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14)
。”
他們沒走幾步,就聽到屋外頭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以及那個可恨的聲音在喋喋不休:
“父皇,我真沒騙你,我的的确确看見了賢王與那田家小姐正在行茍且之事。您也看到了,都找不到賢王與田雪蘭。您說今日這可是祭典啊!在祭典期間他們還敢如此膽大妄為,這實在是太有辱皇室顏面了是不是?”
周語聞言,指甲都掐的手心發疼。
好一個黑白颠倒的太子!明明是他,是他玷污了雪蘭,卻還能把一切都推到別人身上!
太子此時怕還不知道田雪蘭已經死了,只聽宮女太監說賢王在找,以為人是被他救走了。又聽說秦豐趕來此地,還以為他們是專程來護送田雪蘭離開。
眼下他們定是因為突發事件慌了神,秦豐與賢王都在此地,田雪蘭又衣衫不整,正好可以告賢王與田雪蘭行茍且之事,秦豐在把風。
可以破壞賢王這幾日在父皇面前的形象,又能把秦豐拖下水,這樣一舉兩得的事,太子怎可能會放過?
如今那些人的腳步聲紛紛沓沓就到了門口,這裏頭卻只有衣衫不整的周語與秦豐兩人。
秦豐并不介意被人傳跟周語如何如何,但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時候。
現在要是被傳,那就是對天家的大不敬,皇帝一怒之下罷官都是可能的。賢王才失了田雪蘭,他跟周語再接連出事,那太子就在朝中獨大了。
現在,絕不能讓他們抓到任何把柄。
秦豐與周語對視一眼,周語與他心有靈犀似的,一個伸出手,一個攔腰抱起。
皇帝沉着臉被太子引進來時,只瞧得空空蕩蕩的空殿一座,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皇帝陰沉沉地看了太子一眼,冷哼一聲,甩袖而走。
太子手心捏出了一把冷汗,竟顧不得離去的皇帝,跌跌撞撞地上前查看,口中喃喃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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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可能?明明都是在這裏的……”
次日。
原是快臨近婚期的賢王,本該穿的喜氣面帶喜意,可他卻一身缟素地上了朝。
田大人更是與皇帝請了假,說是身子有恙,上不得朝。
諸位朝臣被這一變化都弄得不知所措,尤其是太子,臉色一變,像是想到了什麽。
衆人不知發生了什麽,只能看着賢王與皇帝行禮,而且還是跪叩大禮,連叩了三下:
“父皇,兒臣有要事禀報。”
皇帝見他面容悲切身披孝服,原先要問責昨日不告而別都暫時放到了一邊,柔了聲音問道:
“是何事讓你身披缟素來上朝啊?”
賢王擡起紅腫的眼,對着皇帝深深叩首:
“父皇,昨夜兒臣與田大人皆因事出宮而未禀報,是因為……臣妻雪蘭,昨日不幸暴病去世。”
“雪蘭走了?!”皇帝十分訝異,“昨日朕瞧她與太皇太後還有說有笑,怎今日就……”
皇帝并未忍心說出接下來的話,免得刺激了賢王。他面上浮現了憐惜嘆息,與賢王說了好些安慰的話,然後才勸慰賢王:
“吾兒莫過于心傷了,這暴病并非人能控制。”
太子也裝模作樣地擠出幾滴鱷魚淚來,假惺惺地安慰賢王:
“皇弟莫傷心了,許是昨日上天瞧中了田家妹妹,收回去好生疼愛了。這人死不能複生,你要注意自己身子才是啊。”
太子不知道為何賢王不說出事實,但他不說,對太子自己而言是絕對有利無害的,他巴不得賢王不說。原本瞧見賢王那森冷的眼神時吓出的冷汗,在此時都收了回去,太子竟還有空來假意安撫賢王。
