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等待的時間有點漫長,終于輪到第四批,和謝糖一組的同學魚貫而入,都十分緊張,生怕晚了一秒。謝糖跟在後面,走進去。

操作室有點類似于實驗室,窗簾拉開着,夕陽灑進來,照在幾排操作臺上。集訓助手在操作臺附近轉悠,給學生打分。而兩個前導師坐在前面的座位上,正在品嘗先前幾批已經完成了的作品。

謝糖走到貼了自己名字的操作臺前。

面前分類整齊地擺放了各種東西,柴鹽醬醋放在右上角的透明箱子裏,甜品模具在左上角的箱子裏,而一些原材料則被放在面前的箱子裏。

她雖然知道徐茜會幹出什麽事來,卻無法辨別對方到底把防狼噴霧放在了哪個箱子裏。

猶豫了下,謝糖掏出自己随身帶着的膠帶。

在向導師提出換操作臺之前,她要先把徐茜碰過她的操作臺的指紋證據采集下來,以防萬一。然後避開一段距離,用挑杆挑開每一個原料箱,呈去給導師看,讓導師找出惡作劇的人。

其中一個助手見其他同學都慌忙開始了,而謝糖還不緊不慢,不由得有點為她擔心,走過去低聲道:“謝糖同學,怎麽還不開始?只有半小時哦。”

女生看起來柔弱,他自然而然地以為,可能像是擰不開瓶蓋一樣,打不開材料箱。

于是,他多此一舉地伸出手去,打算幫謝糖将面前的箱子打開。

謝糖瞳孔縮了下:“別!”

在那一瞬,走廊外瘋狂奔跑的聲音響起,木地板的走廊上,回蕩聲格外穿透。

外面發生了騷動,操作室裏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聽後門陡然被拉開。

“吱呀——”急促一聲。

夕陽照亮外面的走廊,有個高大的身影逆光跑進來。

謝糖正拉着年輕的助手急促地退開,助手不明所以,只聽到箱子裏“咔嚓”一聲,好像彈出了個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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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一件黑色禮服外套猛然丢了過去。

箱子被兜在外套裏,彈出來的噴霧瞬間将價值不菲的外套濡濕。

助手還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麽回事,不解地回過頭,高個子男生面帶怒氣,白襯衣汗水涔涔,漆黑額發全被打濕。

他顧不上擦汗,走過去拎起被禮服蓋住的材料箱,毫不猶豫地扔進了操作室後面的垃圾桶。

“你幹什麽?”助手還沒反應過來。

“我幹什麽,你幹什麽,都不檢查一下箱子有沒有被人動過手腳嗎?”陸晝氣急敗壞。

助手被吼得一愣一愣的,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是誰。

操作室內考試的人全朝這邊看了過來,打開的後門處更是聚集了一群人,震驚地看着陸晝突然出現在這裏,議論道:“怎麽回事,他不是今天下午文藝彙演的開場演講嗎?難道已經結束了?”

雖然事情沒有按照計劃進行,但到底人沒事,證據也有了。

謝糖松了口氣,擡起眸子,看向後門處。

徐茜見意外一個接一個,恨恨地咬了咬牙,盯了她一眼,消失了。

助手這才反應過來,方才差點彈出來傷到人的東西是什麽,他心頭一緊,看向謝糖,見謝糖沒事,才匆匆走到導師那邊去,說明這邊的情況。

陸晝漆黑眼睫挂着汗水,喘了口粗氣,站在謝糖面前,視線上下掃着她。

想到了什麽,他有些得意地挑了挑漆黑的眉梢:“我是不是救了你一回?你是不是該感謝我?”

“……”謝糖看了眼被他暴力地扔在垃圾桶的操作箱,有點無奈地想,他沒出現的話,自己也不會有事……

真是多此一舉。

她回到操作臺前,開始用剩下的材料制作作品。

陸晝賴着沒走:“一句謝謝都不說嗎?”

謝糖敷衍道:“謝謝你。”

陸晝抹了下額前的汗水,眸中透出幾分笑意,得意道:“既然這樣,你考試完後,請我吃飯。”

“不請,我又沒讓你救我。”

陸晝笑意微微凝固:“又不會讓你請很貴的,就學校門口,十幾塊錢一碗。”

“不去。”

陸晝沉沉道:“我請。”

“不。”

