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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在醫院徹底對謝糖死了心,謝父居然一連兩個月都沒再來找過謝糖,當然,事後謝糖推測,她爸可不是個肯善罷甘休的人,之所以沒有出現在自己面前,應該是陸晝沒有給他出現的機會。
新的夏天又到來了,謝糖盡管不想去了解,但偶爾也聽到了一些關于謝家現在的情況。謝翩跹入獄之後,謝父為了撇清關系,一次都沒有去看望過她,倒是謝母三天兩頭申請去探望,不過都被駁回就是了。
謝母遭此重創,一夜之間老了數十歲,也沒什麽精力再鬧幺蛾子,之前與她關系好的一些有錢太太現在全都避着她,她原本就沒什麽朋友,現在更是整天把自己關在別墅裏。
而謝父依然為公司的事情焦頭爛額,他倒不至于就此破産,但這大半年一連串的事情下來,他可能不僅再沒有往上爬的機會了,甚至連在公司原先的地位都維持不住。他手中的股份縮水了很多,下輩子倒是不愁,但對于他這樣一個野心勃勃的人而言,失去了上升的機會,無異于最大的打擊,和破産根本沒什麽區別。
舒老太太去世後,奶奶來探望過謝糖一次,兩人在舒美清的別墅見了面。
上一次見,還是在學校的舞會上,當時奶奶看出謝氏夫婦偏袒謝翩跹偏袒到了極點,心中憐愛謝糖,所以一直都明顯偏向謝糖,可現在……謝糖能夠看得出,奶奶對待自己的心情很複雜,連帶着對自己都疏遠了不少。
畢竟,一邊是自己親生兒子,一邊是自己疼愛的孫女,而謝翩跹,即便奶奶不怎麽喜歡她,可她好歹也是奶奶的親孫女。自己和謝家現在成了敵人,鬧得這麽不死不休,奶奶的立場根本不好站。即便奶奶沒有半句責怪,但謝糖也依然能感覺到,自己最後的一個親人,也要漸漸離自己而去了。
祖孫倆甚至沒有喝完一杯茶,比一年前不知道生疏了多少,奶奶也沒有多噓寒問暖,只是簡單問了幾句,就離開了。
謝糖還是盡了自己的本分,讓高姐派司機送她離開,并将被她拒絕的燕窩魚膠等營養品一并送了過去。
說心裏一點也不傷感是不可能的,謝糖站在別墅門口,遙遙看着奶奶的車子離開,心裏很清楚,這大概是奶奶最後一次來看望自己了。而以後自己想要去看她,可能也沒那麽容易。
謝糖雖然對此感到有些難過,可是卻并沒有到承受不了的程度。
就好像舒老太太去世的時候,謝糖哭得眼睛都腫了,可是卻并沒有因此而一蹶不振。或許是因為現在的她即便失去了這麽多,也仍然不是一個人。
陸晝會陪在她身邊,一直陪着她,即便有一天她讓陸晝走,陸晝也不會離開。
人總是要分別,不是因為成長而分道揚镳,就是因為生命無常而被迫分別,包括謝糖的朋友們,無論是王香雯也好,還是藺決也好,他們都各自有各自的生命軌道,沒有人能待在誰身邊一輩子。但陸晝會,即便他不說,可謝糖也篤定,他會待在自己身邊一輩子。
那種感覺就好像本來空蕩蕩地飄在半空中,但終于找到了可以托住自己的人一樣,心裏被填滿,擁有了底氣和安全感。
正因為這樣,所以謝糖發現自己對奶奶的疏遠倒是看開了很多,心底也沒那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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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告別奶奶之後,謝家的那些糾葛便徹底告一段落,畫上了一個句號。
舒美清遺留下來的財産和公司還需要人去處理,而謝糖一時半會兒也沒想好以後是繼續從事美食行業,還是找到別的興趣愛好,不過倒也不急,她打算趁這個時間好好休息一陣子,就當給自己放一個假。
最重要的是,她打開心結後終于和陸晝在一起了,她想多一點時間待在陸晝身邊。
當天陸晝買了電影票,但陸氏那邊臨時有點事,陸晝和她沒能去成。
兩人人生中第一次一起看電影,是三天後。
這天天氣不錯,沒有太熱,也沒有下雨,是一個有微風的陰天,陸晝從公司回來,讓助理和司機先走,自己把車子開到樓下。
謝糖都已經和陸晝一塊兒住一段時間了,雖然住在兩間房間,但也早晚都見面,可想到是第一次去看電影——也相當于第一次約會,她還是有點兒緊張。
電影開場是七點,她和陸晝約好出發的時間是六點,而下午四點的時候,她午休也沒睡好,就忍不住爬起來換衣服化妝。
謝糖對着鏡子換了好幾身衣服,原本想穿長裙,又覺得是陰天,這麽穿會不會太刻意,可如果和前幾天一樣穿衛衣牛仔褲,會不會又讓陸晝覺得自己一點兒也不重視這次約會?
