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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了禮部不說,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降了。
今日這早朝下去後,賢王一派的人明顯都是興高采烈。反觀□□,則個個緘口不言,急匆匆地趕回去,怕是都要去太子私府共商日後怎麽做了。
秦豐與賢王碰了這照面,無關緊要的話說了幾句。
他此刻并不怕皇上懷疑,是皇上自己下的令讓張志遠與他一起辦事,而張志遠又是賢王的人,賢王為張志遠與秦豐攀談幾句也是正常。
“周語今日淩晨進了宮,此事勞煩殿下了。”
進宮出宮的詳細都會記載在守衛的報告裏,周語拿了太皇太後給的恩赦入宮,卻沒去太皇太後那裏拜見,日後若是被人翻出來,怕是不妥。
賢王一早進宮時,就幫她處理了這件事情,将記錄抹消掉了。他對着秦豐點了點頭,又笑了笑:
“無礙,小事罷了。聽聞秦中丞昨日是第一個到現場的,可查出點什麽了?”
秦豐見有人來,做出送賢王的模樣,一邊走一邊壓低聲音與賢王說道:
“煙花有問題沒錯,但賣煙花的何氏一家再三強調自己的煙花賣出時沒問題,是有人動了手腳。他們一家在柳州的名聲不錯,供了好幾年的花朝節煙花,因此可查之處還很多。”
賢王到了宮門,坐進馬車裏頭,對着秦豐道:
“如此,那就有勞秦中丞好好查查了。請留步,勿送。”
秦豐目送賢王的馬車裏去,等賢王走遠後,才上了自己的馬車,把一切面子禮儀都做足了。
上了馬車後,他才松下神經,倚着馬車軟墊思索。
死了這麽多人,包括一直為他效力的陳舟跟他贊賞有加曾經還抱過的陳家幼子,而賢王卻還能風輕雲淡地笑出來。
這個人,雖然沒有太子那般草菅人命,卻也沒把人命看得多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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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日後若是得了勢……
再看看吧,再看看。
馬車的車夫揚起馬鞭前問了秦豐一聲:
“主子,今日可去小巷?”
這是一句暗語,說去小巷,其實就是讓車夫把馬車趕到無人之地,而秦豐自己下了馬車趕去周語的梅園商議。
他看了看天色,還沒到晌午,周語又是連夜過來,早朝前才出的宮,現在恐怕還在睡覺。
思及于此,他隔着車簾回道:
“今日不去了,回府吧。”
車夫應了一聲,這才揚鞭趕馬回去。
秦豐在馬車裏坐着,離着自己府邸還有好一些路時,就瞧見流韻坐在秦府大門口的臺階上,托着腮望着他歸來的方向,由着他身側的小厮們好說歹說就是不肯進去。
等流韻瞧見了秦府的馬車時,馬上就樂呵呵地站了起來,跑着往馬蹄子底下沖,口中含含糊糊地叫着:
“大哥……大哥……”
車夫倒吸一口涼氣,趕緊拉住缰繩,那馬被驚到一聲長嘶,馬蹄子揚起,就要落在流韻的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小語兒看到了什麽呢,你們可以猜,随便猜,放開猜,往死裏猜。
☆、二六 田雪蘭(二)
秦豐自馬車內飛身而出,将流韻拉到一旁。
拉車的馬受了驚吓,跑了好一段路才靜下來。
流韻起初被這突變吓得呆愣了一瞬,待回過神才十分後怕地抱着秦豐的胳膊大哭出聲。
秦豐繃起臉,将他從自己的手臂上拉開,責問道:
“知錯了嗎?”
