。只提過一次,萬一元槿能考上靜雅藝苑,那麽便十全十美了。

可是鄒元杺一直沒能考進靜雅藝苑的事兒,卻時不時地就被太子妃念叨起來。

思及此。老太太重重嘆了口氣。

鄒元杺的成績,大家都心裏有數。和藝苑需要的水平查了一大截。太子妃自然也是知曉。往後太子妃的心裏,鄒元杺的分量怕是很難再繼續增加下去了。

枕邊人的話,往往很能影響一個男人的決定。

太子妃現在看着是在幫鄒元杺,所以沒多說什麽。可哪一天鄒元杺觸了她的底限,怕是就難辦了。

更何況,鄒元杺的身份遠不如元槿高。

元槿身為大将軍之女,就算是配皇子,那也是能做正妻的。如果太子妃哪一天不好了,元槿做個繼室綽綽有餘。

可鄒元杺不行。

即便她成了,那也只能是個“妾”的命運。

老太太思量了半晌,無論太子府那邊,還是元槿之後的路怎麽走,都需得兩種考慮都顧及着。偏了哪一個,都不好辦。

故而高文恒這事兒,暫且先由着他們吧。

“海棠苑收拾得怎麽樣了?”

聽到老太太問話,蔣媽媽趕緊道:“已經差不多了。再修整修整就能住人了。”

“嗯。”老太太滿意地點了點頭,“畢竟是高家的嫡孫,既然要住在将軍府求學,總也不能委屈了他。按照鈞哥兒和欽哥兒的标準來伺候着。”

鄒元鈞和鄒元欽可是大将軍僅有的嫡子。

蔣媽媽聞言,趕忙應了聲是。元槿和高文恒在青蘭苑中,卻遠不如老太太那邊的氣氛“和樂”。

“這些,果真不是母親原本帶來的嗎?”

元槿進到屋裏後,只留了櫻桃葡萄在門口守着,很小聲地和高文恒說着話,“我看着那些布料衣裳的成色很新,生怕是弄錯了,所以特意讓恒哥哥再來看看。”

“若是儲存得當,看着很新倒也有可能。”高文恒說道:“可是那些衣裳上面的繡樣,不對。”

高氏當年從江南出嫁,嫁妝可是老侯爺親自一樣樣過問了,一樣樣準備好的。

裏面的布匹大都是從江南最好的布莊所購。有些甚至是禦賜下來的,也被老侯爺給了女兒。

至于衣裳,俱都是江南最好的繡娘所制。

“衣裳的樣式和用料雖然看上去與單子上所列的沒什麽不同,但是一瞧就不是江南繡法。”高文恒道:“布匹的紋飾倒是江南那邊的。不過,這些花樣兒都是近幾年才有的。姑母出嫁時候,還不是這般樣子。”

因着老侯爺這些年都在讓他學着打理庶務,所以,對于這些,高文恒遠比旁人想象中要懂得的更多。

老太太怕是都不會想到,這麽個矜貴的侯府少爺,竟然能夠一眼就瞧出其中的不妥之處。

元槿聽了高文恒的話後,好半晌,都沒有言語。

高文恒并不催她,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等着她開口。

最終,元槿緊繃的神色慢慢舒展開,說道:“我要去趟國子監。”

高文恒怎麽也沒有想到,元槿竟然是說出了這樣的決定,下意識問道:“為何?”

轉念一想,忽地明白過來,元槿的嫡親大哥鄒元鈞,在國子監。

“我要和大哥說聲,看看這事兒怎麽處理。”元槿說道:“我不懂這些,不好貿然做決定。倒不如問問大哥的意思。”

聽到女孩兒這樣說,高文恒的唇角彎起了個極其柔和的弧度。

——這樣的槿兒,很好。

不托大不自作主張。能夠承認自己的不足,但,又知曉向最對的人來請教。

“好,都依你。”高文恒的聲音裏帶着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歡喜和寵溺,“只是有一點。我得陪你過去。”

“恒哥哥也去?”元槿頗為意外,“可是……”

“你一個女兒家出門去,老太太怎能放心?少不得要讓蔣媽媽跟着。既是如此,倒不如我說陪你去選幾樣衣料來裁衣。這樣的話,只你這邊帶上孟媽媽就妥當了。”

元槿沒料到他會考慮得這樣周全。

想想也是。如果真的只她自己出門,老太太定然會讓蔣媽媽跟着。

不過,讓高文恒同她一起去,老太太真的會同意?

