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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拿着所謂的真相殘害無辜之人!
死吧,死吧,縱然殺死他們也是為民除害!
可是他卻依舊沖不破周語的阻攔,只能看着她被火吞噬殆盡。
甚至還願錄都顯出來,擋在他面前,書頁上浮現幾字道:
不得妄殺世界主要人物。不得妄殺世界主要人物……
這般也配叫人?!
這樣的人為什麽還殺不得?!
賢王緊緊地掐着他的手,不讓秦豐進去救人。他失去一個周語,絕不能再失去一個秦豐。
等一切塵埃落定,周語已經看不出人樣,倒在殿中間的那一團只有灰燼。
黎戰站出來,大義凜然道:
“皇上,老臣護主心切,讓皇上瞧見這不雅的行刑場面,實在是老臣之失。”
人都死了,随他如何抹黑,也找不出誰來對峙。
皇帝擺了擺手,叫大太監攙扶着下去了。
太子與黎戰掰回一局,得意都掩飾不住地挂在臉上。他們從賢王與秦豐面前走過,毫不懼畏兩人陰郁的目光。
賢王陪着秦豐站了許久,才緩緩道:
“她們的仇,我定會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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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了田雪蘭的死,那恨意滲出話語,叫人聽了渾身一抖。
秦豐沒有動,他垂下眸子,又站了一會兒。
殿中本是門窗都關的嚴實,可在他垂眸間,一股無名的風在殿內吹起,夾帶着灰燼繞到秦豐的身邊,遲遲不肯散去。
秦豐伸開手,只感覺到風繞過了他的指尖,想要留在他的掌心,卻不得不離去。
他捂着臉,低低地笑了幾聲。爾後,才像是自言自語似的道了一句:
“所以……只要不死便行了是麽?”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更遲了抱歉
☆、五二 秦豐(一)
周語覺得自己大抵是死了。
但奇怪的是,好像自己又是沒死的。
之前烈火焚生的的确确疼的很,燒到了後來卻不是很疼了。
那些火都仿佛是隔着一層膜在燒,燒壞的只是她的衣服似的,她突然就不覺得疼,也不覺得熱。
周語站起來,看了一下四周。
霧氣蒙蒙,熟悉的很。
又是混沌。
但這次卻沒有秦豐陪着她了。
周語停了一會兒,想着走走看吧,先前她與秦豐也是走着走着就遇到了機遇,這次沒準走着走着就出去了呢?
她邁了一步,才發現自己沒有腳。
膝蓋以下皆是虛無。
周語愣了一下。
她這是……成鬼了?
“你的确是成鬼了。”
冷不丁的,一個聲音就突然響起在周語的耳畔。
周語吓了一跳,往後連飄了好幾步,然後才定神看向聲音的來源。
那是一個漂亮的人,特別漂亮的人。
但周語卻看不出來這個人的年紀性別。
看見周語被吓到,那人嗤笑了一聲,仿佛被周語逗樂了:
“都偷偷拿了我的本子走了,還怕我?”
周語想了一會兒,才明白那人說的是還願錄的事。
她沒想到還願錄竟是有主的,不由得面上有些赧:
“周語并非有意,見本子放在那裏便以為是無主之物,請閣下見諒。如果閣下想要回……”
“我幹嘛要回來?不過是兩本本子罷了,與我而言也沒什麽用處。”
那人轉過身來看着周語,又道:
“你們想留着就留着吧,凡事皆有因果,遇到本子也是你們命數,要用它們怕也是付了不少代價吧。”
周語想起還願錄讓他們簽訂的種種條約,不由得沉默了一瞬。
她見那人友好的很,心中的防備也松了些,主動問了句:
“閣下可知該如何出這裏?”
秦豐還在那裏,她想要回去。即便秦豐看不見她,她看着他也是好的。
那人回答道:“你也真是奇怪,好不容易斷了俗絆,受了罪孽報應,出了人世,竟還想着念着要回去。”
“罪孽報應?”周語不由得重複了一遍。
那人好笑地瞧了周語一眼,道:
“不然你以為每個人都是如你那般,被人活活燒死的死的麽?”