流韻擡起吓得慘白的臉,睫毛上還挂着亮晶晶的淚珠。他的手被秦豐拉開後,這臉上便又多了幾絲迷惑和不解,一副想要去抱秦豐的胳膊卻又不敢的委屈樣。
他本就是癡兒,縱然是秦豐與他這般親近。秦豐講的大部分話,流韻都是無法理解的。他知道疼知道餓知道怕,但并不能理解更加深層的東西,去記住教訓去避免,都是他學不會的。
秦豐因此才在他身邊配置了好些人,生怕他自己不小心又在哪裏傷着燙着。
怎想到今日流韻突然就自己沖了出來,讓他身側服侍的那些人都防不及防,皆出了一身冷汗。
秦風看過去的時候,流韻的兩個貼身小厮俱是跪在地上,也不敢為自己求情,只深低着頭,生怕自己小命不保。
流韻看到秦豐臉色陰郁地往相他的小厮,他來回看了看,像是知道了自己小厮這麽被看着有些害怕似的,擋在自己的小厮面前沖着秦豐沒心沒肺地傻笑。
這人,前一秒還是挂着淚,下一秒就又笑開了。
秦豐心裏一片無奈,他看了秦恩一眼。秦恩知會,訓了小厮們幾句後就把人帶開了,這一事算是揭過去了。
流韻本想跟着自己的小厮們進去,跟了半路又想到了什麽似的,颠颠地跑回秦豐的身邊,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一個物件往秦豐懷裏塞去。等秦豐接了後,才繼續跟着小厮們走。
秦豐捏住那東西仔細一看,卻是一條做工精致的宮縧。
銀灰色的宮縧看上去花了不少的心思,繩身是由四股繩細細編成,到了繩尾兩段各挂了玉髓。這玉髓表面也是鑲了金色祥雲圖案,看上去華麗至極。最後的尾處是吉祥結,而後便是長長的流蘇挂下了。
這宮縧本是極好的,卻被流韻拿過,他懷裏最常放的就是各色吃食。如今這宮縧上也蘸了許多糕點碎末,看上去有些髒了。
但仔細聞一聞,這繩結除了流韻的糕點味兒外,還有着淡淡的熏香。
秦豐聞着熟悉,想了想,問了門口候着的管家一句:
“姑娘來過了”
管家回道:
“未曾,但是秦知回來過了。給流韻少爺帶了些吃食,還留了這條宮縧給大人。小少爺瞧見了,非要揣兜裏,一定要等大人回來才肯松手……”
秦豐聞言随手就将那宮縧挂在腰間,他鮮少使用這些宮縧一類的東西,畢竟是經常出入牢房拷問的人,常帶着這些東西多有不便。但既然是周語親自做的,他偶爾用一下也無妨。
秦豐看着一路蹦蹦跳跳走遠的流韻,甚至還心情頗好地輕笑了一聲:
“他語姐姐算是沒白送他這麽多糕點。”
還知道替他語姐姐護着東西,親自轉交才放心。
秦豐的好心情持續到了他轉身之後,他一轉身就看見了秦祺宏站在他的身後看着,也不清楚秦祺宏到底站了多久聽去了多少。
秦祺宏本就多心眼,如今看到了這一幕,又瞧見秦豐看過來,當下眼睛一眯,似笑非笑地重複:
“語……姐姐?”
秦豐斂起了笑,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秦祺宏往前走了幾步,湊到秦豐的耳旁輕輕道:
“大哥,聽聞小弟在你生辰那日見着了戲子周語後就喜歡的很,聽聞你一直很厭惡戲子,也聽聞你為賢王效力而周語似乎與太子交情匪淺……如今看來,傳聞不可盡信啊,你說是不是大哥?”
秦祺宏離開皇城這麽久,一回來就能把這些東西打探的清清楚楚,也不知道他怎樣地低聲下氣與人交往套話去了,這份心思着實叫人心驚。
秦豐沒說話,定定地看着秦祺宏,眸中沉沉一片。
太煩人了,若不是看在二娘的份上,他真的會殺了這渣滓。
可偏偏,秦祺宏仿佛也知道秦豐的殺意,這些日子本本分分,少有出錯。就連一向沖動的秦祺展都被他管的老老實實,沒有出大亂子。
如今已經是二月,過了花朝。早些日子,秦二娘就開口請辭,因着她身子不好秦豐開口請她留在府中修養。
這兩人若是不出什麽亂子,他也不能趕,一趕可不是連二娘都一起趕了,寒了老人家的心嗎?
