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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你了麽?”

周語一聽這話,便知道他試探之心起了。她放下手中的東西,提起衣裙走到太子的腳前跪下,惶惶地叩拜:

“殿下這說的什麽話?當初是您從那惡貫滿盈的秋公子手下救出了小語兒,若不是您,我可能就不得不入秋府為妾了。這份恩情小語兒一直記在心中,不敢或忘。只要您來,即便再忙小語兒都會前來伺候啊!”

周語所說的秋公子,是太子麾下的工部尚書秋嚴令之子,秋向東。他的麾下如今有兵工禮吏四部,其中工部的秋嚴令雖然不是權利最大的,卻是身份最高的一個。他取了皇帝的三妹知念公主為妻,縱然知念公主不像秦豐的母親那般跟皇帝交好受寵,這個驸馬爺的身份可比一般的尚書高許多。

而賢王在那次公主殿下難産之事後大失人心,不過殘留了邢戶二部,從朝廷格局上看來,并不能與太子相當。只是長期在外領兵打仗的九皇子李昭與賢王關系非同一般,才能讓賢王依舊被太子忌憚。

至于秋向東,他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皇城纨绔子弟,喜好玩樂不說,看見美人強搶入府也是常有的事情。只是民衆都懼畏他家世,沒有敢站出來指證的罷了。

那次周語被秋向東糾纏着,雖然太子沒出現她也有辦法化解,但太子的到來的确是省了不少麻煩。

而太子則是在朝上被賢王以管下不嚴的名頭參了一本,秋向東好死不死地撞上門來,便成了他以儆效尤的炮灰。

這種小事太子都已經忘得幹幹淨淨了,而周語這麽一提他才想起來,心下對她的感恩十分受用。有了這個恩情在後,想必他日後用她也會放心許多了。

然而要想用她,自然得幫着她與戲園子裏的其他人争奪這戲院之主的位子了,周語眼下雖然當紅,但并不是紮紮實實的穩拿,否則也不會處處被人暗算了。

賢王本在側屋等着周語,此次前來,說他是只為聽曲子那肯定是假話了。他也是聽說太子近期欲招攬老媽媽,這才趕來想先一步下手。只是這老媽媽實在老謀深算,叫人無處使力。

正在他眉頭不展之時,秦豐卻突然出現在這裏,并表示願意助他一臂之力。

秦豐中立了那麽久,他的父親母親都因為幫助賢王而蒙難,賢王有一段時間甚至都認為他是怨恨着自己的,如此一來又怎麽會輕易相信?

秦風也知道皇家的人大多都多疑。

他跟賢王推心置腹地談了談,也表示了自己母親的死因父親的遠走都是太子所為,他并不會因此而心存怨憤。相反的,為了報仇,他更是要效忠賢王才對,不然這朝中,還有誰能與太子抗衡,還有誰能為他的母親的慘死伸冤呢?

賢王聽到此處才有些信了,而接下來,秦豐則又是給了他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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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豐掏出了一份寫好的折子遞給賢王,沒多說什麽,只是叫他看。

這裏面寫的事情有關一個人,好巧不巧就是那秋嚴令秋尚書。

秋尚書美姿容,得了公主的青睐下嫁。但誰也沒想到的是,他在老家還有妻兒,在京城高中後便抛妻棄子娶了公主,皇室方面對這一切并不知情,仔細算算話竟是欺君之罪這樣要丢命的罪。

“這份折子眼下殿下以及殿下身邊的人都不能呈上去,要呈上去也得是禦史這邊。而且得幾日後,這民間的流言越來越多,讓皇上明白此事已經無法再做皇家秘辛隐秘處理才行。此事若是鬧大了,工部尚書這位子定能空出來。然而,這只是給殿下的一份小禮物,殿下可還滿意?”

秦豐說這話的時候,輕輕地捋了捋杯中茶葉,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仿佛說得不過是請賢王吃頓飯那麽随便的事情。

賢王自然是滿意的,能扳倒太子的工部,這樣的天賜良機怎麽能不滿意?!

秦豐于是又道:

“還有一件事我還得告知殿下,今日來此地的不止是您,還有太子。殿下與太子為的什麽而來我也清楚,請您放心,這梅蘭竹菊的主子,必定會是您的人。哪怕日後有其他傳聞,還請您務必相信這位新人。”

賢王聞言,挑了挑眉,眸中精光一閃而過:

“這究竟是多大能耐的人,才能讓秦中丞都如此幫着說話?而且秦中丞此次前來并沒有隐藏身份,太子日後若是知道了,你不怕他來對付你麽?”

