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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怎麽過也過不夠,為了能與他多相處一日,縱然是不吃不喝地飛這麽多天,在周語看來也是值得。

而知道最近是大師兄回來的凰遙,則每天都是一大早就起來開始洗漱挑衣服,連平時不多穿的廣袖羅裙都穿了起來,确保師兄回來見到的自己是美美的。

淩霄在這個時候總是嫌棄似地瞧她一眼,又往旁邊挪了挪,像是不想要認識她似的。

淩霄雖然性子比凰遙更加大大咧咧,但心裏頭卻對着一切都門兒清,他瞧着大師兄的眼神就知道他對凰遙沒那個心思。奈何凰遙自己一頭熱,不到南牆心不死地往前撞。

這次大師兄回來,淩霄也是打算與他好好談談,看能不能請他讓凰遙把這事給放下,倘若日子一拖久了,對他們兩人都只會是麻煩。

大師兄與凰遙,都是淩霄極為重視之人,他們之中無論誰受了傷,他都會揪心難過。與其到時候手忙腳亂地安慰,倒不如把一切都扼殺在萌芽,省得日後那些糟心事。

淩霄想的都很好,但他卻低估了凰遙對周語的心思,在周語一踏入劍宗的門內時,她就飛也似的沖了過來,撲進他的懷裏,讓淩霄根本沒時間拉走大師兄說悄悄話:

“大師兄,你可回來啦!我想死你了!”

此時周語正在與掌門交代自己去了哪裏,得了哪些機遇,被她這麽突然間一抱,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手卻先反應過來----按在她頭上護着。

掌門的眼神暗了暗,頗為不悅地道:

“都這麽大了,還抱來抱去成何體統?凰遙,還不放開你大師兄?”

他說得雖然是凰遙不成體統,但那森寒的眼神卻落到周語的身上。周語瞧見了,不卑不亢地微微颔首,像是什麽都沒發現。

這掌門一出口,凰遙再是激動也不得不松開手。她稍退後幾步,與掌門行禮告罪:

“弟子見大師兄安全回來,實在是激動難耐,有冒失之處,請掌門贖罪。”

随後而來的淩霄聽得這話,大抵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他靜靜地在門外看了一會兒,随後挂起一個吊兒郎當的笑,也是沖進去抱着周語的腰撒歡:

“大師兄你可回來啦!給我帶什麽好吃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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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他也是這般模樣,掌門早前的不滿只能化作了無奈,重重地咳了一聲。

淩霄這才松開周語,磨磨唧唧地跟掌門告了罪。

他沒這麽做之前,就凰遙對大師兄那份心思,要是讓掌門看出來,掌門豈會放過大師兄?

凰遙是什麽身份,而大師兄又是什麽身份?

雖然兩人沒有明确地跟大師兄說過,但以大師兄的身份地位,自然有的是人告訴他。他們一個是前任掌門飛升前留下的閨女,一個是皇族子弟前來修仙,與大師兄做朋友尚可,若是做雙修伴侶,掌門定是第一個不同意----淩雲不過一個一窮二白的修士,沒什麽寶器也沒什麽背景,就連資歷,現在也是越修越慢,比不得他小時候了,又有什麽資格跟淩霄凰遙這兩個注定要飛升大乘的相伴?

掌門只會認為大師兄帶壞了凰遙,刻意引誘她,到時候受苦受難的可是大師兄!

但如果他也這麽做,那麽掌門頂多就認為----他們這兩個由大師兄帶出來的孩子,與大師兄關系親近些也無可厚非了。

這個滿腦子情情愛愛的臭婆娘,真是連裝個樣子都不會!淩霄在心底默默地罵了一聲,身子卻側過去,幫她擋住掌門探究的眼神。

周語不覺有異,或者說他本該在這個時候察覺到凰遙的異樣,但因為淩霄的掩飾,倒把他也騙過去了,只當久別重逢的激動。

周語從掌門給的劍墜之中,取出了所有東西,無一藏私,擺在地上讓他們自己挑:

“走了不少地方,回頭與你們細說,這些東西等我交了部分後,剩下的随你們挑選吧。”