秦祺宏見秦豐不開口,很快就覺察到自己抓到了秦豐重要的把柄。
他意味深長地朝着秦豐笑了笑,顧自離去。
他并不着急現在就跟秦豐談判,他要拿捏着這個把柄,好好思考一下,等着秦豐自己按捺不住去求他。
秦豐站在他身後,看着他往前走去,冷不丁地突然就出聲道:
“三弟。”
秦祺宏以為他心虛,要叫住自己談判,得意地勾了勾唇。只是他在轉身時又擺上一副淡定的模樣,擺明了不合作。
秦豐卻沒他預料的那麽驚慌失措,他帶着管家走過去,路過秦祺宏的身邊,彎了彎腰,俯在秦祺宏耳邊好心提醒了一句:
“三弟,這是我秦府大門。主人家走正,客人為側。禮儀尊卑,還是不要違逆的好……”
秦祺宏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死死看着秦豐咬牙道:
“大哥!”
秦豐此時已經踩上了大門的臺階,他走得漫不經心的輕松,随意悠閑。聽到秦祺宏的這一聲叫,他才悠悠然轉了身,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
“此外,我再提醒你一句吧。你覺得一個才在皇城露面沒多久,又是秦府庶子的人,前去跟太子告密,他會信幾分呢?”
秦豐的表情大部分時間都是陰沉的,今日難得換了一種----嘲諷譏笑。
總之他那張好看的臉上,擺不出什麽正氣的表情來就是了。
他只是把眉毛往上挑了挑,較常人更加漆黑的瞳孔往下看去,頭卻并不低下半分來看人,端得那叫一派傲慢輕視。
而秦祺宏則是被他那滿臉的嘲諷,氣得差點就把自己腰上的玉珏砸過去。
皇城的清晨,大多都是極為安靜的。主街上并不允許攤販們擺攤,因此就算是早市熱鬧,那也只是在皇城一角熱鬧,大部分住區都是安安靜靜,沒什麽人活動。
二月末三月初的清晨還帶着霧氣,除了各家的買菜灑掃雜役外,又有誰會那麽早起來呢?
但是梅園的側門,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安靜的清晨被敲開了。
守門的雜役本在打瞌睡,離着下一班守門的過來還有半個時辰,他守了一夜,見沒什麽人來,就偷空打個盹。
沒想到才淺淺入睡,這門上的銅環就被敲得砰砰響。
守門的雜役來不及擦幹唇角邊的涎水,張皇失措地跳起來,将門打開一條縫,探出頭去查看。
門外站着一個丫鬟模樣的小姑娘,穿戴都是從未見過的精致。離着門不遠處還站着一個女子,因着她帶着鬥笠紗巾,瞧不見是什麽樣子,只從身段服飾上瞧出,這大約是小姑娘的主子。
守門雜役将門縫又開大了一些,整個身子都露出來,疑惑地看着小姑娘:
“敢問姑娘是……”
梅園名氣大是沒錯,但也不至于名氣大到讓姑娘獨自前來,而且就是要投靠的,也該是去溫香樓暖玉閣報個名,由管事把身份才藝都調查全了,才放到菊園訓練,再一步步升上來。
看那姑娘身形都這麽大了,定不會是來投靠。既然不是投靠,又是女子來風月場所,那還能幹什麽呢?
守門雜役想到此,臉色微變:
莫不是……來砸場子的?
老爺少爺們流連風月場所,難道是哪房的美嬌娘看不過去,前來逮人了?!
