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醉雪亭辯相思，拙古齋書蔚審丫頭（2）

丹青并不待他說完，便厲聲道：

“開門！”

那家丁倒是機靈，也不再多問什麽，便用拿在手上的鑰匙開了門。丹青遂策馬而去，白衣飄揚，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沒幾刻，念恩也追到了後門，只見那家丁正在鎖門。

“诶，”念恩喚道，“大少爺……走了嗎？”

“是念姐姐啊，”那家丁道，“早沒影子了。”

“看來，大少爺還是疼惜二小姐的。”念恩喃喃道。

“姐姐說什麽？”家丁看着念恩問道。

“多嘴！”念恩看了他一眼，嗔道；轉身正要離去。

“姐姐留步。”家丁追上來，又問了一句，“大少爺可是往芸清庵去了？”

“留着你那股子好奇的性子，少打些瞌睡罷！”念恩擡手指了一下他，便要回自己在拙古齋的屋子。

見念恩走遠，那家丁淺笑着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

“現在不說，明日介太太那裏也總會知曉！虧得還是太太小姐們貼心的丫頭，倒不如我這底下人明白了！”

說罷，那家丁又倒在門邊酣睡，方才種種，只當是無事。

天已初明，書蔚起得比平日裏更早了。記得昨日苑兒來傳話，說今日是十五，太太準備着領帶家裏人去芸清庵進香，去看看朱墨也是要的。

本想着夜裏彈琴時告訴丹青，誰知丹青竟趕了她回來！今早起身時卻不見丹青身影，縱是要告訴他，可這人影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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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蔚正要出屋門尋丹青，恰巧見萍兒經過門口，遂叫住了她，道：

“诶，萍兒，可曾看見大少爺？”

萍兒停下腳步，上前湊到書蔚耳邊，道：

“昨夜是汾兒留的門，說是不見姑爺回來。”

“什麽？”書蔚驚道，又看了看四周，見無人，便低聲對萍兒說，“怕是又在什麽地方賞花賞草忘了回來！你四處去尋尋！”

“嗯。”萍兒點頭道，遂快步離開了。

書蔚來到外廳，見莫然已侯在了那裏，遂道：

“妹妹起得這般早啊！”

“姐姐不也是麽？！“莫然邊道邊迎了上去，笑道，“咦，怎不見丹青啊？”

書蔚看了看莫然，低聲道：

“他昨晚沒回來！已讓人去尋了。“

“今日可是去看他妹妹啊！”莫然不解道，“他不是一向疼愛二小姐麽！怎就今天不見了人！”

“算了，他不去也是無礙的！咱們先去娘那裏用早餐吧！”書蔚道。

“好。”莫然應道，便随了書蔚往拙古齋去。

郁太太這裏是早已聽說念恩私自回來的事了，心中有些莫名的憂心，一大早便叫了念恩去伺候梳洗。念恩也早猜到了，并不覺驚訝。她幫郁太太挽着發髻，心中早已盤算好如何答太太的話了。可郁太太始終一語不發，這倒讓念恩心下有些發麻了。

念恩挽好了髻，又拿起桌上的簪子在郁太太頭上比來比去。郁太太依舊不曾言語，念恩是越發害怕了。這時，郁太太終于開口了：

“剛聽說你昨晚回來的。我先前還擔心是朱墨出了什麽事，可你并不曾來叫醒我，想來也不是什麽大事了。”

郁太太這一句話，倒叫念恩裏外不是人了。此事若為大事，念恩卻沒盡早回了太太，自然是自己的不對了；可若不是大事，自己卻私自回府，當真是沒事找事了。念恩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應答了。

郁太太見念恩不語，從鏡子裏看着她，遂道：

“你怎麽不說話了？”

念恩微微笑了笑，依舊替郁太太配着簪子，道：

“二小姐的事哪有什麽大小，都當說與太太才是啊！”

“呵，”郁太太笑道，“你倒是越發會耍嘴皮子了。”

“太太又笑話我們小丫頭了！”念恩道。

“朱墨還好吧？”郁太太道。

“一切都好，只是思念太太得緊。這不，我才夜裏趕回了替小姐瞧太太一眼呀。”念恩深深看着郁太太。

郁太太看了念恩一眼，嘆道：

“今兒是十五，本就是打算去看她的。虧得你白跑一趟！”

“太太哪裏的話哉！太太過去是太太對小姐的心意，我這一趟可是小姐對太太的孝心啊！”念恩辯道。

“哈哈哈……”郁太太笑了起來，指着念恩道，“你呀！”

“喲！我說怎麽在門外就聽到了太太的笑聲，原來是念妹妹在這裏啊！”苑兒一邊走進屋子，一邊笑道。

“苑姐姐！”念恩喚道，向苑兒做了一福。

“太太，”苑兒上前道，“大少奶奶和莫姨娘到啦！”