他刻意加重了疼愛兩字,為的就是刺激賢王回想到昨日情形,讓賢王在朝堂之上失态,最好還能對他大吼大叫,讓皇帝覺得不去跟賢王計較的自己很識大體。
賢王垂着頭散着發,眼中的戾氣快要壓抑不住噴湧而出。
他指節攥得發白,隐忍至極地再磕頭:
“臣弟多謝太子好意,多謝父皇關心。父皇,兒臣別無所求,只希望下個月依舊能迎娶雪蘭的牌位。此生,這賢王妃,只有雪蘭一人能當得。”
皇帝嘆氣道:
“人都死了,你這是何必呢?這樣吧,朕給你幾日好好思考,等想清楚了再說。”
皇帝此話是真的在關心賢王。這日後不娶妻的話一旦應下了,但凡家裏有實力的家族,誰願意将女兒嫁給他做妾室?如此一來,在妻子母族這方面的借力,賢王就要落後太子一籌了。
而太子則巴不得皇帝趕緊答應:
“父皇,您看皇弟都這麽傷心了,您就答應他吧。皇弟實在是世間難得的癡情男兒啊,您該表揚他才是。”
皇帝略帶不滿地看此時來落井下石的太子道:
“住嘴!沒看你皇弟正心傷嗎?你還來滔滔不絕地說說說!是在提醒朕你那一月禁足還不夠嗎?!”
太子聞言,立馬惶惶地下跪,再不敢說其他,只道:
“兒臣知錯,兒臣不敢。”
黎戰在太子身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作者有話要說: 哦,小賢王不哭不哭
☆、三八 田雪蘭 (完)
誰都不會料到,原本在皇城裏傳的沸沸揚揚的賢王五月婚事,一夕之間就變成了四月的清明祭日。
不知內情的都不由得為他嘆一聲可惜,更何況那些知內情的人。
田雪蘭的遺體,最終還是葬入了皇陵----碑上刻的是賢王妃。
那日皇帝連問三遍,賢王執拗地回了三遍,硬是要将田雪蘭按着王妃的身份葬入皇陵。
皇帝拗不過,也只能準了。
賢王妃下葬那日,葬禮辦得轟轟烈烈,滿朝文武多多少少都為了給賢王與田恩清面子而到了場。周語因為身份特殊,這種場合并不适合出席,只能遙望皇陵在自己園中燒了些紙錢祭奠。
只是,這些又怎樣呢,再多的人再多的紙錢,都換不回她。
吹拉彈唱,幾名和尚念念經,這喪禮就算是過去了。
曲終人散,賢王一動不動地站在碑前凝視,由着那些人一個個散去,到最後只餘下他與秦豐。
見沒了外人,賢王閉了閉眼,輕輕道:
“秦豐……本王想她了。”
若是周語在這,聽到賢王如此說,定是會紅了眼。他如今便開始想她了,這日後長長久久的日子該如何熬下去?
但此時此地的是秦豐。
他只會道:
“那殿下更應該知道下一步怎麽走了。”
賢王閉着眼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他再睜開眼時,眸中森然一片,不複當初的溫潤如玉,就連曾經的半絲溫和都不見,只餘下了成片濃郁的陰暗。
“明日……便斷他一只手吧。”
他道。
太子這些日子一直都小心謹慎恪盡職守,免得賢王揪住他什麽把柄,展開報複。
他也知道賢王定不會無聲無息地咽下喪妻之痛,也怕賢王不顧一切的報複。
但奇怪的是,這麽多天過去了,這田雪蘭都下葬了,也不見賢王或者別的什麽官員站出來參他一本。
賢王越是如此,太子這心裏便越是不安。
平靜的湖面下,誰知道藏着多大的兇獸。
不過,太子的惴惴不安,并不必延續很長時間。
他的不安,今日早朝就成了真。
從他母妃的貼身婢女慌慌張張地沖進前朝時,太子的心就瞬間沉了下去。
他瞧得那小婢女的嘴張張合合,瞧得皇帝慌忙從龍椅下走下,又身墜迷霧似的随着群臣一起到了後花園……
皇後娘娘倒在血泊之中。
她的心口插着一把刀子,已然是金石無用。
賢王垂了眸子,眸中暗暗沉沉。
因果輪回,你奪我愛妻,我還你喪母。
太子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抱起一身是血的皇後,神色癫狂:
“太醫呢?!快叫太醫啊!太醫呢!”