“小哥莫急,我們并非前來尋事的。只是想見一見周語周姑娘,還請小哥行個方便。”
那丫鬟說着,就要把手裏的碎銀子往守門雜役的手中塞去。
那雜役咽了一口口水,這一大早,就遇到出手如此闊綽的客人,一擡手就是碎銀子!
但是一想到那位的行事作風,他只能忍痛拒絕:
“真的是無能為力,姑娘如果沒有名帖送進去事先告知過,小的實在是不敢放你們進去呀!那位可不喜歡人家去打擾她哩!要不今日兩位先把名帖留下,等那位起來,小的就替你們去轉告此事,明日你們再來就能知道可否一見了,如何?”
這小哥說得也有理,但那丫鬟往身後的面罩女子看了看,瞧着自家主子扭着帕子的着急模樣,只好又轉過來看着小哥,面帶哀求:
“小哥,我們無法每日都出來等候結果。我也知道這着實為難你了,但你看……能不能現在就進去替我們通報一聲呢?若是出了什麽事,我們擔着就是了。”
守門雜役被小丫鬟求得沒辦法,只能松了口:
“兩位在此地等一等可好?容我先進去跟主事禀告一聲,若是主事的開了口,我也能放心讓你們進去。”
丫鬟應了一聲好,看着雜役小哥進去禀告。
她與她家主子在門口站了一刻鐘左右,那小哥才回來,同時還帶來一個精神矍铄的老人。
那老人讓他把側門大開,沖着門外站着的蒙面女子作了一揖,邀請道:
“我家主子說了,來者皆客,姑娘請吧。”
蒙面的女子像是松了口氣似的,提着裙擺随着老人進屋。那小丫鬟也機靈地跟在她身後,路過守門雜役時,還不忘把手裏的碎銀子往小哥懷裏一塞,笑盈盈地道了聲謝。
作者有話要說: 蠢死的作者君滾回來了……
☆、二七 田雪蘭(三)
周語前些日子累壞了,昨日睡得格外早,今天才起得早了些。
她披了件外衣,也沒叫醒外間的曉曉,打算自己出來散散步。只是她還沒走幾步,就看到管事的皺着眉在訓守門的雜役:
“梅園是什麽人都能放進來麽?!出去回話,沒事先遞過名帖的都不準進!”
周語聽了,暗想是誰竟這麽早就找上門來。但轉念一想,能這麽早來的,也不會是什麽能拖的事,必是有急事了。
她左右起早了,見一見便見一見,因此才喚住了那雜役,讓他把人請進來。
随着雜役把人帶進來,周語瞧見那人後,越發疑惑起來。
那蒙面的女子不論是身段動作,都是她未曾見過的陌生,就是那丫鬟,也不是熟悉的。
周語還在打量,無意間瞥見丫鬟腰上的腰牌,頓時臉色微變,将服侍的衆人都屏退下去。
她自己也趕緊收起閑散倦怠的模樣,從躺椅上起來,走到門口小心地把門都關好了。
等做完這一切,周語才轉身與那蒙面女子行禮:
“見過年嬷嬷。”
年嬷嬷,正是賢王的母親,瑞妃的陪嫁丫鬟。到了宮裏後便晉升為嬷嬷,掌管瑞妃宮中一切事務。如今瑞妃在宮裏與太子生母皇後分庭抗禮,誰都不輸于誰,誰也贏不了誰。這其中,年嬷嬷功不可沒。
年嬷嬷在衆人心中更是瑞妃的代表,平日裏賢王見了都得喊一聲年姨。
如今這樣一個大人物來了周語這裏,讓周語的心頭一跳。
怕是有什麽不好的事兒了。
年嬷嬷見周語已經認出她來,便摘下面紗,與她笑道:
