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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後者……這是兄弟們寧願自己死都做不出來的。
禦史臺的人,誰不是秦豐從街頭小巷或者天牢死牢中一個個撈出來的呢?他們是亡命之徒雙手染滿了鮮血,卻不是不懂得情義。
不過,既然老大不說清楚,那他就自顧自地理解了,到時候哪怕違背皇帝的命令打起來,禦史臺也要絕對地護着老大!
趙剛還沒來得及表露一下自己的忠心,馬車內的人就叩了叩車楣。秦府的馬夫得了令後,馬上揚鞭甩馬,駕着馬車往前走。
趙剛只能咽下還沒出口的話,目送着秦府的馬車走遠了,才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禦史臺去。
秦豐坐在馬車內,一手搭在曲起的膝上,一手拿着一張染了血的帕子。他身側還有好幾張同樣沾滿了血的帕子,看上去恐怖極了。
他又壓抑地咳了幾聲,複而靠在馬車軟墊上,神色不明地道了句:
“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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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語漫漫無期地等在她的院子裏。
原本四季如春的景象頃刻間又漫天飛雪起來。
這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密,紛紛揚揚地落在她的發間衣梢。
她一動不動,由着那些雪漫上她的腳踝,又一點一點地圍住她的雙腿,直至埋沒她全身。
她不知道過了多久。
仿佛時間都抛棄了她似的等待,看不見未來看不見希望。
她還活着嗎?她死了的吧?她真的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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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日每一日,自言自語。
每一天每一天,自說自話。
秦豐啊,你到底在哪裏。
你為什麽還不來?
到底還要等多久?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劍三大號丐哥被妞妞删了……嘤嘤嘤,我新開了琴爹在練。等我滿級後,換上頭發衣服,妞妞說帶我去賺錢---乞讨。因此玩劍三的親,要是在某個城門口見到一個穿着很拉風滿級頂着秦豐兩字的琴爹陪一個小丫頭在要飯的……不要懷疑,那就是我。
☆、五五 秦豐(完)
黎戰一離開,秦豐就動了手。
派去刺殺的,沿途監視的,在皇城阻礙的……務必要讓他出的去,回不來。
他似人似鬼地謀籌許久,如今看着棋子們一步步上案,心頭沉甸甸的一片,并無多少痛快。
為了引得他們入戲,他損失的,又何其多。
比如……周語。
心又是一陣抽痛。
秦豐強壓着自己不去想不去念那個名字,把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收回到案上的地圖來,神色淡漠地繼續吩咐:
“沿途三十七個驿站,每個驿站都得有人照應。賢王身邊加派人手護着,吃穿住行都不得假手他人。太子那邊,能動手就動手,不用顧忌。”
手下的人聽了令,應了一聲是,又問道:
“小少爺那邊是否……”
對了,還有流韻,還有那個孩子。
他的日子怕是不多了,他走後,留下一個癡兒孤苦伶仃地在這人鬼難辨的世上,該如何是好。
秦豐的眸中飛也似的閃過些許情緒,最終卻又沒入眼底那片滔天業火之中。他抽出一張紙,在上面寫了些什麽,又憑空喊了一聲:
“秦知。”
秦知不知從何處現身,跪到秦豐面前,低着頭等着他的吩咐。
秦豐把那張紙遞給他,與他道:
“找準機會,把東西交給趙剛。”