後宮的所有太醫早就到了,都跪在一旁,深怕自己如同當年的太醫院總管事那般,被安上一個蓄意謀害的罪名,抄了全家。
這一次,太醫們個個都拼盡全力救了,只是這穿透心肺的傷,誰又能拉的回來呢?
就算是華佗再世,也救不回一個身子都涼了的死人啊!
皇帝見此,也是倒吸一口涼氣,怒聲質問:
“侍衛呢?!宮女呢?!這麽多人難道都死了嗎,連皇後都護不好,朕養你們何用?!犯人是誰?!給朕帶上來!朕要親自審問!”
這個男人,到現在為止,都在擔心皇後之死帶來的是天下人的質疑,質疑他連後宮都管不好。而不是自己結發妻子去了,心傷個一時半會兒。
他只有怒,連悲都懶得裝。
天子震怒,無人敢不從。
侍衛們依言帶上了犯人,卻是一個皇後平日裏很喜歡的妃嫔,夏嫔。她此刻披頭散發,神色瘋狂,見了皇後已死,竟當着皇帝的面大笑出聲:
“總算是死了!這個賤人可算是死了!哈哈哈哈哈哈!老天助我!老天助我啊!報應!報應!”
皇帝被這夏嫔的癫狂勁兒也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後退幾步,退到侍衛身後才繼續道:
“殺害皇後乃死罪!爾等還不把這瘋子就地處決?!”
侍衛們腰際佩刀出鞘,一個個緩緩靠近那瘋狂模樣的妃嫔,卻見那夏嫔又慢慢地停下了笑,扭頭看着皇帝,一串串淚滑下來:
“你既然不愛我,當初為何要娶我進宮?!你既不愛我,為何要将我囚在這牢籠之中!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你明知道她歹毒,是她害了我們的孩子,是她喂我斑蝥,你為何不為我們的孩子出頭?!你瞞着我……你們都瞞着我……瞞着我到今時今日,虧我還一心一意地拿她做我親姐姐般服侍……如不是今天,若不是老天有眼叫他們都動彈不得……”
秦豐聞言,指尖微動。這站在那妃嫔邊上的侍衛手中的刀不知怎的就是一偏,将那妃嫔抹了脖子。
不過,這可是皇帝說的,要處決罪人。
那妃嫔被血灌了喉嚨,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是她在斷氣前,還一直蠕動着唇,看唇形像是在喊老天有眼。
她死狀并不比皇後好看,瞪大充血的眼,口中哧哧地往外冒血,喉頭也是好大一個口子。
宮中的人,好死的能有多少?
見人已死,群臣皆默,不知如何反應。
這可是皇家秘辛,甚至是醜聞。群臣瞧見了,群臣聽到了,是皇後做事狠毒害了人家腹中子在先,人家才報複的。
賢王無聲無息地勾唇。
喪母之痛怎夠,還要讓她走得後也不得好名聲,肮肮髒髒,像陰溝裏的老鼠那般惹人嫌。
而後花園外,一襲綠色事不關已地悠閑而行,漸行漸遠。
後宮之争,本來就是踩着各個人的屍骨上去。皇後心狠手辣,做過的腌臜事多了去了。她能活到今時今日,一來無非是被害的舍不得豁出去,丢了自己地位名譽赤着腳與她鬥;二來便是被害的能力不足,近不得她身,找不到機會。
可如今,要是就是有這麽一個人,有機會,有能力,還有足夠的冤情呢?