既然是要給淩霄與凰遙挑選的,掌門自然不能把好的都收入劍宗的庫中,免得兩人沒什麽好東西可以拿。他不過象征性地收了幾樣,作為弟子的上供,其他的寶物都留在地上。

淩霄知道掌門對自己跟凰遙的優待,也知道此時就算不想要也得找好的拿,否則日後掌門就會一直惦記大師兄的東西,招來禍害。

淩霄目标明确地要了一塊玄晶,算得上是周語取出的這堆東西裏頂尖的寶物了,而凰遙在淩霄的暗示之下,則是要了一顆點骨丹,也是難得的寶物。

掌門瞧兩人如此有眼識,很是滿意,并沒有多留周語,就讓三人自行下去敘敘舊。

才出了敬師堂的門不多遠,淩霄就把方才選的那玄晶又遞到了周語面前,與他道:

“大師兄,剛才我是迫不得已不得不拿一樣,如今樣子也做過了,這般貴重的東西我是萬萬不能拿的,你還是收回去,仔細藏好了別被人瞧見。”

即便淩霄年紀小還沒去過密境,但對密境的危險從前輩的口中也聽了不少。那可都是九死一生的境地,大師兄在那樣子的險境中找回來的寶物,他一個什麽都沒幹的人怎好去占有?

凰遙也是取出了那枚點骨丹要還回來,卻被周語阻止了:

“你們倆拿着吧,送你們的這點小禮物,師兄我還是出的起。”

沒遇到秦豐之前,他恐怕是會想方設法地把這些個寶物藏起來,日後自己有什麽特殊情況時用,他雖然疼這兩個孩子,但自己也得有命去疼他們,定是自己的命在先的。但如今有了秦豐,這些個東西多得是,他也不看在眼裏,送了就送了,沒什麽大不了。

可凰遙卻急了,硬是要往周語懷裏塞:

“大師兄,玄晶能鑄劍,點骨丹能改善根骨,我們倆年紀小如今也用不上,你就拿着吧。這本就是你自己辛苦得到的寶物,我們拿了,跟偷盜你的成果有什麽區別呢?”

她把點骨丹往周語懷裏一放,像是怕他追上來似的,一溜煙就走了,叫周語追都沒法追。

淩霄無奈地朝周語聳了聳肩,見周語真的不肯收回玄晶,面上也不像是沒把握的模樣,也就收下了那枚玄晶,再三謝了謝。

謝過之後,淩霄神色又是一肅,低下聲音來對周語說:

“大師兄,有件事情我不得不告訴你……”

正在他說的時候,沉寂了好幾年的賀栗突然也來了傳音,帶着癡狂似的興奮激動。

這一個腦海之內的聲音與一個腦海之外的聲音就這麽不約而同地疊在了一起,給了周語重重的一擊:

“大師兄,凰遙對您有情。”

“周語!我找到妞妞了!她在你那個世界!她就叫凰遙!”

作者有話要說: 砰!給你們丢大炸彈,沒想到吧?哦哈哈哈哈哈!這篇就是要出乎意料,就是要措手不及!哦哈哈哈哈!漲收藏了好開心!

☆、八二 淩雲

周語不知道賀栗付了多大代價才得知他心心念念的妞妞的下落,但倘若凰遙真的是妞妞的話----配上淩霄的話,他此刻真是五雷轟頂。

這都叫什麽事啊?!

為什麽……會有這種對不起兄弟的詭異內疚感?

周語腦海中賀栗的聲音依舊在說話,但此時周語全然被這兩個消息驚着了,也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麽,只隐約聽見“我來”這兩個字,緊接着賀栗就沒了聲音。

周語臉色微變,一句阻止的話都來不及說出。

而瞧着一直淡定從容的大師兄神色都變了的淩霄,趕緊又勸道:

“大師兄,我覺得臭婆娘年紀還小,現在就是情窦初開的時候,而你又是她接觸的比較像樣的男子,暫時愛慕你罷了,你趕緊跟她說清楚,這事情還來得及。”

淩霄才說完話,就瞧見大師兄邁着步子就往凰遙走的方向追去了。

他甚至來不及回自己的屋子放一下包裹洗個澡……這得是多害怕不能講清楚啊……

淩霄本想追過去,但又怕兩人不會喜歡別人瞧見他們的尴尬,便只好住了腳。

凰遙走得不快,周語很快就追上了她,但追上之後,該怎麽開口就成了難題。

人家小姑娘現在什麽都還沒說,就聽了淩霄的話巴巴地來拒絕,叫小姑娘聽了,還以為自己多嫌棄她。

周語踟蹰了一下,還是選擇了比較委婉的方式。他從包裹中掏出了一根發繩遞給凰遙,沒等她笑開,對着她就道:

“這是你……豐兒給你挑的,你看喜不喜歡。”

凰遙本是歡歡喜喜地接過來,還想戴在頭上問大師兄好不好看,但是這随後而來的那句話,卻給她全身潑了一盆冷水,凍得她呼吸都能掉渣。

“豐、豐兒是誰?”