他一直以來沒有把自己苦心經營的禦史臺卷入這場風雲之中,人都道他心中還是有情有義。實則不然,不過是為流韻留一跳後路罷了。
禦史臺那些傻子們,雖不能幫着流韻出人頭地富貴榮華,護他一生卻足以。
他秦豐,就是這麽處處算計,哪怕自己身側親近的都不放過。
此生,他欠了蘇錦,欠了周語,到頭來還要再欠流韻。
秦豐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是殺伐果決的那人,仿佛任何的牽絆都不能使他停住腳步。
大致的事情都已經吩咐好了,該行動的也都行動起來。秦豐在皇城內按兵不動地等了數日,未收到任何可喜的消息後,才決定自己親自動手。
他委實小瞧了那只老狐貍了,竟能躲過那麽多次刺殺。
秦豐寫信了告知接應的人,那晚他會到黎戰落榻之地。
收到自家主子的來信時,一衆人起初還是不信的。這皇城離邊境如此之遠,主子早上還要上早朝,這晚上說來就來,怎麽可能?但到底是主子的吩咐,下人們好好做就是了。即便是不信,衆人還是做好了準備,等着秦豐到後去幹大事。
到了那夜醜時,大家都以為主子不會來了時,這門外悠悠地走來一人。
他穿着一身黑衣,頭戴了鬥笠擋了臉,雙手斂在袖中,走得那一派悠閑,仿佛與身俱來與這黑幕融為一體。
眼尖的幾個認出了人,心下大駭,來不及多想他如何從皇城走來邊境,還在一日之內趕到,趕緊讪讪地跪叩了:
“主子,一切安排妥當。”
秦豐沒有摘下鬥笠來,今晚的事他露不得面也出不得手。他能做的,無非是給黎戰使點絆子,讓自己的那群人有機可趁,一刀子捅死那個老不死的。
秦豐被限制了不準殺這裏的重要人物,他縱然是恨得牙癢癢都殺不得。
但殺不得并不代表他就什麽都不做了,他在前幾次夜襲失敗将黎戰磨得疲勞不堪又放松警惕時,親自出馬。招招式式都不取他要害,而是可勁地給他制造傷口延遲他的動作,讓自己手下的人去攻擊他的要害。
黎戰再如何有能耐,也不過是跟皇帝差不多年紀的一個老頭子。他能力再強,也敵不過這麽多雙手腳,以及歲月的侵蝕。
秦豐帶人與他戰到天明,才制住黎戰,讓他不得動彈。
黎戰的頭被人壓着抵在地上,此刻恰恰好能看清那身手鬼魅的黑衣人鬥笠下的面容,不由得大吃一驚:
“秦豐!居然是你!你不怕……”
黎戰依舊企圖拿着綱常倫理朝綱律法去壓秦豐,殊不知那些個玩意兒秦豐早就抛到了腦後。
他懶得聽黎戰多言,冷冷地瞧了他一眼,只道:
“宰了。”
簡明扼要,狠辣果決。
黎戰那剩下未說完的話,自然是都被迫咽進了他的肚子裏,再無人能知曉。
拎着黎戰的頭顱,秦豐不知怎得心下有些煩躁。這心頭大患除了,與賢王上位少了一大阻力,本是該高興的事情,可近些日子來,他分明是連該如何高興都忘記了。
秦豐心裏更加難挨起來,他提着黎戰的頭顱,丢到升起的火堆裏,瞧着他化成煙灰散了,才回秦府去。
他本該好好折磨黎戰,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哪能叫他死的這般輕松。
但夜長夢多,誰知道黎戰活着一日這朝局會如何變化
也只能委屈了周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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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戰死在路中的消息傳到皇城,皇帝與太子皆是大駭。
秦豐果真狠到這般程度,前幾日還威脅,今日就是死訊。而且絲毫不顧及自己是否會被人懷疑,是否會落人口舌。
他的名聲本就差,也不在乎繼續差下去就是了。
而他此舉,讓那些原本對他心存不滿的人更加怯他,不敢當面站出來與他作對。
秦豐甚至還在朝堂上,裝模作樣地哀悼了一下黎戰:
“黎大人的暴斃,實在是叫人措手不及。皇上保重身體才是,切莫過度憂心了,可別與賢王似的,憂心過度,又加重了病情。”
皇帝聽到秦豐的話,氣得恨不得一口老血噴死他。得,不但損失了黎戰這員大将,還給賢王加重病情拖延時間了。
實在是得不償失!
當初就不該讓黎戰去!
