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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那麽有朝一日若是他們的王又因什麽事情來我族質問,一怒之下要大開殺戒,我們拿什麽抵抗?!”
“我們的土地是祖先留給我們的,就算耗盡最後一滴血也決不允許落入別人的手裏!我們的榮耀尊嚴是自己賺得的,就算被包圍我們也要昂首挺胸到底絕不退縮!”
姬袂的話,叫人聽了如雷灌頂。早在商王過來時,族民們就有了這種感覺。他們的王被商王的勇士們包圍在圈中,而他們卻被迫站在圈外看着,幫不上一點忙。
他們手中只有石磨石缶……
一塊石頭,得砸好幾下才能砸死一個人。而商族手中的鐵器,輕輕小小的一塊就能割開他們的喉嚨讓他們永遠倒下。
實力的差距,人數的差距,讓一直過着安寧生活的族民們,頭一次感受到了恐慌和……無奈。
他們只會耕種紡織,會打獵的不過那麽幾個勇士,連殺死一只野豬都要全部的人一起上……
他們真的很無能。
而正當他們氣憤又無奈到了極點時,姬袂卻又說話了。
他站在他們的王面前,竟屈膝緩緩下跪,情深意切道:
“王,我們,是時候該強大起來了。”
一字一句,敲到了每個人的心裏。
誰不想強大?誰願意被人輕視?
他們不需要強大到去征服別人,那麽至少也要強大到有能力自保!
另一個勇士也顫了顫睫毛,卻是緊随着姬袂對着王下跪了:
“王,我們不能像今日這般叫人折辱了,大巫說得對,我們得強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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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後,嘩啦啦地跟了一群人一起下跪。
而此時一直弱勢的王,眸中也似乎閃動着一些東西。他趕緊上前扶起姬袂,又叫起其他人。
等所有人都起來後,王對着周語就是一禮:
“大巫,我知道我軟弱無能,這段時間你費心了。日後,還請您多多指教監督。”
決心已下,其他的一切都不是問題。
妲跟商王之間的問題夠他們鬥好一陣,這段時間正好讓姬族加強自己的戰鬥能力。
商王善妒,殘虐的性子是刻在骨子裏的,也因此妲就算當了他的王後也想逃出商族。今日就算他不為了妲的片面之詞大開殺戒,到了他日他想要一統其他部族時,弱勢力的姬族也逃不過他的殘暴。
有那麽一個實力強大的鄰居在身側,提升自己的能力到與他齊平才能睡得安穩。
周語将自己打出來的刀分給了族民,使用長刀看上去容易,真正用起來卻很難。在讓他們實戰之前,還要告訴他們如何找準弱點攻擊。
其次這批大刀都是鐵質的,鐵容易生鏽,這如何保養大刀也得告訴他們。
在部族的領地範圍內廣布陷阱,家家戶戶每日起來都練習基本功,工作效率更是不斷上升把需要的東西換進來……
不到三月,姬族上下就煥然一新。
不論男女老少,身子強壯了,信心也提升了。
他們的存糧消耗得很快,倒不是因為他們食量增加得快,而是因為大量地販賣糧食給其他部族,同時又用高價收購蠶絲----蠶絲的價格一早就被周語炒得很高。
既然買糧食那麽便宜,賣蠶絲能賺那麽多錢,越來越多的人去選擇養蠶織布而不是種糧,只有姬族的人依舊不停地在種。
幾月的不種不管,讓其他部族在口糧方面已經非常依賴姬族。
就在這個時候,商族跟夏族打起來的傳聞終于出現了。
姬族夾在兩者之間,本來兩族誰都想先占有姬族,然後将姬族做為戰場去攻擊對方。但現在的姬族今非昔比,領地裏都是要人命的陷阱不說,族民也是以一敵衆的好手。
他們手裏的武器是叫做大刀的東西,鋒利無比,一刀下去就能劃開衣裳深入血肉。比起竹箭投石以及商族的鐵耕具,大刀一刀一人更準更狠。
要打下姬族得費不少人力物力,然而打下後還有強敵,一時間兩方人馬都不約而同地放棄了姬族,直接開戰。
戰争往往是需要很長時間的,時間一長,夏商兩邊都出現了內需耗盡的情況。
這個時候,姬族本來賣得最便宜的糧草的價格卻開始飛漲,源源不斷的物資被姬族的人運回自己部族。