“因果輪回,欲脫離人世,必還清在人世欠下的一切。你殺的人連累的人所産生的因果,一場火又還了回去罷了。”
聽着那人這麽說,周語受的一場火似乎還輕了。
她沾了不少血,害了不少人,好的壞的都有,只一場火便燒幹淨了。
那人仿佛看出了周語的想法,又道:
“你雖然殺了不少人,但你也幫不少人解了恨,他們替你擔了些罷了。原本滔天罪孽,但若是有無數的人幫你擔着,落到每個人身上也就那麽點。但是你不同,你是要脫世的人,因此你要還回去的因果額外多些,便是有許許多多的人替你擔了,這焚身之苦還是要受一受。”
周語聞言,越發擔心起秦豐來。他幹了那麽多年陰私的活,一路上就沒少過血,那他若是要脫世,所要承受的痛楚豈不是更多?
她這麽想,也這麽問出了口。
那人道:
“你與秦豐一同回去還原,你拿了他的本子,你替他成了守護者,你還願失敗了,你還不明白嗎?”
她從一開始,就替秦豐擔了罪孽。
日後秦豐要脫世,也不過是死的時候痛些,但并不會慘烈到哪裏去。
周語又問:
“既然因果輪回,為何那樣的人卻依舊能好好地活在世上,享受榮華富貴?”
她指的是太子與黎戰,她心裏頭還是有怨。
自己重活了一世,卻依舊是什麽都沒改變。
那人看了她一眼,與她道:
“你覺得他們過得好?他們永生永世都在輪回,在世中一次次出聲一次次死去,為了物欲私欲而去争去鬥。你們不過死了一次兩次,而他們卻得死成千上萬次。你雖沒有了身子,但是你想成為誰就成為誰,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你不用怕餓着冷着病着傷着,他們卻要經歷生老病死。”
周語隐隐有些明白了。
就如同歷經千辛萬苦才能修得正果似的。
他們永遠修不得正果,在泥濘的人世中打轉。
他們如今活着,可是卻要處處提防,還不一定有好死。
她如今死了,但從此不必為物欲所擾,比起之前那般勾心鬥角地活着,倒是輕松不少。
她遺憾自己未曾為父母親正名,但如今一想,縱然是正名了,也不過是給死人拿回了聲譽。自己的父母早就不知道輪回到了哪一世,又成為了誰。
周語本可以繼續垂死掙紮,不去定住秦豐,讓他過來幫助自己護着自己。
但是她定住了秦豐。
是她自己放棄了還願。
還願失敗。
但她的執念卻早就沒有了。
因此,她才能早一步脫世,來到此處。
周語這麽想的時候,她頭頂似有水波蕩開,将她身側的濃重霧氣往外蕩去。
她瞧見那人又笑了笑:
“你想開就好,拿着你的本子往前走吧,不多時就能出去了。”
周語道:
“那麽閣下呢?您難道不出去嗎?”
那人已經開始往一個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他所過之處霧氣便給他讓開一條路,等他走過後才繼續圍攏過來。不一會兒,他的身影就已經朦胧的很了,只有聲音飄渺地從霧氣中傳來:
“等什麽時候霧氣散盡,我方能出去。你走吧,莫錯過了時機。”
周語頓了頓。
她想不出有什麽樣的因果又或者什麽樣的作孽,竟要被留在混沌之中,等着混沌霧氣散盡才能出去。
如果混沌的霧氣能散盡,它便不叫混沌了。
但那人已經走遠,問也問不到原因了。
周語也只能朝着那人給自己指的方向,一路飄過去。
她的本子從她額間浮現出來,像是為她指路似的浮在她的前方。
她飄了快有一個時辰,才到了一扇門的邊上。
周語推開門,只感覺有刺眼的光進入她的眼。等她閉上眼又睜開時,已經沒了門。
她眼前,只有一個庭院,不大不小,卻十分雅致。
推開庭院的門,進去便是一棟屋子,白牆烏瓦,飛檐反宇。她瞧不見屋子後頭,但屋子前頭的兩個檐角各有一串小巧的八角銅鈴挂下,看上去精致而華麗。
喊了幾聲,屋子裏沒人答應,她便自作主張進了去。穿過前堂,中庭,便是後院了。在後院還有池塘花草,一棵盛開的櫻樹灼灼地開着。
周語想,要是後院有廊道,能在廊道上坐着飲茶看花,倒也不失為雅致的事。
這麽想着,那屋子突然就有了變化,木制的廊道從遠處鋪過來,轉眼間就鋪好了。
周語這才明白,原來此處,竟是聽從與她的。
她再次穿過中庭,前堂走到屋外,仰起頭來看屋匾,發現原本空空的屋匾上,此時已經多了一個字。
源。
一切之源。
這不就是她将要守護的地方嗎?