秦豐藏了幾分實情後又回答道:

“殿下可還記得當初被株連的太醫院之首,謝滄南?他的女兒謝語,如今便是這蘭園的當紅戲子周語。她會為我們奪得梅蘭竹菊這邊的助力。至于太子……殿下,我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了,所以這才無法繼續中立下去了,我這次說是示忠,其實又何嘗不是來尋求您的庇護呢?”

賢王聽到此,才算是真正信了秦豐之前所說的種種。

一個人,可能為了父母仇去欺騙他,但絕不可能拿自己的命來欺騙他。

太子這次,真的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等秦豐與賢王聊完出去時,恰巧碰上太子來摸周語的手。秦豐一把拉住賢王,拉着他一起隐在屏風後面,看着兩人周旋互相試探。

賢王輕輕道了句:

“謝太醫的後人,聰慧機敏,非池中物啊。”

秦豐未作回應,只緊緊地看着太子那雙手,恨不得直接上去剁了才好。

等周語與太子約定後,她起身去送走太子。一轉身又見到秦豐與賢王站在身後,她并沒有大吃一驚的神色,反而相當從容地給賢王行禮:

“賢王殿下,勞您久候了。您這便要回去了嗎?”

賢王點了點頭,上前虛扶起周語,頗為欣賞地看着她:

“姑娘才思敏捷,玲珑心思,非常人能比。秦卿已與我細細說過了,姑娘不必擔心,本王自是信你。”

周語盈盈一笑,又是一禮:

“周語謝過殿下的信任了,我送您出去吧……”

她送完太子又送賢王,老媽媽趕來同送時朝她擠了擠眼色詢問,周語自然是回答兩方未曾碰面。

老媽媽這才喜笑顏開地一路讨好着送走賢王。

這次兩王同來,老媽媽誰都沒有答應,日後也定會叫下人封緊了嘴巴不亂說出去。只是戲園子的人不說,那些個護主子的暗衛們豈又會看不到?這一回去,太子定然會知道賢王與秦豐同來此處。

到時候他要是問起來,周語便會回答自己不知道,只說大約是老媽媽安排的。太子本就多疑,又在老媽媽那裏碰了釘子,按着他這樣的性格,必定會像對待秦豐那樣對待老媽媽。

他要對付老媽媽,那就不得不拉周語上位了,論才思論名頭論順理成章,戲園子裏無人能敵得過周語。

有了太子這個助力,周語也能更加放開手腳地對付那些個恨不得她死的人了。

周語想着,又回到裏頭去見秦豐。

他不知道怎麽了,臉色郁郁,并不是一副高興的模樣。

周語倒了杯茶過去,卻不見他來接,只看見他那眼神又是嫌棄又是糾結地看着她的手。

他今日為了見賢王,除了衣着的得體,就連一直披散的頭發都束了起來,全部隐入綸巾之中,清爽幹淨。如今擺出那副嫌棄的神色來,顯得高傲極了。

他高高仰着下巴,眉角斜斜地挑着,眼角流露出的不滿都快實體化,一臉的不高興。

周語想了想,召來曉曉取了帕子擦了手。等她仔仔細細都擦過後,再看去,果然那人已經坐在座上飲茶了。

其實,秦豐的氣在自己心裏悶了一晌後便又沒了,按理來說,叫他生氣的都沒好下場。但這次又不是周語能控制的,太子來調/戲她如何能阻攔?

再者說了,周語不是別人,她可不是那些凡夫俗子,她總歸是特殊的不一樣的。即便她惹了他不高興,那也是他縱容之下的不高興,誰都不可以說她什麽。她現在雖然還愚鈍些,但總有一天能追上他的步子,跟他比肩,跟他一起嫌棄那些凡人的嗔癡愛恨。

作者有話要說:

先發一發秦豐嫌棄小眼神兒。然後是昨日我跟一位兄臺解釋作為農村娃的我是窮孩子……

告訴我!這張這麽肥,愛不愛我?!愛不愛我?!愛不愛我?!

