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2)

真沒聽見還是裝沒聽見,淡定的從背包裏掏出一張被單鋪在地上,睡覺。

冉瑩“噗嗤”一聲笑了。

黑暗中,溫晴的臉像熟透的蘋果。

溫晴和冉瑩兩個人擠在帳篷裏唯一的床上,而看着秦峥躺在不遠處的地上,溫晴心裏緩緩的湧起一股暖流。

忽然覺得,自己似乎真的被冉瑩的一句話說中了。

“你是不是對那個秦大隊長有意思啊?”

只有一點點而已啦。

溫晴這一覺睡的并不踏實。原因是她又做夢了。夢裏自己渾身無力的躺在病床上,邊兒上守着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男人的臉依舊看不清,但她能感覺到他一直靜靜的凝視着自己。

溫晴很想問他到底是誰,但奈何她怎麽努力都無法開口,只能感覺到臉頰上滾過兩行炙熱的淚水。

溫晴無聲的睜開眼,發現自己竟然真的哭了。身旁的冉瑩睡得正香,全然沒有察覺出她的異樣。溫晴靜靜地擦幹眼淚,翻了個身。

突然,在黑暗中,她好像聽到一個悶哼聲。溫晴屏住呼吸,那悶哼聲并沒有停止,卻有種隐忍的壓抑。

屋裏只有三個人,溫晴略一思索便把目光投降地上的秦峥。

他怎麽了?

溫晴輕輕地起身,蹑手蹑腳的下床,離她不遠的一塊兒空地上,有一團模糊的身影在輕微的抖動。

秦峥雙眼緊閉,死死咬着牙。不斷有冷汗從額頭冒出。

時節已經入秋,他到底是忽略了夜晚地上的寒涼。骨折過的右腿被寒氣侵襲,竟生生地将他疼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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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勉強用身上蓋着的大衣把腿包起來,但顯然收效甚微。半個小時的功夫,全身就已經被冷汗浸透。

秦峥蜷縮在地上,身子不受控制的痙攣,他一手握拳用牙死死的咬着,想要堵住即将脫口而出的□□。

突然,額頭上傳來溫熱的觸感,他猛的擡頭。在黑暗中,對上一對兒清亮的眸子。

“秦峥?”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20500130的地雷。感謝小天使們的支持,麽麽噠~

☆、情愫暗生

秦峥咬着牙哼了一聲,額頭抵在地上,不想讓溫晴看到自己痛苦的表情。

“別……慌,我沒事兒……睡你覺去。”秦峥嗓音沙啞,急促的喘息着,簡短的幾個字卻似乎用盡了力氣。

溫晴有點兒懵了,認識他也有一個多月了,在她眼裏,秦峥永遠都是冷峻而強大的。就算是面對喪屍,也沒有絲毫的怯懦,何曾有過今天這樣虛弱的樣子。

溫晴看見他蜷縮在地上,右腿上緊緊裹着他的大衣,忽然就明白了什麽。

那次秦峥被喪屍傷到腿,她是在場的。只是當時她在五樓,看得并不是很真切,沒想到竟傷得這麽嚴重!

而且之後秦峥又冒着生命危險把她從樓裏救出來,一路上也沒怎麽休養,結果落下了病根。

溫晴看着他緊皺的眉頭和壓抑的痛哼,死死咬着嘴唇,自責的無以複加。

她雙手抱住秦峥的右膝,感覺到他緊繃的身體狠狠一抖。

秦峥下意識的想把腿拿出來,但奈何溫晴抓的緊,自己又怕真踢到她,只能任她擺弄。

溫晴把他腿上包着的衣服拆了下來,又把他的褲管卷到膝蓋處,“相信我,我是醫生。”

膝蓋□□在外面,冷汗一蒸發,帶走了僅剩的熱乎氣兒,秦峥覺得這條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唔……你幹嘛?”

