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願無挂礙卻是離淚,長生牽念只道多情
酒令行罷,也沒什麽意思,各人便散作幾處玩耍了。朱墨讓淇芷取了本書來,人倚在廊上閑讀。彤烏同丹青一家人聚在一處,聊着莫然和孩子。鶴飛與緋玄向九詩打聽着他赴南京任職的事。各人帶的丫頭們也聚在幾處說笑,悠閑得很。
莫然和彤烏聊得正起勁,丹青瞧了她們一眼,遂向書蔚耳語道:
“你想太多了。”
書蔚忽驚了一下,怔怔地望着丹青。他低頭苦笑,搖了搖頭,朝廊邊走去。書蔚見他朝朱墨那邊去了,也不由得一瞬苦笑,輕扯嘴角,無奈地搖了搖頭。
丹青立在朱墨身後,見她正讀鮑照的集子,也沒想擾她,只在一旁靜靜看她讀書。朱墨随意翻着,讀到那句“去親為客”時,手猛然顫了一下,卻将書輕輕合上了。暗自偷垂了兩滴淚。
丹青在她跟前坐下,她方才發覺。
“你大嫂的話,別往心裏去。”丹青輕撫着朱墨搭在前面的長發道。
朱墨點了點頭,又嘆道:
“大嫂為人溫良,按理也斷不會說出那樣的話。哥哥還是少理我些罷……”
“那可不成!”丹青故作不知朱墨之意,笑道,“你才罰了我酒,便盤算着撇開我;我今日倒要時刻纏着你,看能不能罰你的酒!”
“呵!”朱墨低頭輕笑了一聲,她知丹青故意哄她,遂道,“哥哥別不服,罰你那三杯是有道理的。”
“且說來聽聽。”丹青道,顯出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
“哥哥自飲的兩杯是他們罰的。一杯是罰哥哥妄拟香名,巧立名目;另一杯則是罰哥哥明知故犯,不守規則;其實兩杯罰的也是一樣的。”朱墨笑道。
“你那杯罰的什麽?”丹青問她道。
“我那杯,便是罰你亂用‘伶仃’,胡作詩文!”朱墨嗔道。
“噢?”丹青有稍稍的驚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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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他們不識‘伶仃香’,你又何苦作出那句來?若非有炫才之嫌,便是自己讨罰了!”朱墨眯着眼看他。
丹青依舊挽弄着她的長發,凝視着她;緩緩輕嘆,猶似自語,道:
“句子自心下起,脫口而出,最難自禁……”
他語罷,朱墨還覺餘音繞梁,久久不曾回過神來……忽一片殘葉飄落在她的《鮑參軍集》上,她稍驚,始覺丹青還在身旁。見丹青一副欲語還休的樣子,她方想起剛才他說的一番話,心口一陣微緊。她在掌中揉搓着帕子,朱唇輕啓,卻不露皓齒。丹青只緊閉雙唇看着她,也不做言語……
朱墨目光忽閃,飲過酒的面頰顯得更加緋紅了。她驟然站起來,猶疑了一瞬,便轉身朝水榭下快步去了。淡青的裙擺如煙一般在丹青腳踝拂過,他的目光只随了她的背影去。她輕跑着離開,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清淺;手帕扶在胸口,另一只手牽着青绡的裙子……
鶴飛他們倒沒注意着廊下,只一心談論着九詩的事。滌蕊方才過來叫了緋玄回松煙樓,說是四姨娘來了。九詩依舊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但鶴飛明白他心裏的焦慮與不安。她湊近了些,向九詩耳語道:
“你真要去嗎?”
九詩恁恁地看了看她,搖頭笑道:
“文件已下來了,自然是要去的。”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鶴飛恨恨地盯着九詩,加重了語氣,聲音卻變小了些,“宋先生遇刺的事,我看報紙了。你……不,你們!你們上南京赴職,怕是有什麽大動作吧!”
九詩一臉驚愕,先四周環視了幾番,又凝視着鶴飛好一陣子,嚴厲地道:
“別胡說!”
“胡說?”鶴飛冷笑了一聲,只道,“不要忘了,你在日本時,可是加入了同盟會!若沒事,也不會讓你在這樣的敏感時期上南京去吧?!”
九詩不語,只冷着一張臉,雙手背在身後。鶴飛見他如此,遂用命令的語氣道:
“手伸出來!”
九詩不解,只呆望着鶴飛。鶴飛二話不說,直直拉出他的手,将一團黑布包上的東西重重地壓在他掌中。九詩的表情比起初更加驚愕了,眼睛張的異常的大。他迅速把那東西塞進了衣服的內袋中。那是一把女用的勃朗寧□□,九詩帶着複雜的眼神盯着鶴飛,問道:
“哪來的?”