可惜這世上,永遠沒有當初。
太子更是在聽到黎戰死訊的那刻就面色慘白,知道自己大勢已去,身子搖搖晃晃差點就站不穩腳。
秦豐就那麽冷眼看着那父子兩惶惶如甕中之鼈,就等獵人前來相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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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皇族圍獵,百官随行。
皇帝這些日子對秦豐愈發防備起來,連圍獵這樣的事情都是親力親為,不敢假借他人之手。
防備一個臣子到了如此境地,這皇帝做的也算是完了。
到了圍獵那日,賢王帶着兵馬按期返回皇城,直奔獵場,竟是片刻都不休息,打算一鼓作氣拿下。
他不緊不慢地騎着馬帶着兵,慢慢悠悠地包圍住了獵場山上山下所有的路。
爾後才踱步上山,沒幾分真心實意地朝着皇帝行了個禮:
“參見父皇。”
賢王那一仗吃了不少的苦,秦豐說他重傷并非胡謅。
他的右眼至今還包着繃帶,聽說是被地方一刀劃到了眼皮,差點瞎了。右手也綁着木塊,等着骨頭長好。
他這般模樣,與離去那人似是兩個人。多了戾氣狠厲,少了幾分本就不多的溫潤。
但是太子與皇帝卻是心裏都咯噔了一下,他如今這幅樣子,就敢帶着兵圍住獵場,手中的把握怎麽也得有七八。
皇帝手中也有兵,他早早就把兵力分布在了獵場以防萬一,因此說話底氣尚足些。而太子卻全無兵權,他的兵部的兵力又豈能跟正規軍對峙因此他也只能依仗皇帝,此時此刻是連說話都不敢了。
皇帝瞧見賢王大逆不道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呵斥道:
“孽子!你這是要做什麽?!你是想要謀反嗎?!”
賢王慢條斯理地拍了拍手,面露嘲諷:
“父皇你糊塗了大半輩子,今天還是蠻清醒的嘛。”
賢王在外帶兵這些日子,也深知多說無益這個道理。他左手一揚,手下的兵就豎起了矛,直指皇帝與太子:
“父皇,我覺得您還是早些退位的好,免得還要受皮肉之苦。”
皇帝舉起自己手中的虎符,亦是有一批軍隊從暗處走出,圍住他與太子:
“孽子,朕早就知道你會大逆不道!你以為今日朕是空着手來的嗎?!”
皇帝的人并不輸于賢王的人馬。賢王的人馬已經經過了幾次惡仗,人員傷亡嚴重,雖然賢王拖了很久,為他們争取了時間恢複體力,但終究是人,哪能那麽快恢複。而皇帝的人馬卻長期養在軍營,無病無傷,又是保護皇帝正大統這樣的事情,氣勢高漲。
賢王見此,依舊是滿不在乎的神色。他越過皇帝與太子,看了秦豐一眼,道:
“秦侯。”
秦豐站了出來,随手不知放了個什麽東西,這皇帝身後那處山坡上,竟也有黑壓壓的軍隊緩慢移過來。
皇帝對自己兵力的分布豈能不知道,他看見那方向就知道是皇陵那邊的兵。李立那人腦子雖然木,但手下的兵卻是個個以一敵十的能人,他什麽時候也成了賢王的助力了?!
如此一來,賢王手中竟是兩支軍隊,皇帝手中才一支正規軍,如何能贏?!
太子已然是認輸了,顫顫地拉着皇帝道:
“父、父皇,我們還是認輸吧,少吃些皮肉苦……”
太子身後的百官也是個個吓得面無血色,除了幾個知情的,其餘的都只差趴在地上求饒了。
皇帝氣得一腳踹開太子,抽出自己的佩劍,道:
“廢物!朕死也不會把皇位禪讓給你這個逆子!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既然這麽說,定然是要流血了的。
賢王又看了秦豐一眼,自己帶頭往皇帝與太子那邊沖去,意取兩人人頭。
秦豐不能殺太子或者皇帝,他的身子也無法再承受殺人的後果。只是……雖然皇帝不讓他插手行宮這裏的軍事分布,他對後勤插手一把卻是不難。