只是,她雖然被送到了這裏,此時并沒有心思守護。秦豐還在那裏,她如何能安心做事?
不論如何……都想見到秦豐。
可是她卻不知道該去往何處尋找秦豐,她往外飄着,多飄一寸,這腳下的地就多長一寸,永遠瞧不着邊際。
周語走了許久,才恍然驚覺,她出不去。
這裏沒有其他人,甚至沒有一只蒼蠅,只有她。
然而她也不是活物,因此這裏死氣沉沉。
周語慌亂了一瞬,但很快又鎮定下來。
既然她脫世後來了此地,那麽秦豐日後定是會來的,多等一等便是了。
秦豐不會不來的。
他一定會來找她。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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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豐不能殺太子與黎戰等人。
他想殺的又何止只有他們兩人,這局中所涉及的從上到下的人,他都想一個個抽筋扒皮地捏死。
他走在周語的小院中,沉默地看着曉曉收拾她的衣裳鞋履。
周語身負妖女的罵聲而死,田恩清雖然因為與周語成為父女才不久免了牽連,但田府出了妖女這個名聲到底不好聽,最近皇帝也是冷了他一段時間。而秦豐與賢王,更是被皇帝刻意冷落在一旁,不聞不問。
賢王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與太子鬥了幾十年,鬥死了許許多多的人,如今他也不想這麽等下去了。
若是皇帝死了,太子便能順利繼位,而他終其一生都只是個王爺。
他不要看人臉色過日子,拿着別人的賞賜到老。
他所失去的,太子也得嘗一嘗才好。
秦豐知道賢王最近有些急躁,他也樂得看他急躁。
他無法殺太子黎戰等人的話,并不代表賢王不能殺。
想到此,秦豐眸中又是暗流湧動,那雙充滿戾氣的眼底一派陰陰暗暗,似有成片的血腥蔓延開來。
他喉頭滾動,灼熱的血腥味自喉間傳來。
秦豐不屑地嗤了一聲,把那股翻湧的鐵鏽味壓下去。
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他竟也開始時不時地嘔血。
明明身上身下沒有一處傷,入口的食物也是沒問題,但那血腥味就是壓抑不住,總是時不時出現。
他的身子已死,因此也感覺不到究竟是自己身子裏哪一處出了問題。
但是,現在他還不能倒下。
在收拾完那群渣滓之前,他絕不能倒下。
不過是嘔幾口血罷了,久而久之便也習以為常。
秦豐抹去唇角的星點殷紅,看着東方朱紅宮門的方向,笑得癫狂。
作者有話要說: 八角銅鈴,一般是招魂用。到此,初世也差不多結束了,該開新地圖了。這裏周秦兩人就不會像前面那麽甜蜜了,很多之後的人物也會出現。
周語還願失敗,你們猜秦豐呢?