高文恒倒是不覺得這個有問題。

“往年我每次來,都會經常和你一同出行。老太太定然會應允的。”少年斬釘截鐵地說道。

他所不知的是,如果再早一些時候,老太太不見得會答允他。

但消暑宴後看了太子的反應,老太太方才又重新拾起了與侯府結親的念頭。

故而這次高文恒主動說要陪元槿出門去,老太太立刻就答應了。

蔣媽媽有些不放心,“剛将太太的嫁妝送去,表少爺就要和姑娘一同出門,別是其中有甚變故吧?”

“他們兩個半大的孩子,能瞧出什麽來?”

老太太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笑道:“槿丫頭十天沒回來了。五天前文恒跟着鈞哥兒去看了她一回,統共也沒說上幾句話。如今怕是想要和槿丫頭多單獨處一處。”

其實,她還有一層考量沒講出來。

今天鄒元杺也出門去選裁新衣的布料去了。

而且,是因為太子妃之前透過意思想要私下裏見見,所以她做了這個安排。

京城好的布莊就那麽幾個。說不準槿丫頭和杺姐兒就能碰到一處去。

如果真能遇到,那可是好了……

男人啊,表面上不顯,但心裏頭,最是喜歡做個比較、最是愛争強好勝。

原先沒把槿丫頭放在心上。如今看到那麽優秀的侯府嫡孫對槿丫頭都小意奉承着,太子或許會再起另一番心思也未可知。

元槿這次出門,專程讓鄒義來駕車。

鄒義本就是大将軍鄒寧揚的人,最是衷心不過。

因他後來一直負責送元槿去公主府學習,這次元槿要他駕車,倒也沒人懷疑什麽。

鄒義的警覺性很高。

仔細聽了元槿的吩咐後,他心裏有了數。出了将軍府大門後,一直在朝着某個布莊的方向行着。

待到離開府裏很久,确定了後面沒有人跟着,鄒義這便方向一轉,朝着國子監行去。

高文恒一直騎馬跟在旁邊。鄒義往哪行,他便往哪邊去。

一行人來到國子監的時候,剛巧鄒元鈞他們下了一堂課,有一些的空閑時候。

因着是以高文恒的名義把人叫出來的。故而看到了自家妹妹後,意外之中的鄒元鈞還有些轉不過彎兒來,奇道:“槿兒?你怎麽來了?”

元槿笑眯眯地和哥哥簡短寒暄了幾句後,就朝旁邊看了看。

鄒元鈞見元槿把丫鬟都遣了出去,周圍只留了高文恒在,心下有了數。當即眉目沉了沉,讓自己身邊的小厮去了門外守着。

元槿這便來意說了。

“……銀錢上對不上賬,不知裏面有多少虧空。嫁妝也不知挪動了多少。不過,布料和衣裳是肯定有問題的。”

因為她每五天裏才能歸家一次,時間緊,她來不及一一看過。一發現有問題,就趕緊來和哥哥商議了。

這樣的話,後面再有問題出現,也好及時處理。

鄒元鈞靜靜地聽她說着,半晌沒有言語。

仔細斟酌過後,鄒元鈞緩緩說道:“銀錢上的就也罷了。母親的嫁妝卻是需得仔細着些。”

元槿的想法和哥哥不謀而合。

銀錢這東西,虧了少了都還能再賺。

但是母親留下來的東西不一樣。

對于侯府或是她們來說,那都是沾染着母親氣息的東西,是個念想,是份情感。

母親多年前已然過世。

她的東西,當真是少一件後,就再沒可能多出來一樣了。

那是補不回來的。

所以,期初知曉賬目有問題後,元槿沒有打算過來,畢竟,繞這麽一圈也頗為周折的。

可是發現嫁妝出岔子後,她決定來問一問大哥的意思。

元槿知曉這個事兒不是她能處理得了的,于是問道:“依着哥哥看,如今我該怎麽辦?”