溫晴沒回答他,而是一手拖住他的膝蓋窩,另一只手覆在膝蓋上面,輕輕的揉搓。一觸之下才發現,秦峥整個兒腿上全都是汗,而且冰涼冰涼的,膝蓋外側腫脹了一大圈,連肌肉都是硬幫幫的。

這得有多疼啊。

溫晴手心的熱度像一股暖流隔着皮膚竄進體內,秦峥覺得那股鑽心的疼似乎緩解了不少。

溫晴在揉搓的同時,不停變換着位置,接着用手指準确的按在膝蓋附近的幾個穴位上,這是為了保證腿部的血液流通,而且可以驅走寒氣,減輕疼痛。

秦峥喘着粗氣,任她的雙手在腿上游移。

不一會兒的功夫,果然好了很多。身子抖動的不是那麽厲害了,盡管偶爾還會痙攣,但已不像剛才那麽難以忍受了。

秦峥看着覆在自己腿上的手,真心道了聲,“謝了。”

溫晴笑了笑,“客氣。”

溫晴重新把大衣纏在他的膝蓋上,又把自己的被子拿出來,給他蓋了個嚴嚴實實。

秦峥剛要阻止,奈何溫晴一閃身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扯過冉瑩被子餘出來的部分蓋在自己身上。

睡夢中的冉瑩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搶走了一半的被子,美滋滋的打了個滾兒。

被裹得像米其林一樣的秦峥看着剛剛溜上床的身影,耳朵默默的紅了。

第二天一大早,溫晴醒來的時候發現身上多蓋了層被,而秦峥已經不見了。

一旁的冉瑩依然在呼呼大睡,溫晴推了推她,見她實在沒反應,終于放棄了。

伸手掀開帳篷的簾子,外面天已透亮。

基地裏随處可見新接納的難民,和充當護衛的士兵。溫晴左右走了走,沒有看到秦峥。

想起昨晚他蜷縮着身體滿身虛汗的樣子,溫晴不自覺地有些擔心。

還好這種擔心沒有持續太久,不一會兒,就看遠處緩緩走來一個人影。說曹操曹操到。

秦峥一身軍裝英俊筆挺,行走時也是從容淡定,絲毫看不出腿上帶着傷。只是臉色有些蒼白,嘴唇也沒有多少血色。

“休息得怎麽樣?沒着涼吧?”秦峥道。

溫晴心裏好笑,他還惦記着昨晚自己的被呢,“挺好的,你放心吧。”

經過一天一夜的休息,溫晴的嗓子好了很多,起碼能說出連貫的話了,脖子上的勒痕也不那麽明顯了。

兩人相對而立,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經歷了昨晚的事,溫晴和秦峥的态度都在悄無聲息的發生了某種變化。好像有一種未知情愫在悄然醞釀。

“秦隊!”

一聲急促的叫喊驚擾了沉默。溫晴看到蔣少均從遠處跑過來。他看到兩人站在一起也是一愣,向溫晴點了點頭後征求似的看向秦峥。

“說吧,沒事。”

“基地有人報告說一個小女孩兒不見了。”

秦峥皺眉,“什麽叫不見了?”

溫晴一驚:”什麽時候的事?”

聽了蔣少均的話,溫晴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經過。昨天被接納的難民裏有一對母女,然而今天早上有人發現那個母親領着的六歲女兒不見了,怎麽找也找不到。

秦峥道:“是不是孩子淘氣偷偷去哪兒玩兒了?”

蔣少均搖頭,“幾乎沒這個可能。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了,而且孩子她媽已經帶人幾乎把整個基地找遍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啊!”

溫晴咬着唇,這下可麻煩了。一個小女孩兒能跑到哪去?她驀然想起冉瑩的遭遇,心裏越發不安起來。

秦峥略微思索了一瞬,“帶我先去見孩子的母親。”同時看了眼溫晴,“一起?”

