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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柔柔軟軟慈祥的很,說不要華芸芸的命,但毀了一個姑娘的容貌,這與讓她去死又有什麽區別呢?
宮中就沒有一個幹淨人。
這世間可有幹淨人?
大抵是有的吧,流韻不就是麽?
瞧見瓷瓶被瑞皇後一點一點推過來,周語将瓷瓶收入袖中,擡起頭來與瑞皇後盈盈一笑:
“皇後娘娘放心。”
瞧見周語收下東西,也明白了自己的囑咐。瑞皇後滿意地與她又寒暄了幾句,賞了些不輕不重的東西,便放她走了。
瑞皇後做人的的确确比先皇後會做。她對周語的賞賜,永遠不及太皇太後。一來是不拂了太皇太後的面子,二來也是彰顯她自己宮中的節儉,叫外人看了也挑不出什麽錯來。
周語謝恩後,便徑直去了賢王府。
這是瑞皇後所希望的,也是賢王希望的。
但周語去毀華芸芸的臉,絕對不會是賢王所希望的。
他收一條毒蛇入府,為的就是那張臉。
而如今,周語卻不得不在太歲頭上動土。
她步入賢王府中時,瞧見賢王與華芸芸坐在亭中飲茶。
周語恍惚了一瞬,還以為自己又見到了雪蘭。
但華芸芸掃來的那一眼,卻讓她清清楚楚地明白了:這就是別人,雪蘭已經永遠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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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語阻止自己再去回想那日的情景,進亭子與賢王行了禮。
賢王瞧她來,便先去處理公務,讓周語陪着華芸芸。
說是陪同,也算是明擺着的監視了。
華芸芸等賢王一走,就撕下了那溫婉的面具,露出自己的厭惡來:
“你們還真是看得起我,日日夜夜地監視。”
周語沒理會她,顧自坐下來喝了杯茶。
華芸芸瞧見她那副從容模樣便來氣,她俯身過去,揚手去打周語的手,要拍掉她的杯子。最好惹怒她,讓她像一個農婦似的大吼大叫。
但周語早就對她有提防之心,在她揚手揮來的瞬間便抓了她的手,一把拉到自己的面前,緊緊扣住。
她放下另一只手中的杯盞,像是憐惜無比地撫上華芸芸的臉:
“你來賢王府是奉命,我每日來與你陪伴也是奉命。都是聽命而為,何必互相為難呢?”
華芸芸瞧見她的神情,心中莫名一抖。
周語之前雖然該狠絕時也是狠絕,但大部分時間她都是善人,是世人認可的善人。她先前也惹過周語,周語都是忍下了,而最近卻是越來越……無法捉摸。
人總是會變的。
本就是滿心仇恨再生的魔鬼,這一路走來遇見的大部分也都是心狠手辣之人,哪怕是再幹淨的白紙,此時也該是一團漆黑皺巴巴了。
她死前活的委屈難受,再生一次要讨好太皇太後,聽從皇後賢王……
自從被燒了頭發後,周語總覺得身子裏有什麽東西随着頭發一起被燒了。
憐憫?容忍?良知?
這些東西太難得了,得留着給懂的人。
她為什麽還要勞心費力地讓自己受這個女人給的不快?
這個女人算是什麽呢?她只是一個卑賤的替代品,妄想美玉的竊賊。她從裏到外都是肮髒的不堪的……
她只是一個人啊,會老會醜還會死的人。
周語的指甲掐了掐華芸芸的臉蛋,她将指抵着華芸芸的唇輕輕地道:
“噓……你乖乖的當你的花瓶就好了。”
華芸芸眼皮一跳,威脅道:
“你們不可能時時刻刻看着我,總有其他事情讓你們分神。你們就不怕我傳信給太子嗎?!”
周語聽了,松開她的臉,無比諷刺不屑地笑了笑。
她從進入賢王府的那刻起,就是太子的棄棋。一邊想要吸引賢王的注意力,一邊又想探聽什麽東西。
就憑她?