只要慢慢地,輕輕地,推一把。
太子信任周語,是他親自将周語引薦給了皇後。
夏嫔又是皇後身邊的紅人,每次周語拜見完太皇太後,總是要去皇後那邊坐一坐,這一來二去,便熟了。
既然熟了,夏嫔早前喪子自己還差點丢了命,如今又不得恩寵。這後宮的女人,哪一個不喜歡能得皇帝雨露呢?而周語又是外頭戲園子的人,有的是吸引男人的法子與藥材……
噓,這事,可不能讓皇後知道。夏嫔雖然信任皇後,卻也知道,她是不喜歡自己得寵的。
于是偷偷地,悄悄地。
沒有人知道。
夏嫔在服用五石散。
這一開始的少計量服用,的确是不會如何,相反的,還讓夏嫔覺得身輕如燕,飄飄然極了。
可是一日,兩日,三日……
她着了迷了,如癡如醉。
周語兩三日才進宮一次,每次見到周語,她都是滿心歡喜,對周語的期待與喜歡,早就遠遠超過了對皇後的信任。
而每次她吸食五石散入迷之時,身旁并無他人,只有周語。
人處于極度興奮之中,是會産生幻覺的。而要是此時此刻有旁人在一邊刻意引導,這幻覺都是能朝着可控的方向産生的。
周語用小半年的時間講了一個事實,一個晚到的事實。
一開始,這幻覺只是朦朦胧胧,也瞧不見主人公的臉。可随着日子的推移,無數的細節被補充上,一遍遍的故事在重複,嬰孩的哭啼聲日日夜夜地響徹耳際……直到今日,夏嫔瞧見了那些主人公的臉。
随着周語派信鴿寄去的五石散,以及紙上簡簡單單的兩個人名,一切都串連了起來。
那是周語放上的最後一根稻草。
膽子在五石散的刺激下無法無天,神智在最後一根稻草放下後全然無影……
她恍然大悟。
她神色癫狂。
她拿起了刀。
只是,火候還稍差了些,這宮裏頭精細養着的女子,怎麽能敵得過謹慎的皇後周圍的那麽多侍衛呢?
每兩三日進一次宮拜見太皇太後,拜見過後再去後宮與皇後請安。只是今日與太皇太後稍稍多聊了一會兒,來遲幾步。到時正好碰見夏嫔刺殺皇後……不,不不,是瞧見這請安閑聊之地,外男衆多才對。因此想着怕是多有不便,便自行離去。
看,如此規矩,如此清白。
誰能挑得出錯來?
身後朱牆深深,宮門吱呀着關啓。。
周語提起裙擺,一腳踏上了馬車,一邊還轉過頭來,彎下腰,附到那臉色蒼白了一路的老宮女耳邊道:
“皇後乃後宮之主,是吧?”
“我又聽說,護主不力……是死罪?”
“可是今日,我們去晚了幾步,只看到了很多外男,覺得不便請安,便走了,對嗎?”
她說這話時,吐氣如蘭,笑意盈盈,像極了吐着信子的蛇,一點一點地纏上自己看中的獵物。
這一直為周語帶路的宮女也是個老人了,此刻又哪裏會聽不出她的意思。正好,她不願說,自己也省了一身腥。左右她們兩人都與此事無關,只是當作沒瞧見罷了,也算不得什麽大事吧?
宮中,最要緊的是明哲保身啊!
老宮女垂下頭,從容接道:
“對的,姑娘。今日您實在是陪太後聊太久了……”
作者有話要說: 開心嗎?哦哈哈哈哈哈,這算甜嗎?