溫晴感激的點了點頭。他知道她會擔心。

十分鐘後,兩人在基地東邊見到了孩子的母親,陳慧。她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的年紀,此時臉色蒼白,紅紅的眼眶還有哭過的痕跡。

見到秦峥來了,趕忙把頭低下去。

“您好,我叫秦峥,負責基地的臨時管理。這位是隊裏的軍醫,溫晴。”

陳慧偷偷抹了抹眼淚,低聲說了句“長官好。”便不在言語。

秦峥直入主題,“請問您是什麽時候發現您女兒失蹤的?”

陳慧眼珠轉了轉,“大概是天剛亮的時候吧,差不多四五點鐘的時候,我一起床就發現小韾不見了。”

不知道為什麽,溫晴總感覺有哪裏不對。

秦峥不置可否,“各處都找過了嗎?”

陳慧,“都找遍了,哪兒都沒有。”

秦峥又問了些別的,安慰了孩子母親幾句,便出來了。

溫晴跟着他,走了不短的距離,秦峥突然開口,“這件事你怎麽看?”

溫晴斟酌了一下,“我總覺得哪裏不對。”

“哦?”秦峥挑眉,“說來聽聽。”

“第一,為什麽率先上報孩子丢了的不是孩子的母親陳慧反而是別人?第二,哪個作母親的自己孩子失蹤會不着急?但剛才你詢問她關于孩子的情況,我總感覺她像是被動的應付你的問題。就是有點……我也說不好。”

秦峥一語中的,“太冷靜了。”

對!就是太冷靜了!雖然可以看出她剛剛哭過,但總感覺在面對他們這些可能幫她找回女兒的人時,太淡定了,而且一問一答,顯得不是那麽主動。

正當兩人反複回憶剛才陳慧的反應時,耳邊又傳來一陣急促的喊聲,“秦隊!又有孩子不見了!”

☆、驚人發現

又不見了一個孩子。

這消息無異于一顆深水炸彈,在基地這個小水堂裏濺起了不小的浪花。

溫晴第一反應就是有喪屍來了,但再一想又不對,喪屍不可能擁有那麽高的智力。

秦峥表情嚴肅,“帶我去看看。”

這次丢孩子的也是基地東區的一戶人家。丢失的是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孩子父母此時已經急瘋了,尤其是孩子的母親,見到秦峥一把就撲上去抓着他的手。

“長官,你有沒有看到一個這麽高,紮兩個小辮兒的女孩兒啊?”說着用手大概比了比,見秦峥沒有回答,又自顧自的哭了起來“囡囡,我的女兒呀,你這是跑哪兒去了呀。”

孩子父親上前抱住女人,女人在她懷裏掙紮着捶着他的肩膀,“你個天殺的怎麽閨女都看不住啊!她還那麽小啊……要是……要是她出了什麽事,我就不活了!”

孩子父親也是一臉悲痛,任憑妻子在懷中哭鬧,哆嗦着說不出話來。

秦峥皺了皺眉:“孩子什麽時候不見的?”

孩子父親想了半晌:“大概是一個小時前吧。”

一個小時前,比上一個丢失的孩子小馨稍晚。

“有沒有去別的地方找一找?”

“我和孩子她媽把這附近都找遍了。但基地這麽大,就憑我們倆,也不能保證每個地方都看過啊。”

秦峥點了點頭,沒說話。

溫晴忽然開口,“對了,記得你女兒失蹤之前穿的是什麽嗎?”

懷裏孩子母親出聲了,“我家囡囡穿一件粉色的碎花小裙子,就是逃這麽多天了早就髒了。”

秦峥讓手下人幫忙找孩子,安撫了幾句,便和溫晴離開了。

回到帳篷的時候,恰巧看見剛剛起來的冉瑩,揉着惺忪的睡眼,一看就是還沒清醒呢。

“咦?小晴,你起這麽早幹什麽去啦?”