皇帝手下的兵,早在前一日就被下了藥,如今看着有氣勢,一個個腿都虛的很,不見得比賢王強多少。而且之前又瞧見了賢王援兵前來,更是吓得沒了士氣,兩股顫顫。
兩軍相逢,士氣是極為重要的。
瞧見對方如此孱弱,賢王手下之人越殺越勇,形勢又朝着賢王這邊倒。
漫天血肉橫飛,慘烈得恍如人間地獄。
賢王未動,秦豐也未動,他們兩人身上都不同程度地沾了血,卻又像是沒事人似的站着看那兩群兵馬來回厮殺。
瞧見自己的衣服染上了血,賢王甚至還厭惡地哼了一聲:
“啧,負隅頑抗。”
秦豐咳了幾聲,将掩口的染血帕子丢在地上,也不掩飾自己身體狀況。他側身與賢王道了句:
“李立的兵就将趕到,他若看見此情此景,必定是會站在皇上那邊的。”
賢王道:
“不急,不用等他來。”
他一躍而上,踩着人頭飛過去,一刀劈開皇帝身側的護衛,沖進那人群中,挾持了皇帝道:
“停下。”
輕飄飄的兩字,落到地上,已是定局。
秦豐突然間就覺得索然無味起來。
看,做壞人達到目的,就是如此簡單。
當初他們不想傷這個不想傷那個,想頂着好名聲走上那個位置。倒不如如今這般,一把刀兩個字來的快些。
何必做好人。
白白死了那麽多人。
行宮一游,天下驟變。
新皇登基。
一月後,謝秦兩家的冤屈得以大白天下,當年涉案人員一律問斬,毫不留情。
又幾日,秦府素稿一片,聞說是侯爺去了。
新皇大恸,認了秦府唯一的血脈秦流韻為義弟,封號無憂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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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與此同時,在了無人跡的空間裏,一本本子靜靜地浮在周語面前。
書頁嘩嘩地翻了許久,終于落到了一處。
那上頭只有一個名字,一段介紹,以及完成不了任務的懲罰。
周語緩緩地眨了眨眼,問道:
“我來這裏有多久了?”
本子翻了一頁,一行字慢慢浮現:
三年。
周語閉上眼,突然就笑了。
三年了,她一個人呆了三年了。
當初她走時,太子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他再怎麽也該在三年裏完成複仇了。
周語沒想到的是,這兩地的時間流逝,并不是對等的。她過了三年,而秦豐不過只有三月。
周語的笑聲漸漸大了起來。
那笑聲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意味,又似乎有些許蒼涼在裏頭。
她道:
“秦豐,我等了你三年。”
“真好,你沒有來。”
作者有話要說: 節奏有些快,因為想早點開起新地圖。
接下來,就是周秦兩人在任務之中的糾葛了。
☆、五六 周穎
一個人,得要多久才能熟悉一個新的身體一個新的環境?
周語道,兩年。
她附身到這個名為周穎的小姑娘身上兩年後,才緩緩融入這裏。
好在小姑娘年紀小,平日裏沉悶了些也無人發覺。
她今年五歲,她的目标是要在十五歲之前護住周家,不讓周家陷入黨争之中被滅了族。
周穎當年執意要嫁公子徵,她爹只有一個女兒,女兒嫁了過去,周家又豈能不跟從?
但公子徵身子弱,并不是黨争的好手,沒幾年就一命嗚呼,留下的周家成了其他公子的眼中釘,沒到幾年就被按了個名頭毀了。
周穎嫁給公子徵那年她十三,公子徵走那年她十四,滅族是十五。
如今她才五歲,一切都還來得及。
只是……周語卻并不想替她嫁人。
縱然分離了五年三個月又十九天,秦豐的音容笑貌還能時常出現在她的夢境裏。
她不知他在何處,不知他成了誰。
但她依然想着他,念着他,等着他。
離別,只會讓思念越來越深入骨髓,讓她的呼吸都牽扯着心去想他。
周語靜了半晌,這才披了衣服起來,叫自己的婢女進來為自己更衣洗漱。