“周姑娘眼神不錯,這就認出老身來了。”
周語恭敬地回話道:
“周語眼拙,瞧見了嬷嬷身邊的青衣姑娘腰牌,這才認出來。”
年嬷嬷聞言,不輕不重地瞥了青衣姑娘一眼,看到小丫頭手忙腳亂地把腰牌藏進去了,才轉回來依舊是帶着笑誇了句:
“姑娘八面玲珑,這句誇還是當得的。”
周語不開口,只是帶笑将一杯茶遞過去。
這宮裏頭的老人,誇贊過後往往就該讓人勞動筋骨了,對她們的一言一行都得吊着心接待,可不能一根筋認為她們說什麽就是什麽,這內裏的彎彎繞繞簡直能折磨死人。
嬷嬷拿着茶看了看成色,又聞了聞氣味,贊了句:
“好茶。”
贊歸贊,她卻并不入口,年嬷嬷将茶杯擱到一旁的桌子上,又道:
“此番前來,也無大事。就是瑞妃那好姐妹的女兒,雪蘭。田家千金,你該是聽說過的。她前些日子進宮來與瑞妃說話時,無意間提到田大人似乎有意将她許配給太子……雖然她才華出衆,到底是一個盲女,嫁了太子也就側妃的身份,況且太子并非良人,小姑娘自己也是不願意的,卻又不敢忤逆父親。”
“又恰巧賢王前些日子進宮請安時,與瑞妃誇贊了一番你的能力。因此瑞妃便想到了你,叫老身出宮來看看周姑娘,順便也聽聽你可有什麽好的見解。”
周語聽到一半時,就明白這是來為賢王争田雪蘭了。
田雪蘭是田家長女,她若是嫁進了賢王府中,這田尚書日後行事那可都得向着賢王考慮了。
如今禮部中安插的人數屬太子最多,因此禮部的大部分抉擇都是向着太子,這看上去田尚書就是太子那方的人。可是等到他寶貝女兒嫁了過來,那可就不好說了。
這天底下誰人不知田尚書最疼的就是他那眼盲的女兒。
聽着瑞妃的意思,是要替賢王把這份勢力拿下了。
也不知瑞妃知不知曉賢王對田雪蘭的心思,但賢王娶田雪蘭這一事,對賢王總歸是有利無害的。
然而,如今賢王麾下,秦豐并不是處理這種事情的好人手,賢王手下其他的官員也都不适合。
這叫他們如何出面呢?在朝堂之上為賢王争女人嗎?那樣勢必會落人口舌,叫皇上心生厭惡。
許是瑞妃也想看看,周語到底有多大能耐。又許是實在沒有旁的人選了,故而,瑞妃都派了年嬷嬷這等人物出了宮,來試一試周語這顆暗棋的口風。
周語未曾收到賢王的消息,此時有些拿捏不定到底要不要攬這個事。但年嬷嬷的問題已經擺在了眼前,确也容不得她不答應。
如果她拒絕了,豈不是告訴瑞妃她無能嗎?況且賢王本就對田雪蘭心有好感,如今太子聘書未下,尚還有争上一争的機會。
周語思及于此,便笑盈盈地應下了:
“嬷嬷只管放心,小語兒有數了。”
嬷嬷一聽,這邊滿意地笑了。她沒有動周語這邊的一茶一水,重新戴上鬥笠面紗就要告辭。
周語也知曉宮中老人們那些日子裏養成的謹慎習慣,并不多勸,只親自将她們送到了側門口,又往那青衣姑娘手中塞了個荷包。
周語與年嬷嬷相比,自然年嬷嬷輩分高些,哪有長輩來見小輩還要塞禮的?因此周語的雜役收的東西,總得由她這個主子代還,并且還要多還一些才好。
年嬷嬷目露贊賞,對這個心思玲珑的女孩兒心中也喜歡的緊。若非她是個戲子出身的,她還真想把這丫頭帶進宮裏頭,這般心思,日後定是個有能力的。