溫晴看了一眼天,已經日上三竿了,心說這還叫早?不過還是把剛剛發生的事跟她簡要的說了一說。

“孩子不見了?!”冉瑩一聲驚呼,眼睛瞪得老大。

“你小點聲!”溫晴低聲道。

冉瑩還沒緩過味兒來,“丢多長時間了?知道是誰幹得嗎?”

溫晴無語,要是知道是誰幹的,也就不會在這兒無頭蒼蠅似的瞎猜了。

冉瑩看溫晴沒反應,忽然倒吸一口冷氣,連音調都低了幾分,“你說……會不會是喪屍?!”

“呸呸呸,別瞎說!就不能盼人點兒好?”

冉瑩撅了撅嘴,“別生氣啊,我這也是瞎猜。再說了,末日大家都自身難保的,誰會跟倆孩子過不去啊?”

溫晴咬了咬牙,沒說話,腦子裏閃過不少可怕的可能。其實她心裏也沒底,只能拼命的祈禱眼前這一切只是小孩子惡作劇罷了。

不知不覺時間過去一整天,兩起失蹤案還是沒什麽進展。而于此同時由于基地的人過多,資源也逐漸告罄。

溫晴一個下午都沒見到秦峥,估計是忙的無暇顧及其他了。

傍晚十分,天空淅淅瀝瀝下起了雨。這雨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足以讓所有人振奮了些。

各個營地裏紛紛有人拿着瓶子、桶啊一些容器,跑到外面去接雨水。

在末世,水是人們的命根子,有水就相當于比別人多了幾分生機。尤其是現在各種物資都告急的情況下,這場雨絕對是上天的恩賜,不知給了多少人活命的機會。

溫晴也拿着所有能呈東西的容器跑到外面,接了滿滿兩大桶水。

等到夜幕籠罩時,秦峥才回到了帳篷。看到他的樣子,溫晴吓了一跳。

秦峥全身都被雨水打濕,額前的碎發柔順的貼在鬓角。修長的手指在領口輕輕一扯,最上邊的扣子就被解了下來,隐約露出裏面小麥色的胸膛和好看的鎖骨。

溫晴有點生硬的別過臉去,不想看他。

秦峥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折疊床上,重重的喘着粗氣。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今天的不對勁,冉瑩壞笑着對溫晴眨了眨眼,去啊。

溫晴沒動,倒是秦峥先開口了,“今天基地附近發現了不少喪屍。”

溫晴心裏一緊,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你沒傷着吧?”

秦峥有些詫異,正常人聽到這個消息第一反應都是害怕。溫晴流露出的關心讓他心裏一暖。

他眼神愈顯溫和,“我沒事。”

溫晴看着眼前男人清亮的眸子裏映出自己的臉,有些不好意思,她放緩語氣,”“所以……又要轉移了嗎?”

“嗯,明天或者後天吧……嘶”,秦峥話音突然一頓。

“怎麽了?”

秦峥輕輕用手擋了擋眼睛,“沒事……”

嘴上說着無礙,但溫晴還是眼尖的發現他的右腿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骨頭上的傷最怕陰雨天,那種酸痛怕是常人難以忍受的。

溫晴嘆息了一聲,上前蹲下了身子,向昨天一樣按摩着那幾個穴道。

“啧啧啧~”冉瑩在一旁打趣,“都進行到這一步了?”

溫晴:“……”。進行到哪一步了?!少見多怪!

秦峥看着兩個女孩兒鬥嘴,也不插話,端看溫晴怎麽應付。

“疼嗎?”溫晴擡頭。

秦峥下意識想說不疼,但話到嘴邊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疼。”

“……”溫晴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麽好。正常劇本不應該是男主搖頭說不疼,之後就跟女主來一個深情款款的對視嗎?

憋了半天,溫晴擠出一句:“哦,那忍着吧。”

秦峥:“……”

冉瑩眼睜睜看着她倆“調情”,覺得自己這個電燈泡已經快要升級成浴霸了。

忽然一陣風吹來,門簾應聲而開,露出一個熟悉的腦袋。蔣少均一進來看到的便是自家老大和溫晴保持着這個令人遐想的姿勢,果真瞎想了。

他臉一下紅到耳根,磕磕絆絆地又退了出來。

秦峥失笑:“進來!”

