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二小姐鎖牆十五載,大公子推門迎新人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鄙人構思很久,寫了很久的一部小說……不會坑掉……

初來乍到,煩請閱者諸君指教……

公元1911年,冬

“這麽大的排場!是誰家娶親啊?”一中年男子望着迎親的隊伍驚呼。

“您是外地人吧?!”一位站在他旁邊的青年說道,“這是咱們浥城的書香雅府郁家娶親呢!聽說對方也是書香門第的小姐。”

“是蘭家的大小姐,她出生時,還是我接生的呢!”一老妪得意的說道。

“老婆婆,可是城西的蘭家?”青年道。

“可不是!我告訴你,這書蔚小姐,知書達理的,人又漂亮,和那郁家大少爺呀,哎喲,簡直是天作之合!”老妪拍手道。

“婆婆,這郁大少爺可是咱們這兒的丹青第一人啊,連郁老爺都自愧不如,這蘭小姐,從未聽說過她的畫好,怕是配不上他。”一中年婦女攙着老妪搖頭道。

“胡說!”老妪呵斥道,“我聽說,郁大少爺就是看了蘭小姐畫的風筝,才有的這段姻緣,這是配得上配不上?!”

說起城南郁家和城西蘭家,都是蘇州有名望的書香世家。郁家以畫見長,屬吳門畫派,光是這些年,已出了不少名家。郁太爺的山水,郁老爺的鳥獸,郁大少爺郁丹青的仕女和草木,皆是一畫難求的。而蘭家歷代書法絕佳,名氣也不小,蘭老爺的行楷也為當世所樂道。

只是自民國以來,又多有為官者,書法上卻也落下了。倒是蘭家四小姐蘭書萸的字值得一提,只奈深閨女子,書作只在浥城的閨閣間流傳,并不曾為外人道也。浥城在蘇州雖非大都邑,倒也是無雙之處。當時吳地有首民謠,中有一句為“歸人還未至,滿城溢書香”,意思是回鄉的游子聞着書香便知故鄉近了,說的便是浥城。

況且城東又有“儒商”之稱的艾家,城北有世代為官的泊家,皆是福照浥城一方水土。只是泊家早年間因職務之故,已舉家遷往南京,久不在浥城了。如今城北可見的,也只一座空了許多年的老宅,喚作“寧春園”。故而,浥城時下有個說法“東商西書南畫北宦”。

“婆婆,你快看,花轎來了!”中年婦女興奮地指着前面的花轎。

所有人都朝那個反方向看去。只見一青年男子,眉眼清淡,二十出頭的模樣。他身着深紅的褂子,胸前系了一朵鮮紅的綢緞花,那綢緞,光可鑒人,很是上乘。他騎在一匹純黑色的馬上,帶着禮貌的微笑,俯視着人群。周圍之人也争着往前擠,要一睹這畫壇新秀的風采。

不少人是見過他的畫的,卻未曾得見其人。別的也便罷了,只他一身的書卷氣,儒雅又風流,那是宋明江南才子獨有的風韻,瞧着煞是迷人,是旁人如何學也學不來的。想來,他若着古時深衣,必是不輸潘安宋玉的。

Advertisement

緊跟在他身後的是新娘的花轎。花轎四角墜了環形玉石鑲金的同心結穗子,寓意“金玉良緣”。門、窗簾子也繡了成對的石榴花、牡丹花,外邊沿繡了圈萱草紋,緊貼着又繡了圈合歡花滾邊。

那皆是極考究的蘇繡,精工細着,栩栩如生;聽聞是尋了蘇州頂好的九位師傅繡了九月餘九日,寓意長長久久,恰是一日也馬虎不得的。郁府世代書香,便是那八位轎夫,也不是魯莽模樣,詩書畫樂,也都懂些,多少是比旁人強的。只是花轎擡得搖搖晃晃的,也不知道新娘是不是受得了。

迎親的樂隊更是雅致。倒不是尋常唢吶鐘鼓,郁府多用曲笛笙簫,絲竹柔美悅耳,倒似一折折昆曲調子。若填了詞唱出來,也是一出好戲。每個人臉上都是喜氣和善的笑容。街上一派熱鬧又紅火的景象。

郁家大門口早就圍滿了親朋好友以及不相幹的人。幾個家丁站在大門兩側,随時準備點燃鞭炮。郁老爺領着家人走了出來。

郁太太站在郁老爺的身後,四姨娘站在了更後面的地方,三姨娘由于病重,多年前便搬去了近郊的別院,怕殺了喜氣,如今也不便回來了。而三小姐和四少爺則混在了人群中等待着大哥與新大嫂。敲鑼打鼓的聲音越來越近了,家丁們從容的點燃了鞭炮,氣氛瞬間又紅火了起來。過了一會兒,迎親的隊伍終于到了。