他們賣糧食給商族,回頭卻又賣藤甲衣給夏族;一石糧食就那麽放在兩族之間,由着兩方人馬把價格喊上去……
一場戰争,耗盡了商夏,卻讓姬族發了一筆大財,甚至幫助姬族發展了不少。在其他兩族人口銳減之時,只有姬族的人口在穩定增長,姬族的王還同意讓那些才能之士入住姬族避難,人才的湧入更是讓姬族進一步走向繁榮。
半年過去,姬王站在山坡上再次往下望,神情有些動容。
當初這一片平地還是地廣人稀,而如今一間間木屋錯落有致,一直延伸到大巫所居住的那個角落。一路上都是來來往往的行人,在大巫的規劃下,這一方天地愣是劃分出了好幾個區域,住宅區,市集區,幹活區……
人員分工也明确的很,有紡織的,有打獵的,有種地的,有專門貿易的,也有專門冶煉鍛造武器的……
一個人的腦子,怎麽能想出這麽多的東西,用短短的一年時間把這裏變的如天府之國,生機勃勃。
姬王又看了一會兒,他一邊走下山坡,一邊與沿途的族民們打招呼。他瞧見大巫在農田邊上與族民們講話時,不由得快走了幾步,走到大巫身邊。
身側有人來了,周語輕輕側了側頭去看了一眼,發現是姬王後,便又轉了回去解決族民們的問題。
姬王的表情很放松,似乎覺得已經是高枕無憂了。可惜的是,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永遠不可能高枕無憂。
戰争時的寧靜只是一時的,在和平時期保持安寧才是最難的。
姬族到現在遠離夏商兩族的戰争,還增加了許多人口,對周語而言,這裏的任務已經是完成了。
她不清楚自己什麽時候會走,只希望盡量能安排得更完善一些。
現在姬族族民跟外來投奔的人相處友好,但外來人終究沒有田地也不懂姬族的一些習俗文化。他們彼此間的矛盾一開始就存在,只是如今存活這一事情大過了任何的矛盾,讓人們暫時看不到罷了。
周語這幾天把姬袂帶在身邊,交了他許許多多的事情,防患于未然。
她并不是不想教給姬王,她也曾與姬王說過一些,但姬王卻道:
“大巫,是你想多了。如今戰亂之時,大家都能和睦相處,日後安穩了,定是更加和諧。”
他一意孤行要這麽想,周語也沒辦法,只能找了盲目崇拜她的姬袂進行教導。
姬王的時代不會長久。
當初看着他一臉滿足的模樣,周語心頭莫名就浮現了這麽一句。
她嘆了口氣,解決完了族民們的問題,轉向一旁等待着的姬王,還想再勸幾句。
只是她一轉身,眼前就是一陣光閃過。在熟悉的暈眩後,她隔着姬王瞧見了那一方永不變色的天地。
姬王還在她面前,嘴巴一張一合地說着些什麽,周語的意識卻慢慢抽離出去,直至回到源。
她已經無能為力了。
☆、七六 淩雲
前幾世周語心心念念都是秦豐,哪怕想要去做任務也都是因為秦豐。
可過了那一世後,她隐隐約約地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她這一雙手,她這幾縷幽魂,也是可以改變些什麽的。
拯救一個人也好,改變一個民族的未來也好……她是可以真真切切的活的。
人生廣袤,又豈會只有愛慕這一種情感,大業落成的成就感,望子成龍的自傲感……這些,不都是能叫人一步步走下去的支柱嗎?
倘若真有那麽一天,做盡了這萬千世界裏的任務,讓人們無執念無怨念了,那她與秦豐也該是能團聚的日子了。
如此一想,去替人生也好,替人死也好,去愛也好,去恨也好,都不是那麽難以接受了。
周語吐出一口濁氣,覆手于琴,她随手撥弄了幾下,琴聲铮铮,隐含着超凡脫俗之意,傲雪淩霜,空雅繞梁。
賀栗在屋內聽得這琴聲,手指扶在書頁上一時間竟忘記了去翻。
周語她……絕不能想開。
正是因為她對秦豐的執念,才讓她在看見自己時有所憐惜,從而收了自己。倘若她此時想通了想開了,日後尋到了妞妞,她是不是就會用過來人的語氣勸慰他們,執念無用,不如放手
他不要放手,他也不要周語放手。
一直被自己的執念困着的确是痛苦,但是那又如何,他會陪着她一道痛苦。
至少,把她的執念與憐惜,留到他尋到妞妞之後。在那之後,她若看開那便随她去吧。
倘若周語此時知道了賀栗心中所想,大抵會不屑地冷哼一聲。
他實在不了解她。
她這樣的一個人,若他開口要她幫忙,她都幫了他一回豈會不去幫他的心頭肉?