蔣少均鬼鬼祟祟的踏進來一條腿,等到終于磨磨蹭蹭全須全尾的進來時,就發現帳篷裏三個人全都在盯着他。

“……”好尴尬啊。

秦峥咳了一嗓子,“說正事兒。”

蔣少均這才想起來自己是來幹嘛的,表情也不自覺嚴肅了幾分,“剛剛有士兵來報,說看見了第一個丢孩子的陳慧在基地東邊兒庫房附近反複轉悠。”

“就她自己?”

“就她一個。而且她好像故意避開巡查的士兵似的,被發現時表情也有點兒緊張,感覺不像是來找孩子的。”

秦峥本來自打早上問她話時就有點懷疑,現在她又被發現大晚上在庫房外鬼鬼祟祟的,便更加可疑了。

“走,去看看!”秦峥站起身來,猛然拉扯到傷腿,疼的身子整個一晃。

溫晴看在眼裏,什麽話都沒說。

一行四人到了蔣少均所說的那個地方,現在卻找不見半點兒人影,顯然陳慧已經離開了。

溫晴有點兒失望,看來是白來一趟了。蔣少均也怪不好意思的,大晚上把這麽多人折騰來還沒啥收獲。

就當一行人正要打道回府時,秦峥的聲音忽然響起,“等等。”

他從腳邊的泥地裏撿起一塊布條,接着月光,溫晴赫然發現那塊布條上有模糊不清的粉色碎花,背面甚至還沾着斑斑血跡!

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血濃于水

陰慘慘的月光下,粉色碎花布條上的斑斑血跡更顯猙獰。

秦峥盯着這個布條好半天都沒說話,但溫晴還是感覺到了他瞬間冷下來的臉色和眼裏的憤怒。

這個小女孩,怕是兇多吉少了……

溫晴觀察到這塊布條的邊緣并不是很齊整,有許多碎碴,不像是剪斷的,更像是被粗魯的撕斷的。

溫晴的心更是涼了半截。

蔣少均開口:“老大,怎麽辦?”

秦峥擰眉,道:“找找附近還有沒有相似的布條。”

四個人分頭搜尋,布條倒是再沒看見,不過卻發現了大量血跡。

血跡斷斷續續,但一直朝一個方向延伸,就像是有什麽沾上血的人或物被拖着走。

在場的人都不約而同想起了那個剛剛失蹤的小女孩。

夜晚的寒意越來越重,溫晴的胳膊上不自覺地起了雞皮疙瘩。

沿着血跡走了不一會兒,一股若有似無的腥臭味随着空氣飄進了人們的鼻子裏。

在末日之中這味道太令人熟悉,每個人都從對方的嚴重看到了一絲恐懼和警惕。

這是喪屍的味道。

衆人不敢耽擱,加緊步伐沿着血液追蹤,兩分鐘後,他們來到了臨近基地外圍一個不起眼的小草棚前。

秦峥打頭,兩個女孩在中間,蔣少均斷後。隊形幾乎是在一瞬間排列完成。

“啊!!”

正當衆人仔細探聽着動靜,忽然從屋裏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秦峥沒有絲毫猶豫,卯足了力,“咣”一腳踹開棚屋的門。

那本就搖搖欲墜的門哪受得住這份力,“噗”的一聲直接就砸在了地上,順便濺起了一層灰。

“嗷……”!