兩邊人互相告別後,曉曉也拿着點心回來了。
曉曉到底年幼,沉不住起,她一看見滴水未動的茶盞就擰了眉:
“這兩人好大氣派,竟一滴水都不喝,未免太失禮了些。”
“別說了,收拾掉便是了,叫人聽見了又該是惹麻煩了。”
周語瞧了她一眼,卻見她還是那般氣氛的模樣,只能無奈地出聲提點道。
這曉曉雖然是暗衛出身,又是見過些場面的。但對于後宮那些個使眼色還是領悟得差了些,到底沒經過專門的訓練,能跟青衣姑娘那樣一個眼神就知會。
雖然這麽想,周語卻也并不打算将曉曉訓練成那般模樣,如今她這樣生動活潑的就很好,該懂事的也懂事,該活絡的也活絡。真要教成青衣那樣子的,倒是無趣了。
而曉曉一聽周語的話,頓時住了抱怨,乖乖地去收拾了。
她把杯盞都端下去,在廚房看了看,尋了一盤葡萄端來。這離廚房開火還早着,姑娘早早地醒了,昨晚又沒吃什麽就睡了,怕是餓了。
周語瞧見她端來的葡萄各各圓滿漂亮,不由得笑彎了眼:
“還是你最懂我了,”她咬了顆葡萄進唇,輕輕一壓就是滿口的汁,甜美至極。周語一連吃了幾顆,才繼續吩咐曉曉,“你去把各府的情報都拿過來我看看,得派個面生的進田府去,暗中護着田家小姐。再找個沒出過臺的漂亮些的去太子府……”
“去太子府?姑娘,太子府中就有我們的人,何必再送人去……”
曉曉不解地問。
周語單手撐着腦袋靠在太妃椅上,她慢條斯理地扯下盤中的葡萄,放進口中再一口咬下:
“這人可是去尋死的,哪裏舍得用太子府中好不容易□□去的眼線。”
她媚眼如絲,倚在椅背上一顆一顆地吃着葡萄。本就是唇紅齒白的美人,好看的緊,如今還讓那舌頭輕輕舔舐着唇角,眼眸迷離,勾人至極,而吐出的字卻又是如此的森寒。
這般強烈的反差,一邊是美嬌娘,一邊是送人去死的閻羅,在她身上卻不顯得突兀。
近來,雖然在人前姑娘都還是那般笑盈盈的模樣,來者皆是客,對誰都是老好人。可是這私底下,卻越來越……靠近主子了性格了,曉曉心道。
一想到主子,曉曉就又想到了那些個在府中訓練的日子。她臉色一白,趕緊垂下頭去不再回憶,趕緊回話:
“我這就去辦。”
周語未曾瞧見她微變的神色,就算是瞧見了也不會多大留意。
她在那日簽了契約後,渾身疼了許多日。那種疼并不是身子上的疼,而是有什麽刻進了魂魄裏的疼,并不強烈,卻一直隐隐作痛,難受的很。
這股難受勁兒一直維持到了今日才有所緩解,讓她也得以喘了口氣。
不然,定是要瞞不過秦豐的。一次兩次還行,七次八次的見面,按着他的性格定是會知曉自己身子不适,爾後就是刨根問底地追查原因。
而這個原因,周語是希望秦豐一輩子都不要知道,最少,也得是報完仇才讓他知曉。
正想着,這腦中消停下來的疼痛猛地又疼了一下,這般突如其來,讓周語差點沒叫出聲。
而此時,走往前朝上朝的秦豐步子微微頓了一下,與他一同前行的持燈小太監察覺他停下來,恭敬地垂首站在一邊詢問:
“秦中丞可是覺得有何不妥當?”