她又不是見不得別人好的人。
但賀栗卻沒有說,他只是阖上了書頁,輕嘆了一口氣。
周語的新任務來得很快,而賀栗還是沒有接到任務,只能繼續在源裏頭等着她回去。
此時周語進入到了一個修仙的世界裏,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不同的,叫兩人大吃一驚。
能站在劍上飛行,能不吃不喝地修煉,有怪物有發光的礦石……
好在進入任務世界時,周語附身的是一個五歲稚童,有足夠的時間去熟悉這一切。
她的任務是不死,以及颠覆劍宗。
她的身份是一個劍宗的大師兄,天賦異禀,在修煉仙術方面一直是打破前人的記錄。被劍宗收為弟子後,更是每個宗門的掌門都要贊美幾句的天才。只是天妒英才,這個才華絕倫的少年在仙術大成之時,被幾位掌門師父強迫着把自己的靈力傳給師弟師妹……說是他們才是劍宗希望,未來修煉界的希望,能把靈力給他們是他的榮幸。
他在敬師堂被自己的掌門師父逼的渾身溢血而亡,到頭來還落得一個叛出師門的冤屈。
周語瞧着還願錄上的那段話,都不由得怒從心生,為那個含冤而死的少年嘆氣。
縱然是要變成一個男人,她也二話不說便接下了,眨眼間就被傳送到了那個世界。
如今,她成了他,代替那個掌門大師兄淩雲入了劍宗。
之所以進入劍宗,是因為劍宗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修仙宗門,裏頭的資源不是其他小宗門所能比的。周語若想要修煉上去,定是要借助劍宗的資源的。
今年是劍宗入門弟子比往年都要多的一年,外圍新招弟子一千二百個,外圍入內圍弟子一百零二個。
淩雲他是一千二百個裏面的一個,外圍弟子要入內圍不到三年根本沒希望。但他修煉進程快過了其他所有人,在入劍宗前已經是有了相當的基礎,才在入門半年後得以通過晉級考試,入了內圍。
之後發生的一切,可謂是天妒英才。
周語閉了閉眼,再張開時,瞳中清清澈澈一覽無餘,面上表情也帶着幾分稚氣,瞧着就是一個五歲的稚童。
他演戲,一直都是極好的。
“練劍啦!都起來啦!”
門口有師兄在敲門。
周語朝着門外應了一聲,帶上與自己差不多高的劍出去----每日日出前練習劍陣,淩雲從未缺席過一次。
這劍陣對他而言是小兒科,練起來甚至比那些十幾歲的少年還要熟練,仿佛劍招自他一出生就刻在了他的血脈裏,一呼一吸間自能運轉。
練習直至日升,待全部人都練習結束後,方得入室用早膳,用完後再去禮書房聽課。
周語随着他的師兄一同聽課,這些課是他之前從未聽過的理論知識,大多集中于教人如何熟練運用體內靈力,以及如何增長靈力。
他聽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一上午已經過去。
大師兄在上完課時還拍了拍他的肩,一臉驚奇道:
“淩雲,你今日聽得分外認真啊!”
周語仰頭朝着師兄溫和地笑了笑:
“只是今日分外有些感悟罷了。”
從前的是天才淩雲,他一點就通,自然早就知道這些知識。可周語卻是初次接觸修仙問道的世界,一切理論都要從頭,不認真些那就真是丢了委托人的顏面了。
周語勤勤懇懇地在外圍讀了半年的書,在頭一次晉級比賽之中,他用一把普普通通的初級弟子佩劍打遍了所有外圍弟子,終于得了掌門的青睐。
掌門收他做為親傳弟子,周語的地位這才真正淩駕于其他弟子之上。
但他即便是地位超然,在掌門面前,卻依舊是處處都不到位。
甚至有一日,掌門對周語道:
“淩雲,為師觀你知識都掌握得極好,只是靈氣似不足。為師專門為你與幾個師兄建了個劍靈陣,你可以在陣內打敗劍靈,吸收他們自己的靈氣用作彌補。你可願去歷練一番?”
