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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與周語一起,為自己母親的死報仇,為周語的父親正名。

其他的人其他的事他渾然不在意。

即便是與賢王交好,也不過是他是最有用的。

太子是當初的兇手,皇帝知曉實情卻選擇了保護太子而委屈公主殿下與謝滄南。想來想去,也就賢王當初沒有參與此事,能為兩家人報仇。

至于那些凡夫俗子的愛恨情仇……與他何幹?

表露一個愛慕的眼神他就要去回應的話,那甩一個眼刀他豈不是就要往自己身上割一刀?

如果那樣,如今他早就只剩下骨頭架子了,畢竟死在他手裏的人可不少。

華芸芸的臉色蒼白了一瞬,又急急忙忙地補充道:

“我知道太子今日打算去綁了趙剛的兒子威脅趙剛……太子還打算與皇上進獻美人讨皇上的歡心……”

秦豐懶得與她浪費時間,竟是聽都不打算聽完就要離開。

華芸芸突然間就濕了眼眶,憤憤地指着周語道:

“她姿色也不過如此!她能做的我如今也做到了!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左右逢源虛與委蛇的戲子,我雖出身寒門卻比她幹淨的多。你連她都可以,為什麽我就不行?!”

她覺得委屈,也覺得不理解。

之前她是配不上他,也不敢心生妄想。可如今一個戲子都能入得他的眼,憑什麽她就不可以?!

既然提及了周語,秦豐的步子便停了下來。

很多人都時常拿周語的出生說事情,說她髒,說她低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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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秦豐可算是歷經過周語童年時的所有事情,他都了解過看到過。

他們兩人的童年,皆是凄涼。周語甚至還要更慘一些,沒有任何人相助,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倘若早些相識,秦豐定然不會讓她過得那麽凄慘無助。

她幹不幹淨,他自然知道,何須別人來多舌?

秦豐轉過身,又走了回去,路過華芸芸身邊,拉起周語的手就走。

要周語來監視這樣一個人,簡直大材小用,委屈了她。還不如他随便派一個暗衛監視。

華芸芸瞧着兩人走,陰篤剎那就籠罩了眼眸。

她一手捏碎了離她最近的一朵花,掌心被刺出了血也渾然不覺。

她還在花園裏站着生氣,那受傷的手卻被另一只溫熱的手托起,掌心被溫柔地纏上了一圈紗布。

華芸芸擡眼望去,就瞧見賢王笑得一派如沐春風:

“怎麽這麽不小心呢……不是與你說過了,要好好保護這具身子的嗎?”

她讓這具身子不死,能叫他每日瞧一瞧緬懷故人。

他便随了她的願讓她接近秦豐周語,結果如何全看她自己造化。

這本是兩人之間的約定,可如今才第一面,她就傷了雪蘭的手。

賢王雖然笑得和煦,但華芸芸卻感覺到了一片森寒,不敢預想若是再有下次,自己将會面對什麽。

她收回手,瞳仁震顫,趕緊回:

“芸芸明白了,定不會有下一次了。”

賢王聞言,輕輕地嗯了一聲,卻依舊去牽她的手握在掌心:

“走吧雪蘭,該用膳了。今日是你最愛吃的糖藕……”

她從頭到尾就是一個替代品。

一個冒牌貨。

她為他不惜一切代價,割肉削骨都不在乎,卻換不回他的一個回眸!論感情,他與周語不過相識在他二十的壽宴上,而她卻從小便愛慕他了,甚至在他的名號被人拿來吓小孩時還上前去理論……

她明明更愛他,也更了解他,一個周語,憑什麽去站在他的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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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語的睫毛顫了顫。

她瞧見秦豐頭也不回地拉着自己的手往前走。

那副架勢,就像是會為她掃清一路的障礙,讓她能放心大步地走。

被秦豐喜歡着疼惜着真的是幸運至極,周語很難覺得別人可以那麽對待她喜歡她。

可是他們終究要分離的。

他是自由的,而她不是。

或許他可以守着她過百年,千年。但是以後呢?