斑蝥:能刺激子宮伸縮,使生殖器發紅發腫,看上去像是興奮了一樣,同時也會使胚胎被排出體外……即便是不成形的。
☆、三九 雙生子(一)
今年的清明,注定熱鬧。
賢王府,祭祀的是還未過門的王妃。
宮中,祭祀的是六宮之主,皇後。
如今皇後既死,這後宮便落入了賢王生母,瑞妃的手中。她臨危受命,代行皇後職責,代掌鳳印,統率六宮。可是明眼的人都知道,如今這後位,已是她囊中之物,不即刻加封,只是因為先後剛死,做個樣子罷了。
瑞妃在宮中幾十年了,論身份論地位都是不輸給皇後,她成為皇後,沒人說個不字。
瑞妃晉升在即,戶部新尚書又是賢王的人,而工部尚書雖然沒對賢王示好,可也沒投奔太子麾下。
如此一來,賢王麾下不但有了禮部,戶部,刑部,還有這後宮。
而太子,失了工部,喪了禮部,只有兵部與吏部尚在他的手中。
朝局,一夕之間就一面倒了。
田恩清在一夕失女之後,就像是老了十歲,他此生發妻去的早,如今疼愛了十幾年的女兒又走得那般慘烈,心中的傷痛是旁人理解不了的苦。
幾日後,田恩清收了周語做為養女。
這一舉動,無非應了賢王的要求,想給周語一個好的身份,能配得上秦豐的身份。
田恩清自己也是默許,光看背影,周語與他的雪蘭,是如此相似。縱然已經是白發人送了黑發人,讓他偶爾能看見相似的背影懷念一下,滿足一下老父親的思念,這也不算很過分吧。
而周語應下後,這便是和太子撕破臉皮了。
她是賢王的人,從頭到尾都是賢王的人。
這對于太子而言,又是一次不輕的打擊。
曾經的朝堂,太子一言有群臣附議。如今的朝堂,竟是提案都要看賢王的臉色了。
太子郁郁不得,便整日神形頹廢地醺酒,黎戰親自去太子府把藏酒都砸了個稀巴爛後,太子才有所緩和。
當然這些,周語他們,都是當笑料聽了。
周語此刻正忙着,忙着搬家。
她既然是田恩清的養女了,住在戲園子裏總是說不過去,但住到雪蘭的院子裏也是不妥當。秦豐便為她在田府邊上買了宅子,把院牆拆來便與田府融為一體,遠遠看去就像是田府擴張了似的。
而且這處宅子,再隔幾間屋子就是秦府了。地理位置,對秦豐而言,方便極了。
對于宅子院落,屋裏擺設秦豐都是早就吩咐下人們打理好了,周語只需要人過去便能入住。但秦豐還是怕周語有什麽需要帶走的,他自己抽不出時間來陪同,只能找了幾個手腳麻利的小厮過去幫忙。
賢王知道後,握着蘸墨的筆稍稍頓了頓,笑着打趣道,能叫秦拔舌親力親為到這個程度,大概也就周語了。
周語此時,正被曉曉扶着踏上馬車。
她當年被送到菊園時,是三歲。
吃的是糠,穿的是麻,蓋的是破被子。
她一步一步,從菊園走到竹園,又踏上了蘭園的頂端,到如今一掌這紛紛雜雜的關系網。
時不待我,天不負我。
那日,她從外回到這裏,在陰陰暗暗的燭火相随下,提着心一步步走進這銷魂窟,走向老媽媽與那群面目模糊的人。
而今日,這銷魂窟已沒了任何能叫她心慌的陰色,只餘下滿園春意,壓都壓不住地往外蔓延。
周語回眸看了一眼這送走了許多人,又帶來了許多人的院子。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彎腰坐進轎子裏。
“起轎。”
曉曉道。
秦祺展秦祺宏是雙生子。
秦祺展為兄,空有四肢,卻沒什麽城府。而秦祺宏是弟弟,樣貌俊秀,心思難測。
他們住在秦府快小半年了,自新年過後,就沒提出要離開。這皇城可比鄉下的別院好玩多了,有美人有歌舞酒肆,只要秦豐不提,他們就賴在這裏死活不走。
秦豐自然是不會提的,他二娘蘇錦身子不似從前那般硬朗,秦豐強留了她下來調養身子。至于那兩兄弟,那些段數秦豐還不看在眼裏。
既然已經留了下來,這兩兄弟又不愛讀書寫字,整日捉雞摸狗的玩鬧也厭了……
他們便開始作死了。
秦祺宏帶着秦祺展,私下裏偷偷見了太子,表示願效犬馬之勞。
太子起初是不信,認為是秦豐想出的陰招,差人将兩兄弟丢了出去。
秦祺展當即氣得要上去砸門,秦祺宏卻拉住了他,壓着他一起,遙遙地朝着剛從停在太子府前的馬車上下來的黎戰行禮道:
“黎大人有禮了。”
黎戰年紀比太子大,看的也比太子透徹,他留下了受了一肚子氣的兩兄弟,把他們重新帶進了太子府中。
太子聽說黎戰來了,趕緊迎出來,卻瞧見他帶着這兩兄弟進來,頗為不解:
“師父您這是何意?”