呵。
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太子另有其他人放在賢王府,如今他們日日監督她,不過是做給太子看罷了。她只是一個吸引人的工具,雖然對賢王而言她的作用的确是盡到了,但要說給太子傳遞信息……
周語擡眸掃了華芸芸一眼,那面上的神情與瑞皇後竟有七分相似,溫婉卻一樣殘忍:
“你若是敢傳,哪個手傳的,我就剁掉你哪只手。你大可以試試看。”
華芸芸睫毛輕顫,她看着周語道:
“我本以為你有多麽高尚善良能吸引得了秦豐的注意力,如今看來,你與那些個蛇蠍女子并沒有什麽不同。秦豐知曉你這副皮囊之下竟是如此狠毒的心嗎?!”
她竟拿秦豐威脅周語。
周語聽到了一個笑話。
秦豐從來不是她的軟肋,他一直是她的盔甲。
周語道:
“我再髒,再狠,他就是喜歡我,就是瞧不見我這些陰私。你換了皮換了骨,為他活的無人可信無人可靠,他一樣眼中沒你。”
打蛇打七寸,周語最知道哪些話最傷人。
秦風不是周語的軟肋,卻是華芸芸的軟肋。
愛這種東西向來不講道理,它不一定非要兩情相悅才能是愛,一個人孤苦的單戀也可以說是愛。
而華芸芸的的确确愛着秦豐,愛而不得是她的逆鱗。
周語說出那話的一刻,華芸芸就紅了眼睛。
她粗魯地推開周語,嘶聲力竭:
“你給我滾!你算是什麽東西!你為他做了什麽?!不過是一直活在他羽翼之下的女人罷了!他今日不愛我,你能保證他明日,後日,未來也不愛我嗎?!”
瞧着她癫狂的模樣,周語頗感無趣。
她的指尖觸及袖中瓷瓶,眸中一閃,拿兩個手指夾了瓷瓶緩緩抽出來。
華芸芸并未發現周語的動作,但周語還是沒能完成皇後的囑咐。
賢王不知何時出現在她們的身後,他扣住了周語的手,眸色冰涼的瞧着周語:
“拿出來。”
周語抿了抿嘴,但是當場被抓,也的的确确沒有其他的法子,只能把瓷瓶給了賢王。
賢王把那瓶東西收入懷裏,對着周語道:
“這東西本王會處理,母後那邊本王也會去回複。日後,你切莫再幹這些事情了。”
日後,她自然是不會幹的。
周語意有所指地瞧了瞧來不及恢複溫婉還帶着戾氣的華芸芸,對着賢王道:
“她雖然長了一副好皮子,卻時時刻刻都在玷污這具身子。”
變得不像故人這個吩咐,不但有毀容這一條路,還可以讓賢王看見華芸芸不像雪蘭的一面。
“偷來的東西假的東西,就算是再像真的,也不是真的。”
攻人攻心。
賢王,快看呀,這般心思醜陋的,滿心都是別人的女人,她怎麽會是雪蘭那樣美好的人呢?
賢王道:
“本王只要她的臉。”
而周語卻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她玷污了這張臉。
賢王愛雪蘭,愛屋及烏愛這張臉。只要華芸芸還有着這張臉,他就留着她。
可是……要是她做了玷污這張臉的事情呢?
假的就是假的,能得到垂憐,卻不會得到深愛。一旦埋下了一顆種子,日後賢王再看她,那些個他一直想要忽略的差距就會一日日顯露出來。
周語的話,會一直重複不停地響起在他的耳邊,讓他認清這個事實。
賢王瞧着周語,嘆了口氣:
“你們真是一點念想都不給我留。”
作者有話要說: 周語變了,變了,你不是粑粑我之前生下的小語兒了!哦,你變了!
☆、五十 偶遇
人之所以會有煩擾,大部分都是自找的。
想少一些,念少一些,便什麽事都沒有了。
賢王愛田雪蘭入骨,即便是一個心裏淬了毒的替身,都不管不顧地要留在身邊。
最終,還是他親自下令毀了那張臉。
華芸芸說起來也是愛而不得的可悲之人,但比起可悲,她更多的是癫狂。
那種瘋子般的占有欲,不管不顧地想要得到秦豐,實在叫人忌憚。
她若聰明些,不顯露出來,低調地抱着賢王大腿過日子,或許能活的長久些。可如今她心裏愛着秦豐,賢王既然愛着這張臉,又怎麽能忍受頂着這張臉的她去愛別的人
瑞皇後也是下了狠心要滅華芸芸,她避無可避,只有一條路能走。
失了那張臉。
周語眼睜睜地瞧着她被人壓住毀了容,皮膚燒焦的氣息伴随着她的慘叫聲蔓延開來。
華芸芸臉上血肉模糊,她的眼睛被自己的血迷住,但她卻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了周語的方向,死死地面對着她:
“周語!你有種今日殺了我!你今日留我,日後我必定讓你受一樣的痛楚!”