新郎先下了馬給父母請了安,然後踢了轎門,媒婆将新娘從花轎中扶出,一切按着它原本的程序順利進行着。酒席間,氛圍恰到好處,熱鬧又有序。郁老爺十分高興,多飲了幾杯。待到敬完了酒,新郎便慢慢回了新房。

洞房內龍鳳紅燭相對搖曳,暖光顫顫映上糊窗的明紙。大少爺行至門邊,遲疑片刻,猶記起前年上巳,他不過随口誇了句天上一個畫了蘭花的風筝,不料今年,父母便把風筝的主人給娶進了門。他深吸了口氣,緩緩推門而入。屋內燈影幽暗撩人,桌上用一套豇豆紅高腳瓷盤分別盛滿了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其上覆了喜娘親手剪的四個雙喜字,高腳盤旁是成套的酒壺與一對酒杯,是合卺酒之用。

朝右邊望去,是三進的帳子,皆是同轎簾一處繡得。月門多寶閣處是一挂紅绡帳子,一側繡了穿花龍,一側繡了鳳穿牡丹。掀簾進去,泥金雕花床的外帳,是一挂薄綢帳子,纏枝花草的紋樣。最後一挂便是床內帳,那是鮮紅的桑蠶絲繡帳,用的是雙面繡,正面是龍鳳呈祥的紋樣,內裏是百子千孫圖。

帳外露了個鮮紅的裙邊,小腳隐在裙下,倒不曾見得。

大少爺輕撩開帳子,藏于袖中的雙手,雙肩似削,微顫的蓋頭,那是他今生的良人。他挨着她坐下,忽感到她輕輕一顫。他側頭看她,或者說,是看着蓋頭。他們素昧平生,她有些緊張,雙手在袖中攢成拳頭。他忽憶起了《牡丹亭》中杜麗娘的念白:那生,素昧平生,因何到此?他乍然一聲輕笑,身旁的蓋頭微微轉動。

“抱歉。”大少爺忙低聲,想是方才一聲輕笑唐突了良人。

新娘低着頭,不語。

大少爺又瞧了她一陣子,遂拿起床邊喜稱,緩緩移過,挑起了大紅蓋頭。

新娘低垂着眼眸,不敢擡起。她果真是位大美人。杏眼桃腮,煙眉櫻口,也不過如此吧。那薄唇似墜落的花瓣,輕輕地顫抖着,吐氣如蘭。這是他的妻子,是畫中走出的美人,新月彎眉,灼灼風姿。只是她的手依然藏在袖中。他想,這樣的女子,會有怎樣一雙手呢?不覺間已癡了。

“丹青,”新娘弱弱道,有些試探,“我可以這般喚你麽?”

“嗯,”郁丹青像是被瞬間拉回了魂,“自然,今後,你我便是夫妻了。”

“嗯。”新娘輕輕點了一下頭。

“書蔚。”丹青把桌上的兩杯酒拿起,将左手的那杯遞給了書蔚。然後對她微微一笑。

書蔚并不直視他,從袖中抽出手,害羞地接過。丹青死死盯着那雙手看,指如削蔥根,大抵是如此的。書蔚被他看得有些窘,指尖不自覺地微顫。正似空谷幽蘭,随輕風搖曳,其間千種風情,直叫人又愛又憐。丹青忽勾住她的手腕,做合卺狀。二人遂右臂交纏,好似一把鎖,鎖住了兩人的一生。

次日一大早,書蔚和丹青去給郁老爺和郁太太敬了茶。公婆對這個媳婦自然是喜歡的不得了,畢竟是自己千挑萬選,自然錯不了。稍後,郁太太留下他們吃了早飯,又囑咐了書蔚和丹青一些話,也不過是要夫妻恩愛,相互扶持一類。

“娘,書蔚對家裏還不熟悉,我帶她去逛逛園子,您老好生休息。”

“去吧,”郁太太擺擺手,“省的怨我這老太婆誤了你們。”

“娘?!”書蔚臉紅的低頭看着地。

“娘,”丹青笑道,“那我們便告退了。”

“去哉,去哉……”郁太太又擺了擺手。

二人行在夾梅小徑,一路竟不置一詞。到底新婚燕爾,總是羞怯些。

“你們家可真大,真漂亮。”書蔚微笑着看着丹青。

“ ‘你們家’?是‘我們家’!”丹青笑着糾正道。

書蔚又害羞的低下了頭。

郁家的園子的确是很美的。恰逢是秋天,一路上,腳下盡是各種不同的菊花,讓人不知不覺便有了輕松的感覺。還有曲直有致的走廊,風格各異的亭子,奇花異草更是多不勝數。不過,這些都不會使園子浮華風塵,園子,倒是顯得更加幽麗了。