☆、五三 秦豐(二)
九月,皇族圍獵。
此時離周語走也有三四個月了。
秦豐的身子已經大不如前,若是以前還能單打獨鬥,如今他身邊已經是不離秦恩秦圖等人了。
要他死的人千千萬萬,但賢王還沒上去,他秦家的仇,謝家的仇都沒有報。
每次吐血到累極,閉上眼卻還總是能瞧見周語的模樣。
初見時那一眼,她在臺上燈火闌珊處水袖翩飛,一颦一笑都是風情萬種。
想着她,那一腔憤恨陰郁便暫時抛到了腦後,心頭只餘下一片寂靜,靜悄悄地讓他肆無忌憚地回憶。
秦豐又張開眼,微微喘息着望向天際魚白。
他又是一夜無眠。
太子虎符早在幾月前就被賢王拿下,若是要等皇帝親自賞賜,還不知道等到猴年馬月。他用計使得太子又被禁足,又在西南邊境挑起了點事端,讓護城将軍守不住急報求援。
其他的幾位将軍自然還有別的地方要留守,兵部也有皇城要把持,這外派艱險的任務自然就落到了賢王頭上。
皇帝說讓賢王代行太子職責,代掌太子虎符。
賢王一打完勝仗,休息幾日都不得,就被皇帝召去圍獵行宮要回虎符。
皇帝這利用完就丢的習慣,着實寒了賢王的心。
這虎符,賢王卻是不想還了。
賢王決定逼宮。
既然決定逼宮,那麽該做的就要在賢王趕回來的短短幾日裏都做好。
需要硬碰硬的只有太子兵部一方,其他的将軍都在外,哪怕收到皇帝急召也得小半個月才趕得到,到那個時候,那位子怕已經換了主。
再者便是皇帝手中的兵,雖然不多,但皇帝,太子兵部,這兩方加起來卻還是叫人不敢小觑。
賢王還需要助力。
離皇城最近又手持重兵的人……只有将軍李立了。
他駐守皇陵,兵力不比兵部弱,況且較皇城兵部那群在腌臜官場浸染數年的兵,他駐守貧瘠之地,那裏的兵更為堅韌。
盡管一夜無眠,秦豐卻不得不繼續趕去皇陵,說服李立。
說來可笑。
太子害死那麽多人,殺了那麽多忠良,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但到頭來他卻還占一個大統的位置。朝中名聲賢良的賢王廢了幾十年,到頭來也只能得一個謀逆。
皇帝與太子一直以為賢王不敢謀逆,況且李立的皇陵兵也在幾座城池之外,最快的馬沒一天一夜也無法來回,沿途還有各家探子駐紮觀察着,因此賢王定然是不敢找李立的。
可是他們卻沒料到,賢王已經不複從前。他的心越來越狠,他的手段也越來越毒。
他失去了那麽多,仿佛已經不再懼怕失去什麽,只要是擋在他面前的,總是可以丢棄的。
他已然快與太子成為一樣的人了,但他較太子強的一點,大概便是他不會主動去陷害賢良,去逼迫那些中立的人服從。他所殺的所耍計謀的,都是太子的人,手裏都不怎麽幹淨就是了。
他們更沒想到的是,雖然去皇陵的路程遙遠,一般人都躲不過路上四處潛伏的探子的眼。
但又如何,賢王有秦豐。
秦豐從不在意路途長遠,再遠的距離與他而言都是一眨眼的事情。賢王有秦豐,勝過有一支軍隊。
秦豐能在他不在朝局之中時運籌帷幄安撫好一切大小官員,也能策馬揚鞭獨身去帶來援助,更是能千裏送信為他在戰場上獻計。
這天底下,誰得了秦豐這個助力,睡覺都能睡的更加熟些了。
天際的一抹白漸漸有蔓延開來的趨勢,雞鳴響了第一陣,府內已經陸續有下人起來灑掃。
秦豐見日色差不多了,便閉上眼推開了門。
這門外已經不是秦豐一貫的景象,而是人煙稀少的皇陵。
秦豐在皇陵外頭的樹林裏,皇陵門口有哨兵把守,其餘地方也有不少巡邏兵在走動。
李立此人,管兵确實管的不錯。也不知怎的惹到了皇帝,才被安上守皇陵這麽一個苦差事。
秦豐此次前來,并不是能上臺面的。他繞過那些巡邏訓練的兵,徑直繞到了李立的住所。
李立此時也正穿戴整齊要出門,瞧見有人進來,反手抽劍就迎了上去:
“什麽人?!”
秦豐不躲不避,朝着李立挑了挑眉:
“将軍……別來無恙。”
李立瞧清楚是秦豐後,雖然心裏還納悶怎麽沒哨兵通報,卻也把劍放下了:
“秦侯怎麽來了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可是皇上有什麽事嗎?”
李立是個粗人,比不得長期在官場上混的那些,說話文绉绉華詞連篇。他想到什麽便說什麽了,也不多繞幾個彎。
秦豐本想說服李立站在賢王陣營,一同對付太子與皇帝。但是瞧着他被冷了那麽久,見到皇城來的人首先就問皇帝的忠心,這要他謀逆怕也是難。
既然如此,那就瞞着這個冤大頭就是了。秦豐只要他的兵,又不是要他的忠心。
行走官場這麽多年,收到的便利見得光的見不得光的都不計其數了,僞造個一兩塊金牌什麽的也不是難事。
當年還尚未被賞賜金牌時,秦豐就敢先斬後奏,揣着一塊假牌子四處拿人。只要被拿下的人到了他的手裏,多半是沒有活命的機會。如此一來也不怕有人會告到皇帝面前,捅他的簍子。到了後來皇帝感知他真的是替自己辦事,不顧太子賢王利益,便封了禦史中丞賜了牌子,秦豐行事便越發乖張無法無天。
如今雖然禦史中丞的牌子還了回去,這能代表聖意的假牌子秦豐可不少。
等李立在圍獵那日帶兵前來,他就往那裏一站已經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的了,除了幫賢王,他還能如何呢?