鶴飛只瞥了他一眼,冷冷道:
“當心走火!”
鶴飛說罷,便轉身要走。九詩一把抓住了鶴飛的手腕,她裙擺回轉,轉過頭來狠狠望着他。
“哪來的?”九詩加重了語氣,依舊追問不舍。
鶴飛用力甩開他的手,盯了他許久。只見她眼中漸漸盈了些淚,卻強忍着,作出生氣的樣子道:
“你管那麽多做什麽?你若只在教育部任個文職,斷不會有這東西!若出了什麽事,你自求多福吧!”
九詩微蹙着眉盯着她,心下自是五味陳雜。太多的疑惑,太多的感動,太多的傷感,一時間,竟堵在心口難以排遣;只好深深盯着她。
“呸!”鶴飛忽向九詩嗔道,“你做出這樣子給誰看!要去便去!你就是死了……也關不得我什麽事!”
鶴飛有些閃躲地又看了他一眼,便轉身走開了。九詩始終覺得她的裙擺還在他腳邊癢癢地飄蕩,只是不見了人影。
“你都這麽說了,我哪裏能輕易去死啊!”九詩幽幽望着鶴飛離開的方向,癡癡自語道。
“九哥哥?”不知何時彤烏已站在九詩身後。她見九詩像離了魂似的,于是輕輕拍了他一下。
九詩一驚,回過頭來看着他。彤烏見他也沒什麽異常,遂道:
“我才見鶴姐姐去了。今日她做東,自己倒先走了!”
九詩禮貌地笑了笑,道:
“鶴飛她……還在讀書麽?”
“自然是了。”彤烏眼波又微微轉了轉,只道,“九哥哥問這些做什麽?”
“她近日常在郁府,還以為她如今沒讀了。”九詩笑道。
“鶴表姐原是金陵人氏,等九哥哥去赴職時,鶴表姐怕也要回去了;倒是可以時常見到的。”彤烏眼巴巴地看着九詩,又道,“還在蘇州的人,怕很難見九哥哥了。”
“也不盡然,”九詩安慰彤烏道,“還是有回來的時候。”
“當真?”彤烏故意收斂着自己的殷切。她想了想,又覺不對,忽道,“可九哥哥方才席間還說,還說……也許就不回來了……”
“呵呵!”九詩突然仰頭笑了起來,又道,“傻丫頭,你還當真了!”
彤烏不解,呆呆地望着九詩發愣。九詩看她發愣的樣子,只覺好笑,卻還是強忍着,恐彤烏氣他笑話她。
“我若回來,定來看你。”九詩又接着道,微笑地看着彤烏。
彤烏臉頰上漫起了一片緋色,低頭含羞道:
“彤烏和九哥哥相識許多年了,還不曾贈過什麽東西給九哥哥。”
彤烏邊說着,邊從衣袖中取出一個繡了紫藤的藕色荷包,雙手捧着送到九詩眼前。她不敢擡頭看九詩,只輕聲道:
“日前繡了,不曾想竟是贈別之物。”
九詩也看着她,雙手接過那荷包。包裏像裝了些東西,九詩的手指慢慢将荷包撐開,裏面是半支暮春的柳枝。他心中有些觸動,擡起頭,蹙眉看着彤烏。彤烏也正悄悄望着他,眼神與他的一觸,她竟又低下頭去。
九詩想将荷包揣在上衣的內袋裏,又想起內袋已揣了東西,只好将彤烏的荷包一直握在手裏。
“你在遠隔重洋的地方待了整整五年,如今,又要走了……”彤烏嘆道,滿臉的凝重,眼淚早已簌簌而落。
九詩一見她流淚,便不知所措了,也不知該說什麽來安撫她。彤烏只側過身去,用手帕偷拭着淚,啜泣道:
“本不該在九哥哥面前流淚,彤烏失态了。”
九詩憂心地看着她,卻什麽也說不出,只好不停地搖着頭。他緊咬着牙,眼眶也有些微紅,低頭着不看彤烏。
那日自郁府回去,九詩更是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他躺在院子的竹榻上,一手舉着勃朗寧□□,一手舉着藕色荷包,透過月光呆看。夜涼如水,周遭的花草早在夜色中睡去,離得最近的那株桃花,也已謝了大半了。唯有九詩和天邊的新月醒着,兩兩相望。
他将□□裝進荷包裏,輕輕壓在胸口,閉上眼,昏昏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是書蔚想多了,還是丹青自己在逃避……
《丹青》上卷——《情著》,已完結;接下來進入《丹青》中卷——《就徵(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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