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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嘴裏哼哼唧唧的低頭,“我本以為你是個有錢人!”
她初見步千破,一身考究的衣服,鞋底都精致的繡着莽紋,再看那鳳凰臺的陣仗,雕梁畫棟桃紅柳綠的,任誰也會想那步千破是個有錢的主兒,那她餓了去吃飯當然就挑最貴的了,待她吃飽了向步千破要銀子,那厮端着壺酒一本正經的看着她“銀子?什麽銀子?本尊未曾見過那玩意!”
那她,那她就只好行此下策了。夕陽西下,寒鴉繞孤山,幾只麻雀撲棱着翅膀鑽進枯木搭的巢裏。她擡眸,望向步千破的眼神有些傷感,她就這麽傷感的望着,望着,期待步千破感受到她焦灼且傷感的目光好問問她怎麽了,她傷感的望着,傷感的望着,最後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角,極為誠懇的問他“你就沒有感覺到,我好像在看你嗎?”
“感覺到了。”
“那你不好奇我為什麽看你嗎?”
“因為我長得好看!”
“你,你不覺得我是有話想對你說嗎。”
“你想對我說,我長得好看!”
“我沒有想說這句話。”
“一個正值豆蔻年華的且大致正常的少女,當她一直盯着一張臉的時候,腦海中自然而然産生的都是與這張臉有關的話題,而與這張臉有關的詞,除了好看再無其他,你想說的話,是不是應該是‘你很好看’呢!”
她垂頭,極認真的回想過去,點點頭“好,好像就是要說這句話、、、、、、”
“你覺得我是不是該給自己取個好聽的名字,這樣方便咱們交流。”
“沒這必要。”
“為、為什麽?因為就咱們兩個人?你只能跟我說話?”
“不,我只是覺得你這麽個水平,取不出來好聽的名字,而且我也不想跟你交流。”
“你、、、、”
☆、煉妖塔 一
步千破嘴角勾笑,腳下幹枯的落葉被踩碎發出窸窣的聲音,他臉上依舊雲淡風輕,偶爾不知想起了什麽,嘴角勾出幾抹壞笑,拇指卻不動聲色的頂開劍鞘。
“世間妖氣最重的地方,非蜀山莫屬,你怕嗎?”
她豪邁的挺起胸膛“怕什麽!”
耳邊擦過一陣疾風,黑亮的眼睛一閃而過,她嘴角的笑僵住,劍光貼着她的頭發劃過,一陣尖銳的哀嚎竄往林子深處,她咽了口唾沫,幹笑道“到,到蜀山了啊!”
“為,為什麽要來蜀山?”她扯着步千破的袍子,極小心的觀察周圍情況。
“是,是為了捉妖?”
“你想太多了,僅是到此一游而已。”
“而已?”她皺眉,看他拔出血魂劍,唰唰兩下,樹葉洋洋灑灑落下來,大樹幹上刻上“到此一游”四個大字。
“順便把玩一下傳說中的煉妖珠。”步千破側頭,瞥了一眼緊緊拽在阿肆手裏的袍子,眼睛裏有一閃而過的不确定,他獨來獨往習慣了,帶這個女子在身邊,說他是善心大發,這簡直是四海八荒最大的笑話,只是他見過呆滞的,卻沒見過這麽呆滞的孩子,漸漸的便有些,眼前的女子能助他還是會拖累他。
落葉鋪滿整個蜀山,幾個穿着道袍的小弟子拿着掃帚有一下沒一下的順着階梯往下掃落葉,旁邊常青樹上蹲了只烏雞精,梳着油亮的發髻瞅着他們,這個時代的蜀山大概是史上最特殊的,蜀山弟子和妖同住在山上,妖在煉妖塔,人在密林外,各自修煉,互不幹擾,偶爾妖出來蹦跶蹦跶,蜀山弟子卻從不進煉妖塔,相傳那煉妖塔進去容易出來難,塔裏機關重重招招要人性命,不管有多深的道行進了那煉妖塔也易被它挫骨揚灰魂飛破滅。
“你是什麽人,因何來我蜀山。”那小弟子滿臉兇煞,氣勢洶洶的打量着步千破。
步千破搖晃着腦袋,眼睛瞥向遠處高聳入雲的鐵塔淡淡道“采風。”
“什麽、、、、”不待小弟子反映過來步千破手起刀落,
“步千破,你,你這樣、、、、”看着那小弟子翻了個白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她瞳孔微征,正義感油然而生,常言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這樣在別人的地盤還如此嚣張,她是有點看不過去!