☆、七 蘇錦含笑

秦豐的臉色恢複正常之後,周語也輕松許多。

她坐到秦豐身側的位置,為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從一早上就開始忙碌起來,她到現在才能喝口水。

秦豐見她喝得急,張了張口,最終卻又無聲地阖上了。

好吧,看在她是真的渴了的份上,這次如此不顧形象地牛飲就忍了吧,反正也沒什麽外人。

他端起自己的茶杯的同時,又默不作聲地把自己手邊的糕點盤往周語那邊移了移。她忙碌了一天,水都喝得這樣急,恐怕不見得會吃多少東西。

周語沒發現他的小動作,喝完水後便轉過頭來看他:

“怎麽樣?跟賢王聊了些什麽?”

她到現在為止,對他的态度總算是異于常人的随便了。省了那些麻煩的繁文缛節,又改了講話只說三分的習慣,這讓秦豐很受用。

他的手指摩搓着杯壁,眸子半阖,像是看着手中的杯子,又像是在發呆:

“我給他送了份大禮,他很中意。”

“既然成了,你還怎麽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

周語看着他,不由得問出了口。

這賢王肯與他合作,這是值得高興的事情。怎麽說複仇了有了一大助力,成功的可能性也更加高了,只是秦風這表情,怎麽看怎麽不是值得慶祝的模樣。

秦豐看了她一眼,他總覺得心頭有些不安,但到底是哪裏不安卻又說不上來。他過了一遍今日說的話與各個動作,并未發現有何不妥,只能悶頭不說話。

周語見他不說話,便也不問了,叫曉曉從內間拿了個食盒給秦豐:

“這個食盒裏的點心,都是我親手做的,沒敢讓旁的人沾一點。你拿回去給流韻吃吧,他應該會喜歡這樣的點心。”

一聽到流韻的名字,秦豐頓時就明白了自己一直在擔心什麽。

今日是十五,算算時間,也是他二娘回府拿月錢的日子。

秦豐二娘是他母親的好姐妹,當初他的母親嫁給父親後,二娘蘇錦時常來秦府探望他的母親。再後來,是蘇錦愛上了秦豐的父親,求着母親說要嫁給秦豐的父親。秦豐的父親實在挨不住秦風母親的哀求,這才将蘇錦娶進了府。

這些年來,秦豐的母親與他的二娘蘇錦關系一直都很好,從沒見過争寵紅臉的時候。尤其在秦豐母親去世,父親又避世時,他蘇錦護着秦府不倒,幫着秦豐管理好府中事務,讓他能安心在朝廷站穩。

後來,秦豐的兩個庶弟有了別的心思,不斷地給他找事情。蘇錦見府中事務有人能把持的住,秦豐也站穩了腳,便主動要求去別院住,說是要為他的母親抄寫經書,把他那兩個不省心的弟弟硬是帶走了。

只是這樣,反倒叫秦豐的兩個庶弟更加不滿了,這明裏暗裏的事情做了不少。秦豐礙于蘇錦曾經的相助,一直都忍耐着不發作。

今日,是蘇錦回府拿月錢的日子,也是他那兩個不省心的弟弟回來的日子。流韻一人在家,還不知道出什麽事情。

秦豐心中一緊,連告別的話都來不及說,直接放下杯子走人。就是那盒點心,還是秦知拿了送過去的。

周語知道他家裏的大致情況,卻并沒有知道的很詳盡。見他走得急,也沒去阻攔,而是随着他一同出去,默不作聲地幫他擋了想要拉着秦豐說幾句客套話的老媽媽。

他們兩人在擁有了彼此的本子後,時常能産生別人無法理解的默契。一些事情,即便是秦豐不說,周語也能去替他做好。而秦豐,也是對周語有着無法動搖的信任。

這種感覺來得很奇怪,就像是周語只喝了幾口水,秦豐就知道她還餓着;秦豐不過走得匆忙了些,周語便知道他家中必有急事。

這些都無法對旁人言說,旁人也永遠不會懂。

秦豐趕回府裏的時候,他的二娘蘇錦正寸步不離地陪着流韻玩耍,她知道自己兩個兒子的秉性,不敢離開流韻半步,護着他不讓他被那兩個孽子傷到。

蘇錦做人從來無愧天地,獨獨這兩個兒子叫她操碎了心。

按理說她這般性子的人,教出來的孩子總不至于太差。都怪當時秦家大變,她忙于處理府內事務,疏漏了孩子們的管教,叫那群老嬷嬷整天嚼舌頭,把兩個孩子都帶成這般善妒的模樣。