她牢牢鎖着大師兄的眼眸,像是已經上了岸的魚卻還要垂死掙紮一下。

“大師兄,豐兒是誰?”

周語不偏不躲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回答她:

“……那是我愛的人。”

那是他愛的人。

那麽她呢?她從進師門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他,他們相處了這麽久,點點滴滴都是回憶,難道還比不上一個跟他只相處了幾個月的人嗎?!

可是他那溫潤如玉的嗓音卻分明又那麽殘忍!那麽殘忍地告訴她,他已經有愛的人了!

“大師兄,”凰遙緊緊地拽着她掌心的那根繩子,目露哀求,即便是周語擺出了冷淡的模樣來,她卻依舊不死心地開口,“大師兄,我、我也喜歡你,我也愛着你,你可不可以再考慮一下……”

他帶着她走過這裏的每個角落,他手把手地教她一招一式,他為她的一把劍四處搜尋礦石晶石……

他明明對她那麽好,為什麽就不能這麽一直好下去,要愛上別人?!

她到底哪裏不好,是容顏還是能力?!

周語無法跟凰遙提及賀栗以及源的事情,這是這個世界的法則所不允許的。凰遙算是轉世投胎,她也沒了關于賀栗的一切記憶,死腦筋地認為自己喜歡的人就是他。

但是他早就有了秦豐,就算沒有秦豐,當了那麽多年女人的周語,也不會因為自己突然當了一世男人就喜歡女人。

更何況,賀栗對她有着那般執念。

倘若當初知道她就是唐遙,周語說什麽都會把這次任務讓給賀栗。

也不至于現在自己趟進渾水裏出不來。

“凰遙,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我對你只有師兄妹的情誼,就如同我對淩霄一樣。倘若之前有什麽讓你誤會的,我很抱歉。”

周語瞧着凰遙的神情,斟酌着說出上面的那番話來。

凰遙剎那間就紅了眼睛,淚水盈滿了眼眶。

她一直以來,小心翼翼藏着掖着,夜半想起情不自禁地笑出聲的事情,這麽赤/裸/裸地揭給了他看,卻依舊得不到絲毫回應。

她也知道,愛他本就是她自己一個人的事情,得到了回應自然是皆大歡喜,得不到回應也是自己的命。

可是暗暗地愛慕了這麽久,這份漲鼓鼓的喜歡被瞬間撕爛撕碎的心酸難過,又豈是他一句抱歉所能安撫的?

“我不要你的道歉,你本來也沒做錯什麽,都是我自以為是罷了。”

凰遙啞着嗓子低低地說道,把掌心的發繩又還給了周語:

“這情敵挑的東西,我不要。你要是想要送我,就自己挑東西送我。你愛我也好,不愛我也罷,反正我就是喜歡你,我就是愛你,說什麽都沒用。大師兄,你可不可以先別急着拒絕我,你再等等看,我不比別人差的,你再考慮看看好不好……”

她已經是撞上了南牆,撞得眼睛都紅了,卻依舊不甘心放棄。

她還在想着,倘若那個女子幾個月就能抓住大師兄的心,那她日後還要跟他相處那麽多月那麽多年,是不是能讓他回心轉意呢?

凰遙一入劍宗就是備受寵愛跟優待,又何曾這麽低聲下氣地哀求過別人。

周語心有不忍,倘若是若幹年後的他,定是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知道此刻拒絕才是最為妥當的。

就是要一絲希望都不留,一點情面都不給,這短短的劇痛之後,那些微小的餘痛都不再明顯。

可他現在才做了幾個世界的任務,對感情的任務更是少。

對方還是賀栗的愛人,瞧着她露出這般表情,周語早就全副武裝的心,驀地就軟了一下。

他回答她道:

“好,但是日後我若還是拒絕,你不得胡鬧了,知道了嗎?”