她簡直頭疼,煩惱地一屁股在地板上坐下來。
最後謝糖還是強忍着不好意思,換上了白色長裙和小披肩,她十分罕見地化了個淡淡的妝,并提前卷了頭發。這樣實在是太刻意了,看起來就好像很想和他出去約會似的——謝糖還沒見到人,臉就已經紅了。
但糾結了半天,她還是沒有換掉,深深吸了口氣,竭力按捺自己有幾分雀躍的心情,表現得若無其事,拿起包下了樓。
陸晝在樓下已經等很久了,但發給謝糖的信息說,讓她不急慢慢來。
陸晝同樣有點緊張,他坐在車子裏,單手握着方向盤,末了覺得不對,推門下車,立在車子一邊,雙手插褲兜,随即又抽出一只手,撐在車前,可打量了眼自己,又覺得這站姿是不是太輕浮,于是暴躁地繼續雙手插回褲兜裏。
遙遙看到穿着長裙的謝糖下了樓,陸晝心底躁動,不過用力繃住表情,顯得十分淡定的樣子。
謝糖走近,問:“去哪兒看?”
陸晝道:“我已經訂好了,先吃飯,然後去看電影,吃你喜歡吃的。”
謝糖昨晚從衣帽間拿了一套衣服丢在陸晝床上,陸晝今天穿的正是她挑的那一套。他個子高挑,容貌英俊,自然穿什麽都在人群中熠熠發光,但謝糖想讓他穿過去他常穿的藍色兜帽衫,看起來就像個玉樹臨風的少年。
“好。”謝糖彎了彎唇,要打開車門進去。
陸晝趕緊伸手去給她開車門,他長手長腳,自然比謝糖先碰到車門,但他兩輩子頭一回做給別人開車門的事,難免笨手笨腳,謝糖正好彎腰低頭,額頭一下子就差點撞上車門。
幸好陸晝眼疾手快地拿手背擋了一下。
謝糖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你平時不是挺勢在必得的嗎,現在真約會起來緊張什麽?”
陸晝低頭看她,耳根倏然一紅:“誰說我緊張了?”
“上車。”他手抵在車門頂上面,把謝糖輕輕推進去,然後自己繞到駕駛座。
陸晝剛才注意到謝糖和平時有點兒不一樣了,謝糖居然為他化妝了,還打扮了,陸晝心髒跳得飛快,心情綁上氣球一樣飛揚,嘴角簡直不受控制地快咧到耳後根。
他上了車,将外套脫下來給謝糖:“穿裙子腿會不會有點冷?”
還沒脫,剛捯饬上,就被謝糖攔住了:“不用了!快開車吧!”
陸晝有點委屈,他看別人脫外套給女朋友,女朋友都是一臉感動欣然接受,怎麽到了他這裏……
他看了眼謝糖的安全帶,迅速傾過身去:“我給你系上。”
謝糖安全帶已經拿在手裏了,結果一下子被陸晝幼稚地搶走,他傾身過來,将安全帶拽過去的那一瞬,兩人距離極近,車廂內謝糖被困在陸晝和座椅之間,陸晝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
陸晝分明就是故意的,系個安全帶磨磨蹭蹭。
謝糖臉燙得發燒,有點受不了,剛想推他一下,就見他耳根紅得比自己更厲害,幾欲滴血:“……”
安全帶終于系好了,車內暧昧氛圍濃郁。
謝糖有點兒口舌幹燥,陸晝也直視前方,俊臉通紅不敢看謝糖。
謝糖道:“放首歌好了。”
陸晝放了首音樂。
這周沒有什麽好看的電影,兩人在幾部恐怖片和懸疑片裏面挑出了一部動畫片,如果包場的話,未免顯得太過突兀,因此兩人只是像所有普通的戀人一樣,認真取了票,等着進場。好在這場電影人并不多,也沒有小朋友,只有七八個成年人。
謝糖和陸晝坐在第七排的位置,後邊沒人。
電影開場了,光線一下子暗下來。由于是動畫片,劇情很簡單,無非主人公遇到重重危險,一關一關克服,最後取得勝利的故事。但因為是兩人第一次看電影,所以陸晝和謝糖都看得格外認真。
主人公開始打鬥。
黑白交織的光芒打在謝糖臉上,陸晝沒忍住,微微側頭,看了她一眼。謝糖輕輕勾起唇角,用餘光睨了陸晝一眼,問:“怎麽了?”
“就是覺得開心。”陸晝英俊的臉上光線明明滅滅,一雙眼睛亮意璀璨,飽含着說不出的情意,壓低聲音道:“沒想到有一天真能約會,能一起看電影。”
謝糖笑了一下。
陸晝忽然伸出手,攤開掌心,放在她面前。
陸晝不說話,紅着耳根,直視前方。
謝糖心底笑他明明看起來挺兇橫的,無論在什麽事情上都手腕激烈,怎麽唯獨在感情上,像是不經人事的毛頭小子,但随即一想,陸晝他也的确,除了自己之外,眼裏沒看過任何人,心念轉到這裏來,謝糖心裏陡然變得柔軟,像是咽下了一口棉花糖,不知從何而來的餍足。
她便伸出手去,輕輕放在了陸晝的掌心。
陸晝知道,自己這下是看不成電影了,和謝糖牽手之後,他整個人都開始緊繃,注意力全放在那只手上面了。
電影的主人公在歷險途中,痛失心愛的人,哭着對掉下懸崖的心上人說:“我喜歡你。”
陸晝卻完全沒辦法和主人公共情,他心情飛揚在天上,他唇角一直勾着,如果電影主人公穿出來,恐怕得氣死。他緊緊攥着掌心中的謝糖的手,用只有謝糖能聽見的聲音,輕輕地,青澀地道:“謝糖,我愛你。”
他想了想,又誠摯地道:“如果我是這個主人公,我才不會讓你掉下去。”
謝糖聽見了,臉上迅速發燒一片,下意識想抽出自己的手,但被陸晝緊緊握住。
陸晝笑着側過頭來:“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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