讓如今的深情都淪落為不甘與折磨。

周語突然就冒出了一個念頭:倘若日子過得再慢一些,太子掙紮的再久一些該有多好。

他們就能留在這裏,多相處一段時間了。

可是,賢王大勢在手,太子作惡多端的證據被一件件地集齊,皇帝也越來越老……即便是硬碰硬的逼宮,賢王如今也不會輸給同樣沒有兵權的太子,現在這麽做,無非是想日後繼位能更加名正言順罷了。

“你這些日子來,似乎有心事。”

秦豐沒有回頭,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語氣淡然。

周語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與他說。

秦豐又道:

“我曾說過,有什麽事你都可以與我講。之前我發覺而未開口問你,不過是想等你親自告訴我。可是如今我不想等了,今日你若不肯告訴我,那我便自己尋答案了。”

他說話間,就召出了本子,轉過身來靜靜地看着周語,等她的回答。

他逼問至此,已經是狠下心今日一定要知道答案了。

可是周語不會告訴他事實。

那日她瞧見了。

一旦這最初還願人本人的心願達成後,就要離開這裏,一個能随意進出萬千世界不被拘束,而為了能保證先前那人進出無礙,另一個則要被傳送去守着各個世界通道交彙之地。

守通道的那個人,除了任務需求之外,不得離開守護之地。一旦任務完成,就會又被傳送回守護之地。

倘若任務多,便能跟自由的那人一樣到處走,可倘若百年千年才見到一個任務,那就得等百年千年。

自由的那人……本子原本選定的是周語。

但只要是有一個萬一,周語也不想秦豐被囚在一地。

他該是過得灑脫自在,這裏的事情完了後,再沒有別的事可以約束他。

她拿了秦豐的本子,代替秦豐簽了血契以及靈魂之契。

一旦擅離,魂飛魄散。

☆、四七 梅園

周語是守護者,而秦豐是自由者。

從某些方面而言,周語的說話權,要大于秦豐。

比如此刻,就算秦豐願意付出代價尋求答案,這本子顯示出來的也只有:權限不足,不予查看。

秦豐看着周語,皺起了眉頭。

這還是他第一次對周語皺起眉頭。

之前哪怕再生氣,他也頂多是沉默不理罷了。

“你瞞了我什麽事情?”

他又問了一遍。

周語不怕他的嘲諷冷笑又或者是其他的什麽,但她最無法忍受的是秦豐的沉默與皺眉。

他這樣一個不溫柔的人,卻為她做盡了溫柔事。

如何還忍心繼續讓他煩擾?

他們之間的相處已經那麽有限,這大千世界又那麽遼遠,她不想争吵,不想冷戰,不想與秦豐再有一秒遺憾。

但是,這理由一旦說出了口,秦豐定是不願意的。

周語抿緊了唇,她看着秦豐,眼中有着掙紮與哀求。

似在無聲無息地服軟,讓他不要問了。

秦豐心軟了一瞬。

他在自己快要被她的哀求所打動時,面無表情地擡腳就走。

再問,也問不出什麽,瞧着她被逼的無可奈何的模樣,也非他所願。只是,不問,這個事情終究會橫在兩人之間,如鲠在喉,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周語那麽聰明的人,怎麽會不知道兩人相處最好就是互相坦誠,沒有隐瞞。

她如今這樣,怕是煩擾她的事情實在是嚴重的很,再便是依舊還是不信任他。

她為何總是不能信任他,把什麽事情都與他說清楚呢?

秦豐心裏有氣,雖然舍不得說她,卻也不想繼續僵持下去了,只能暫時離開。

而他這一次,的的确确是錯怪了周語。

她根本不是不信任他,只是太在意他。

處處為他思量,把自己的付出都仔細收好了不讓他瞧見。

對一個人好是很容易的事情,可要瞞着一個人對他好,還不被他發覺,這便需要足夠的深情了。

深情如許,卻還要被誤會,這份苦澀周語咽在喉頭,是旁人不知的難受。

瞧見他不高興地離去,她松了一口氣之餘,心頭如何還能明朗起來。

不知道這一次他又要氣她多久,晾她多久。

她不想把他們之間的時間浪費在鬧矛盾上了,他走她便追,他跑那她騎着馬兒追。

軟磨硬泡,死乞白賴地把這事胡攪蠻纏過去。

周語想到此,便邁開步子要向秦豐追過去。

她走了幾步,被迎面跑來的曉曉攔下了。

曉曉上氣不接下去地攔住她,只道:

“姑娘,梅園出事了。”

梅園是四園之首,是最最繁華的一園。

但凡能進梅園的,不論是姑娘公子還是雜役,都是頂頂好的。

如今,梅園出了事。

周語望着秦豐漸走漸遠的身影還是沒轉頭,身後的曉曉又是一聲催促:

“姑娘”

世事難料,百般無奈。為何總是有那麽多的事情來教人煩惱?周語有時候真的想抛去這裏的一切,回到當初初見秦豐時的那剎。

他在一片蒼茫之境中緩步走來,她擡首便瞧進他望過來的眼。

一眼萬年。

“姑娘?”

曉曉又是一聲。

周語生生地止住了要去追趕秦豐的步伐,嘆了口氣。她腳下一轉上了馬車,吩咐馬夫道:

“馬上回梅園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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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曉在馬車上也大致與周語禀告了一切事宜。

周語安安靜靜地聽了,眉頭逐漸皺起。

等下了馬車,原本有無數雜役主管笑迎出來。但這一次,她一進去,就看到了主管慌慌忙忙地往裏頭走,甚至都來不及招呼一下她。

等慌亂的人群瞧見她,才一個個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叫起來:

“姑娘!姑娘回來了!”

在情急之下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那小婢來不及告訴周語什麽,拉着周語就往雅間跑。

兩側的小厮見周語來,趕緊為她在嘈雜的人群中開辟出一條通道來。

周語走近一看,瞧見一個戲子倒在了地上,口中有血沫,臉上發青,唇色烏黑。

再往裏看去,就瞧見了黎戰與趙剛兩人,

黎戰面色從容老神在在,趙剛臉色發白如雷轟頂。

周語光是瞧着這個架勢,就知道今晚又不能睡好覺了。

“姑娘,杏花妹妹飲了趙大人的一杯酒後,就……”

小婢還沒說完,黎戰就站起來道:

“說話掐頭去尾,什麽壞習慣。這酒哪是趙大人的?分明就是你們梅園裏頭的。這喝死了自己人,又怪到我們趙大人的頭上來。”

這說話,果然姜的還是老的辣。

幾日前周語見到趙剛,人家還在煩惱要怎麽回複太子的拉攏。

可是今日,黎戰這麽一說,這趙剛就成了他們的人。

周語大致知道這事是怎麽回事了。

梅園死人,劍指趙剛,這賢王若是要拉攏趙剛,周語與趙剛勢必有隔閡。

趙剛勸酒,戲子中毒,就算怪不到他身上,他也是有損名譽。才上任一月不到,就在尋花問柳之地勸死了一個戲子,傳到皇帝耳中,皇帝又會怎麽想?

最最主要的,就是在趙剛被千夫指時,黎戰卻施施然站出來為他說話,直言他是冤枉的,是梅園的酒的問題。

一箭三雕。

這事情查下去也查不出結果來,梅園魚龍混雜又是客進客出之地,這園子裏有太子的眼線不奇怪;這今日的客人裏有太子的眼線不奇怪;這仆從之中有也不奇怪。

既然查下去沒有結果,人也死了。

自然是要挑最有用的方式來收尾。

縱然死的是周語的人,縱然損失的也是周語的梅園。

周語卻還不得不叫人停止調查:

“不用查了,這事情我知道。不是趙大人的錯,趙大人無需為此擔憂。”

“杏花幾日前便與我說過,有個恩客要為她贖身出去,這幾日突然沒了消息,想必是事情黃了過不去這道坎吧……”

戲子,就是能把假的說成活的。

周語挂起笑,不但不能怪罪他們,還要自己請罪沒有好好招待貴客,讓他們瞧見了園中的腌臜事,并且親自送黎戰與趙剛出去。

黎戰知道以周語的聰慧,自然不會把事情弄大,自然是走得絲毫不拖泥帶水,潇灑的很。

而趙剛卻是惶惶,覺得是自己害死了一個小姑娘。他曾是秦豐的下屬,如今周語是秦豐心裏頭的人,他竟然害死了周語手下的人,這如何是好?