秦豐回過神來,皺眉道:
“無礙,繼續走罷。”
他大抵是昨晚睡得太晚了些,今日早起才會有這剎那的頭疼。
秦豐掐了掐掌心,今日的早朝又是一場仗要打,他可不能在早朝前就犯迷糊了。
他站着吹了會兒冷風,覺着自己足夠清醒了,這才吩咐提燈太監繼續走。
而他未曾知道的是,原本纏在他靈臺那裏的金色契文已經逐漸透明消散。這最後一縷契文消散時,他的靈臺便算是完全解放了。只是他的靈臺自出水那日起就被束縛着,如今突然的釋放有些不習慣罷了,這才導致了他的剎那疼痛。
這邊的契文消失了,自然就是在周語那邊密密麻麻地纏繞,也因此周語會頭疼難受了好幾日。她會覺得那些日子不疼了,不過是習慣了這契文一點點纏繞的痛楚,到最後這條契文纏繞好,一抹金色的光刺進她靈臺進行封印,這才有那突然的一疼。
當初周語窺見那契約時,就知道這麽做的下場,也知道這本不是她的命,她卻還是強求了過來。
她躺在自己那太妃椅上,無聲無息地忍過了那一疼,又開始不緊不慢地撚着一顆顆的葡萄吃着。
她回想着那日花朝,他踏着虛空而來,腳下是萬盞熠熠生輝的河燈,襯得他如夢似幻,俊美得像是天神下凡。
周語紅了臉,她想,秦豐這樣就很好。
他應該是這樣的,肆意風流,無所拘束。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開始鋪一張很大的網……我可是埋伏筆了這裏……
☆、二八 花朝節(四)
一般上早朝,陣營清晰,永遠是太子站一邊,賢王站一邊,身後都是各自信臣。而秦豐就站在離兩人不遠不近的中間,直面皇帝,權當緩沖地帶了。
以往,若非皇上開口問秦豐,秦豐除了彙報一些皇帝交代的公事,絕不參與兩派之争,安安靜靜地當自己的秦拔舌,看着兩方人馬打口水仗,看着脾氣暴躁的太子想揍笑面虎賢王時被宦官攔着的模樣,看着皇帝氣急拿奏章丢下去的震怒……
早些日子戶部尚書爆炸案的證據,秦豐都給找着呈上去了。
那家煙花店世代傳承,開了幾十年不見一起事故,就偏偏那晚出了事。煙花在爆炸之中都被燒的一幹二淨,叫人瞧不出來到底是後面動的手腳,還是煙花本身的差錯。賣煙花的一家當晚就被滅口,買煙花的兩人也行蹤全無。線索到這裏算是全斷了,無處可查。
秦豐現在查到的這些證據并不利于賢王,那些個寥寥無幾的證據,頂多證明戶部尚書死于人為,至于是誰幹的,太子可以随便推卸。畢竟陳舟身負任免官員的職責,偶有得罪哪位被貶谪的官員,也是說得過去的。
朝堂之上,就因為這事,争論個不休。賢王也知道,要是沒找到确切證據,要想把太子再斷一臂是不可能的。
但身後百官看着,若是不為自己親信出頭,勢必會寒了他們的心。因此就算今日出不了結果,這口水仗,賢王還是不得不跟太子打一打的。
而秦豐在呈完證據後,就開始站到一邊不言不語,面色不改地看着,仿佛眼前這不過是一出戲,庭上皆是戲子,扮演着嬉笑怒罵來演給他看。
只是,今日又格外不同些。
以前就算不參與,他也總是沉默地再聽的。
今日,這秦中丞,看着卻像是……在發呆?
他垂着眸子看着自己腰間的宮縧發着呆,任身邊的唾沫飛來濺去,他自成一個世界,巍然不動。
可是太子可不會讓這個眼中釘閑着。
他看了秦豐一眼,冷哼一聲,上前一步對皇帝道:
“父皇,秦中丞似有話要說。不如讓賢王等人先安靜下來,讓我們聽聽秦中丞的見解吧!”
太子把正在發呆的秦豐拉出來,絕對是滿滿的惡意。他知道秦豐沒聽進去多少,因此才想讓他出個醜。
賢王身後知道內情的官員聞言,趕緊作勢要站出去提點秦豐,卻被賢王暗中攔住----站出去可不就是惹皇帝對秦豐的猜忌嗎?