他們已走了一個上午,溫度也有些高了。書蔚掏出手絹為丹青輕輕拭汗,丹青緩緩握住她的小手,貼在臉頰,溫柔的看着她。書蔚又害羞了。

“那邊是什麽苑子?”書蔚被他看得有點窘,便用另一只手随便指了不遠處的苑子。

丹青順着書蔚指的方向看過去,面色突然凝重了起來。

“我們走吧。“丹青道,說完就轉身離開。

“丹青,“書蔚叫住他,”不是還許多處沒看麽?“

“你累了,“丹青微笑着對書蔚說,”走吧!“

書蔚點了一下頭,跟在丹青後面,不時回頭看一眼那奇怪的苑子。

丹青書蔚走後,郁太太瞧着空碗空凳,嘆了口氣,便回了卧房。郁老爺見她神情奇怪,遂也跟了上來。郁太太倚在窗邊,掐指計算。

“十五年了吧!”她望着窗外,幽幽說道,“那時候,丹青才八歲,如今都已娶親了。這似水流年,也不知她……”

“是十五年了。”郁老爺打斷道。

“哼,”郁太太瞥了郁老爺一眼,冷笑一聲,“你還真是狠得下心!”

“研雙!”郁老爺無奈的看着她,“你以為我想?這些年來,我跟你說過多少次,這是沒辦法的啊!”

“沒辦法?!當年你要不找什麽和尚來胡說八道,怎麽會這樣?”郁太太坐在床沿,別過頭去。

“你就這麽容不下她!當時她快不行了,我找法師有什麽錯?”

“你當然沒錯!我錯!”郁太太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不該在那時候生孩子!是我害得女兒這樣!”

郁太太有些失控,不住的用手絹擦着眼淚。

“大喜的日子,你別這樣!”郁老爺拍着太太的背,“不是快了麽?只一年了,不是麽?”

“一年!”郁太太甩開郁老爺的手。

“她什麽都沒有帶走,至少,讓她走好吧!她走的那樣幹幹淨淨!”郁老爺的眼眶也濕了。

郁太太瞧見郁老爺的模樣,只覺心中更是窩火,再顧不得許多,不住用手拍着床沿,張口便鬧到:

“那女人連死了都要害我的女兒!十六年啊!不,是一輩子啊!”

“你別張口閉口就是‘那女人’‘那女人’的!我告訴你,你搞清楚,是你女兒克了她!”郁老爺用顫抖的手激動地指着郁太太。

“哼!”郁太太盯着郁老爺道,“郁守中,好一句‘你女兒’啊!她不是你女兒麽?!為了一個死人,你折磨了一個活生生的女兒十幾年!你,你,你……“

郁太太用拿着手絹的手指着郁老爺,忽然面色蒼白,暈了過去。

郁老爺猛然吓壞了,忙讓丫頭苑兒去請大夫,一面喚着郁太太的閨名。

“老爺放心。太太不過是多年積郁,難以排解,氣血有虧。今後只要好生調理,也就是了。”大夫對郁老爺道,“切記不可再動氣了。都是上了年紀之人,也該學會保養了。”

郁老爺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郁太太,向大夫道過謝後,便命丫頭苑兒随大夫抓藥去了。

“你這又是何苦呢!”郁老爺輕撫着郁太太的鬓角,嘆了口氣,“是跟她過不去,還是跟我過不去啊!”

時光流水,轉眼已是傍晚。月上柳梢頭,掌燈各閉門。那處神秘的宅院,也同各院一般掌了燈,似乎是沒什麽不同的。

“明是無根秋日草,苦何雪地羨梅花?”白衣女子斜倚欄杆,握着一卷詩集,徒然的輕嘆。

“小姐,你又發什麽呆?”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孩端着新茶進門來。

“哪有?左右無聊罷了。”白衣女子淺笑着,卻微蹙着眉。

“二小姐,你別想騙我,我知道你難過。”小丫鬟憐憫的看着白衣女子。

“如今,連你也敢随便猜我的心思了!”白衣女子低聲道。

“不也就是我還有點心思來猜你的心思嗎?!”小丫鬟撅着嘴嘀咕道。

“你說什麽?”白衣女子薄怒斥道。

“沒什麽子,”小丫鬟放下茶,顯出不耐煩的神情,“是小的冒犯小姐哉。”

說完便快步離開。

白衣女子緩緩的在桌邊坐下,端起了剛才的茶,輕輕抿了一口,皺了皺眉頭——涼茶!她将茶輕輕放回了桌上,淺淺冷笑。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