十三四歲定性情,這倆孩子心中有憤,不論她如何開導,都只當她是偏心哥哥。蘇錦眼看這樣下去,定會是兄弟相殘的局面,她心中一橫,直接帶着兩個孩子去鄉下別院住,只每月十五回來拿一下月錢,順便采購些東西回去。希望沒了皇城的繁華浮眼,他們能早日看清。

秦豐見到流韻并無大礙,心頭一塊大石落了地,遙遙地就朝着蘇錦行了一禮:

“二娘,您回來了。”

他對着蘇錦的兩個庶弟并不喜,但是蘇錦為人坦蕩,對他對流韻都是極好,他也十分敬重。

蘇錦拉着自己兩個兒子,也向秦豐還了禮:

“我只是回來看看,順便也買點東西。這些日子冷的很,衣服穿着可都還好?”

蘇錦關切地看着現在已經比自己高很多的青年,他這般容貌,真的跟姐姐很像……

像得她幾近落淚,能多看一眼都是好的。

縱然她們不是親姊妹,她說起來只是公主殿下的一個玩伴,但姐姐一直都很愛護她。

那日若她沒有在岸邊彈琴,姐姐沒有在那裏跳舞就好了,也不至于讓姐姐嫁給了秦侯,後來又成了黨争的犧牲品……

秦豐與秦流韻的衣物,曾經都是她一針一線細細縫的。如今她年紀大了,也沒那個眼力在燈火下做衣服給他們穿了,她就怕他們年輕人好面子,穿少了,穿薄了……

她已經失去了姐姐,絕不能讓姐姐最疼愛的兩個孩子也一起去了。

“二娘,今晚住下吧,住幾日再走吧。您的房間前幾日就收拾過了,這次來多住幾日。”

秦豐扶着蘇錦的手說到,他說着,又無聲無息地看了流韻身側的女侍一眼。而他府中不論男女都是極為聰慧的,即便只是一眼都能立馬知會。

那女侍拿出秦知送來的糕點盒,哄着秦流韻道:

“小少爺,我們回院子裏去吃糕點好不好呀?這有你最喜歡的金絲糕,還有許多新奇的點心。”

秦流韻原本是由蘇錦陪着在玩,如今蘇錦被秦豐扶着,他也沒人陪着玩,正是無趣的時候。一聽到有好吃的,他便馬上點頭應了:

“好好好!走走走!”

秦豐的兩個庶弟,秦祺宏與秦祺展見了,這心裏難免不舒服。

自己在鄉下過得清貧無趣,而他們兩兄弟倒好,一個傻子都有一群人圍着伺候着。

都是父親的兒子,秦豐還不是最得寵的,父親連爵位都沒給他,他又憑什麽霸占這父親的府邸享福,讓他們兩個在外受苦?!

“是啊娘親,我們大老遠過來,實在辛勞。您年事已高,我怕您受不了,咱就住幾日再走吧。”

秦祺宏張嘴就是要留,只有留下來,他才有機會一點一點地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若是一直都住在鄉下,他如何了解皇城的人事情況,為自己謀取一個未來?

秦祺展也是點頭應允:

“母親,別撫了兄長的好意啊。我們都是秦家的後人,流着秦家血脈的。這一直住在外莊,人家還以為是兄長心胸小,容不下我們呢。”

他這話,已經是話中帶刺,講得很不好聽了。

秦祺宏與秦祺展這兩人雖說是親兄弟,性格卻大相徑庭。秦祺宏是個懂點功夫的,交了一群江湖上的酒肉朋友,自己本身也有點拳腳功夫。而秦祺展則是布局籌謀的好手,一肚子的陰水,最喜好暗地裏害人。

這兩人湊到一塊兒,真是能鬧翻天來。

而蘇錦又豈會不知自己兩個兒子的狼子野心?

她略帶威脅地看了自己這不安分的兩個兒子們一眼,委婉地回絕了秦豐:

“如今正是忙的時候,別莊那裏的賬目都等着我去過目。這事不急,等過年再說,過年再說。”

不到過年,她絕不會帶着兒子在秦府久住。如今秦祺宏與秦祺展都大了,他們的心思她也全然看不懂了,若是出了什麽事情,叫她以何顏面下去見姐姐?