周語那時候才入內圍兩年,加起來也就八歲半。
他看着掌門無悲無喜的眼,溫潤順從地道了句好:
“好。一切都聽師父的安排。”
掌門又挑了兩個師兄與他同去,他們都是十四五歲的少年,看上去比周語先入掌門門下。
親傳弟子,誰都沒規定只能收一個。尤其掌門這般身份的,就算是有幾百個也不奇怪。
掌門挑了三個今天勢頭最好的,帶着他們到一座山下,與他們道:
“你們進去吧,進入後師父會封鎖陣眼防止外界對你們的幹擾,陣眼也會轉移到可靠的地方去,你們堅持不下去了就給師父傳音,師父馬上來救你們。”
他說得情真意切,感動得兩位師兄都是一腔熱血。
只有周語依舊那般乖乖巧巧的模樣,不見得有多少激動。
一個不及九歲的孩子,掌門就将他丢到劍靈陣去鍛煉,日日夜夜在劍靈的圍攻之中,不得片刻休息。
從前的淩雲只道掌門想要他好,所以花了心思讓他去劍靈陣。
如今想來,不過是為了讓他快速打敗那些劍靈,吸收他們的靈氣,日後方便取用。
掌門視他們三人都為死物,說的一番漂亮話罷了。
其他兩位師兄卻依舊興致勃勃,覺得自己深得師父器重。在離師父放劍靈們進來還有兩個時辰,他們興奮地讨論着要比賽誰打敗得多,出去好被師父贊揚。
周語年紀小插不上話,他也懶得與他們多說,進去後顧自找了處高地坐下,先閉目養神。
等他睡了一覺再醒來時,恰好瞧見兩個師兄被釋放出來的劍靈虐殺的一幕,他們兩人身上俱是鮮血淋漓,其中一個腦袋都沒了一半。
周語心下一驚,條件反射地就要跳下高地去救,然而他的弟子劍未能對戰一百招就斷成了兩截。
劍靈比他們想象的要可怕,而師父給他們的佩劍比他們想的還要脆弱。
掌門一直認為,生死關頭最能激發人的能力。
所以他就沒留後手。
周語扛起那個尚有一口氣的師兄飛去陣眼時,陣眼卻還牢牢地鎖着,他嘶聲力竭地朝外面嘶吼,卻無一人聽到來救。
傳音……自然也是無人回應的。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師兄斷了氣。
師兄在最後一刻把他的劍給了周語,對他說:
“師弟,只有你了……”
三人入陣,不到半日,就只有周語一人。
“活下去……”
他們的師父,這是讓他們來送死啊,好為日後進來的師弟師妹們做養料。
這麽一個陣裏,卻有如此多的劍靈,他上哪裏去找到的?
若這些都是之前的師兄……
也難怪劍靈們這麽怨氣沖天,靈力如此霸道。
周語之所以能留下,還是因為師兄們替他擋了那些劍靈一陣,不讓他們沖到他打坐的高臺,讓他得以存活。
三把劍,他的劍是最先斷的,其他兩位師兄多多少少都接觸了冶煉,請師伯們鍛造過自己的劍。只是他們的天賦比不得周語,又是最先被劍靈們一起圍攻的,才落得如此下場。
而當師兄們走後,劍靈們的目标,便只有周語了。
剎那間,周語仿佛又回到了那日的烈火地獄。
只是這一次,他心頭實在怒火難熄。
他把師兄的遺體放下,拿起劍面對那群慢慢逼近的劍靈們,一直隐藏得極好的靈氣勢如破竹般湧出,加上他本魂乃是經歷了好幾個世界的存在,一時間讓那群劍靈都不由得退了退。
作者有話要說: 我已經對收藏不抱希望了,你們開心就好,掉得我都沒信心了……
我要虐,反正我要虐,我就是要虐
☆、七七 淩雲
周語拔劍起身,在來來回回穿梭不停的劍靈中,他猶如一尊雕塑似的巋然不動。他的劍尖閃過一道光芒,随後光芒從劍尖又迅速蔓延到了劍柄,整把劍通體生光,耀眼得不可思議。
劍靈們有些怕了,這是本能地對強者的恐懼。
周語身上有細細碎碎的光不斷注入手中殘缺的劍上,那劍一直都散發着陣陣寒氣,叫劍靈們不敢靠近。
周語的靈魂之力本就不多,他不敢過分使用,在劍體補全後就停了下來。
這把劍之前的确不是什麽名劍,但此時此刻起,它就是一把名劍。
他不清楚自己會在這裏面待多久,但此時他有武器,至少有一戰的能力。
倘若他跟這群劍靈們注定要你死我活的話,最後活下來的……一定是他,
成千上百個靈體,他一點點地磨,一點點地滅,十年,二十年,總會有殺完的一天!