他的話,仿佛是幹旱的沙漠裏突降了甘霖,讓快渴死的人得到了救贖。

凰遙幾乎是喜極而泣,哽咽地對他道:

“好!我答應你!謝謝大師兄,謝謝大師兄……”

都說最先愛上的人比較吃虧,想想也是,那麽高傲的凰遙,對其他弟子都不屑一顧的凰遙,對着她的大師兄不過是晚一點的拒絕,都這麽感激涕零,仿佛自己得到了多大的寬恕。

可是有什麽辦法呢?

一想到他的手牽着其他女人的手,一想到他的懷裏抱着其他女人,她就嫉妒得發瘋發狂。

凰遙還想在說些什麽,但一道傳召卻從敬師堂內傳出,直直立在她的面前,掌門威嚴的嗓音在虛空中響起:

“凰遙,你速來。”

掌門的傳召不得不去,凰遙此時哪怕有再多的話要說,也只能趕緊咽了下去,先去赴掌門的傳召。

周語瞧着她遠去,又在心裏算了算時間,也明白了個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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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遙到敬師堂的時候,淩霄也在,她心下納悶為什麽掌門就只傳召了他們兩人,而不叫大師兄來。

要知道,他們三人在劍宗可是出了名的形影不離。

她滿腦子都還在想着大師兄,甚至都沒發覺淩霄的異樣----他一動不動地站在敬師堂中,按着他好動的性子,哪會站得那麽規矩?

“見過掌門,不知掌門找徒兒有何事?”

凰遙行了禮後垂首站在下方,跪着等掌門的吩咐。

掌門居高臨下地看着底下的那兩個孩子,一個事情才說了個頭就沖動得不行,逼的他不得不鎖了他的五感把他擺在這裏。這一個還不知道會如何,若是真的跟淩霄一樣要演一番師門情深的,大不了把她也鎖在這裏就是。

他沉默了半晌,終于還是開了口:

“你與淩霄兩人天資卓越,劍宗之中再找不出比你二人還适合修煉之人。一月之後,晉升的契機将會降臨,只是你們兩人的靈力還跟不上天賦,需要別人的靈力來澆灌……”

“經你們的幾位師父師叔商讨決定,讓淩雲來為你們補充靈力。”

凰遙瞳孔一縮,猛地就擡頭望向了掌門。

補充靈力?

修煉者賴以生存的靈力如果消耗殆盡,這後果是什麽掌門不可能不知道!說他們天資卓越,大師兄又何嘗不是?!而且大師兄不過一人,卻要為他們兩人補充靈力,這是在榨幹他的精血啊!

“掌門,這不妥,我們年紀尚小,比起天賦能力都比不上大……”

凰遙的話尚未說完,就被掌門打斷了。

他坐在高處,垂着眸子看向她,眼中一派冰冷無情的淡漠:

“無需多說其他的,你只要知道你父母親都在上頭等你晉升,淩霄的爺爺也是,這些日子你多做一下他的工作,準備好日後接收靈力。”

凰遙渾身一僵,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的父母親與淩霄的爺爺一樣,都早早地步入了仙階,少來修煉者這界游歷,故而才把他們托付給了劍宗,請劍宗教導他們成仙,當然,與此相對的是劍宗有什麽需求時,身為仙人的他們也會降臨相助。

但她的父母絕不會同意把一個青年的未來用作給自己女兒鋪路的基石!

“我不要……”

凰遙喃喃道,然而她的一聲的不要才出口,就發現自己渾身似是被冰凍了一般,看不見聽不到動不了,連給大師兄傳音都做不到。

而高臺上坐着的那人,卻依舊是淡漠地看着底下的兩人,眼眸中有些不耐煩。

他已經是快要晉升的人了,若非當初為了争奪掌門之位立下誓言,答應幫幾位前輩照看這兩人直到他們晉升,如今何須壓抑自己修為不晉升還等着他們?

這兩人天賦是不錯,但是靠他們自己修煉究竟太慢了,而他又不能違背法則見證過的誓言,先離他們而去,只能用別人的靈力來補充他們的不足了。

總之,一月之後,他們兩必須晉升,不管他們願意與否。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虐還是不虐?你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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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也不會聽的

☆、八三 淩雲

淩霄跟凰遙一個月不出現在周語的面前,周語就算再遲鈍也該發覺不對勁了。

之前的淩雲太傻,對掌門太過于信任,掌門說他們出去歷練就是出去歷練了,別的什麽想法都不會有。他也不多想想,按着那兩個孩子的性子,要是遠行豈能不跟他這個大師兄告別一聲?