灰塵還未散盡,陰影裏徑直撲出來一個喪屍,他怒吼着想要殺死威脅到他的敵人。而棚屋的一個角落裏,一個瑟瑟發抖的女人正脫力的靠在牆上。

他們四人出來的倉促,又沒帶什麽武器。蔣少均下意識的掏槍卻抓了個空,擡頭只見秦峥以受傷的右腿為支撐,左腿一掃,一下子把喪屍絆倒在地。

收腿後順勢一蹲,膝蓋直接壓在喪屍身上,讓他一時間動彈不得。

一連串的動作如行雲流水,饒是溫晴早就見過他的身手,也不免心生贊嘆,一旁的冉瑩更是驚的目瞪口呆。

再看蔣少均,一邊沖上來幫秦峥,一邊還洋溢着“我家老大就是這麽牛掰”的得意笑容。

令人沒想到的是,就在兩人即将殺死喪屍的一剎那,剛才躲在屋裏的女人一下子嘶喊着沖過來,猛的撞在秦峥身上。

秦峥也沒想到還有這一出,沒留神一個趔趄重心不穩。蔣少均眼疾手快将他扶住,卻給了腳下喪屍可乘之機。

喪屍嘶吼着站起身,利齒上還挂着殘留的血跡。這是人們才有機會看清這喪屍的身高竟然才到秦峥的腰部。

這是個孩子?

看着剛才幫喪屍逃過致命一擊的這個女人,溫晴心頭浮起一種近乎荒誕的念頭。

果不其然,就在秦峥要對小喪屍發動第二輪攻擊的時候,那個女人又擋在了他的面前。

女人渾身顫抖着,撲通一聲跪在泥地裏:“求求你們,放過……我的女兒!”

“什麽!”衆人心頭劇振。饒是剛剛溫晴已經模糊的猜出了真相,在聽到她親口承認後,仍是感覺脊背發涼。

蔣少均眼睛瞪的溜圓,嘴張的能夠吞下一個雞蛋,哆哆嗦嗦的指着那個小喪屍,“她??!”

回答她的只是喪屍接連的怒吼和女人的啜泣。

縱然人的情緒千變萬化,可喪屍卻已沒有了靈魂。就在大家被女人突如其來的話振的沒回過味兒來時,小喪屍如野獸般改變了攻擊目标,吼叫着咬住了女人的喉嚨。

由于她們兩個的距離是那麽的近,等到秦峥把喪屍踹倒時,已經遲了。

鮮血汩汩的從女人喉嚨裏湧出,女人費力的喘息着,但已然是垂死的掙紮。

秦峥一手拖着女人肩膀,一手拼命按住她的傷口:“別說話。”

而女人卻艱難的搖了搖頭,“小馨……在昨天……被感染了……變成了……這副樣子……咳咳。可是她……畢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我怎麽舍得……讓她去死啊……那個孩子……是我抓來的……”

女人的血越流越多,瞳孔也開始渙散,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擠出氣若游絲的一句話,“小馨……媽媽……愛你!”

話音一落,女人再無氣息。

一旁的喪屍在不知不覺中停止了吼叫,她空洞的已經沒有瞳仁的眼睛朝着女人的方向,似乎若有所思。

不知不覺中,溫晴的淚已流了滿臉。

血濃于水的母子情,就算你成了吃人的怪物,卻依舊是我的寶貝。就算是陪上我的性命,我也無願無悔。

秦峥僵硬地走到小喪屍面前,結束了她的生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她青紫腫脹的眼眶外,有兩滴清澈的淚。

把女人和小喪屍葬在一起後,秦峥在棚屋的角落裏,找到了另一個丢失的孩子。破損的粉色裙子包裹着女孩兒稚嫩的身體,髒兮兮的小臉蛋兒上雙眼緊閉。

秦峥探了探他的鼻息,還好,只是暈了過去。喪屍依靠人血才能存活,女人抓小女孩兒,估計也是為了供養她的喪屍女兒。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還好,她在最後一刻收了手。

把小女孩兒給那家人送回之後,孩子母親自是感激涕零。秦峥隐瞞了女孩兒差一點成為喪屍口中餐的事實,只說是孩子不小心走失。

回去的一路,四人安靜的好像是默片時代的主人公。每個人都各懷心事,自顧自的走着已經看不清了的路。

回到基地,在撩起帳篷簾子的一剎那,溫晴忽然問道,“秦峥,你想家嗎?”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依稀看到,往日清澈的眸子已經紅的吓人。