常青樹上的烏雞精扯着嗓子尖叫兩聲撲棱着翅膀飛走了,
“放心,他還沒死呢。”步千破瞥了一眼她,眼神裏夾雜着若有若無的不屑,他從不随意殺人,換句話說,他殺的每一個人,都有他自己的理由,譬如,心情不好,試試刀劍順不順手,需要練練臂力,這都是理由,所以他從不後悔從不內疚。
“不想在這裏等着被抓起來,就乖乖跟着我。”看着她一臉不滿,步千破倒也不在意,他會留她在身邊到現在,是因為她尚還有用處,只是他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的用處從一開始就超出了他的想象。
一路跟着步千破悠哉悠哉的到了煉妖塔,她不覺倒抽了口氣,一眼望去,卻也只能見得白雲如鏈纏着那塔的半腰。與其叫他煉妖塔還不如叫做通天塔來的貼切。
“這,這就是煉妖塔!”女子擡頭看着步千破,他凝着眉,臉上有少有的認真,掌心凝力劈在鐵門上,一聲轟隆巨響,她慌忙擡手擋住眼前撲簌落下的塵土,等她睜開眼,狹長的一條暗道見不着光,突然陰冷下來的空氣讓她背後一陣發涼。
“走。”
“就,就這麽進去了?”她抖了抖肩,手不自覺拽進步千破的衣角,
“沒有點兒前戲啥的,這,這也太容易了!”
濕漉漉的暗道,依稀有水滴落的聲音,突如其來一陣氣流癢癢的落在她耳邊,驚得她往後跳了一步一聲尖銳的叫聲來來回回穿梭在暗道裏久久散不出去。
“叫完了沒有?”
“你能不能松開我的衣服。”
“啊?”
“我褲子快被你拽下來了。”步千破挑眉看着緊緊貼着牆角且護住胸的女子,嘆了口氣,琢磨着世上總有那麽多愚昧的人,自欺欺人且不自量力,總是要高估自己對人的吸引力。他食指自牆上鈎住一個銅環,巨大的石門摩擦着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
石門之內,幾只紅燭搖曳,銅匾上熠熠生輝寫着智雍大殿,
“智雍?什麽意思?”
“智雍是第一任妖皇的名諱。”
她正仔細打量着,轟的一聲身後石門猛然緊閉,震下一層灰燼,她擡頭,瞳孔放大踉跄退後幾步一把抓住步千破,
“怎麽了?”
“快看!”她轉頭,順着手指的方向,銅梁上幹幹靜靜什麽也沒有,她揉了揉眼睛,腦子裏有些亂。
“大驚小怪!”步千破回頭望着落下的石門,輕蔑的笑了笑。
“走吧。”她沒好氣的瞥了一眼步千破,剛踏出第一步,腳下石板猛然成空。
緩緩睜開雙眼,她小心的揚起頭,輕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幸虧你拉住了我。”不過片刻,她嘴角的笑就僵住了,步千破微微眯着雙眼,饒有興致的蹲在地上看着她。
“你不打算拉我上去呀”她幹笑的看着步千破,有些尴尬。
“看你下次能不能學聰明一點。”步千破嘴角上揚,手一揚把她提了出來,食指一彎在她腦袋上響亮的彈了一下。
“這都是很簡單的機關有何可怕。”她捂着頭哼唧道,盯着旁邊的一塊石板踩上去,剛剛那塊是空的,這一塊、、、
“啊!”步千破右手迅速攬着她的腰把她整個人提在胸前,嘴巴貼在她耳邊認真道“人不能在一個坑裏摔兩次,摔兩次的那是豬。”
“咳咳。”她瞪大眼睛幹咳幾聲,撸起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剛剛踩過的地方瞬間又成了萬丈深淵,“不會每一塊石板下面都是空的吧。”步千破眼睛微眯,後退幾步,緊了緊摟着她的手,猛地向前一躍,足尖輕點大殿中間的石板向前飛去,石板轟然成空步千破早已帶着她掠過長長地走廊穩穩落在幽暗的樓梯上。
“可以放開我了吧。”她望着摟着自己腰的那雙手淡聲道,
“你确定?”步千破眉頭一揚,“當然、、、、”她目光輕瞥,不覺驚得一身冷汗,樓下早已曼上來一層籠着白氣的水,塔中拖地的帷幔剛浸到水裏便散發出一股燒焦的味道,她兩手環着步千破的脖子,認真道“還是不要放開啦。”
那水是從石板下面湧上來的,掉落的石板越多,水湧的速度越快,沿着樓梯一路向上,步千破望着眼前攔住樓梯出口的一道鐵門突然頓足,
“打不開嗎?”