周語心中一派了然,在淩霄凰遙不在的這些天裏一個勁兒地提升自己的能力,掌門已經關閉下山的所有通道,他反正是逃不出去了,倒不如安安心心修煉。

周語在下山歷練前已經是劍宗弟子之首,在密境裏被秦豐訓練了那麽久後,能力自然又提升許多。

如今,他一身的寶器跟飛漲的靈力,哪怕是掌門要拿捏他,也得一番苦戰。

故而,周語收到掌門傳喚時,并不畏畏縮縮,而是十分幹脆地走了過去。

他跪在堂下,安安靜靜地聽着掌門大義淩然地說了一堆屁話。他所在意的那兩個孩子,似是被控制住了,直僵僵地坐在椅子上,又因為看不見聽不到感知不到,面上顯示出焦慮擔憂種種情緒來。

周語很有耐心,或者說,做了那麽久任務,他也生出了些許的惡趣味。

在自己有實力之後,他反倒不着急拿捏死跳梁小醜了,而是給他時間讓他廢話完,等這人自己覺得萬無一失的時候,再給他致命一擊----劍宗掌門悔不當初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周語一語不發地任着掌門說到了重點:

“……為了劍宗未來着想,淩雲你的靈力,就傳給你的師弟師妹吧,你平日裏甚是疼愛他們,今日想必也不會不肯。”

掌門垂眸看着淩雲,仿佛看的是一件死物,冷漠的瞳仁裏不見絲毫感情。

淩雲不過是凡人出身,這次機緣巧合能給仙人的後代送上人情,日後他若還活着肯定不會讓他吃虧,他若死了這投胎之後也定不會讓他難過。

在掌門看來,這是淩雲的福氣才是。

而他以為會乖乖聽話的淩雲,卻是緩緩站了起來。

掌門靜靜地看着他,無聲無息的威壓悄然釋放,似是要逼着他繼續跪下。

周語頂着掌門的威壓站起來,身側的氣息便截然不同,之前那個溫潤如玉的大師兄似乎在掌門開口的剎那就已經消失了,留下一個似笑非笑似正似邪的人物。

他盯着掌門,如同獵豹盯上了自己的獵物,在經歷了漫長的蟄伏期,總算能狠狠地咬開他的喉嚨。

不對勁,掌門心頭一跳,卻來不及阻止了。

“既然如此……掌門為何不用自己的靈力去扶植師弟師妹?”

周語輕聲道,似是一個單純的向師父尋求答案的弟子。

只是下一秒,他的表情又轉為了深沉的暗色,嘲弄自眼底傾瀉而出,說話間的怨憤再也不掩蓋:

“虧你還能把送死這件事情,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你明知道修煉之人靈力耗盡的下場,卻還讓我去送死!”

“是了,你從未将我當你的弟子看待過,不論是身在外門時,還是騙我入劍靈陣時,還是此時此刻,我于你而言,不過是一件有用的工具罷了!”

面對自己弟子的指責,掌門臉上有些無光。

對淩雲,他的确是沒盡多少心,而且也存了利用的心思。

不過,修煉之人,本就是弱肉強食,今日既然話已經挑開了,他再如何怨憤難當,也是出不了這門的。

而死人,是不會洩露任何秘密的。

只要淩雲死在這裏,他依舊可以在人前高高在上地當他的掌門,把這兩個孩子送上去後,自己就能晉升了。

掌門不欲與周語多說,他擡手一揮,周語的腳下就出現了光芒圖陣,一個個咒語疊加在上,像是牢籠把周語困在其中。

那些咒語流動着往周語身上湊,似是要吸幹他的靈力。

周語見狀,也不任由他擺弄。他當即就抽劍出鞘,将劍尖往下重重一頓,讓半數劍鋒刺破圖陣中央的光圈,沒入地下。

有更加耀眼的光從周語的劍身散發出去,覆蓋住了那些咒語的光芒,甚至還有蔓延開去的勢态。

掌門瞳孔一縮,他聽見了清晰的咔嚓聲。

這個人不過拔劍往地上一頓,就輕而易舉地破了他的陣!