“想。”

不是想念,而是想要。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菌寫喪屍母女時沒出息的哭了。唉,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願所有人珍惜愛你的父母,多陪陪你在乎的人。

☆、喪屍來襲

喪屍母子事件過去後,日子消停了不少。雖然不時有喪屍來進攻基地,但起碼都被駐紮的軍隊消滅。

溫晴和冉瑩正式當上了部隊的軍醫,也搬離了秦峥的帳篷,找到了新的住所。

軍隊仍在緩慢的南下,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的難民,見到秦峥的隊伍如同見到了救星,不由分說的紛紛加入進來。

然而人多了,物資分配便成了問題。糧食越來越少,水資源也嚴重不足。部隊開始組織平民成為雇傭兵,負責外出搜尋食物和水等必備物品,他們的待遇也依據對基地的貢獻而變得不同。

這天下午,溫晴照例救治一些傷員,忽然一群人擡着一個年輕男人過來。他身上有被喪屍襲擊的傷口,因為失血過多,而随時有生命危險。

溫晴和其他的軍醫趕緊給他進行救治,但手術後卻發現了一些問題。

男人并沒有好轉,病情反而越來越惡化。他的傷口開始腐爛,整個身體也開始變得青紫。随之發生變化的是他的神志。

起先他的神志還算清醒,能夠不時的跟軍醫和護士交流。等到時間長了,溫晴發現問他什麽話,他幾乎不能順利的回答。有時是聽不懂醫生的問題,有時喉嚨裏甚至發出那種近乎于野獸吼叫的聲音。

溫晴意識到情況不對,馬上給他轉移到特殊病房。男人的情況依舊不斷惡化,甚至開始襲擊醫護人員。

幾天後的晚上,溫晴值班。整個臨時醫務室裏燈火暗淡,幾個值夜的軍醫也昏昏欲睡。

忽然一間病房裏穿來了砸門的聲音以及嘶啞的吼叫。溫晴和另一個小護士一下子吓醒。只見特殊病房內沖出一只渾身青腫鮮血滿身的喪屍。

好在當時秦峥正帶着蔣少均例行巡邏,才及時控制住了局面。好在溫晴也曾多次與喪屍面對面作戰,盡管事發突然,但終究沒有慌了手腳,使這個突變的喪屍并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雖然這場風波沒有造成什麽大損失,但其帶來了影響是巨大的。人們由此發現喪屍從原來的在屍體間傳播已經發展到在活人間也可感染。之前的病人在監察時正式發現被喪屍咬中了喉嚨,所以某種喪屍病毒滲透進他的血液,也導致了他的變異。

溫晴忽然想起了之前喪屍母子事件中的疑點,便是小女孩是怎樣變成喪屍的。這下人們的觀念得到了刷新,之前的疑問也得到了解決。

秦峥立即下令封鎖消息,但俗話說得好: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活人感染喪屍這件事,第二天就傳遍了整個部隊。

一時間,全軍上下一片恐慌。

無獨有偶,這幾天部隊中陸續有更多的喪屍被發現,它們襲擊難民甚至士兵,之後将他們同化。

由于軍隊人數多,喪屍病毒在人群中迅速傳播。有個別被殺死的喪屍被當做樣品送到軍中的科研基地,希望能夠研制出解藥,但收效甚微。

每天都有人選擇逃離部隊另尋出路以防止自己被感染。更有唯恐天下不亂之人傳出喪屍不日将占領整個軍隊的謠言,自己組隊,形成數十個大大小小的民間組織。

就在軍隊上下一片混亂之時,更大的□□發生了。

這天秦峥正為了維持部隊的安定而焦頭爛額。忽然聽得遠方傳來斷斷續續的巨響,随後就看到一名偵察兵跌跌撞撞的跑過來,臉色煞白,連話都說不利索。

“喪……喪屍大軍攻來了!”