周語瞧着她,如瞧蝼蟻。
先不說華芸芸身在賢王府還是賢王的人,她沒有處死她的權利。便是有了,周語也不會懼怕一個喪家之犬的鳴吠。
不搭理她,如草芥似的丢棄她,比用任何話回應她更能讓她難受。
周語一言不發地看着華芸芸被丢出去。
而賢王全程背着手望着遠處,他沒有說話,只看着陰沉沉的天。
風起雲湧,大雨将至。
等身後的慘叫聲漸消,賢王才道了一句:
“快下雨了,你早些回吧。”
周語應了一聲,終于頭也不回地從賢王府離去。
這些日子,她是越來越看不清賢王了。
說他善吧,也只是相較于太子而言,不主動制造事端為自己貼金,也不喜好随意殺人。但該狠的時候,他從來不曾心軟過。那唯一的柔軟與溫情,随着雪蘭的離去,似乎也漸漸消失殆盡。
他變得越來越像一個冷血的君王。
擁有一切,卻并不愛所擁有的一切,仿佛他去争去搶不過是情勢所趨。
他不争不搶,後果便是死無全屍,為了他的下屬,為了他自己的性命,為了他母後能有一個安詳的晚年,他不得不去拿到那個位子。
周語又想到了自己與秦豐,或許一開始他們是為了複仇,可走到了現在,也是不得不繼續走下去。
他們所有的人,似乎都在一條泯滅人性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可怕的是,周語甚至覺得,自己的這種變化似乎更有利于她。
無所畏懼無所在意,這樣的人最是潇灑自在,沒有什麽能傷害到他們,也沒有什麽能牽制他們。
他們所處的世界就是這樣,但凡善的真的總是不能長久,反而是他們這群半人半魔的還會繼續走下去,去得到別人可望而不可即的永遠。
可是這又能怪誰呢?
這是人的世界,人的世界就是這樣。
紅塵萬丈,茫茫人海,爾虞我詐,不死不休。
周語不再嘆氣,她很清楚自己将要變成一個什麽樣的人,以及自己要走什麽樣的路。
縱然路中荊棘遍布,她也要提着裙擺昂首挺胸地走過去。父親母親的仇等着她去雪恥,而且如今她的命也并不完全可靠。
完成執念,完成還願錄第一個任務,他們才算是真正成為了還願錄的主人。現在既然還不是真正的主子,那麽即便如今沒發現,确确實實還是有可以更換還願錄主人的可能的。
一旦被替換,他們的下場如何?還願錄可準一個不生不死的活死人存在于世?這結局可想而知。
她要成為還願錄的真正的主人。
她要陪着秦豐走下去。
并且,能陪着秦風走下去的女人,只會是周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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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回周語的思緒的是馬車行到半途時的瓢潑大雨,車夫扣了扣車楣與她請示:
“姑娘,雨太大了,瞧不清面前的路。是否找個亭子先避一下雨呢?”