“別動、、、”步千破慌忙阻攔,一道鐵門早已被她撞開,她擡頭向鐵門裏面望去,四下一片寂靜,嘴角勾出一抹嘲笑,回頭看着步千破,戲谑道“瞧給你吓的,什麽都沒有、、、、”
話音剛落,黑暗中閃過幾束銀光,密密麻麻的長箭破門而出,步千破左手護住身後的女子,右手緊握大青劍,手腕輕轉,利劍脫殼,靜寂的空間霎時寒光湧現充斥着金屬的碰撞聲,她躲在步千破背後,一陣心驚,慌忙後退,卻一腳踩空朝着樓下翻湧的水流倒去,“步千破!”
☆、煉妖塔 二
“笨!”
聽到她的叫聲,步千破施展輕功沖下護欄,腳尖勾着樓梯一手拉住她,樓下越漲越高的水流瞬間腐蝕了她的裙擺,驚得她倒抽了一口氣,突然覺得臉上一熱,她猛然擡頭,步千破手臂上蜿蜒的血跡一滴一滴的留在她的臉上,長箭無休無止,貼着步千破的脊背劃過,現在下不去也上不來,就這樣不動也會被漫上來的水腐蝕掉。水流一點一點漫上來,她不得不蜷起雙腿,步千破眉頭緊皺,眼睛裏泛起越來越濃的殺意,手臂猛的一縮,緊緊把她裹在懷裏,右手血魂劍破空劈下去掌心亦瞬間射出幾束小箭擋開襲來的利箭,轉身并不閃躲迎着劍陣沖過去,她裹在他懷裏,眼一閉牙一咬分分鐘體會到什麽叫度秒如年。
“你你是人嗎?”銅門外她一雙手扶着樓梯顫巍巍的往上走
“怎麽了?”步千破解開衣服,順手理了理袖口褶了的布料,心裏感慨,帶着一個拖油瓶果然有損他威風。
“剛剛,你直接沖過去,是不是有點草率。”
“萬一受傷了怎麽辦。”
“這小小劍陣還傷不了我” 她擡頭默默的瞥了他一眼心裏暗道“我說的是我,萬一受傷了怎麽辦。”
上了樓是一間悠長的大殿,她甚是小心,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跟着步千破走進去,殿內晃眼的金色讓她頭一暈,等她搖搖頭睜開眼,腳下一片光滑,像一面平鋪的鏡子映着頭頂刻着梵文的壁畫,步千破站在那鏡子邊緣,“你,你先走。”她張望着推了一把步千破,于是乎鏡子前專心思考的步千破反應不及,一只腳踩進去,她瞪着眼睛捂着嘴,金光閃閃的銅鏡裏片刻浮現出許多影子來,有的黑發扶風,臉上潇灑随性,有的折梅煮酒與世無争,有的眉間厲色濃重,腳踏蒼穹,也有滿身血氣揮劍斬頭顱,不過這些影子都長着一樣的臉,一張酷似步千破的臉,
“步千破。”她站在鏡子外,眼眸一垂,人面枭身的影子一閃而過,不等她回頭只覺背後有一只手用力推了她一下她一個踉跄跌進鏡陣,
“步千破?”層層疊疊的鏡子映出她的臉,身邊不時竄出幾只成精的狐貍咯吱咯吱的對她笑,身後一只烏雞精趁她不注意竄到她頭上扯開她腦門前梳的小辮子,她一聲尖叫拔腿去趕那烏雞精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啪叽一聲撞在鏡子上,她擡頭捂着腦門,眼睛眯成一條縫,那幾只狐貍翹起腿對着她依舊擺出一張笑嘻嘻的臉,“有本事你別跑!”她拔腿又去趕那幾只狐貍,啪叽一張臉又撞在銅鏡上,她擡頭深呼吸,有一種想罵娘的沖動,血魂破鞘,擦着銅鏡劃出一道金光,刺耳的聲音響起随之諾大的銅鏡碎了一地,不規則的鏡片裏映着塔頂的梵文讓人一陣眩暈,她被碎片裏的金光刺的眼睛灼痛,透過食指模糊的看着諾大的銅鏡陣裏折射出來的影子,她甚至不知道,哪個是鏡像,哪個是他本人,密閉的空間裏彌漫着血腥味,“血!”她凝眉,伸開手,竟然沒有碰到眼睛裏所看到的密密麻麻的鏡子,正奇怪着,指尖觸及一片冰涼,她狠下心手掌用力推過去,一陣刺耳聲,許久之後,耳邊有很淡的呼吸聲,她擡眸,不覺愣住,細膩有光澤,唔唔,皮膚怎麽這樣好?