倘若這個世界沒有秦豐的話,她等他的日子又要加上十年了。
彼此情深,奈何緣淺。
這種折磨,才剛剛開始。
今日,看本子上的介紹,似乎是公子徵與周穎的第一次見面。
按着原本的情節走,周穎今日該是打扮地如個玉娃娃似的去見客,得了公子徵的生母卿夫人的青睐,定下了與公子徵的娃娃親。
但她如今不想定親,也不想嫁人。
因此,昨晚周語特地沒蓋被子躺了一宿,如今臉上一摸正發着熱,時間剛剛好。
公子徵體弱,她如今也是這幅病恹恹的模樣,就不信卿夫人還能讓兩個病秧子定娃娃親。
周語被丫鬟抱着去見客時,她的母親瞧見她的臉色有異,頗為心疼地與她父親周延道:
“夫君,穎兒今日似是病了,見客怕是不妥啊。”
周延摸了摸周語的頭,嘆了口氣:
“卿夫人如今正得寵,她要見穎兒,豈有拒絕的理?便是病了,也得讓她自己真真實實地瞧見了穎兒病了,這才能退下。”
卿夫人個性強勢,如今得了大王的寵更是目中無人。他們口頭說說孩子病了不能見客,卿夫人心裏還指不定怎麽想的,到時候惹來災禍可就不好了。
也只能委屈孩子,去見一見了。
其實孩子病了也好,卿夫人定然是看不上一個病丫頭的,到時候也免了去想各種借口拒絕卿夫人的要求。
周語此時不說話,窩在丫鬟們的懷裏,做足了一個生病的小丫頭的戲。
其實她也不全是演戲,這發熱總歸不是怎麽舒服的。如今這具身子才五歲,若是拿捏不當,就這麽走了也不是不可能。
周延瞧周語自己焉焉的走也走不穩,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只能親自抱了周語去見卿夫人,希望她能看在孩子病了的份上,讓孩子趕緊去休息。
卿夫人坐在見客大廳的主位,公子徵就在她身側站着。
公子徵今年也就十歲,他站在容姿豔麗的卿夫人身邊,瞧上去是更加地面無血色,唇色蒼白,一看就知道是久病的模樣。
瞧見周語被周延抱着進來,卿夫人第一反應便是把公子徵拉近了些護着,皺眉道:
“周宗公這是做甚?孩子病得這麽嚴重還不帶下去看病。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卿夫人是多麽刻薄,連個病了的孩子都不放過,硬是要她來見客。”
她心裏暗暗怪周延沒眼色,唯恐周語的病氣傳給了公子徵。要知道,公子徵的身子幾日前才好了些,如今要是在這過了病氣回去,她得心疼死去。
周延聽到卿夫人這麽說,趕緊把周語交給嬷嬷抱着:
“夫人說的是。快,請夫人帶穎兒去找李大夫看看去,這裏沒穎兒的事兒了。”
全過程,周語都是窩在不同人的懷裏,被抱來抱去,壓根就沒見上公子徵一面。
他們的娃娃親,自然也是斷在了萌芽狀态。
周語的母親已經在等外候了許久,瞧見嬷嬷把周語帶出來,面色才有緩和,又聽到了周延的囑咐,趕緊帶着周語上馬車去找大夫看病。
原本按着周延的身份,既然能被卿夫人稱為一聲周宗公,也是了不起的名門望族,看病何須自己去,喊個大夫上門就好。
但周延夫婦對周穎這女兒從小就看重的很,但凡她病了,必定找李真李神醫來醫治,花多大代價都在所不惜。
李真既然是個神醫,讓他過門來看就未免顯得不尊重人家,自然還是要自己親自上門求醫才好。
周夫人抱着周語,匆匆忙忙地趕到了李神醫的門前,恭恭敬敬地請了許久,才被李神醫叫到進去。
李真治病不喜外人在場,他出來抱了周語進內室,只讓周夫人在外間候着。
他熟撚地搭上周語的手腕把了把脈,見不是什麽重病,便也放了心,口上還怪了一句:
“你這丫頭,半夜再踢被子小心明日病得更重!”
他長期為周穎治病,也看着她長大,算得上她長輩。這小丫頭身子他如何再清楚不過,個性如何也是了如指掌。
周語燒的迷迷糊糊,見李真要下筆寫藥單,強撐起精神來抓住他的小指,往下拉了拉:
“李叔,您今日得幫我加上一句:久病難愈,身子骨差才行。”
李真詫異地看了這丫頭一眼:
“你的身子你李叔還不清楚?好端端的咒自己做什麽?”