趙剛性子耿直,不懂得掩飾,這份驚慌便一絲不漏地展現在了臉上。

周語在與他擦身而過時,與他輕聲地道了一句:

“莫慌,這事怪不到你頭上。”

她不能直接在人前幫着這個呆木頭分析來龍去脈,告訴他被人賣了還要承人家的情。

但她這一句話,就讓趙剛與她之間原本該産生的隔閡消散了,又保全了趙剛的名聲。

太子賣了趙剛一個人情如何?

他賣得,她也能。

黎戰到底沒有說話權,不過只是幫襯一下,有的也是只字恩情。

可人是周語的,如今周語不追究,這恩情可比幾個字大多了。

趙剛領會周語的意思,朝着她深深地做了一揖:

“趙剛謝過姑娘。”

周語沒多說什麽,只讓他快些回去,一切事都有她。

等趙高一走,周語轉身瞧見那些個姑娘的臉色,才發覺這黎戰的一計,該是一箭四雕。

她的不追究,着實寒了戲園裏頭衆姐妹的心。

如今她才掌權半年,姐妹這般死法,她竟然編造了個理由糊弄過去。

園子裏的姐姐妹妹們感情都好得很,一個人若是有心上人了,必定會被全園子的姊妹傳個遍。

再說杏花那般開明的個性,豈是能藏的住事情的人?

周語如此行事,實在叫人心寒。

可當時事發突然,情況緊急,周語如何能在眨眼間就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來?

她垂下眼眸,也懶得解釋。左右都是她撒了謊,她對不起杏花。

她行事,若是每一個人都要考慮周全,要對得起天下人,那必定是達不到自己的目的。

她本是惡鬼轉世,何須仁慈加冕。

周語瞧着地上杏花的屍首,只淡淡地囑咐道:

“帶下去,好生埋了。”

在場的沒有一個人動。

周語掀了掀眼皮子,挑眉望着那群滿腹委屈跟責怪的人們,似笑非笑:

“怎麽,難道還要我親自動手?”

“姑娘,此事,難道就這麽算了?”

一個姑娘終于忍不住出聲,要來讨幾句公道話。

可是公道是給活人的,死了的人,拿了又有什麽用?

“不然呢?你是要我擡着人去兵部還是禦史臺?黎戰黎大人說的話你們也聽到了,是喝了我們自己的酒死的。你們以為鬧到了大理寺,人家是信我們還是黎大人?”

周語不緊不慢地反問到。

她眯起眼,眸中有一團解不開的迷霧似的,叫人看不清情緒:

“這酒是誰動的手腳我自然會查出來,但那兩位卻是我們都惹不起的。日後你們自己一個個都警醒些,少成了那些個踏腳石,可明白?”

不滿歸不滿,這主子說的話,到底還是要聽的。

而且這個事情,也的确不是她不想查,而是沒法查。就如她所說,查誰都不會有結果。

梅園的衆姐妹,雖然寒心,此刻聽了周語的話也不敢發作,只能按着她的吩咐,把屍首先埋了。

周語瞧見了不少人眼中的不滿。

這不滿埋在心底,就如小樹長在沃土之中,只會越來越大越來越粗壯。

可是……又如何呢?

她會在那些個樹長成參天大樹前就一棵棵都鉸了。

作者有話要說: 心疼嗎?心疼啥啊你們,留着以後慢慢疼。

☆、四八 梅園(二)

周語此後為了以防萬一,終于下定決心對梅園進行了大清洗。

她雖然沒有将四園翻個底朝天,但大部分的眼線都被她連根拔除還是讓不少人心痛不已。

周語做得如此狠絕,人家自然也不會甘心就讓她那麽好過,這私底下的陰招暗招都是不管不顧地出了,縱是周語也吃了幾次虧。

最嚴重的一次,周語住在梅園的那間屋子起了火,當時她也在屋裏。

她的頭發被燒了一半,只餘下另一半層次不齊的還帶着焦味。

周語帶着曉曉站在屋外,看着熊熊烈火吞噬自己的屋子。

她散着半長不短的頭發,裹着外衣,面上被煙熏得漆黑,眼睛也刺激的發疼。

她對着身後的秦知只問了一句話:

“他怎麽說?”