黎戰拍了拍太子的肩,只道:
“太子,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殿下還是來者不拒,禮賢下士才好。”
他将秦祺展秦祺宏兩兄弟往太子面前帶了帶:
“這兩位少年俊才,既然主動來投誠,收下又如何呢?”
太子皺了眉,面上還是不信服:
“秦豐素來詭計多端,本宮只怕這兩人是秦豐送上門來的罷。”
黎戰道:
“那太子殿下的的确确是太不了解秦大人了。他要是想探查什麽東西,哪會這麽明晃晃地塞人?怕是在太子殿下必經之路放幾個美人就行了吧。”
太子被戳了痛腳,神色尴尬,忙道:
“師父說的是,您叫我收我便收。只是今日手頭還沒能安置他們的地方,讓他們過幾日再來吧。”
黎戰微微點頭,又沖着秦祺展秦祺宏行了同僚禮:
“如此,兩位賢士還請耐心等待一陣,日後多多仰仗了。”
黎戰是什麽人?他是幫着皇帝打江山的開國功臣,當初陪皇帝一路走來的秦侯如今不知在何處隐居避世,其他的幾位将軍貶的貶,斬的斬,只有他能在朝上從幾十年前站到了現在,毫發無傷。
這樣的一個人的禮,如何敢收?
秦祺展不懂事,面有得色。而秦祺宏不像他哥哥那麽沒腦子,趕緊拉着秦祺展跪下行了大禮:
“不敢,我兄弟兩人,必會對太子殿下忠心耿耿,扶植我朝大統。”
秦祺宏雖然城府深沉,但在鄉下多年,對皇城形勢的了解不過是這小半年來的皮毛,人脈根基都不深。他這句扶植大統說出來,太子心裏頭是明晃晃的不信。
但到底還是要做做樣子的,在送走了兩兄弟後,太子才把嫌棄吐出了口:
“這兩個纨绔子弟,師父要本宮收他們難道真是要用?”
“自然是要用的。”黎戰眯了眯眼,“愚人只要用的恰當,這作用比那些聰明人可厲害多了。”
“他們兩上不得朝堂,卻能下陰私。這對內,能把秦府攪得雞犬不寧,離間秦豐與賢王,再不濟也能對付一個傻子秦流韻。而對外,也能敗壞秦府的名聲,只要他們兩犯了什麽重罪,還不是秦豐這個長子管教無方嗎?先前不找他們,一是老臣還以為他們是與秦豐一道,二是難從秦豐眼下接觸他們。可如今是他們自己送上門來,就算是假意投誠,我們也要将他們利用得淋漓盡致。老臣的意思,太子殿下可明白了?”