縱然別莊清貧些,讓他們兩兄弟沒處發揮他們害人的本事,修煉一下耐性也是好的。

“二娘,住下吧。我現在已經是中丞了,難道還奉養不了您嗎?三個弟弟我都會好好管教的,您就別操心了,好好享幾日福吧。最近天寒地凍的,叫您這麽冒着風雪回去,我做兒子的怎麽忍心?”

秦豐又勸道。他以往手頭權利小,防他們如同防虎。可如今他也是走到了一把手的位置,并不懼怕他們的陰招損招。這些年蘇錦做得實在夠多了,他虧欠良多,想要彌補一番。

蘇錦并不愛慕榮華富貴,不然就不會在秦豐步步高升的時候離開皇城去別莊了。但她委實想念姐姐的兩個孩子,姐姐的墳在皇城也要去祭奠一番……

她擡起頭看着秦豐,又湊近輕聲問了一遍:

“豐兒,你老實告訴二娘。你真的能管好弟弟們嗎?”

秦豐眯起眼,手下微微施力,拍了拍蘇錦的肩。他明明還是一個少年郎,這眸中卻早已經是古井無波沉寂一片:

“二娘,我能管的住,您只管放心。”

秦豐留下了他的二娘與那兩個豺狼弟弟,周語卻是在快要回去的時候,被梅園的頭牌,梅含笑攔了下來。

這梅蘭竹菊四園,既然是一個老媽媽開的,難免不可能都是幹幹淨淨清倌的活計,除了周語為首的蘭園潔身自好外,其他三園或多或少都有些皮肉生意。尤其為首的梅園,只要有錢便能相好,若不是還有幾個有真本事的撐着,怕早也淪為青樓一流了。

梅園既然排在蘭園之前,本來梅園頭牌也該是四園最尊貴,但偏生蘭園出了個周語,又是靠藝吃飯的清白人,惹得一群才子公子追捧,風頭生生壓過了梅園的梅含笑。

以前胡老媽媽還收斂一些,如今更是一遇到重要的人,就把周語調過來,替了梅園的梅含笑去接待客人。

加上新出來的美人榜,周語排了首位,梅含笑卻是連前三都沒進,更是心中郁郁不已。

周語上次的落水與落轎,也多半都是她的手筆。

這一次周語本是要馬上趕回蘭園去,收拾了東西正準備回去,梅含笑卻堵住了她的去路。

都是戲子,也都演盡了勾心鬥角悲歡離合,自己又是看着那些暗事長大的,梅含笑自然不會拉低自己身份,做出一些沒臉沒品的事情叫人看了笑話。

她就算是恨周語恨得牙癢癢,臉上也要擠出春風和煦的笑來,依舊端着優雅氣度笑着跟周語打招呼:

“妹妹來了啊?怎麽都不到姐姐那裏坐坐,你我姐妹好久沒聊聊了,姐姐實在想念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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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老姑婆(始)

周語雖然比梅含笑年紀要小些,但論演戲的年份跟名聲的大小,都是穩壓她一籌的。

胡媽媽手下的人,并不推崇按年紀大小行禮,都是按着身價高低來排,也因此,梅含笑來跟周語打招呼,并不讓人覺着奇怪。

只是她自己心裏到底是介意的,覺得周語目中無人,恨得牙癢。

周語聽到她打招呼,自然就停了步子。她斂袖站在原地,神色淡漠,輕輕嗯了一聲便算是應了。

她身後本來是站着拿着一堆東西的曉曉。曉曉幫周語拿了她的一些物件,走得難免慢些,落到了後面。此刻有人迎面走來,她抱着那一大推東西,竟毫不費力地大步走了幾步,走到了周語的前頭擋着。

梅含笑的表情這就有些尴尬了,她垂下眸子,眨眼間就蒙上了一層水汽:

“妹妹這是幹什麽?”