“少吃肉,多喝酒!”
“啊、、、”
她回過神來,周圍不過方圓之地,一面銅鏡和一地的碎片,竟然可以用三面銅鏡折射出諾大個虛境來,真是奇妙的很。她擡頭靈光一現,大步堵在那幾只小妖,叉着腰高喝一聲“逮,妖怪,哪裏走!”
那烏雞精倒也不怕,抖了抖頭頂的幾根毛咬咬牙手一揮瞪着惡狠狠的兩只銅鈴眼,她嘴角勾出輕蔑的笑,“也不去打聽打聽這四海八荒本奶奶是哪號人物,就敢來惹我,真是瞎了你的雞眼了。”她說着退後幾步,對着身後的步千破铿锵道“上,幹掉他們。”
“喂,幹什麽呢”她回頭望着正在摸她手腕的步千破作矜持狀怒斥道。
“碎片在你的手上劃了一個口子。”
“哦,你在幫我包紮嗎?”
“不不不,我是在看你的血流的,真的好慢。”
她:“、、、、”
接下來一路雖不安寧,但有步千破卻也一一化解了,但煉妖塔高聳雲天,也不知道走了幾天了,外面是黑夜還是白天,步千破當然不覺得什麽,她凡人一枚,天天一點點幹糧一點點水餓的她早就面黃肌瘦了。
“還要走多久。”她拉着步千破的血魂劍,不知道把這句話重複了多少遍。
“啊,行了行了,不用說了。”她有氣無力的嚷道。每次都是快了快了,聽得她耳朵都起繭子了。
“到了。”
步千破臉上露出少有的認真,眼睛裏映出一片青光,
她慌忙打起精神,眼前一片青色環繞着一團若以若現的薄霧,不時能聽到塔外沉悶的雷鳴,這應該就是玄機閣了吧,她緩步上前,整個身體陷入那片青色光芒。
“走啊?”她微微皺眉,步千破站在原地看着她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向前幾步,步千破緩緩伸出手,食指剛一進入青氣籠罩的地方便如枯木般開始灼燒,疼的布千破踉跄着後退了幾步,也驚得她不覺瞪大了眼,“怎麽了”
“把它取出來。”步千破吩咐道。
“啊?”她退後幾步,心道你這也太不講究了吧,你這個木頭人碰一下都覺得疼,難道人家一個姑娘家家的不覺得疼嗎,
“把它取出來。”眼睛掃過步千破急切的眼神心裏尋思着你可拉倒吧,你要把玩那破玩意關我什麽事,打死奶奶奶奶也不幹。
“你可以!”她擡頭,後來時過境遷,再去想,大概就是因為那個深情的眼神和不容置疑的語氣,太過妖孽,讓那個時候的她,就算步千破說她有金剛不壞之身讓她試試,她也願意抄起家夥紅刀子進白刀子出的去捅自己,目光落在那團若有若無的青色薄霧上,這裏根本就看不到什麽珠子,只有那團薄霧隐隐約約吸引着她。緩緩伸出手,她小心的捧起那團薄霧,透過霧氣,她隐約看見剛進塔梁上一閃而過的人臉枭身的影子,蒼白的一張臉上瞪着四只眼睛看着她,似是感覺到她掌心的溫度,薄霧慢慢收縮,顏色越來越濃,最終彙聚成琥珀大小的一顆青珠子,珠子有了重量緩緩掉落,落進她掌心的那一瞬間,她只覺的心髒被使勁扯了一下,只是那麽一下快的讓她不知道是幻覺還是真的疼了那麽一下。
“把它放回去。”空氣中突然響起的聲音吓得她一個寒顫,環顧四周,并無人跡,她看着步千破嘴角緩緩勾出一個輕蔑的笑,踱着步,淡聲道“三百年前,蜀山玄機掌門憑空消失不見蹤跡,世人都說玄機是得道成仙飛升至天外天去了,”他大笑,繼續道“原來是藏在這煉妖塔裏,故弄玄虛,真是醜人多做怪!”