周語瞧着他一身濕透了,聽外面的雨聲也确實是不能走下去了,便同意了。
車夫對這一代熟悉的很,不多時就來敲車楣,說是找到了地,請姑娘下來避雨。
他尋得的是一個茶棚,不大不小,避幾個人還是可以的。
車夫将周語送進車棚後,自己又趕着馬去茶棚後頭馬廄休息了,順便也烘一下自己的衣服。
周語渾身不見一滴水,清清爽爽地進了茶棚,要了一些點心與茶水坐下慢慢飲用。
外面的雨勢又大了些,雨水都開始倒灌進茶棚,車棚的主人不得不把茶棚裏的東西都搬進來,暫時不開張了。
随着雨勢的變大,那一堆經營着茶棚的老夫妻忙忙碌碌地跑來跑去拿布堵門縫,防止水繼續倒灌進來,而就在這時,門外又是一陣敲門聲。
老人家本不想開門,但念及這麽大雨天,附近少有人家,此時來的多半是來躲雨,閉門不見客實在是狠心了些,便将門開了縫兒,把來避雨的那幾人讓了進來。
“老人家,上些你拿手的吧。”
随着這一聲的響起,周語喝茶的動作一頓,擡眸看去。
随即又笑着站了起來,與同樣望來的那人行了一禮:
“真是巧啊,黎大人。”
黎戰聞言,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回:
“确實巧。”
他們各事其主,伴随着太子與賢王之争越來越如火如荼,這底下的人自然也是水火不容。
梅園大火……還是他的點子呢。
這最大的梅園出了事,最近賢王要探查些消息可得費些功夫了。
只是,只要人還在,廢了的園子總還是可以重建起來,重建一個更大更好的并不是多難的事情。況且周語這女人處理事情的手段足夠老辣,把幾個主要的姑娘都分散去了蘭園,竹園,要說影響,還是不大。
關鍵還是在人,只有她消失了,賢王的耳朵才算是廢了。
但平日裏,秦豐與賢王在她身邊埋下的人并不在少數,她自己也足夠小心,讓人無從下手。
只是今日……她身側并無随侍,身上也沒刀劍之類的武器傍身。
天賜良機。
黎戰走到周語的桌邊,一撩袍子便坐下了。這只老狐貍暗地裏打量着周語,面上還笑得十分慈祥:
“不知老頭子我,可有幸讨姑娘的一杯水喝?”
周語面色不變,将茶壺提起,給黎戰倒了一杯水:
“大人哪裏的話,是周語的榮幸才是。”
現在的情況,的的确确是周語勢弱。雖然她也知道黎戰殺不死她,但若是他殺心大起,在她身上捅個幾刀,那也是挺疼的。
于是此刻,按兵不動與虛張聲勢,變成了最要緊的事情。
黎戰的性子比太子更加多疑,他是太子的師父,太子的性子也被他影響頗深。在面對不确定的事情時,這老狐貍也不敢貿然下手。
這只老狐貍瞧見周語鎮定自若,便打算探一探她的虛實,對着身後的一個侍從道:
“去,把我們的馬牽到後頭馬廄去喂點馬草,跑了這麽久也該讓畜生吃點東西。”
正在吃着點心的周語手中一頓。
好一個舌頭毒辣的老頭子!
讓畜生吃東西,可不是在影射周語麽?還讓侍衛去馬廄,這就是明擺着讓侍從去馬廄看看,周語可還帶了別的人手來。
瞧見周語面色依舊不改,黎戰轉了轉茶杯,又道:
“周姑娘可是從賢王府回來?聽聞賢王府今日有些吵鬧啊……”
實力強大的人,并不會忌憚自己的實力被人瞧見。
黎戰也知道他們在賢王府安插眼線的事情早就被發掘,但到如今眼線都未被揪出來,此時提及,還能讓周語心頭一跳,自亂陣腳。
一個時辰前發生的事情,他如今就知道了,這份能力,不容小觑。
只是周語又豈是那麽容易吓着的人,她同樣不輕不重地回了黎戰:
“哪裏的話,賢王府再吵鬧,哪裏比得上太子東宮呢?聽聞太子最近受了些風寒,春末夏初,最是容易着涼的時候,還望大人保重身體,別跟太子似的一同病了。”
他秀他的能力,周語也有自己的勢力。
這朝堂之上或許是男人的天下,可後宮六院各大臣的內府,如今有着瑞後與周語。
他來個下馬威,周語便還回去,不露一絲膽怯。
等黎戰的侍從回來之前,兩人都是舌槍唇劍地笑眯眯地過了。
而等黎戰聽完侍從的禀告後,他的表情又有了變化。
黎戰看着周語,表情更加難測起來。
她只帶了一個馬夫?
不,不可能,周語身邊時常跟着暗衛與那個女婢,如今那兩人的行蹤還不知道,無法斷定她身邊沒人。
若是只有馬夫,今日可就是天賜良機,錯過就難再來。
可要是還有什麽人守在暗處,今日他對周語動手,毫無理由依據,傳出去太皇太後跟瑞後肯定要追查到底……
黎戰還在猶豫時,外面的雨勢逐漸小了。
周語的茶點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她站起身來,撫了撫褶皺的裙擺,與黎戰笑着告辭:
“大雨已停,周語這便回去了。黎大人慢用。”
她走的突然,黎戰沒有什麽理由能留住她,只能放她走。
等周語走後,黎戰才猛然間回神。
雨勢未停她就告辭,若是有把握,何不等到雨停?她今日分明就是只帶了馬夫一人!