秦峥瞳孔猛的一縮,一股寒氣直沖頭頂。“帶我看看!”

那名士兵急忙帶着秦峥跑到部隊最前面,在接到望遠鏡的那一刻,饒是秦峥再淡定,也在那一刻冷汗便濕了全身。

只見遠方黑壓壓一片喪屍鋪天蓋地席卷而來,放眼望去,竟看不到邊際,少說也有五萬以上。而如今他手下的軍隊總共加起來還不到一萬人,這杖根本沒法兒打!

豆大的汗珠從額前滾落,秦峥雙手攥拳,大腦在飛快的旋轉。他萬萬不能将這上萬人的性命斷送在此。

頭腦中一絲極細的靈光閃過,在一擡頭,他的目光中多了一種堅定和決絕。

“趕緊告訴蔣少均,除了我的親兵外,帶所有人迅速後撤,能跑多遠是多遠!”

偵查兵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跑就能跑得過喪屍了?

秦峥沉聲:“這是命令!”

偵查兵立即行動。

秦峥緩緩舉起了聯絡器,一向沉穩有力的雙手竟有些發抖。

溫晴聽到後撤的消息時,正在衛生室裏照顧病人。傳令兵神色焦急,語氣急促。只通知了溫晴趕緊跑便沒了蹤影。軍中刺耳的警報一聲高過一聲,顯示着事态的緊急。

溫晴雖然心裏犯嘀咕,但卻不敢耽擱,叫上冉瑩就準備撤。突然秦峥那張英俊的臉在腦海中一閃而逝,但想到他畢竟是軍官,也許有什麽特殊的任務,便作罷了。

溫晴越是撤離,心裏那種不好的預感便越來越濃。因為她發現人們的神情和不管不顧的奔跑更像是……逃命。

這時溫晴忽然聽到身後幾百米開外,有“轟隆隆”的聲音傳來。那聲音恍若雷鳴,更像是一直龐大的軍團行進時的腳步聲。

溫晴心裏發涼,逐漸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麽。

心裏的不安逐漸發酵,她拽住身旁的一個士兵,“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士兵臉色驚恐,急慌慌的甩開溫晴的手,“我不知道!你去找蔣副官啊!”

蔣少均?

溫晴一路邊逃邊找,忽然在隊伍的前方,看到了他的身影。

“少均!”

“溫晴?趕緊跑,再不跑來不及了!”

溫晴一把抓住他,“能不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

蔣少均皺眉,“剛剛接到秦隊命令,要求馬上撤離。”他壓低聲音,“好像是喪屍攻來了!”

溫晴急了,“秦峥他人呢?!”

蔣少均懵了一下,随即臉色變得發白:“我……我一直沒看到他啊……他不是在阻截喪屍吧?!”

然而這句話他說完就後悔了,溫晴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幾乎毫不猶豫的就往回跑。

蔣少均一把抱住她:“你瘋了!”

溫晴真的像是瘋了一樣在掙紮,她要回去……不知道為什麽,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一次的分別,竟像是永別……

兩人僵持不下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巨響,正好是部隊撤離之前的方向……

☆、烈火戰車

聽到響聲,蔣少均下意識的一頓,正好給了溫晴掙脫的機會。

再等他想去追時,已經來不及了。但畢竟有命令在身,上萬人的性命系在自己身上,就是再不願,也只能放棄溫晴。

溫晴一路往部隊原來的駐紮地跑,此時的她已經心若擂鼓,汗水打濕了衣裳,兩邊的鬓發雜亂的貼在臉上。

忽然,她看見了火光。

不大,但有數十處,斑斑點點近乎呈環形分布。此時火借風勢,有的道邊生長的樹木也已經燃着。

下一秒,溫晴看到了有生以來最震撼的一幕。

四五十輛燃燒的軍車圍成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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