“你是蜀山掌門玄機?”她擡頭,
“妖皇覆滅化為這一珠,世代被封印于此,以免落在有心之人手裏,為害人間,你既不受這仙咒阻礙,想必也是有仙緣,為何要盜取這煉妖珠,助人為惡呢。”
她緩緩擡頭,想着他那句有仙緣,心道她能取珠而步千破卻不行,就是因為仙緣?眸光一偏看見步千破一雙眼睛亦緊勾勾盯着她,刷的反應過來,世間真的會有人這麽無聊勞心勞力去找一顆珠子只是為了把玩,不過,步千破,這種常人難以理解的性格,也說不好、、、
琢磨小半天,最後她還是沒琢磨出個答案,“一定要它嗎?”步千破眼底目光灼灼,雖然他沒有回答,她卻已經看到了答案。
“別殺玄機掌門。”她嘴角微揚,她不了解步千破。但是每次看到他的眼睛,就會願意不顧一切的相信他,只是她從來也沒有想過,萍水相逢的人,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她也不曾料想,當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她今天的舉動會把一切推到不可挽救的地步。
“好。”步千破淡聲道,右手握劍的力道暗自緊了幾分。
她緩緩遞過手中的珠子。“不行!”青色的珠子剛穿過外圍纏繞的光芒,黑暗中紫色人影漸漸顯現出來一雙手迅速伸向她。
手起劍落,青光乍現,劍已染血。
“不自量力。”步千破收劍,面無表情的拿走她掌心的煉妖珠,如今震塔的煉妖珠已取,這塔在他眼裏不過是廢墟一座,步千破手中長劍一揮,抱起一直盯着他的女子破塔而出,萬年鐵塔藏着前人悉心收藏的機關玄術轉瞬化為廢墟!
陽光透過照在地上,映着玄機掌門蒼白的臉和那只微微顫動的斷臂。她擡頭,蜀山弟子手裏的劍映着陽光,明晃晃的吓人,整個林子裏不知何時栖滿妖,瞪着琥珀般的眼睛發着低沉的怒吼,
“掌門?”前面一穿藍布袍的小道扶起面色慘白的玄機掌門,他右手血肉模糊嘴角在抽搐撇過步千破,她低頭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裏思量着該怎麽想個辦法趕快跑路才好。
“殺了他們!”風過,一片葉子在嘶吼中落在她頭頂,她瞳孔裏映着玄機顫抖卻铿锵的聲音,不自覺的想去拉住步千破,她的右手在風裏抓了空,面前的男子一身黑莽紋袍子閃過,卷進成千蜀山弟子中間,樹林裏蹲着的妖聞見煉妖珠散發出來血腥的味道紛紛竄出去狠狠咬住步千破的衣角,一陣寒光,血魂出鞘,一片藍色道袍染血,慘叫聲彌漫在樹林裏,她擡頭,四野一片血肉模糊猙獰的臉忽遠忽近,到處都能聞見濃濃的血腥味,她呆呆的站着,看着步千破眼角像流了血淚,一頭長發散出詭異的黑氣,血魂發着寒光滴答滴答往下流着血,她不知道步千破手起刀落的動作重複了多久,只記得步千破砍完人,幽幽的走過來,拍了她一下,她腿就軟了。
☆、你要不要哄哄我
望天崖下,瀑布飛朔震天的轟鳴聲淹沒了女子的抽泣。
“你還打算哭多久。”遠處提劍的男子劍眉微斂。