秦豐能在這中立之地站了這麽久,這點小事何須別人來幫?
秦豐看了太子一眼,帶着些許嘲諷的意味。
這朝堂之上,也就他敢這樣看太子。
他往前站了一步,對着皇帝行禮道:
“并無什麽大事,不過是臣私人小事,不勞皇上費心了罷。”
他在心中默數了三下,果然聽見皇上道:
“愛情有什麽事就說吧,聽着他們吵朕心煩,還不如聽你的小事。”
秦豐聞言,又看了太子一眼,看得他心頭一跳,直覺不好。
“說來慚愧,不過是臣至今未娶妻,家裏長輩催了催罷了,并不是什麽大事,勞皇上過問了。”
他先是假意推辭一番,到了話末又話鋒一轉,加了個不過:
“不過,長輩既然提醒了,臣想着也該是成家的時候了,正想問皇上請旨讨個恩賞。”
秦豐定定地看着太子,眼中惡意滿滿:
“臣瞧着,太皇太後身邊的紅人兒,周語姑娘挺不錯的。”
他就是要光明正大地挖太子牆角,讓他自亂陣腳。這可是太子先把他拉進話題中心,那他就順勢讨個恩賞。左右男未婚女未嫁的,周語也并不是什麽達官貴人家的女孩子,就算秦豐娶了皇帝也不怕秦豐站隊有私心。
只是,秦豐這話一抛出口,在場的不論太子,賢王還是皇帝,都有片刻的忪愣。
這秦豐是誰?秦拔舌的名字能治小兒夜啼,而他一直不娶妻的事,早在坊間被傳得沸沸揚揚,不少人都贊同他是個斷袖,畢竟他身邊除了他的暗衛們,從沒什麽親近的女人。
這突然間的,就說自己該成親了。
現在皇上還不知道周語與太子的關系,這秦豐又是不怎麽讨賞的,如今難得開了口,豈能不答應?
只是他要成親的對象竟然是周語,是太子目前難得的情報來源,太子在周語那便可抛了不少錢,好不容易養成的暗網就要被人叼走,這讓太子豈能不着急?!
“這不妥父皇,周語不過是一介戲子,豈能配得上秦大人這般身份?”
太子自然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了,他可不會讓自己好不容易拿到的助力被人拿走。
皇帝也笑着問秦豐:
“素聞你眼光高,心氣傲,這周語到底有何能耐,能入你眼啊?”
秦豐的理由很簡潔明了:
“找妻子,是要過一輩子的。臣自然覺得,要找一個長得好看,至少要比我好看的才行。”
賢王沒忍住,輕輕勾了嘴角。
這人,真是不論如何都要誇一誇周語。這可是貶低了皇城所有女子的容顏,來擡舉周語了。他也該慶幸,還好皇上膝下沒跟周語年紀相似的公主,不然他這是要連公主們一起變低呀!
不過也是了,就秦豐這張比女孩兒還好看的臉,要是娶個醜的一般的回家,這夫人還不得整天自怨自艾去呀?!
見賢王笑了,雖然轉瞬即逝,但賢王身側的那些個人精還是很快轉過彎來----自己主子怕是同意這個事哩!
既然如此,那便有聲音附和着響起了:
“下官認為秦大人說的有理!”
“下官也是!”
這賢王這一片的附和之聲,太子那邊也不甘示弱,當即有人站出來,卻也是附和:
“本官也覺得秦大人說的在理,這男兒誰不愛美人呀?”
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太子麾下的兵部尚書,黎戰,黎大人。他年輕時幫皇上一同打江山,算起來也算是朝中重臣,并且還曾擔任過太子的武學老師,地位不輕。
太子聞言,還想說些什麽,卻被黎戰一把拉住,扯到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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