李立要的是忠心,給他就是了。如今皇帝在位,他效忠皇帝那是忠心。到時候是賢王要上位,他的忠心就是幫着賢王奪那個位子。
方法從來不嫌棄是不是狠是不是喪心病狂,只要能達到目的,那就是良策。
秦豐的心,如今除了流韻與周語,是沒人進的去了。
可惜周語也走了,于是能進到這個男人心中的便只有一個不會勸不會阻的癡兒。
瞧見李立收劍入鞘,朝着自己走來,秦豐立在原處朝着李立便幽幽一笑:
“對,本侯确實是奉了皇命而來……”
颠倒黑白的話秦豐是信手拈來,他的只字片語都能奪人性命,忽悠個頭腦簡單的将軍又如何。
他眸色深深,面色不改地宣讀着根本就沒有的旨意。那滿臉的擔憂急切,叫人看見了還真以為有那麽一回事似的。
說到一半時,秦豐喉頭一陣腥甜。他低下頭去,取出帕子捂住唇,将一口血吐在帕上收起。瞧見李立震驚的模樣,還能做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來:
“趕路趕得及,難免傷了身。”
緊接着,他的語氣又是一轉,大義淩然得讓李立熱淚盈眶:
“但是,為國為民,犧牲本侯這點血又算的了什麽呢?保護江山社稷,輔佐君王才是我們的大任啊!”
李立感動得無以複加,當即便朝着秦豐行了大禮:
“秦侯這般鞠躬盡瘁死而後己的精神,實在讓下官佩服!秦侯放心,等圍獵那日,下官一定敬遵聖意前去保護!”
對,就是保護。
秦豐張嘴就把賢王要謀逆的事說成了洞悉太子陰謀要去保護聖上,你看聖上也是同意的,把虎符都給了賢王。
虎符是什麽?是歷代将軍,皇帝跟太子才能拿的東西。如今皇帝連虎符都給了賢王,可不是信任他到了自己心窩裏嗎?
皇陵這裏除了每個月來送用度的小兵,一年也就見一次皇帝,消息封閉得很。李立根本不知道如今朝中局勢如何,也不知道太子拿着兵部跟皇帝抱團才能與賢王抗衡。
再說了那假的金牌做得跟真的一般模樣,一樣的材質一樣的紋理,連做的工匠都是同一個。
李立翻來覆去看了,尋不出什麽瑕疵就也認了。他守皇陵這麽多年,難得皇帝還記着他,把如此至關重要的事情,特地派了秦侯來通知,這份重視之心,李立心頭是翻江倒海的感動。
雖然……這一切皆是兩片薄唇翻飛間的虛妄。
秦豐瞧着他一臉感動的模樣,眸中暗流湧動,說不清是嘲諷還是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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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語坐了很久,等了很久。
這裏的日頭永遠都是半挂天幕要落不落的模樣,因此她只能靠自己睡覺來計時。
但可怕的是,到了後頭,她發現自己可以醒着坐在那裏很久很久。
睡覺計時也不可靠起來,她完全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從慌張迷茫,到鎮定自如,又到如今說不清道不明的孤寂。
秦豐,為什麽還不來?