一身血污的她擡起頭惡狠狠的盯着步千破,看他臉上毫無愧意,更加惱火,“你答應過我不會殺玄機掌門的,你也答應過玄機掌門不會殺他滿門弟子的。”如今血濺蜀山,她好端端的成了幫兇,她心裏實在不忍。
“我殺他了嗎?我也沒有滅他滿門呢,我特意留着幾個喘氣的呢。”
“你~~~!”她一時語拮,是啊,他只是砍了玄蜀山一幹弟子而已,那麽多人,那麽多血,就在她的眼前,他卻說得那麽理直氣壯。這,這不是坑她嗎,畢竟那珠子是她取了給步千破的,要是步千破拿它去殺人放火,那她罪過可就大了去了。
“走啦!”步千破拉着她的衣袖,卻被她一把甩開,她打不過步千破,當然嘴上,也說不過步千破,這樣,她就很憋火、、、
“你不要拉我,反正你鐵石心腸,我就在這裏凍死好了。”她抹了一把眼淚,繼續理直氣壯道“你不要勸我,我已經決定了,你別勸我,你不要勸我、、、、”
空曠的山谷裏靜寂了許久,她讷讷的擡起頭看着步千破半晌,鼓勵道“你,你要不要勸勸我。”
步千破低頭沉思了許久,她眼睛裏閃爍着鼓勵的淚光,心道,說吧,說出你心裏的內疚吧好漢。就在她希冀的目光裏,步千破終于沉重的擡起頭,認真道“唔,我不勸你了,你呆在這裏,慢慢哭,別着急啊。”
她:“、、、”
飛龍殿
男子長發如墨緊緊盯着按上宣紙,那紙上女子笑靥如花映在眼裏刻在心上。“那個人,是你,對吧!”男子輕聲呢喃,小時候他被師傅用仙咒困在大殿裏,她總能偷偷闖進來陪他,蜀山的事震驚天下,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麽人,可當他聽到那女子闖過了上古仙人設的仙咒取走煉妖珠的時候,覺得整個心抖的厲害,那男人是誰,他們為什麽會在一起,又為什麽要奪煉妖珠,她是鳳凰谷被尊為慈悲的少主,那蜀山的慘案,究竟和她有些什麽關系,她為什麽會失蹤,為什麽離開他,他有太多疑惑太多擔憂,可是他依然興奮,因為,只要能找到她,只要她回來就好,只要她回來,他可以什麽都不問什麽都不管。她是他的青梅,是他注定要用生命去守護的人。
“桑乾哥,我給你沏了雀舌茶。”女子聲音婉轉嬌媚,緩緩将茶杯放在案上,眼睛輕輕掃過冀桑乾手中的畫像。
“不知道姐姐到底去了哪裏,這裏有姥姥有桑乾哥有我,為什麽還要離開呢?”女子淚光點點,輕聲嘆氣道。
“放心吧,我一定會找到她的”冀桑乾一臉堅定,印在女子眼裏,驚起一絲寒光。你要找到她,那這鳳凰谷又何來我的立足之地。
☆、流氓不分歲數
雲煙紗撫清風,牡丹花掩銅尊,檀香冉冉,鳳凰塌上,女子睫毛輕動,浩瀚的一片花海緩緩落入眼底。目光一轉,一雙桃花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吓得她一激靈,徹底醒了,瞧着這四周,倒也還是鳳凰臺,可這人是誰,若說年輕,頭上偏有幾撮白發,若說他老,偏偏一雙桃花眼裏又透着春光無限。
“你就是住進了鳳凰臺的小美人?”那人挨着軟塌坐下,她客客氣氣的靠邊挪了挪,想着那聲小美人叫得讓人很是受用,她歪着腦袋一邊參悟那句疑似贊賞的話一邊看那人嘴巴一張一合,突然好似魂魄歸體,腦中冒出些許疑問來,比如“你是?”