周語許是被燒糊塗了,竟對着李真低聲道了句:
“我不想被卿夫人看上。”
卿夫人今日來拜訪周宗公家,這心裏打的什麽主意大家都知道。幾位公子之中,也就公子策母族勢力比較弱,因此才需要妻子的母族強些來平衡。
但這丫頭才五歲,她才五歲心思便如此通透,寧可自己病了也不願為人所用,被拉進這場紛争之中。
此女非同一般啊。
李真玩味地看了周語一眼,又隐晦地看了看他內屋的屏風。
他道:“但我也不想拆我自己的牌子,一個小小的傷風,我要是給你寫重了,可不就是拆了我招牌嗎?”
周語瞧了李真一眼:
“李叔,難道您不覺得将一個沒病的人,僞裝成惡疾纏身才更是有難度,更能體現您的不凡嗎?”
激将法。
一個五歲的女娃娃,竟然對他用激将法。
李真詫異了一瞬,很快就摸着自己的胡子笑出了聲:
“你這娃娃,我不幫你一下,都說不過去了啊!”
他不會加入氏族的各種明争暗鬥你來我往,但偶爾出手幫一個順眼的丫頭,卻也不是不能。
他飛快地在藥單上又加了幾味藥,然後把藥單遞給周語,并且囑咐道:
“是藥三分毒,今日我暫且先幫你瞞天過海,等你什麽時候覺得可以了,務必回來讓李叔幫你調理身子。這藥也只可定量服用,千萬不得多不得少。”
周語心事了了,強撐着精神與李真行了一禮,跌跌撞撞地自己出門找周夫人去了。
李真原想送她一送,但考慮到他屋子裏還有一人,便将這個想法作罷了。
他目送着周語出去,又走到屏風面前道:
“公子,病人已經走了,您可以出來了。”
他話音一落,這屏風背後便走出了一個十三四歲模樣的少年來,錦帽貂裘,腳上蹬一雙鹿皮靴,貴氣逼人。
比起公子徵的寡淡,他顯得張揚無比,姿容竟不輸與當今的第一美人卿夫人。
他便是公子策了,今日剛回都城,來拜訪曾救過他一命的李真敘敘舊,卻不曾想遇上了這般有趣的事兒。
他如今還不怎麽出名,因為早年都是在外游歷度過。如今他既已經回了這裏,這名聲只會一日比一日大,終有一日走上那至高的位子。
原本的情節也是他成為新一任的王,其他幾位公子落敗。
公子徵雖然是第一個敗的,但他還不是被公子策鬥敗的,而是自己身體不行,英年早逝。引得其他幾位公子将攻擊目标對準了周家,讓周家承受了本不該承受的災禍。
而如今一切都不同了,公子徵的母親卿夫人沒瞧上周語,也沒瞧上才露尖的周家。
公子策,卻是惦記上了。
他挑了挑眉,看着還在晃動的門簾,與李真道:
“李神醫的這位小病人,實在是有趣極了。”
李真心頭一跳,想到:難道周家丫頭雖然逃過了公子徵那關,卻逃不過公子策這裏麽?
也怪她父親最近升得太厲害了,如今成了各家争相拉攏的對象,一個小小的女娃娃,就要想這麽多的事了。
公子策仿佛猜到了李真在想些什麽,他看了他一眼,道:
“就算我再無人可用,也不至于靠着娶妻去拉攏氏族。”
比起娶個丫頭而逼她的母族不得不效忠自己,公子策更傾向于光明磊落地拜訪周家,說服周宗公輔佐自己。
靠着把握女人而妄想把握天下,簡直可笑至極。
李真放下了心,那丫頭不在他這裏出事,他也不必內疚。同時他看着這少年公子越發順眼起來:果然沒救錯人。
公子策,來日定非池中之物。
☆、五七 周穎
公子徵最終與方家的女兒定了親。
方家的女兒名曰方滿滿,如今已經十歲了,大約再兩三年就能過門,幫公子徵謀大事。比起周穎來說,她更加适合。
方家的人此次被卿夫人以及公子徵看中後,個個都趾高氣揚,風光無限。看人都是鼻孔,尾巴翹到了天上,在與周延相處時,都隐隐有輕視怠慢的意味。
周延不管這些,他這輩子見得東西多了,也沒什麽別的想法了,只希望孩子好好的。
尤其最近孩子還生了這般難治的病,他還哪有心思去管別的,只希望老天爺開開眼,趕緊放過孩子。
周語瞧着二老擔心自己,心裏也有些愧疚。但比起日後滅族那麽慘烈,還不如如今低調些。她既然決心裝病躲過這幾年,那就不會在中途停止下來。
又因着她的“病”要定期去李真那邊看,于是她與李真的關系也越發親近起來,偶爾也會幫他收收藥材,幹點瑣事。
她出身名門,卻沒有世家小姐的嬌氣,待人随和有禮。年紀小小,見識卻不短,很快就贏得了李真的好感。
一日,周語幫李真收拾完藥材,坐在門口等着自家馬車來接。李真拿了一本醫書出來,放到她面前道:
“丫頭,可識得上面寫的是什麽字?”