秦知偷偷地瞧着曉曉,見她神色焦急地在一旁指手畫腳地比劃了很久,只可惜他實在是看不懂,只好老老實實地回答:

“主子說以姑娘的能耐,這點小事不算什麽。”

呵,也是,反正他們都死不了,這算什麽。

周語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仰起頭,瞧着被燒毀到坍塌的屋子,直到那間屋子被全部燃燒殆盡後,才對着曉曉道:

“走吧,我們今晚回田府。”

這裏住不來,總有能住的地方。今日她失去一座梅園,明日她定還那人千倍萬倍的痛!

曉曉見狀,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周語:

“姑娘,這裏離秦府更近些,我們去秦府吧?”

周語睨着眼看了她一眼,又轉回去繼續看着那冒着焦煙的屋子:

“回田府。”

她的聲音尚有些沙啞,渾身狼狽不堪。可曉曉還是被她那一眼看的不敢再有異議,乖乖地就随着她回了田府去。

周語在田府突然以這般模樣出現,讓田家的總管吓了一跳,趕緊把田大人都喊起來了。

周語對田恩清向來都是如對待自家長輩似的貼心,田恩清喪女不久,瞧見這般知冷知熱的孩子,這心裏也是對周語關懷備至。

如今半夜匆匆起來瞧見她的狼狽模樣,自然是吓得不輕,拉着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可是有傷到哪裏?”

難為周語這個時候還要笑着安慰老人家:

“田伯伯,不礙事,只是燒了點頭發。”

她所謂的燒了點,其實不然。這本來過腰的長發,如今才及肩,亂七八糟黏在一起,襯得她看上去凄慘極了。

田恩清一邊讓曉曉趕緊将她帶進入洗一洗,一邊又讓總管去把秦豐叫起來。賢王那邊太遠,趕過去再趕回來天都亮了。好在秦府離這裏不遠,杯盞茶的時間罷了。

秦知那木頭還讷讷地添了句:

“方才我去請過主子了,主子讓姑娘自己處理……”

田恩清眉頭一豎,張嘴就罵:

“你家姑娘都成這模樣了那死小子還說得出這話?!你就是給我踹破了門也要把人給我揪過來!要不是因為那什麽勞子趙剛的事情,你家姑娘能得罪那麽多人,讓人家這麽欺負?!都什麽時候了還要鬧別扭,趕緊把那臭小子給我叫過來!”

秦知灰溜溜地提着總管再一次趕到秦府去叫人,他一個人或許不敢去第二次,但拉着滿臉皺紋的田家總管,這心裏頭又安定了些----主子總不至于連老總管都一起丢出來吧?

田府的樂總管一到,這秦府自然是亮起燈火來,又是燒水奉茶又是上點心地伺候。

田家總管沒顧上喝一口水,直接與秦家總管拱手道:

“還是快快請秦侯出來吧,姑娘出大事了!”

秦家總管心頭一跳,轉身就罵秦知:

“姑娘出事了你也不早說!就說了屋子着了火,難怪主子今日說不礙事,姑娘能處理。你若是早些告知主子是姑娘出了事,還用得着勞煩田家管家專門來一趟?”

田家總管聞言,勸道:

“先莫怪他了,還是把秦侯請起來吧。這梅園大火,此後的要緊事怎麽處理,怕還是得連夜商量……”

秦家總管聽了,連連稱是,趕緊進去與秦豐通報。

秦豐已經熟睡,被總管叫醒後,聽到周語出事這幾個字,翻身套了外衣就走了出去,連衣服都尚未穿好。

秦家總管小跑着随了一路幫他系腰帶,臨到門口才幫他系好。

秦豐路過秦知身邊時,狠狠地瞪了這個木頭一眼,不懂輕重緩急,叫他彙報有詳有略,他倒好,直接把重要的都省下了。

秦知讪讪地提着田家總管跟在秦豐身後,一路上不敢再說半個字。

秦豐一到田府,就被田恩清揪着數落:

“你小子是禦史臺呆久了鐵石心腸練出來了?丫頭被火燒成那般模樣都這麽寬心,還讓她自己處理!我不管!你今晚就算是再不情願都得給我過來!”

秦豐由着田恩清罵了幾句,一句嘴都沒回。等着老人家火氣消了,這才繼續問:

“……她在哪?”