周語癡癡呆呆地盯着後院的池塘看着,看着永不敗落的花燦燦地開着,時不時就有一陣落到池塘中消失不見。
這原本是極美極惬意的事情,但當這花規律得每九百滴水落一次,落下後又什麽都沒有時,這就成了枯燥跟乏味。
周語也起身看過了這院子的裏裏外外。那裏頭的房間她想要多少就多少,她想要怎麽布局就怎麽布局。
這大抵就是人們最羨豔的日子了吧,心想事成。
可是卻是一個人的心想事成。
周語靜靜地面對着一池美景一池的波光粼粼。
她慢慢地将頭低下來,埋到雙臂之間,極輕極淺地喃喃了一句:
“我想你了……”
她的話出口便散了,這寂靜的院子縱然沒有風,卻也能讓吐出口的字消散得飛快。
恍若什麽都沒響起過。
作者有話要說: 秦豐瞧着他一臉感動的模樣,眸中暗流湧動,說不清是嘲諷還是可憐。
秦豐:呵,愚蠢的凡人。
☆、五四 秦豐(三)
仿佛是心有靈犀似的,秦豐的心鈍鈍地痛了一下。
他猛地低下頭去,又咳出一大口血來。
馬夫聽到車內的動靜,不由得關切地轉過身來看他:
“侯爺,您沒事兒吧?”
秦豐此時已經回了秦府換了官服去上早朝,他的身子時常感覺到很累,如今來回都是馬車,少有自己騎馬的時候了。
再有一周就是圍獵了。
他得再熬一熬。
再熬一熬才行。
朝中太子跟黎戰,自然是又提及虎符回歸之事。皇帝才在龍椅上坐好,太子便站出來道:
“父皇,西南戰事已定,您也催了賢王幾次了,這賢王卻還是遲遲不歸,實在是叫人心生疑慮啊!”
太子将疑慮兩字刻意拉長,斜着眼睨向秦豐,瞧見他面無血色的臉時心下愈發得意:聽聞秦豐最近日日吐血,身子怕是不行了!而賢王一而再再而三拖延回皇城,早就把皇帝惹得不行了,這次看他還找什麽理由出來!
果不其然,皇帝聞言,虎着臉将手中的茶杯一摔:
“賢王也實在大膽!朕催了他幾次還不回來,難道出去一遭心就野了,連朕的話都不聽了嗎?!”
天子震怒,群臣自然都瑟瑟地下跪求安。
秦豐卻筆直着腰,不卑不亢地看着皇帝,繼續為賢王辯白:
“回皇上的話。賢王殿下在西南之戰中身負重傷。如今傷勢未好全便收到急召回來,難免因傷耽擱路程。但即便如此,賢王殿下還是每日趕路,雖然腳程慢了些,卻也是無可奈何,還望皇上見諒,多寬容幾日。”
沒人敢為賢王說話的時候,總是秦豐站出來。
太子對秦豐恨得牙癢癢,恨不得他趕緊在朝上仰天一口血噎死算了。
而皇帝心裏頭也是氣極,但拿着張嘴就說賢王勞苦功高還受重傷的秦豐也沒辦法。
他再催下去,那就是不管自己親兒子的命,逼迫他不顧身子趕回來。萬一賢王在路上出了什麽事情,他這皇帝就要背上害子的名頭了。
況且如今賢王大勝,民心所向。賢王受了傷他還不去安慰幾句,寒的可不止一個人的心。
太子瞧皇帝被秦豐一席話堵得無話可說,又忙站出來道:
“本宮已經派了宮中最好的禦醫前去醫治,賢王受傷時日這麽長,也該恢複了……”
“不知道太子殿下什麽時候也讀了醫經了,還知道誰是最好的禦醫。按着太子殿下的意思,那便是派去的禦醫醫治不力,直到現在還沒治愈賢王殿下,害的殿下誤了返期……嗯?”
秦豐隐下一陣咳嗽,張嘴便返了回去,堵得太子也是無話可說。
他就像是群臣的主心骨似的,在賢王不在的日子裏,牢牢地為他拉住朝中一切形勢,讓那些暗流再怎麽翻騰都進不到賢王的後院裏。
見太子說不出話來,這底下的人膽子自然也大了起來,開始接二連三地站出來為賢王請命,延長返期:
“是呀皇上,賢王殿下重傷,請再寬限幾日吧……”
“請皇上三思,多多寬限幾日……”
朝中有大半的官員俯身下去附議秦豐,這朝局幾乎就把握在他一人手中。皇帝與太子瞧見氣得發瘋,卻也無可奈何。
本想挑撥秦豐跟賢王的關系,可是這秦豐的身子越來越破敗,每天跟明天就醒不過來了似的活着,這樣的人如何能叫賢王打起精神來警惕?賢王還以為他是為了幫自己鞠躬盡瘁才如此,感激還來不及!