之前他的實力都是在藏拙嗎?!好一個心思深沉的人!

“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來我劍宗?這般藏藏掩掩地是想要做什麽?!”

面對強敵,掌門不敢輕慢,飛身下座,虛浮在周語前上方質問道。

周語勾唇冷笑,嘲諷至極:

“你身為我的師父,卻連我能力如何都不清楚,就這樣還想要我為你的一己私欲賣命,簡直可笑!”

周語說話間,又松開手中的劍,命其懸浮于空,幻化出數十把小劍來,重重疊疊地直面掌門:

“我來劍宗敢什麽?”

他用着怪異的語調重複了一遍掌門的問題,而後又森森一笑,戾氣橫生:

“自然是來揍你!”

話音剛落,那數十把懸浮的小劍就直指掌門,一道道快如閃電般地飛過去,不給掌門絲毫躲避的空間。

但作為劍宗的掌門,豈能沒有兩把刷子。

掌門當機立斷祭出自己的防禦武器----一把半米長的大扇子。

那扇子有着仙人們留下的幾縷神識,一般人都奈何不了。要是扇子被毀,在上界的仙人們也會有所感知,從而趕來救助。

一般人破不了,卻并不代表周語破不了。

他的靈魂之力本就是最為純粹霸道的力量,那些個仙人們在追尋的永生不就是鍛煉靈魂使自己不生不滅麽?

而他們一直求而不得的東西,卻是周語本身就具有的,因此他們這點神識,對周語并不能造成任何阻擋。

周語毫不費力地就破了那扇子,騰空而起,一躍到掌門身邊,把劍壓在了掌門的脖子邊上。

就在他的劍壓上掌門的同時,這敬師堂裏猛然間就投射下三個身影,圍住了周語,壓迫着他不能進行下一步動作:

“什麽人?!竟敢傷害劍宗掌門!”

滔天的威壓擠壓過來,周語呼吸一滞,并不戀戰,而是飛身後退至安全位置,這才擡眸去看面前幾人。

他的眼角餘怒未消,眸色沉郁似墨,一身肅殺氣息竟像是要翻天覆地似的,不管不顧。愣是那三個已經成仙的投影瞧了,也不由得心下駭然。

“此子潛伏劍宗多年,如今本性暴露欲大開殺戒,還請三位仙人費心滅了這禍害!”

掌門自知打不過周語,就躲在了三個仙人投影的身後,一張嘴就是一番黑白颠倒,鐵了心要周語今日死在這裏。

周語的實力如今殺一個掌門并不難,但此時他面對的是四個人,有三個還是仙人投影,縱然比不得他們本尊下來與他對峙,這勝負也是一目了然,定是他輸了。

但輸無所謂,哪怕是輸,他也要拉着掌門一起死。

他将分散開去的小劍都召攏過來,接連着和到自己面前的劍上去,那一把把小劍逐漸彙成了一把巨大的劍懸在空中,黑漆漆的劍身外面包裹着一層濃厚的靈力,只等周語一聲令下就劈向掌門。

但周語不敢托大,他只有這一次機會,這次要是砍不死掌門,那麽就真的會被三人合力滅了。故而,他又與還願錄抽取了一些靈魂之力黏着其上,務必要讓那三人也扛不住他的一劍。

只要掌門死,縱然颠覆劍宗的任務完不成,好歹報仇的任務也是完成了,想必懲罰也能減掉一半。

他的劍尚未揮出,氣勢就已經叫人膽寒。那三個仙人投影又豈會不知周語這一劍的威力,容得他做好萬全準備?

他們互看一眼,趁着他還沒有聚足力的時候,欺身向前,就要捏向他的幾處要穴。

只是,他們的手尚未觸及周語身子,就被一層無形的壁障擋在了外頭,與此同時,一個容姿豔麗穿着張揚的青年男子則是自虛空踱步而出。

他站在虛空之中,垂眸瞧了周語一眼,又掀起眼皮去看了看對面幾人,然後才召出一把四人擡着的躺椅,在衆目睽睽下就躺了上去,一副慵懶閑散的模樣:

“怎麽的?幾位這把年紀了,還欺負一個小孩子麽?”