那是一本粗淺的辨識藥材的書,名曰百草錄。周語在幫着他收拾藥材的過程中,已經習得了些許這方面的知識,看懂這本書并不難。
瞧着李真這幅笑盈盈的模樣,像是做了什麽重大決定似的。周語轉念之間就明白了他想做什麽。
周語點了點頭,接了書,回道:
“識得,百草錄,教人認識藥草的書。”
李真于是又問她:
“那你有沒有興趣看看這本書,背背這本書呢?等你背完了,李叔我就給你糖豆豆吃。”
李真是真的喜歡這孩子,看她又懂事又靈氣,便生了收個徒弟的念頭。只是他神醫名號在外,收了她為徒又怕使她勞累,加上他本身也是個離經叛道之人,不在乎這些師父徒弟的名號,便想着先教了,把本領傳給她,至于其他的又何必在意。
周語領悟到了李真的意思,她以雙手抱書,對着李真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李叔,穎兒省得了。”
還有什麽比自己的心意被人明白而更叫人欣慰的呢?雖然她不過幾歲稚童,但李真已然是将她看作自己的親傳弟子了,他趕緊把她扶起來,一連說了好幾個好字:
“好,好,好……”
“好什麽呀?是什麽讓李神醫這麽開心?”
門口驀地就傳來一聲沙啞的聲音。
周語起身一看,看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半大小子進來,頭戴鑲玉額帶,腳蹬一雙蟠龍皮靴,一身的華貴富奢。
周語先前沒見過這人,看見他也不知道怎麽該怎麽稱呼行禮。好在她年紀小,一些時候禮數不周全也不會被怪罪。
李真拍了拍周語的頭,把她往前頭推了推,與她介紹道:
“丫頭,這是公子策,幾日前才回都城。”
公子策。
這人就是公子策。
周語聽見他的名字,趕忙行了一禮。低頭擡頭間,一個念想漸漸在心裏成型。
戰國紛亂,奪嫡兇險。她周家是大家世族,但凡這樣的家族,是不可能獨善其身地站着,總得有個依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公子徵早逝,其他公子她不了解。但公子策日後登基的事情,她還是知道的。
恩惠要從小事給起,要一點一滴給起,還要盡早地給起。
如今他還未成大勢,此時若是幫他一把助他一臂之力,日後他登基時,又怎會容得其他人去推倒周家?
公子策看到一個小女娃給自己行禮,一張病容瞧着都叫人心疼,也笑着扶起周語道:
“起來吧,進了李神醫這塊清靜地兒後,就沒什麽公子了,神醫喚我阿策,你年紀比我小些,叫我阿策哥哥吧。”
周家的姑娘就周穎一個,公子策既然要奪嫡不會不清楚。他對周語如此親切,也是抱着交好的想法。
自從上次遇見這丫頭病着都不忘家族之事,公子策自然不敢小瞧她,只等她回複一句看她态度。
周語扶着他的手起來,按了按他的掌心,笑盈盈地叫了一聲:
“阿策哥哥。”
聰明人之間本就無需多言,這一聲,已經是形勢明朗。
李真看着,只笑着摸自己的胡子,也不說話。
就如公子策所言,進了他這裏就沒有身份旁的,只是幾個孩子,互相間叫了聲哥哥妹妹罷了。
他看不到其他,看到也是看不到。周語讓他喜歡,所以他願意教她些東西,至于她怎麽去用,她要與誰交好交惡,這都不是他的事兒了。
亂世出枭雄,亂世多佳人。
未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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