可是此時再去追,已經是來不及了。
黎戰再不甘心,也只能作罷。
好一個戲子周語,手中沒一點把握還能演得像是真的一樣,把他耍的團團轉。
廢了太子的棋子不說,連他都騙過了!
此人不除,後患無窮!
而周語上了馬車後,才松開一直緊掐着的手心。
博弈,總是難免緊張。
今日之事,也算是給她敲打醒了,日後不論去哪,曉曉跟秦知絕不能離身。
鑽心剜骨的痛,或者是其他的皮肉之痛,她絕對不想再受。
既然總是要有人贏得博弈。
那麽贏的人,憑什麽不是她?
作者有話要說: 純粹的感情,哪裏有那麽多呢?
你說周語,她愛秦豐嗎?是愛的吧,但這裏面也是夾雜了很多其他的情感,比如自己想要活下去,複仇的執念等等……
為了一個目标單純努力的人固然是好的,但是很多人去做一件事,其實是不止一個理由的,有許多理由重重作用之下。
太子要守護自己的位置,即便他性格不适合,他也要這個位子,強求強留,這自然也是為了他的命他下面的人的命(雖然他不在乎
賢王有他母後,下屬,亡妻,自己性命所需。
周語秦豐也有複仇,彼此任務,互相愛慕等等紛雜情緒。
所以呢,像我這麽愛妞妞,只愛一人的人真的不多了,真的是極好的,你們都學着點哈。
☆、五一 周語
周語回到田府時,衣服有些濕了。她雖然坐在馬車裏,但上下馬車都躲不過那雨,如今衣服濕嗒嗒地黏在身上難受極了。
周語喚了曉曉出來,讓她準備洗澡水。
自從曉曉知道了她身子的真相後,她對曉曉就沒有任何隐瞞了,洗澡換衣也都放心讓曉曉伺候。
周語背對着曉曉解開衣帶,舒展開手臂讓她幫忙褪下衣服。
她等了一會兒,見曉曉不似往日那般麻利,微微側了側頭:
“嗯?”
曉曉微涼的手撫上周語的衣服,忙替她褪下衣物:
“剛剛曉曉想岔了,請姑娘責罰。”
周語笑了聲:
“我何曾因為這種事情責罰過你?動作快些吧,天色不早了。”
曉曉應了聲,略有些慌亂地将周語扶進去,又出門去準備更多的熱水。
周語在木桶中坐了一會兒,回想着與黎戰博弈的種種,還是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她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卻又回想不出來到底是什麽地方不對勁。
她鞠起一捧水淋到頭上方才清醒了些。
此時曉曉從屋外進來,瞧見周語詫異道:
“姑娘,您在洗澡麽?怎麽都不喊我一聲來守着門口呢,若是有人進來了該如何是好?”
周語這才想起,不對勁的地方不在黎戰而是曉曉。
曉曉是習武之人,她的手什麽時候那麽涼了?而且她一般都是将熱水備好了放在屋內,自己出屋子去守着,何曾那般爽快地離開?
周語從水中刷地站起,變了臉色:
“不好了,讓秦知快些去通知秦豐。”
曉曉從未見過周語這般慌亂的神情,她趕緊服侍周語穿上衣服,然後去叫秦知進來。
秦知領命後亦是火速趕去秦府。
秦府與田府不過幾個路口的距離,隔了只有幾間屋子,可是秦豐卻還是沒能趕在黎戰的人到之前先到。
黎戰心思夠缜密,他知道周語若是發覺定會通知離得近的秦豐來商量對策,因此在幾個路口間放了醉漢鬧事,把路口堵得死死的。
在大街之上,秦豐也不能直接消失。好不容易到了田府,周語已經被黎戰控住了。
黎戰看着秦豐,沉聲道:
“此女乃妖女,有禍國之嫌!太子殿下心系社稷,特命老臣拿下此女,帶入宮中當庭禦審,秦侯可有什麽要說的?”
禦審!
這盤棋局太子與黎戰怕早是布好了!今日茶館相見不過是轉移周語注意力,他們真正想做的還是派人潛進來打探消息!如今得了好機會,豈會放過?!
禦審這等大事,需要層層敲印蓋章,到最後拿到皇帝的親印才可以拿人。
他們早就征得皇帝的同意了!