田恩清出了氣,也不再為難他,朝着周語的院子努了努嘴:

“喏,現在應該是收拾好了,你快些去瞧瞧。”

秦豐與田恩清行了禮後,才匆匆邁向周語的屋子。這一次若不是田恩清強勢地讓人來叫他,他怕是明日才知曉周語出了這麽大的事,還一直以為只是旁的無關輕重的屋子燒了呢。

這份恩情,他自然是要挂在心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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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豐踏入周語的屋子時,周語正巧收拾完出來。

她的頭發如今只有及肩,濕嗒嗒地披在肩膀上,臉上身上倒也還好,并無燙傷燒傷的地方。

雖然面容未毀,頭發成這樣也是難看極了。因此她瞧見秦豐進來,條件反射就轉了身:

“你來做什麽?”

秦豐走上前去,接了曉曉手中的手巾為她擦頭發,不去理會她的問題,顧自發問:

“可還傷到哪裏了?”

周語一想到他先前那回話就委屈,留給秦豐一個後腦勺沒打算回答他。

他這人若是不來,自己倒還是能自我鼓勵告訴自己能行地過去。可是他這人一來,一看見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的,周語就覺得自己就像是猛然間懦弱了起來似的,委屈極了。

秦豐看了曉曉一眼,見她領會退下後,便一把抱起了周語往裏走:

“怕是你也不會跟我說實話,還是得我自己來瞧一瞧才放心。”

周語先是被他的動作吓得一把就抱住了他的脖子,聽到他那話後,連連道:

“我沒事我沒事……都說了我沒事!放我下來!”

她一想到那日被他劃破衣衫就尴尬得不行,緊緊地揪着自己的衣服不放,滿臉緋紅。

秦豐一路抱着她走到床邊,動手去解她的衣帶,輕車熟路地仿佛做過好幾遍。

周語一邊去推他,一邊還要護住自己的腰帶,急得連定都喊出來了。

只可惜,今晚她的能力似乎是不能回應她了。

反倒是秦豐本就系得不牢靠的衣帶,在她的掙紮之下,也是散開了,與她的衣帶互相纏繞在一起,有着說不清的暧昧。

秦豐心無旁骛地檢查完她的身子,并沒有他不熟悉的傷口後,才松了口氣。

瞧見她滿臉通紅的模樣,才回過神來自己也是胸前大敞,一覽無餘地境地。

兩人先前還是在冷戰,秦豐還生着周語的氣,氣她瞞着自己事情不肯說。而如今轉眼間就到了這男上女下的境地,兩人還都是衣衫不整,這變化着實讓秦豐也忘了反應。

秦豐并不是一個重欲的人,他先前也看過周語的身子,她上上下下就沒有一處是他不熟悉的。

但是這一次,他瞧着她發梢的水一路滴下來,順着她的臉頰到脖子又到鎖骨。配着周語那通紅的臉,實在是……秀色可餐。

他們兩人的年紀,該懂的也都懂了,該有的反應自然也是有了。

秦豐這人,即便是這種時候,臉上依舊是那般孤傲冷淡的模樣,只是眸中逐漸深幽起來,眼角帶了些許桃紅,看上去亦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的容顏一向是極好的,情動時或許周語在他眼中才是最誘人的一個,但他自己也分明讓人癡迷的很。

秦豐的的确确很想繼續生她的氣,冷她十天半個月的,讓她總是瞞着他不肯與他坦誠相告。

但是此時此刻,大部分的賭氣,大抵都成了他口中溢出的一聲輕嘆。

怎麽舍得生她的氣?

怎麽能在看見她這般模樣後,還狠下心去冷落她?

她光是在那站着,就讓他心軟的一塌糊塗了。

秦豐低下頭去,輕而易舉地就攫取了周語的唇,他的頭發自肩膀散落下來,帶着一貫的清冷氣息,鋪天蓋地地籠罩着周語。

周語的腰被他緊緊箍着,仿佛是要被他揉進自己的身體裏去。

她從起初的被動承受,到慢慢地攀附上他的肩膀,閉着眼忘卻了一切鬧心事,只管沉淪,只管享受。

這一吻,似有地久天長。

周語覺得自己快窒息了,明明他們都已經沒了呼吸。

秦豐松開她時,眼角的潮紅已經退了些許,他一語不發地幫周語系好衣帶,摸了摸她的短發。

然後,他取出了自己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就揮刀也斷了自己的發:

“下一次,你傷到哪,我便同你一起傷哪。”

“你若是不想我擔心,那便好好護着你自己。世人死的傷的再多與我無關,但是你若是傷了,我便傷了,你可記住了?”