能成為仙人,大多都是過了百歲了,而周語這具身子才十幾歲。一群老不死的也好意思圍攻他一人,說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話。

三位仙人的投影面上都有些赧然,但他們心想,既然是為了劍宗正義,就沒有欺不欺負一說了:

“這孽子要對劍宗掌門下毒手,自己親傳師傅都敢殺,這樣狼子狗心之人,我們只是替天行道罷了!”

他們這話一出口,就把那躺在躺椅上的青年逗笑了。

他這勾唇一笑,那本就豔麗的容顏更加炫目起來,只是那雙眼睛還是暗沉沉地不帶絲毫笑意,叫人看了心裏寒氣頓生。

他顧自笑了一會兒,又慢慢地斂了笑。冷漠的臉上此時透出一股無法無天的蔑視人的勁兒來:

“你是在我面前……說要殺他?”

他又垂下眸子,手中飛快地捏了個訣。

只瞧見他身上有源源不斷的淺藍色流體注入正費力凝成靈劍的那人身上,助他把那虛虛的劍硬生生變成了一把戾氣四溢的實體靈劍。

常人要是用靈力凝出了那麽大一把劍,早就虛脫坐在了地上,手指頭都動彈不得了。但那容姿出衆的青年卻像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似的,依舊坐在自己躺椅上,懶懶散散地看着底下的人,只對着持劍的少年存了幾分溫和,輕聲道:

“你去罷,我替你看着他們,動一個,我就殺一個。”

一句話,殺氣就鋪天蓋地地彌漫了這整個敬師堂,叫人如墜地獄,兩股顫顫。

作者有話要說: 秦豐:你動她一下試試?

☆、八四 淩雲

周語沒想召秦豐過來幫他,他總覺得秦豐自己的任務也是極為艱難的,否則秦豐已經到了這樣的境界,為何還不飛升要留在人間。

想來是那個棘手的任務,拖到他現在都沒完成。

但就算是周語自己不說,秦豐留在他身上的那縷靈力也會告訴他周語經歷了什麽。

秦豐哪怕自己麻煩纏身,也由不得旁人去欺負周語。

他自己都舍不得,一直小心翼翼護着的人,怎麽能被旁人欺侮了去。

故而,他一感受到他身上的靈力動蕩,哪怕手頭上還有一堆事要處理,也是先擱下來尋他。

他一來最先瞧見的就是周語,雖然頂着那身破殼子,一雙眼睛還是那般亮晶晶的,生機勃勃……哪怕是被氣的,也好看得緊。

秦豐環顧了一圈四周,目光在那兩個被關了五感的小孩子身上停頓了幾秒,這才又重新回到周語的身上,黏住了,也不打算移開。

他就那麽懶洋洋地瞧着周語一劍砍死了那磨磨唧唧膽小多事的掌門,那三個投影被他一個人擋着,再怎麽鬧騰都近不了周語的身。

掌門的半個身子都被周語霸道的力量削掉了,少不得噴些血出來。秦豐嫌棄那些血髒,在跟三個投影鬥的同時,還不忘出手幫周語擋一擋噴濺的血。

乍眼看去,這敬師堂裏頭就他跟周語最幹幹淨淨,那兩個因為掌門的死而恢複五感的孩子,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這一睜開眼就被血濺了一身,直愣愣地待在原地,一副蠢貨的模樣。

周語的事情辦完了,秦豐也懶得跟那幾個人周旋,直接往兩個年紀小的身上下了咒,側了側頭沒什麽道義人士自覺地威脅:

“再動一下,我就捏死你們的種。”

三個已經飛升了的仙人聞言,頓時就住了手,憤憤地瞧着他,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但礙着自己的種在他手上,果然不敢動了。

還是那兩個回神了的小的,一番解釋好說歹說,才把三人勸回上頭去。

見人都走了,秦豐也撤下了自己的躺椅,落到周語的身側去,渾身沒骨頭似的靠在他身上,捏着他的手無意識地摩搓。

他還在考慮着怎麽開口跟周語說自己的任務,對面那作死的小女孩就瞪大了眼睛,朝着他憤憤道:

“你怎麽來了?!快放開我師兄,我說了我是不會嫁給你的!”

秦豐懶散地瞥了她一眼,眸中只差明晃晃地寫上愚蠢這兩字。

秦豐的任務,的确是迎娶凰遙,這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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