陸晝終于有些惱火了,他站直了身體,抿唇看着少女冷漠的側臉,不知道為什麽謝糖對待自己像是對待什麽洪水猛獸,從頭發絲都透出冷淡和不急人情。

一而再再而三。

在這麽多人面前被拒絕,他是有點傷自尊的,甚至有點委屈。

他千裏迢迢趕過來,白襯衣被汗濕,黏在後背上非常不舒服,抹了發膠的頭發也淩亂無比,異樣狼狽,只是得到了她一句“不去”,連多餘的一個眼神都沒有。

即便是多一句敷衍的“考完再說”,也不會讓他現在心裏這樣窩火和難受。

他臉色有點難看,終于轉身就走。

後門處還堵着一群人,用震驚的視線看着陸晝被拒絕,陸晝身上還穿着白襯衣禮服,看起來簡直如同從彙演典禮上逃出來的一般,當然,現在已經因為汗水而皺巴巴了。

“看什麽看?”陸晝睨他們一眼,眉弓下擰着怒氣。

人群頓時不敢再盯着他看。

陸晝本打算撥開人群怒然離開,可不知為何,心裏陡然又洩了口氣,謝糖又不會追出去追他,他走了,也就只是走了。

他躊躇一下,腳步頓住,遙遙看向窗邊認真操作的少女。

她戴上了透明的手套,那雙手修長瑩白,在陽光下閃耀着光,她表情認真,低垂着頭,幾縷發絲落在修長脖頸上,那麽纖細,仿佛一只手就可以握住。

安靜,又冷淡。

叫陸晝的記憶一下子閃回。

清晨的霧光底下,少女從食堂匆匆回來,衣角被風吹得翻飛,她跑起來很靈動,偶爾擡起的眼睛沒什麽生機,只有額前劉海在被風吹動。

那時陸晝一直盯着少女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教學樓拐角。

再見時,她從校門口匆匆跑遠,避他唯恐不及,書包一打一打拍在身後,像是倉促逃走的兔子。盡管是好天氣,可陽光也一下子被她帶走,她輕而易舉影響了陸晝的心情。

她冷漠,拒絕,卻對別人笑意淺淺。

到底為什麽……

陸晝感到迷惘,難受,焦灼,不安,混亂。

他盯着少女的耳垂,心裏有什麽快要竄出喉嚨。

是因為……

他焦躁不安的心髒一下漏跳一拍,當他意識到那種可能性時——

“啪嗒”耳邊的聒噪停止了。

全世界只剩下風扇刮動的聲音,眼前只剩下窗邊盈盈站立的纖細身影,還在發出一點光。

他不自覺地動了動喉嚨,眼底流露出一些他自己也未曾意識到的亮光來。

可被這麽多人看着……

他回過頭,面無表情,把身前的後門重重關上,冷冷道:“走走走,無關人員都散開。”

c班的同學:“……”

好像你才是無關人員吧?!

陸晝靠在後門上,擋住外面的人,重新看向窗邊的謝糖。

而謝糖始終沒有再看他一眼。

但他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忽而弄明白了一件事,他可能是中毒了。

他眼裏裝進她,然後移不走了。

他喜歡她。

弄明白了這件事之後,連日以來混亂、躁動、焦灼、怒意,被弄得一團亂的混亂心情也漸漸撥雲見日。

有什麽大不了的。

山不來就他,他自去就山。

陸晝得意洋洋地挑挑眉梢,嘴角意氣飛揚,伸出手指拎了拎衣襟。他想要追誰,還不是輕而易舉。這麽多年,他從未失敗過,無論任何事上。

她昨天不喜歡他,現在不喜歡他,沒關系,總有一天,未來她會喜歡他。

陸晝自信無比,驕傲得意,忽然姿态也變得懶洋洋。

他兩只手枕在脖子上,漆黑的眸子亮晶晶,微微仰頭看了眼外面逐漸落在屋頂的夕陽,心情像是重新撥雲見日,好了起來。

謝糖雖然耽誤了一點時間,可卻仍是完成得飛快,她将作品呈遞上去,兩個助手拿到她制作出來的以“酸澀”為主題的作品時,明顯都微微流露出不可思議。

因為即便還沒看到成品,可空氣中散發出來的那份輕易挑撥起人情緒的味道,已經叫人對這份作品産生了期待。

這在普遍比較平庸的c班學生中來講,已經是出類拔萃。

不過還得需要交給兩位前導師判定。

而判定還需等上一晚。

謝糖摘掉手套,和同組其他學生朝外走的時候,沒再看到陸晝。

她心以為他已經走了,反而松了口氣,像是甩掉什麽包袱一般。

後門垃圾桶裏,價值不菲的禮服外套還靜靜躺在那裏,和其他垃圾一起,謝糖經過的時候腳步頓了一下,微微皺眉,到底是沒有去管。

晚飯時有一場集訓結束的聚餐,在食堂裏,全班同學聚在一起。

以前的謝糖在這種場合總會處于邊緣,但經過集訓盜竊事件,班上的女生都寵起了她,以她為主心骨,圍成一團,說說笑笑。徐茜也不知道做什麽去了,也沒有出現。

謝糖從未感受過這樣擁有一大堆朋友的感覺,忍不住嘴角也泛起了笑意。

而與此同時。

集訓教學樓後,徐茜帶着幾個認識的社會上的男生,正要去找謝糖,卻被堵在了這片陰影裏。兩棟教學樓中間的巷子,只有幾個巨大的垃圾桶,沒人路過。

被她叫來的男生有些退縮,盯着擋在巷口的身影,不敢輕舉妄動。

徐茜簡直氣急敗壞,憑什麽謝糖每次出事都有陸晝幫,到底是中了什麽頭獎?

她定了定神,說:“我認輸,以後不會再去打擾謝糖了,陸晝,你讓我們走。”

“不行。”陸晝直截了當地拒絕。事不過三,總要叫惡人長點記性才行。

徐茜氣得哆嗦:“那你到底想幹什麽?”

陸晝走過去,英俊逼人的面容逐漸從陰影中出現在路燈下。

“來。”他眉弓下有幾分輕狂:“送你們去醫院。”

作者有話要說: 陸晝:我有自信,謝糖一定會喜歡我。

啪啪啪(1/1)√

小陸同學開竅了,開始第二階段的火葬場之旅。

今天有點事,明天上午十點大粗長,我現在來發一下昨天的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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