也是,賢王如今勢大,想要持平自然需要幫太子斷賢王的左膀右臂,幾人之中周語身份最低最好拿捏,不動她動誰?!
“即便如此,在定審之前她都還是我朝子民,這般作惡犯對待像什麽話?!若是太皇太後見了怕是會不高興吧。”
秦豐沉着臉到。
他還不知道黎戰到底拿捏了周語什麽證據,只能努力拖延時間或者讓他們對待她溫柔些。
但黎戰聽了卻是冷冷一笑:
“揭開了這妖女的真面目的話,像秦侯這麽愛國的俊傑怕是恨不得親自殺了她吧。來人!帶走!”
周語被扯得一個踉跄,秦豐欲上前,卻又生生止住了步子。
他此刻幫周語,不過是讓黎戰尋機會找理由說是同夥。
黎戰老奸巨猾,沒有十足十的證據,絕對幹不出禦審這樣的事情來。
而黎戰也仿佛知道秦風在想什麽似的,冷冷地看了秦豐一眼後,頭也不回地帶着周語就走。
早朝之後再禦審,這便是在議事廳裏會審了。此時并不會有百官觀審,只有幾個負責聽錄定罰的官員在,再者便是犯人。
只是周語身份特殊些,此時還有太子賢王等陪同觀審。
黎戰壓着周語跪下,站立在她身側,與皇帝道:
“皇上,妖女老臣已經帶來了,請您開始親審吧。”
皇帝從案上拿起一份卷宗,掃了幾眼,又看向周語,将卷宗上所寫的內容念出來與大家知道:
“私涉朝政,結黨謀逆,身懷妖術,進獻讒言,擾亂後宮……周語,這些罪名你可認?”
周語自然是不可能會認,只是她還沒說話,黎戰又站出來道:
“皇上,由不得她不認了。證據就在這個妖女的身上,喚人來脫了她的衣物一看就知。”
沒有人能帶着一身傷還行動自如跟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要是周語被驗身,她的一身傷無處可避。
又或者說,只要黎戰與太子此刻叫一個太醫來,給她一把脈,她的身份也是瞞不住的。好在太子跟黎戰似乎不知道她沒呼吸沒體溫這個事,只道她身負重傷卻還能行動自由異于常人,一直要驗身。
只是驗身也并不輕松,任何人瞧見周語的一身,準會被吓一跳大吃一驚。而人們對未知事物又總是恐懼居多,如此一來,她妖女的頭銜便摘不掉了。
“讓一個女子大庭廣衆之下脫衣怕是不妥吧,黎戰大人。”
賢王冷冷道。
黎戰今日抓了周語,周語與秦豐關系匪淺,難免不連累秦豐。如此一來,繞到他的頭上也是遲早的事情。況且周秦兩人能力出衆,斷了他們就如同斷他的眼目手腳,不論如何今日都得護住他們。
太子瞧賢王出聲,趕緊也站出來道:
“父皇,讓一個女子當衆寬衣解帶的确有傷風化,請幾個嬷嬷來帶下去驗驗便可。”
“不可,宮中嬷嬷皆是弱女子,豈能制得住這妖女?依老臣所見,審這妖女還是得當庭審。”
黎戰還是不依不饒的架勢。
皇帝坐在上位,看着地下的人一唱一和演着,問了一直站着不發聲的秦豐一句:
“秦侯可有什麽想法?”
秦豐看了太子與黎戰一眼,眸中沉沉郁色一片:
“這種胡話太子與黎大人竟也信麽?實在枉讀了幾十年的聖賢書!”
他傲慢地無視太子與黎戰不善的臉色,望着跪在地上的周語,瞧她正看過來,衣衫單薄而面色蒼白,心頭一緊:
“皇上,周姑娘是田大人認的女兒,我朝要員的家屬。在未定罪之前就讓她跪着,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呢?”
皇帝聞言,召人來賜了座給周語。
他看着衆人,又問了一遍:
“不能帶下去驗身,不能當庭驗身……黎戰,這件事既然是你提出的,你可還有其他的好的法子?”