“好好好，”郁太太笑道，“你們扶我出去吧。”

“是。”念恩和苑兒齊聲應道。

書蔚和莫然已在前廳候着了，見郁太太身旁多了個念恩，都有些驚愕。她倆相互看了一眼，書蔚遂笑道：

“念恩是何時回來的？怎麽也不來侬玉居坐坐？”

郁太太看着書蔚笑道：

“她是昨夜才到的，連我都沒驚動，哪裏顧得上去看你們吶！”“原是如此，那二妹是否也……”書蔚試探道。

“這倒沒有，”郁太太道，“只說是朱墨想娘了，叫念恩來瞧瞧！到底還是個孩子啊！”

“二妹定是不知道娘今日要去看她，卻先讓人來看娘了！”書蔚笑道。

“咦！”郁太太朝四周瞧了瞧，覺得有些奇怪，道，“丹青上何處去了？怎沒和你們一道來？”

書蔚和莫然對視了一眼，不知該如何說。郁太太審視着她們，道：

“他若是忙，不去就是了；也是無妨的。”

念恩在一旁靜靜看着她們，聽郁太太這麽說，感到有些許怪異。只怕郁太太是話裏有話，難道是怪大少爺了？念恩想了想，走到了郁太太跟前兒，面對着郁太太，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急道：

“太太別怪大少爺，都是念恩的錯！”

郁太太顯然被念恩突然的舉動吓了一跳，書蔚、莫然、苑兒也無不是訝異得很，摸不清頭腦。

“這怎麽一回事？跟你有甚麽關系？”郁太太凝視着念恩問道。

“昨夜本是要來找太太的，可天色已晚，我也沒敢驚動。恰巧見大少爺在醉雪亭撫琴，我便求了大少爺去看二小姐。”念恩低頭道，說得小心翼翼的。

“什麽？”郁太太一驚，向後退了幾步，跌坐在近處的椅子上。

莫然和苑兒忙上前攙扶着，不知如何是好。書蔚只是怔怔的盯着念恩，唇角有些顫動，說不出話來，眼眶分明有些微紅。

念恩也被郁太太和書蔚的反應吓傻了，她用求救的眼神看着苑兒，苑兒也只是茫然的搖搖頭。念恩想着是該說些什麽，但又怕說錯。她忽然回想起昨晚見到大少爺時的情境，記得大少爺說“我若去看她，娘便更不會接她回來了”。當時念恩還不明白丹青的意思，可見到郁太太現在的樣子，她也已是猜出了三四分，遂道：

“太太，是念恩求的大少爺！”

“你求的他？”書蔚終于開口了。

“是，大少奶奶。大少爺當時說您還在侬玉居等着他，本是不願去芸清庵的。可是，念恩實在不忍見二小姐終日裏都孤孤單單的，所以……就……就頂撞了大少爺。”念恩道，輕輕咬着嘴唇。

“你頂撞他什麽了？”書蔚凝視着念恩。

“我……我說……我說大少爺不把二小姐當親妹妹，平日裏對她好，可這人一走，茶就涼了；還說……大少爺對小姐的那些好，全是假的，我這做丫頭的看着都心寒吶。”念恩說罷，悄悄擡起眼睛試探着書蔚的反應。

書蔚朝郁太太看了一眼，郁太太的情緒已經緩和了許多，向念恩道：

“看來是我平日裏太寵你，你倒越發大膽了！連大少爺也敢頂撞！”

“太太，念恩知錯了。”念恩跪走着至郁太太跟前，賣乖着道。

“娘，”書蔚又道，“她也是太愛護二妹了，您就別怪她了。”

“行了，行了，”郁太太站起身來，神色輕松了不少，只道，“既然當時大少爺沒跟你計較，大少奶奶又替你說話；我也就不罰你了，以後說話行事得有分寸！”

“是，念恩知道了。”念恩說罷，也站了起來。

苑兒見事情告一段落，這才舒了口氣，也沒多去想什麽。而莫然對方才的事卻是絲毫不解。在去芸清庵的路上，她依舊是一臉疑雲。其實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念恩“頂撞”丹青的那幾句話，細細想來，也算不得什麽真正的頂撞；可念恩的話就像是要把自己的錯誇大似的。再則，念恩完全沒有必要将她頂撞丹青的事說出來啊！她若說是丹青自己要去的，丹青還能不認？不認的話，可就是當了寡義的哥哥啊！莫然始終想不明白，覺得費腦，遂不再去想這件事兒了，只等着馬車快些到芸清庵。

作者有話要說： 不得不為機智的念恩姑娘點個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