周語将最後一絲靈氣封入劍內,也算是毀了這劍靈陣。
劍靈陣靈氣不足後,如何還封得住已經吸收了大量靈氣的周語?
他不過輕輕一揮劍,陣眼處的咒封就如落葉般泯滅。
周語跳出陣外,瞧得一處荒蕪凄涼之地,了無人煙。
他不清楚自己進去了多久,但這身側的雜草有一人多高了,陣眼是一口井,井邊的青苔綠油油地鋪着。
難怪他累到吐血,想要叫人幫忙打開陣眼時無人回應。掌門曾說過會轉移陣眼到無人打擾之地,這哪裏是為了好好修煉,分明是讓他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不過是不看重罷了。
周語幽幽一笑,他尚未發覺自己眸中已是邪氣淩然,那一笑更是血腥非常。他十指反動,掐了一個訣蓋在井中的劍靈陣上,不消多時就有火燃起,把那劍靈陣真正摧毀到渣都不剩。
當他火燒劍靈陣時,遠處有人禦劍飛來,在他面前才停。
周語垂着眸看着井內翻騰的火,未曾轉頭。
來人卻開了口:
“淩雲,你的師兄們呢?”
師兄們去哪了,他不是最該清楚的嗎?
周語輕輕顫了顫睫毛,轉身時擺出一副傷感的模樣,啞着聲音道:
“師兄們……都不幸走了……”
也記不得他到底多久沒說話了,發出的聲音竟是讓周語自己都愣了愣。
掌門平平淡淡地嗯了一聲,仿佛死去的不是他的兩個親傳弟子而是一堆雜碎罷了:
“你既然出來了,也算得上是天賦異禀資歷非凡。到時候去領一套像樣的衣服,做首席大弟子吧。”
周語應了一聲,任由他帶着自己回去。
他的頭發已經過腰,長長地散在背後,身上滿是血痂,全部都是他自己的,那些個靈體沒什麽實體,因此傷了也不會流血。倒是他自己每次被傷到就得流一次血,那裏面又沒有傷藥繃帶來治療,只能由着血自己幹涸。
形若野人,難堪至極。
而這些難堪都是拜他親愛的師父所賜。
怨恨難消。
周語回到自己的屋子後,叫小師弟們打水洗了四五次澡才罷休。
他走到銅鏡面前,瞧見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正朝着鏡子望來。
大抵是過了兩三年了。
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已經過了兩三年了。
周語一想到這個,就不由得怒從心生。他是經過還願錄烈火焚身百年之苦的人,對他而言這幾年或許不算什麽。但在他之前,在這個身體裏的是淩雲,是那個才十幾歲的少年。
當他被自己敬重的師父騙進陣裏去時,該是多麽絕望。
也虧得他出來後依舊不忘對師父的愛戴,依舊乖乖地聽師父的話,直到自己被逼死才爆發出鋪天蓋地的怨憤來。
周語又冷哼了一聲,他運起靈力烘幹自己的身體,又走往屏風處,把上頭挂着的幾件衣服一件件地套上。
他這身子長得極好,面容俊美,鳳眼帶笑,雖然還只是一個少年,但是眉眼間已經可以看見日後的難掩風華,擡手低頭間自成風景,只是站在那裏面無表情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引得那些師姐師妹們駐足難行。
大抵是淩雲之前修的是靜心寡欲的道,他的劍又是帶着森森寒氣,在這個最該躁動的年紀裏,周語用着他的身子倒是沒感覺出什麽來。
他顧自擡步走,翩飛的衣袂如驚鴻乍起,又似落羽悄息,很快就來到了敬師堂。
他銷聲匿跡了兩三年,這敬師堂的弟子又換了一批,很多人都不認得他是誰。
但看着他一身清貴自矜的氣質,衆人也不敢輕視他,打掃弟子低頭垂目的與他道了安,緊巴巴地把人送到掌門面前。