就是這般無辜的表情,可沒少讓周語吃虧。

周語年幼時沒少幫她擔黑鍋,若不是得了一次機遇,一步一步走了上去,她怕會是像梅園的其他戲子那樣,毀在這個女人的手裏。

當初她從梅園被降到蘭園,人家都笑她被降級了,再無火的可能性。

能走到今日,是用多少血淚堆砌出來的,大概也就看過那本本子的秦豐知道了。

周語累了一日,除了陪着喝幾杯茶,根本就沒來得及吃什麽東西。

戲子作息都是嚴格規定的,若是錯過了餐食便是錯過了,絕無私下開小竈的可能。

她心中厭煩,也不想跟梅含笑多說話,出口自然不客氣:

“姐姐這不是看得見麽?我正趕時間回蘭園呢,這些日子媽媽身邊沒個能用的人,趕來趕去可忙壞我了。”

梅含笑最在意的就是媽媽身邊的位子,她也是周語最主要的對手。周語與她鬥了這麽多年,都是交替着吃虧的情形,并不能完全把她拉下來。只是,周語最了解梅含笑的七寸是什麽,張口就往她的痛楚戳。能叫梅含笑不痛快些,總是能叫她自己痛快些,何樂而不為。

她今日雖然拉攏了太子,又對賢王示了忠,但周語也不敢叫這兩位參與到這個場面來。

若是這樣的事情都要靠他們幫忙,自己的能力難免會受到質疑。如果能力受到了質疑,那又如何成為太子等人的心腹,去幫助秦豐?

周語想着,突然又想到,她為什麽要幫助秦豐呢?他那個人本就不需要自己的幫助,她自己完成自己的事就好了,這念頭來的實在莫名其妙。

周語擡起頭來看梅含笑,瞧她還是那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心中便愈加煩躁。

她理了理袖子,對着梅含笑身側的那個女侍道:

“你家姑娘眼見不得風,一見風就流淚你不知道嗎?還不請進去仔細照顧呢,等着胡媽媽看到來責罰是吧?”

那個女侍并不是熟面孔,而像是新來的,周語這麽一唬,居然真的就這麽信了,急急地求着梅含笑進屋子去。

梅園這般天真老實的人,也就是只有新人了。

梅含笑被那女侍弄得一陣尴尬,她本沒有見風淚的眼,那只是周語的暗諷罷了。這女侍這麽一答,不就是讓她硬頂上了這個名字麽?若是傳出去,少不得失掉一些追求完美的客人,還指不定被姐姐妹妹們怎麽在背後取笑。

“你這老姑婆胡說些什麽?!人家姑娘開玩笑你都聽不出來麽?虧得我還看你可憐求着媽媽收你,讓你糊口飯吃!”

梅含笑也一時間忘記了端着自己的矜貴架子,急急地斥道。

周語倒不是因為她這着急的模樣上心,她見過梅含笑失态的模樣多了去了,哪裏還在乎這些。她只是對這個老姑婆有些感興趣,都快過年了,這明顯不是皇城口音的女子怎麽就來了皇城?而且來這種地方做事混口飯吃的,想必皇城裏也沒什麽親戚,那她為何還要來此地呢?

過年了,誰不想在自己家裏跟家人好好過年,又不是她們這種風花雪月之地人,有什麽想不開的呢?

因着周語多看了幾眼,這也引起了梅含笑的注意。她看着那女侍的眼神瞬間就變了,帶着試探問周語:

“妹妹與這老姑婆相識麽?”

周語走到這個位子,看人的眼利絕對一流。若是她們相識,梅含笑自然不能重用這個老姑婆了。可若是她們不曾相識,這個叫周語多看幾眼的老姑婆,想來還有她梅含笑沒發現的獨到之處了。

周語察覺到梅含笑的意思,心下不由得好笑梅含笑的多疑:

“不曾相識,只是看着面善罷了。姐姐福氣,有這樣的一個至真至淳的人伺候着你。”

梅含笑松了口氣,她正欲開口時,卻被走來的胡媽媽打斷了話。

胡媽媽今日得了太子爺跟賢王的賞,兩人都沒在園中碰見讓她心中的大石頭也放下了,就算是要事後追究,也不能問責她什麽,只會自己窩裏鬥狠去。

她心中對周語這幾日的表現很滿意,又瞧着周語身側曉曉模樣還算周正,聽到周語誇贊這個老姑婆,就随口便道:

“既然小語兒覺着好,那便撥給你使喚吧。媽媽我看着你身邊就一個曉曉照顧,實在忙不過來。看看這小姑娘,哪拿的動你這許多東西啊?這老姑婆也是,都不知道幫着接一下。”