朝局都到了這般,皇帝除了答應還能說什麽?
黎戰卻不甘心就這麽認輸了,出列道:
“既然賢王身負重傷,這歸途遙遙無人照料實在叫人難以安心。不如讓老臣代為迎接吧,老臣親自前去照料賢王,皇上也能放下心。”
他去照料?他去不弄死賢王就是賢王命好。這只老狐貍的心思,滿朝堂的人誰不知道?
不過,他這話說得也聰明,叫人挑不出刺來。
如果黎戰真的去了,勢必會給賢王帶去麻煩,還會讓賢王不得不加快腳程,在圍獵前就回了皇城,交了虎符。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黎戰能活着到賢王驿站那邊。
秦豐面色不改,沖着皇帝道:
“黎大人如此關心賢王殿下,實在叫人感動得潸然淚下。如此自然是最好,只是路途遙遙,黎大人年事已高,這路上……還是要小心些的好。”
他今日就把話放在這裏,黎戰年紀大去驿站的路途遠,到時候他出了什麽事情,誰也別怪賢王跟他的頭上去。
這是黎戰自己請命要去,沒人逼着他去。路上有個萬一……也是他年事高了不小心。
如今太子這邊只有黎戰一人拿得出手,要是黎戰出了事,太子已經是可以看作廢太子了,他怎麽敢讓黎戰去冒險
太子聞言,也是勸道:
“黎大人何必親自前去,派幾個信得過去照顧就行了……”
“這萬一又跟那群禦醫似的技藝不精呢?”黎戰堅持要去,絕不給賢王再三推辭的機會了,“還是由老臣親自前去照看,最為妥當。”
其他人去,賢王還是可以有各種理由來推脫。這太子虎符在他手中一日,太子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不能安心。他的命與太子的命緊緊相連,若是太子倒了,他黎戰又能多活幾日呢?因此,即便知道了秦豐跟賢王可能在路上下手,知道一路艱難,黎戰卻不得不親自前去。
他跟太子損失的實在太多了,再損失下去,恐怕就是命了。
瞧見黎戰如此堅持,秦豐身後那群官員們正要站出來反駁幾句。
而秦豐卻拿出了帕子捂住唇輕輕咳嗽了幾聲,在收帕子入袖時,又朝着他們不動聲色地做了個手勢。
在官場混到今時今日的都是聰明人,衆臣頓時就住了嘴,安安分分地留在原處不說話。
秦豐今日就是要黎戰主動站出來,走出這個各個勢力都布滿了眼線的皇城。
只要他出去,就絕不能讓他活着再回來。
皇帝瞧瞧兩側的人,終于還是偏向太子,順了黎戰的意:
“如此,便有勞黎愛卿了。”
太子狠狠一甩袖,瞪了秦豐一眼。低頭趕緊與身後的人吩咐去了,想來也無非是好好保護黎戰,一路上照應等等。
秦豐目不斜視,絲毫不去關心,只等皇帝喊退朝後回去休息。
下朝之後,禦史臺的趙剛小跑着追上了秦豐,叩了叩秦豐馬車的車楣:
“秦侯……”
秦豐坐在車內,才取出一張沾了血的帕子丢棄在一旁,聽見趙剛的聲音也有幾分詫異。
他抿了抿唇,卻沒撩開簾子,而是在車內不輕不重地問了句:
“趙大人有事?”
趙剛頓了頓,擡起頭來四處看了看,瞧見沒人才立即低下頭去道:
“禦史臺的兄弟們都很擔心秦侯的身子,我們腦子笨只知道執行命令,也沒什麽好幫您的。但是倘若日後能有用得到的地方的話,您……”
“用不着。”秦豐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他靜了片刻,又道,“你們只會礙事,做好你們的本職工作就行。”
趙剛略微有些急了,聲音也不由得高了些:
“老大你讓我們怎麽安心?!皇上可是下令讓我們拿下你啊!太子跟皇上如今對你虎視眈眈的,難道你要讓我們真的去刺殺你拿下你嗎?!”
秦豐又靜默了半晌,良久才道:
“那就來吧。”
趙剛聞言,立在原地愣住了。他不清楚老大說的是讓他們去幫他那就來吧,還是去奉命刺殺他那就來吧。但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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