周語心疼地抓着他的短發,又是感動又是些許責怪:

“頭發燒了就燒了,你這是做什麽?你斷發我的頭發又長不回來了。總說我矯情,我看你才是矯情……”

秦豐沉默着看着她,看到她把餘下的話都一點一點地吞進了肚子裏,這才又緩緩地伸出手,将她的頭按到自己的胸前。

他的衣衫依舊沒穿好,周語就那麽直接地貼着他的胸/膛,被他攬進懷中抱着。

他什麽都沒說,他本就不是一個擅長甜言蜜語的人,大多的關懷與情話也說得跟威脅似的。

但是,哪怕是滿室的沉默,與他在一起,總歸也是春暖花開的。

周語漸漸地消了音,她安安靜靜地環着他的腰,只期盼這一刻能再長一些。

長到……能叫她日後一個人時一遍遍地回憶起,每次都唇角帶笑。

她不想與他分離,這個念頭,在這一刻,陡然間變得無比清晰。

作者有話要說: 給糖了!話說晉江不準寫脖子以下部位……可以寫胸/膛/抱麽?我不會被查吧?明明這次想水到渠成的……

☆、四九 真與假

梅園火災一事,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但随之而來的一事,卻是完完全全壓過了梅園大火。

賢王生母,瑞妃晉升,成了皇後。

周語被太皇太後召進宮時,也順便見了瑞皇後一面。

周語之前也見過瑞妃幾次,她大都穿着素雅妝容精致,比起皇後的奢靡華美,她更具江南女子的秀氣。但秀氣,并不小氣,皇後手段狠辣面帶戾氣,而她雖然也是手段不少,至少面上永遠都是一副仁慈模樣,更具母儀天下的氣質。

她在深宮之中熬了這許多年,鬥了這許多年,終于走上後位,也是得來不易。

瞧見周語被年嬷嬷帶進來,瑞皇後走下軟榻,用戴了金甲的手輕輕地執起周語的手拍了拍:

“好孩子,這些日子你辛苦了。”

她瞧見周語的短發,面露遺憾,惋惜地嘆了聲:

“可惜了你這一頭烏黑油亮的好頭發了,太皇太後最近一直與本宮說道這樣的你,瞧着都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周語領會,回道:

“周語明白了,明日定會變回那個太皇太後熟悉的人。”

瑞皇後嗯了一聲,贊賞地拍了拍周語的手背。

她拉着周語,在自己的軟榻上坐了,又把一疊葡萄遞到周語面前:

“新進的葡萄,才上來。你嘗嘗吧,可憐的孩子,最近都瘦了一圈了。”

周語瞧着她的神色,撚了一顆葡萄剝了皮放到瑞皇後的面前:

“皇後請用。”

瑞皇後笑着瞧了她一眼,接了葡萄放在一旁,并不入口。

她側了側身,面對着周語而坐:

“梅園大火後,基本也是廢了,就少住在那些地方,本宮瞧着田府也是不錯的。還有一事……本宮聽聞賢王府中新進了一個姑娘?”

不等周語回答,瑞皇後又意味深長地道:

“雪蘭自然是極好的,只是,去了就是去了,活着的人總不能一輩子念着死了的人活吧。那故人的容貌看多了,難免就分不清你我他。之前雪蘭的事情你辦的很好,那這一次……本宮也是很信任你的。”

聽瑞皇後的意思,是要除了華芸芸了。

周語垂下眼眸,回了一聲:

“周語明白。”

瑞皇後聞言,掃了年嬷嬷一眼。年嬷嬷進內室去,片刻後又拿了一個小瓷瓶出來,放在周語面前。

瑞皇後道:

“小姑娘長成人也是不容易,去了難免讓她爹娘心傷。她若是變得不那麽像故人,這事便算是過去了,你可明白?”

瑞皇後的語調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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