太子聽到黎戰的解釋,這才恍然大悟,暗暗後悔自己怎麽沒早些發覺這兩兄弟的用處,趕緊回道:
“是是是,師父說的極是!是本宮想得不周。”
黎戰見他聽了進去,也有所反思,又繼續道:
“先前老臣一直讓太子殿下忍耐忍耐,如今我們勢弱,他們風頭正盛,這便無需再忍了。”
太子聞言,苦笑道:
“可是師父,如今本宮這手裏,已經沒了棋子可用。周語賤女人也投奔了賢王,您叫本宮還怎麽反擊呢?”
黎戰道:
“勢弱,才更能叫皇上心生恻隐之心。先前皇上對賢王的擴張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為什麽?因為他弱,皇上要平衡朝中勢力,所以皇上只當沒瞧見,讓他與殿下分庭抗禮,即便賢王偶爾沖了太子威儀,皇上也不懲戒。可如今弱勢的是我們,朝中的平衡偏向了賢王,殿下說皇上接下去會偏心誰呢?”
“此外,賢王助力頗多,而這些助力,卻恰恰也觸了皇上的逆鱗。這秦豐是什麽人?他是禦史中丞,相當于皇上的第三只眼睛,幫着皇上看着朝中暗地裏的一切,知曉不少皇室秘辛。這些日子以來,但凡秦豐參與的事件,得利的皆是賢王,皇上嘴上不說,心裏頭怕早是生了疑心,懷疑他是賢王的人了。賢王這是搶了皇上的眼睛啊,皇上心裏能痛快嗎?此時我們若加以利用,挑撥一下,秦豐的權利定是會被削弱的,要是情況再可喜些,沒準秦豐這個助力,就能折了。”
一聽到秦豐能折,太子馬上就喜上眉梢:
“是是是,要挑撥賢王與秦豐或許難,但要挑撥父皇跟秦豐這還難嗎。我馬上叫人去……”
“不,絕不可叫我們的人去上折子。”黎戰斬釘截鐵地否定了太子的想法,“我們去說,皇上只會懷疑我們刻意挑撥。我們得讓秦豐自己露出馬腳來。”
“秦豐小心謹慎,做事從來不留痕跡,這叫本宮如何讓他自己露出馬腳?”
太子疑惑地問道。
黎戰捋了捋胡子,深不可測地笑了:
“這不是……有兩位俊才嗎?”
☆、四十 雙生子(二)
要敗壞秦豐的名聲,似乎有些難辦。
畢竟他已經毫無名聲可言了,再壞又能壞到哪裏去?
但倘若要給秦府添點麻煩,這個事情還是不難辦的。
比如當街聚衆鬥毆,看到城中護衛隊過來,再大聲喊幾聲我哥是秦豐之類的;去下館子吃飯不付錢之類的;動不動就調戲街上女孩兒之類的……
反正纨绔子弟該怎麽做,他們就怎麽做便是了。
在秦祺展秦祺宏的債主與告狀人招上門來的第一個月,秦豐的處理方法是六親不認地當街扒了他們兩的褲子,按着律法在街頭請大理寺的執法人随便杖責。
這夏時正看着秦豐正不爽,雖然打不了秦豐,但打打他弟弟們也是不錯的,便毫不留情地下令每人打了三十棍。
受完罰後,秦豐不準讓任何人扶,讓這兩兄弟拖着血淋淋的屁股自己爬回了秦府側門。見兩人爬進去,他才把兩人欠下的債務都還清了,并宣布日後誰都不準為這兩人賒賬。
既然這條路不通,這兩兄弟等養好屁股後,就把目光對準了流韻,想法設法地想要接近流韻。
秦豐與流韻住在同一個院子,不過是不同屋子。但是那院子可不是秦府中一般人随随便便就進的去的,非親信不得入。
秦祺展秦祺宏這兩兄弟,顯然不是秦豐的親信。
他們進不得。
但,卻不代表裏面的人出不得。
秦豐可以盯秦流韻一時,但他無法時時刻刻都盯着他,只要有漏洞,就決不能放過。
秦祺宏命人做了一只大風筝,日日在秦豐的院前放,連放了五天,才把流韻引了出來。
秦圖在流韻身後死活拉不住,追着他跑出了這院子,看到外面的兩匹惡狼時,心裏咯噔一下,趕緊跑到流韻身邊,母雞護崽似的護住流韻:
“秦圖給兩位少爺請安了。”
秦祺宏知道秦圖什麽意思,他瞥了一眼,也懶得去搭理秦圖,不過是一個下人罷了,只要秦流韻出來了,誰還能擋着他們?