“什麽也不辦。等我歸家後,我來處置。槿兒什麽都不要做,權當沒發現便罷。”

鄒元鈞神色沉肅,有着超乎年齡的沉穩和冷峻。

他又朝高文恒道:“你也是。別讓老太太發現你攙和進來了。”

高文恒忙道:“我省得。這你放心。”

此事雖然關系到侯府,但,姑母高氏畢竟已經嫁到了鄒家,他再過問,就有些逾越了。

誰也不喜歡自家家事被旁人置喙。

想了想,高文恒又道:“我只是想幫一幫槿兒罷了,沒別的想法。”

鄒元鈞聽聞,原本沉靜的面容現出一絲笑意,擡眸朝高文恒望去。

高文恒知道自己的心思被戳穿,不由有些赧然。卻還是挺直了脊背,硬是讓鄒元鈞将他打量一番。

對,他是在借着這句話向元槿表明心意和态度,讓元槿知道,他做這一切不過是為了她罷了。

不過,他不覺得這樣有什麽錯。

鄒元鈞知道高文恒性子溫和,頗為大膽地說出這樣一句來,已經是難得。

再看自家妹妹……

雙目澄澈,面色柔和,沒有一點點小女兒家聽到少年郎表明心意後的羞澀和不安。

鄒大少爺搖頭嘆息。

那丫頭就是個不開竅的。

鄒元鈞喚小厮拿來了紙筆。

将東西擱下後,小厮又退了出去。

鄒元鈞邊寫着信邊道:“嫁妝的事情,我也無法定奪,需得告知父親。”

父親和母親的感情極好。

如今母親留下的東西出了問題,還是趕緊告訴父親一聲為好。

不然的話,鄒大将軍驟然發起火來,誰也承受不住。

他這個親生的嫡長子,也懸。

幾行書寫下來,鄒元鈞筆尖滞了滞,複又加了些字,“銀錢的事情,也順便提一下罷。”

收筆之後,鄒元鈞将信封好,交給了元槿,特意吩咐道:“信交給鄒義。他自會尋了機會尋了法子寄出去。萬不可讓旁人知曉。”

雖然家中還有不少人是父親的人,也能做成此事。但,那些人都是暗裏助着他的,暫時一個都不能透出來。

唯有鄒義,是已經告訴了元槿的,能讓元槿放心差遣。

他如今不能随意離開國子監,今天也不是父親的人來尋他的日子,唯有讓元槿将這事兒趕緊辦了。

元槿自是認真應了下來。

出了國子監後,元槿就将信給了鄒義。又悄聲吩咐過。

鄒義這便将信擱在了懷裏,仔細地貼身收好。

因着跟老太太說起的借口,便是要出門買點布來裁衣。所以離開了國子監後,元槿和高文恒就往布莊去了。

誰料,竟是在那裏遇到了熟人。

初時元槿并未看到鄒元杺。

畢竟心裏藏着事兒,元槿挑選布料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

況且,這布莊那麽大,來來回回的都是客,她哪來的精力去四處亂看、關注着旁邊的每一個人?

而高文恒自始至終全部心思都在元槿的身上,自然也沒有留意周圍了。

所以,當鄒元杺氣憤至極的譴責聲猛然傳過來的時候,兩個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鄒元槿,你別以為能夠管了自己院子就了不起了。府裏頭還不是你當家呢,就這般趾高氣昂起來。連見了自家姐姐都不理不睬,你這是打算六親不認了麽!”

元槿順着說話聲望過去,這才驚訝地發現,原來鄒元杺就在自己對面,中間只隔了一個放置布匹的桌案。

這個時候顧客不少。

大家聽到了喊叫後下意識地看過去,便見兩個女孩兒面對面地站着。

其中一個好似受了委屈,正是開口喊叫的那個。

有幾位挨得近的太太就忍不住打量起姐妹兩人來,又悄聲議論着。

畢竟“六親不認”這幾個字,還是很能引起轟動的。

而且,在她們現在看來,兩個人分明是面對面的站着。這樣看上去,好似是那個極其漂亮的小姑娘見到了受委屈的那個,卻故意不搭理對方。

元槿和高文恒都沒料到會在這裏遇到鄒元杺。

聽了鄒元杺那刻意抹黑的話語,元槿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只是,還沒等她開口駁斥,旁邊就響起了個悠悠然的聲音。

“鄒二姑娘說話注意着些。三姑娘如果真要六親不認的話,你還能在将軍府住到現在?”

一聽到這帶着點慵懶的聲調,元槿立刻就認了出來。

她沒想到,藺君泓居然也在這裏。

不由驚訝地循着聲音傳來的放心望了過去,奇道:“你怎麽來了?”