她這話看似無心,甚至還有些重視周語。但周語卻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這曉曉,她也是看上了的。

她将曉曉放到周語身邊,說是伺候,想必更多的是叫周語言傳身教她一些東西,日後也能一起上臺表演。若是教不好本事,還有這個身子來伺候人家。

而老姑婆畢竟年長,年老色衰,就算是想賣,也沒人買,因此不必心疼,只管使喚。

曉曉是秦豐的人,周語自然不會叫她在自己這裏吃了虧。

而這老姑婆,她也是要收下了的。反正老媽媽這話說出來,梅含笑都是把恨放到了她的身上,以為她又搶了她的人。就算周語此刻說了不要,這恨還是挂在她的身上。既然如此,不要白不要,多個人也能叫曉曉輕松些。

周語當即大大方方地行了禮,笑着跟老媽媽賣了個乖:

“那小語兒可就謝過媽媽了,果然這世上還是媽媽最疼我,叫這麽多人來照顧我,小語兒不努力些都覺得愧對自己良心了。”

這番親昵的話一說出口,自然是叫胡媽媽樂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兒地只道:

“就數你最乖,就數你最貼心……”

被冷落在一旁的梅含笑,只能憤憤地揪緊了自己手中的帕子,将眸中的陰霾一點一點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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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豐以往都是陪着流韻吃飯,偌大的秦家,只有兩兄弟一起吃飯,雖然冷清了些,但也兄友弟恭,很是親昵。

今日多了三個人,吃飯到底是有些拘束了,好在秦流韻整個過程都一直低頭乖乖扒拉飯,并沒出什麽亂子。

等吃完飯,又送走了蘇錦與兩個庶弟,秦豐才有時間跟流韻獨處一會兒。

他叫人拿來了一碟流韻喜歡的糕點,又上了一壺茶,陪着他說了一會兒話。

他從不跟流韻講些陰暗負面的東西,常常都是逗他為主。也因此,兩兄弟的對話聽上去并不像哥哥跟弟弟,倒像是父親跟兒子了。

“流韻,金絲糕好吃嗎?”

“好吃!”

“知道是誰送的嗎?”

“漂亮姐姐!”

“那你說她好不好呀?”

“好!”

“那你喜歡她嗎?”

“喜歡!”

秦流韻吃東西時嚴格貫徹了秦豐的教導,絕對不說話。可是秦豐問他,他又想要馬上回答,于是便只好趕緊把嘴巴裏的東西都吞下去好說話。

他的腮幫子被他貪心地塞得鼓鼓的,嚼起來也分外艱難,一張嘴都快合不上了,看得秦豐只覺得好笑極了。

秦流韻好不容易把嘴巴裏的東西都塞下去了,回答了秦豐的問話,伸手一摸,卻摸到了一塊白糖糕。他俊秀的臉上頓時就露出了嫌棄的模樣,擡手就要扔掉白糖糕。

秦豐看着白糖糕,就想起了周語。那般出名的人物,獨獨就愛吃這白糖糕,也不嫌掉身份。

但是他也只在心裏頭嫌棄她一下,若是真的見了,還不是悄悄地往她手邊移過去。

瞧着流韻就要扔,秦豐趕緊開口阻止了流韻的浪費:

“做什麽扔掉啊,不愛吃便留下就是了。這東西倒不是你那漂亮姐姐幫你準備的,想必是廚娘聽說你今天晚膳吃的少,怕你不飽肚子,讓你吃點飽肚子的,省得晚上挨餓。”

秦流韻聽了,乖乖地把白糖糕放下了,卻并不去吃:

“不餓!不要!”

流韻特別喜歡吃甜的東西,尤其那些味道甜的牙疼的更是喜歡。他又是秦豐最疼愛的弟弟,一班子廚娘想方設法地按着他的喜好給他做東西吃,那些要攀附秦豐的聰明人,也時不時弄些稀奇點心送來。

這白糖糕對他而言,過于清淡簡樸了些,要嚼的時間久了才會覺得甜,咽下去後才有回甘。對于流韻這樣的急性子而言,是絕對不要吃的東西。

流韻說完後,又小心地看了看秦豐的神色,見他并不逼着自己吃就放下了心。他自以為秦豐發現不了,悄悄地把白糖糕往他的地方挪了挪,自己翻出剩下的金絲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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