黎戰想了想,出聲道:
“自古妖物多怕糯米,皇上何不派人拿一些糯米來試試?周語姑娘若是沒什麽反應,那便是老臣聽信讒言,該給姑娘賠罪。可姑娘若是起了別的什麽反應……怕是該上火刑免得出去禍害百姓,引得民心惶惶天下大亂。”
黎戰突然間扯到了糯米,這着實讓人摸不着頭腦。
雖然自古以來都有吃糯米辟邪,撒鹽撒糯米驅邪的說法,但這不成功的可能性可比成功的可能性大多了。
他就不怕糯米對周語起不了作用麽?
黎戰不會做沒把握的事情。
他料定糯米會對周語有作用。
他動了手腳。
此時皇帝已經派人拿了糯米上來,秦豐來不及多想,出列阻止道:
“皇上,此事并無根據,貿然嘗試怕是不妥……”
“秦侯是以為老臣在糯米中摻了別的東西吧?”黎戰冷笑一聲,抓起一把生糯米就放入口中,嚼也不嚼地咽了下去,“如此,您還有什麽怕的嗎?”
他這般舉動,很明顯就贏得了皇上的信任。黎戰都親自試吃了,如果糯米有毒,那出事的就是他自己。況且周語也不需要吃下去,只要撒些糯米在她身上便可。
此時還阻止,那便是心中有鬼,倒讓皇帝更傾向太子等人。
賢王拉住了秦豐,由着黎戰将一盆子的糯米倒到了周語的身上。
那糯米倒下去,一開始還沒有什麽反應。等糯米一顆顆地滾到周語的皮膚上時,這反應才開始出現了。
周語的皮膚,但凡接觸到糯米便流下一個個綠豆大小的紅印子。那些紅印子因着糯米數量的巨多而成片蔓延開來,覆蓋上她白皙的皮膚。
又因着黎戰是當着她的頭倒下去,她的臉上都是一片通紅,看上去可怕之極。
周語在糯米接觸到皮膚的剎那就悶哼了一聲,她感覺到渾身都似有螞蟻在啃噬似的疼痛。
秦豐見狀就要上來護她,周語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似的,轉過頭看了秦豐一眼,竟是定住了他不讓他上前。
今天這個局,怕是從她到茶館就開始布了。
黎戰雖然晚來幾步,布置的事情卻不少。
淋雨,洗澡,抓人,脫衣,糯米……
難怪他要等她洗了澡再來抓。
難怪他不讓她穿上外衣。
他下手在她的洗澡水或者是手巾上,糯米裏怕也是有東西。兩者接觸了才得反應,之前他吃下去只因他沒對自己下藥引!
周語定住了秦豐不讓他上前一步,她明白此刻黎戰是恨不得秦豐也上前來,好能把他一起牽連進來。
若是她出了事,秦豐也不能出事!
周語盡了全力定住秦豐,讓他一部都上前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瞧着她受苦。
衆人瞧見周語的這般模樣,皆是吓了一跳。
即便是黎戰,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氣。
他知道那兩味藥相遇會叫人面目全非,但未曾想到竟是這般可怕的面目全非。
皇帝吓得往後坐了坐,連聲喚來護衛護駕:
“來人!快把那個妖女拿下!”
黎戰回神,忙道:
“護駕!來人!上火刑!”
他一環一環設計的足夠缜密,火刑也早叫人在門外候着,随時進來行刑。
周語今日絕對不能活着走出宮門。
藥效只有一個時辰,若是她躲過了一個時辰,事後又叫太醫一把脈查出真相來喊冤,太子與黎戰自己都會被皇上責罰。
周語必須留在這大殿之上!永遠留在這裏!
濃稠的油被當頭淋下,漫天蓋地的火苗占滿了她全部的視野。
比起之前萬蟻啃噬,那被火苗燒遍全身的痛楚來得更為迅猛痛苦。
周語跪在地上哀鳴,滿目血淚。
不過是想要揭露一個真相,不過是想還自己的一個願。
重活一世,卻未曾想到是死得更慘烈。
她的頭發被寸寸燒毀,皮膚一塊塊地掉落。
火焰纏繞了全身,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聽着一聲聲的嘶鳴揪着心。
秦豐心亂如麻。
水呢?宮人呢?
他們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她被燒,看着她慘烈地嘶鳴!
世人皆愚昧,世人皆該死!
一念入魔。
善惡不過一瞬間。
秦豐紅了眼。
他想要殺了在場的所有人。
他們不過是一群愚昧麻木的人,對着道聽途說的事情深信不疑,稍加一些指引就信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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