藺君泓随口“嗯”了一聲,步履悠閑地踱了過來。

他面色十分平靜,手裏頭卻不住地轉着玉笛。和他們離得越近,玉笛轉動的速度越快。

待到停在儒雅溫和的高文恒身邊的時候,那轉速已經達到了最頂峰的狀态。

擡眸掃了眼笑容溫暖的少年郎,藺君泓目光幽深了幾分。猛地探指一握,将玉笛死死地攥在了手裏。

眼看着高文恒抱拳似是要作揖行禮,藺君泓目光忽然一轉,朝向了鄒元杺,哼道:“你再這樣狂妄,信不信我直接帶了人把你趕出将軍府去。”

他唇角微勾,露出了個冰寒至極的冷笑:“就當是報答鄒大将軍為國盡忠的情意,幫他整肅下時常不寧的家宅了。”

如果旁人說出這種話來,鄒元杺或許還不信。

但這人是端王爺。

先帝最寵愛的小兒子。

他偷過顧閣老的端硯和古董字畫,搶過國子監祭酒的心頭好。

和穆大将軍家的兒子吵架,倆人直接把穆府砸了個遍。

還因為和鎮國公作戰策略意見相左,他與鎮國公府對壘,把國公爺的桌子拍得砰砰響。最後一個不留神,力氣使得大了些,讓那沉香木的桌子斷了。

甚至掏過先皇養的那對鹦鹉的窩。末了,又忘了關籠子,讓先皇最喜歡的那對鳥兒給飛走了。

然後,他什麽處罰都沒得到。

連句重話都沒。

不過,如果是以前,鄒元杺或許就怕了他了,不敢和他對抗。

可她現在有了大的靠山,這些,就也不放在了眼裏。

鄒元杺斜斜地看了元槿一眼,這便大聲說道:“端王爺這話說得好沒道理。我們家自己的事情,怎能容你一個外人來置喙?”

藺君泓沒料到她會這麽說。

他挑眉一笑,意味深長地打量了她兩下,不置可否。

雖然大家都聽說過端王爺的名號,但,真正識得端王爺的,卻沒幾個。

聽到鄒元杺這一聲叫,衆人倒是都知道了藺君泓的身份。趕忙行禮問安。

不過,原先鄒元杺第一次喊叫過後,還有人同情她,覺得元槿不懂禮貌。

如今知曉這兩位是鄒大将軍府上的二姑娘和三姑娘後,那眼神兒就不一樣了。

鄒家是個什麽情形,京中的氏族和官家,都知道一些。

二房的人在将軍府裏好吃好喝地住着,大将軍重情義,不和他們計較,也就罷了。

偏偏吃了人家的住着人家的,還欺負大将軍不在,就這麽明目張膽地欺負人家的寶貝女兒。

有幾位太太看不過去了,說道:“二姑娘既是在将軍府,便不要和三姑娘太過計較了吧。畢竟都是一家人。大将軍顧念着親情,二姑娘也當如此才是。”

人家這話說得委婉。

為了給鄒元杺點臉面,說是讓她別和元槿計較。

可是話裏話外,都在透出一個意思。

——大将軍都這麽重視親情留你們在将軍府了,二姑娘也該看重下親情,別在那邊和三姑娘鬧了。不好看。

但鄒元杺是個得理不饒人的。

之前太太們聽了她第一次喊叫後,議論的聲音,她是聽到了。

當時那些人分明都在指責元槿的不是。

既是如此,她就想當然地以為,現在這些人都是站在她這一邊的。

老太太之前本想親自和鄒元杺來一趟,或者至少讓蔣媽媽跟着出來,但,被鄒元杺拒了。

好在二太太杜氏也要和鄒元杺一起出來,老太太就沒過多強求。

鄒元杺得了老太太的暗示,知道太子妃今兒應該會來布莊。

在路上的時候,聽說杜氏想要看看首飾,她就想辦法說動了母親,讓母親先去了銀樓。而她帶了人,直接往布莊來了。

——有長輩在,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沒了老太太和杜氏,她行事能方便許多。

只是鄒元杺沒想到,沒有等到太子妃,卻等來了元槿。

自打元槿醒後,老太太就一直提拔着元槿,将鄒元杺死死壓住。

那些日子,是鄒元杺長這麽大以來,最憋屈最壓抑的一段時間。

這幾天她得了太子府的青睐後,二太太杜氏和她都吐氣揚眉起來,好似又回到了以往的時候。

杜氏就話裏話外地和她稍微透露了事兒出來。

鄒元杺這才知道,原來,前段時間元槿想要扒上太子府,所以,老太太才會冷落了她,轉而重視元槿。

可喜可賀的是,太子府的人沒那麽目光短淺,也不是只注重外表的。

因此,元槿沒能成事。

反倒是她,憑着自己的本事,得了太子的另眼相看。

鄒元杺這便愈發看不慣元槿、愈發自得起來。

鄒元杺知道,如果老太太或者杜氏在,自然會勸她收斂點,在外面不要和元槿起沖突。畢竟都是一家人,鬧大了不好看。

所以,鄒元杺這個時候無比慶幸長輩不在身邊。

長輩們只是顧着臉面、臉面,卻任由個鄒三在外頭鎮日裏惺惺作态裝好人、唬得人都喜歡她……

憑什麽?!