掌門看了他已經收拾妥當,面上浮了兩分的笑:
“倒是長了不少了,模樣也周正。”
當年送出去的時候,掌門就沒拿正眼瞧過淩雲,此刻也只能說說他的身高,乃是長了不少了。
周語不吭不卑地受了他這一聲贊,靜靜地等他後話。
掌門揚手遞給他一物,又帶了幾分關懷道:
“這是一個劍墜,你戴在身上,裏頭為師已經請人幫你開辟了空間,雖然放不了許多東西,但是放幾個屋子的死物還是可以的。”
這枚劍墜,也算得上是淩雲在劍宗這麽多年來,拿的最貴重的東西了。
但日後,這枚劍墜還不是被收了回去,連帶着他走遍五湖四海尋到的各種寶物。
周語把劍墜當着掌門的面挂在了劍上,并不打算在裏頭放什麽。
瞧見他面上也沒怨憤,給的東西也都收下後,掌門才開始了正題。
他叫了兩個弟子上前,将他們送到周語面前,道:
“這是為師新收的兩名弟子,男孩是叫淩霄,女孩是叫凰遙,你既然出了陣又是大師兄,平日練習之餘,也要好好教導師弟師妹們,莫要藏私。”
那兩人瞧着與他剛進劍宗時差不多大,但那個時候他還在外圍,勤勤懇懇地幹了大半年的雜工,費盡心思出頭才獲了青睐,得以進入內圍。
他們一來就能入內圍,還是掌門座下的弟子,這背後的關系該是多大!
淩雲到死都沒明白為什麽自己天賦卓越,師父卻要毀了他為兩個天賦比他還差的師弟師妹。
比起一個外圍沒什麽身份的弟子,自然是這兩個從小就錦衣玉食的主重要。況且他的天賦越是出衆,就越是擋了他人的光招人恨。
淩雲不懂人情世故,只知埋頭修煉,周語卻是看遍了這些的,稍一琢磨就能想出個大概。
沒想到的是,縱然是修煉的人,平日裏整日說着要薄情寡欲,結果還不是為了世俗人情拖累。
周語頓了片刻,才與這兩個師弟師妹們打了招呼:
“師弟好,師妹好,我是你們的大師兄,淩雲。”
淩霄偷偷地看了他一眼,見他不似掌門那般冷漠難以接近,又忍不住朝着他擠了擠眼。
而凰遙則是規矩多了,立馬端端正正地行了禮,叫了一聲:
“淩雲師兄。”
見三人相處也沒什麽隔閡,掌門就讓三人告辭了,命周語帶他們下去熟悉一下劍宗。
周語先帶兩人去領了弟子服,等他們都換過衣服了才領着他們走了一圈。
一路上,淩霄叽叽喳喳問個不停,凰遙都忍得受不了不住地讓他住嘴:
“你能不能別說話了煩死人了!”
淩霄笑眯眯地不以為然:
“我這不是跟大師兄互相了解了解嘛,師兄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愛吃啥?你住在哪裏?平日裏我有問題可不可以去找你啊?我會跟你一起修煉嗎?我們什麽時候下山去打妖怪……”
周語本不想回答這些問題,但考慮到日後他們兩個都跟着他,不回答似乎太不近人情了,這才想開口說幾句。
只是凰遙的速度更快些,她直接飛快地念了一個靜音咒甩到淩霄身上,然而回頭對着周語道歉道:
“大師兄,實在對不起,他太煩了,您不必理會那些個問題。”
淩霄被封了口,面色漲的赤紅卻說不出話,一個勁地朝着周語唔唔唔地叫,求他幫忙解開靜音咒。
周語微微笑了笑,并沒有親自去解淩霄的咒,而是摸了摸凰遙的頭發,與她道:
“解開他吧,也不是什麽廢話,都是些我等下要告訴你們的東西。”
凰遙似乎沒想到周語會如此平易近人,甚至還去摸她的頭發,一瞬間就僵在了遠處,臉上慢慢地飄起緋紅。
她手忙腳亂地給淩霄解了咒,小跑着跟在周語身邊,輕輕地回了聲:
“是,大師兄。”
只是這眼睛還是不住地瞄着周語,臉上的紅也有逐漸蔓延的趨勢。
淩霄見了,只不管不顧地笑話她:
“師兄你看!這臭丫頭居然也會臉紅!哈哈哈哈!”