“流韻,跟哥哥們一起放風筝好不好呀?”
秦祺宏将風筝遞給流韻,表現的如同一個愛護弟弟的好哥哥一樣,一向陰柔的臉上,難得有溫柔神色。
流韻拍着手要去接風筝,而秦圖唯恐風筝上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先一步擋下來:
“流韻少爺,主子不讓你出來,我們先回去吧?回去秦圖馬上給你做一個大風筝給你好不好?還是快些回去吧我們,不然主子該生氣了……”
秦祺展聞言,反手就給了秦圖一巴掌,滿臉不屑:
“我們跟弟弟說話,你一個下人插什麽嘴?!有你說話的地嗎?!”
秦圖不是打不過這兩個繡花枕頭,只是他做為下人,的的确确沒那個身份去阻止。
但此時被打還不是最重要的,最主要的是絕對不能讓流韻少爺跟他們一起出去!
秦圖頂着一張紅腫的臉堅定不移地擋在流韻身前,憨厚地笑了笑:
“是是是,少爺教訓的是……只是大少爺的命令,小的實在不敢不從啊……”
秦祺展還要出手教訓,秦祺宏卻一把拉住了他。
秦圖是秦豐的心腹,這打狗也是得看主人的。之前沒能拉住秦祺展,這一次再讓他打下去,秦豐回頭看見了,還不知道想出什麽法子來折騰他們。
“你不必防我們如同防豺狼似的,我們兩個再頑皮也不至于害了自己的親弟弟。再說了,娘親也是跟我們一道出去玩的,只不過現在回去換一件衣裳罷了。等她過來與我們一起的時候,你總該放心了吧?”
秦祺宏此番話,是想靠着蘇錦卸下秦圖的防備。蘇錦對秦豐秦流韻的疼愛程度,這秦府上下都是清楚的。有着蘇錦一起,他們也該放心些了。
就在秦圖還在猶豫時,秦祺宏又補充道:
“你如果實在不放心,那就多叫幾個人一起跟着來吧,反正只是出去放個風筝,出不了什麽亂子。”
秦祺宏開口同意讓秦圖以及其他人一起跟着去,這秦圖心中的防線大大拉低了。而此時秦祺展接收到了秦祺宏的眼神,一直拿着風筝逗流韻,讓流韻早已按捺不住玩性,拉着秦圖磕磕絆絆地說:
“玩,玩,一起玩……”
小祖宗喲,你是玩的盡興了,這回頭主子該往死裏抽我了!秦圖真是心裏有苦說不出,左右為難。
“便讓他們一起出去玩一玩吧,我也跟着出去,你也跟着,不必擔心。”
此時蘇錦的聲音又在秦圖身後響起,秦圖趕緊轉身,行禮道:
“見過二夫人。”
蘇錦能理解秦府上下防自己的兩個兒子如同防狼是為了什麽,但理解歸理解,這心裏,到底還是有些酸楚的。
他們到底,怎麽就長成了這樣,這麽惹人嫌……
說到底,還是她的錯,當年疏于管教了,才教出如今這樣的兒子來。
不過,他們有心帶弟弟玩,親近親近倒也是好的。左右她也一起,不怕他們對流韻有什麽不利。
秦圖見蘇錦開了口,自然不好再拂了她的面子,只是請求道:
“既然夫人說了,秦圖自然不敢不從。只是小少爺衣衫單薄,可否容秦圖服侍小少爺進去換一件暖和些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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