鄒元杺不認得那幾位太太。

聽了她們的話後,她只當她們是一心幫她的,故而更加堅定了要揭穿鄒三的信念,說道:“我不和她計較,她總會和我計較的。我再大方又有何用?還不是會被她欺負到頭上來。你們不知,我這妹妹在外頭看着是個好的,在家裏的時候,卻時常給我們難堪。”

她這話讓四周一下子靜了下來。

元槿和高文恒氣不過,想要駁斥回去。

藺君泓卻是掃了眼那些太太們後,擡指朝二人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她們不必開口。

元槿知道藺君泓不會害她,他定然是有自己的打算,故而沉默不語。

高文恒雖不會輕易就聽了端王爺的,但看元槿信任他,就也止了先前的打算,靜立不動。

那些太太聽了鄒元杺的話後,愈發不喜。

宅門大院兒的,誰家沒點龌龊事兒?

只不過在外頭的時候,大家都會遮着掩着,做出個和氣的表象來。

待到回了家,大門一關,再另做計較。

因為,大戶人家最是看重臉面。內裏再怎麽樣繁雜,也不至于在外頭起沖突,沒的讓人看了笑話。

這些太太都是家中的當家夫人。見鄒元杺這麽無知,不由得都想起了自家那些個不争氣的東西。臉色都不太好看。

其中有一兩位笑道:“二姑娘當真是個爽利人。說話沒個遮攔的,也是讓人佩服。”

京中的權貴之家,除了那些最高位的,和那些最低位的,鄒元杺大都接觸過。

她聽出了這話裏的譏諷意味,眼看着這幾個太太見都沒見過,忍不住指了元槿駁道:“這又怪不得我。是她自己做的事不合規矩,難不成還不準人說了?!你們莫不是被她那漂亮模樣給糊弄住、分不清是非了吧。”

這幾位太太的身上可是都有一二品的诰命。等閑沒人敢這麽和她們說話。

聽聞之後,先前開口的那位氣憤之極,叱道:“哪裏來的無知小兒,竟然敢口出狂言!”

因着惱了鄒元杺,大家雖不認得元槿,卻對這個女孩兒印象好了幾分。

沉穩,鎮靜。不會因了旁人的挑釁而失了分寸。

這才是大家閨秀的做派。

其中一位太太看着元槿,思量了下,突然笑道:“原來你就是小廣說的那個剛認的妹子?”

元槿不認得她,但是,藺君泓認得。

他朝那位太太點了點頭,笑道:“可不是?之前在公主府門口,兩人還一起把旁人狠狠說了一通,直接讓人擡不起頭來,灰溜溜走了。”

語畢,他側首與元槿輕聲道:“許太太。”

元槿這才曉得,這位是九門提督許大人的妻子、許林廣的母親,趕忙行禮。

許太太忙扶住了她,和幾位友人笑道:“前些天小廣說認識了個妹子,有趣得很。卻原來就是她。”

許林廣性子沉靜,有時候冷靜到不近人情的地步。除了那些個死黨兄弟,他從沒誇過誰。

聽到許太太這樣說,大家都覺得這位鄒三姑娘是個妙人。竟然能讓許公子刮目相看。于是對她也熱絡了許多。

元槿被太太們圍了起來,這個誇那個贊的。和她一起來的高文恒就落了單,給隔到了人群外頭。

高文恒倒也不介意。

他看到元槿這麽受人喜歡,心裏也高興。只要能看到她,便是沒法插入進去,那也是好的。

只是,他打算安靜地專注地看着元槿,旁人卻不見得給他這個機會。

高文恒聽到身邊有人喚他,不得不挪開視線望了過去。

端王爺淡淡一笑,朝着門外的方向與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左右無事可做。高公子可否賞個臉,一起去隔壁喝個茶?權當是消磨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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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