凰遙這下臉全紅了,純是被淩霄氣惱的。她抽出背上的長劍,漂亮地挽了個劍花,直指淩霄:
“你是想打架嗎?!”
淩霄也不甘示弱,像是早就習慣了凰遙的挑戰似的:
“打就打,怕你啊!”
周語正想要看看兩人的能力如何,便也沒有阻止,在兩人的身側布下了結界,免得他們損壞劍宗裏的花花草草後,就站在一邊看着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答應親的更新,說到做到
☆、七八 淩雲
淩霄與凰遙兩人之中,淩霄的靈力明顯要更加濃厚些,而凰遙則比較靈活,招式靈巧而多。
他們兩人年紀雖小,但是打鬥起來招式一個絢麗一個紮穩,看上去也是十分賞心悅目。
但凰遙的巧勁始終還是稍遜于淩霄的實打實一些,她不多時就被淩霄的一個橫踢掃着了腳踝,她落地時來不及站穩就要往旁邊倒去。
如今他們又不是什麽高級弟子能靈氣自動護體,她若是倒在地上,難免會磕到擦到什麽地方。
周語身影一動,就移到了凰遙身邊,伸手攬住她的腰,輕輕松松地環着她。
他順便還伸出一只手化去了淩霄的攻勢,責怪地看了他一眼:
“點到為止。”
淩霄本來也不是個心狠手辣的人,方才他只是鬥興正濃,一時間來不及收手罷了。他見大師兄出了手,自然是乖乖順從,還對着凰遙認認真真道了歉:
“是我魯莽,對不起。”
一向尖牙利嘴的丫頭此時滿腦子都是大師兄溫暖的懷抱,回想起來,自己隐約間似乎還聞到了淡淡的檀香,面上于是便更加燥熱起來,連一向讨厭的淩霄的道歉,都是胡亂應了,也沒有出聲為難他。
周語見他們兩人安分下來,便帶着他們繼續走,接下來要去的是弟子練功場,途中要過一小截山路。他們兩人年紀小,身矮腿短的,周語怕他們被路上的石頭瓦礫磕了碰了,就一路拉着兩人的手。
淩霄性子大大咧咧,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時不時還來一句:
“師兄,你慢些走,我跟不上!”
而凰遙則是更加早熟些,一直暗暗盯着大師兄與自己牽着的手臉紅心跳不已。
等到了目的地,周語松開她的手時,她甚至還有隐約的不舍,這一切都被淩霄瞧在眼中,他擠眉弄眼地朝着凰遙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周語最後将兩人帶回住所,總算是有時間去幹自己的事情了。
他的劍雖然說是經過了他靈魂之力的補充,但終歸是俗物之身,時間一久受不了力量難免崩潰。這劍宗有的是各種礦石奇材,現在他又是大弟子的身份,只要不過分的東西都動得。既然他有這個特權,就不會放着不用。
他徑直去了劍宗的劍室,挑了頂尖的幾把劍,盡數融了想要做一把好的劍身。但是他沒想到的是,縱然是劍室頂尖的劍,也無法讓他滿意。
沒有一把趁手的武器,如何與別人生死決鬥,又如何對着掌門等人複仇?
他們幾個老的,自己的芥子空間裏可都是藏着一堆堆的寶器,縱然這個身子底子好,空手白拳地跟他們鬥也是吃大虧的。
周語嘆了口氣,只能暫時作罷。
既然這個世界是修仙修真的世界,稀奇的珍寶想來必定不會少,這裏沒有,日後他下山歷練時自己找就是了。
想到此,周語想要下山的念頭也更加強烈起來。
劍宗弟子到了一定年紀都是要下山歷練,但他先前是被掌門無視,後來又直接送去了劍靈陣那般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好好的歷練基本沒有體驗過,盡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絕境。
周語也是耐的住性子,他清楚如今淩霄凰遙還沒有熟悉劍宗,掌門定是不會放自己下山。
他得幫着兩人站穩了站好了,才能被允許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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