那人嘴一咧,桃花眼眯成一道細縫,悠悠的道:“那些老頭都叫我繁虛,我比你虛長幾歲,你叫我一聲哥哥便是。”
她瞅了瞅那人一雙桃花眼嬌裏嬌氣的模樣,幹笑幾聲,都道王宮貴族俠客才子有金屋藏嬌的習慣,這步千破卻在家裏藏了這麽個嬌兒郎,果然,果然不是一般人。
清了清嗓子,她道:“是你把我帶回來的?”
“是我那千破徒兒,我一直教誨他老弱病殘,尤其是女子,長得好看的女子,要出手相助、、、、、”
繁虛滔滔不絕未及含蓄委婉的誇完自己數不過來的美德,便被一頭墨發的男子匆匆打住,
“你可休要往臉上貼金,我可不是你徒弟。”
她擡眼望去,不是步千破是誰,剛尋思着步千破是不是良心未泯才救了她,耳朵旁悠悠飄來步千破慵懶的聲音:“你雖不讨人喜歡,我卻不是那等鐵石心腸的人。”她啧啧嘴,覺的昨日被他逼出的內傷又犯了。
轉眼已過數月,步千破雖然是鳳凰臺的主人,卻早晚出沒無常,他那挂名師傅偶爾來偷壺酒喝,便也順道來找阿肆閑磕牙,阿肆是步千破給取的名字,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那個“肆”。繁虛每次來都講些天上地下前古後今的八卦段子,因為阿肆着實算得上個稱職的聽客,疑問求解贊同的神情無不做的利落,就這麽一壺酒他一答我一問的便能聊上一天,頗得繁虛歡心,阿肆這才知道繁虛這一枚老浪子早已活了八萬多歲,于是心裏便開始琢磨為何還要叫她稱他一聲哥哥,琢磨來琢磨去,果然流氓不分歲數。
掐掐指頭,已有三日不見步千破,繁虛也甚少出沒,阿肆一人守着鳳凰臺,腦海裏雖還是空空一片,卻也沒有繁虛說的那些空虛寂寞之感,少了前塵的牽絆孜然一身,反而甚是自在,哪天吃飽撐着了便對着空氣想着步千破那副樣子打打拳,想吃酒釀的菜了就跑到地窖裏搜刮步千破存了好久的寶貝,想洗澡了就跳到溫泉裏舒舒服服的泡個澡,漸漸在鳳凰臺肆無忌憚起來,阿肆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竟是個極會享受的人。
夜空如洗,皓月當天,阿肆掌上燈,花海裏有微弱的蟲鳴聲,輕輕擡起頭,月亮似乎就在雙手能夠到的地方,她從溫泉池裏爬出來,捧着步千破藏的煞是嚴密的酒壇子笑眯眯的抿了幾口,心情甚好,眼皮子微動,瞧着身上一件單薄又破舊的外罩,瞅了瞅周圍,欣然脫掉外罩,她向來酒量淺,喝了酒,便有點豪情萬丈要飛的感覺,此時身上穿的裙子沾了水,束縛的緊,覺得不像個闖蕩江湖的該有的氣魄,于是乎又仰頭灌了幾口酒,脫了一件又脫了一件,只剩下個紅色的小肚兜挂在胸前,因她這廂有要飛的沖動便順手扯下柱子上的紅紗包在身上,足尖輕點,青絲飛揚,紅紗襯着她微紅的臉顯得很是嬌媚,手上鈴铛在風裏叮當作響,她一邊轉圈一邊抖着兩只胳膊做飛翔狀,笑靥如花,遙望四周,一閃一閃全是小星星,忽的,她唇角一僵,模模糊糊的靠近眼前那張臉,尋思着好生熟悉。
“你這是,要上天?”那人臉上揚起一絲戲谑,嘴角卻若有若無的勾着笑。似是看得正津津有味。
“步千破?步千破!!”她嘴角的傻笑僵在臉上,似一盆冷水澆在頭上,有一種天上打雷好巧不巧劈了她的感覺。
步千破不語,饒有興致的杵在那裏,大有看她下一步打算怎麽辦的意思,阿肆自是看出了他的意圖,想着那日繁虛說若一般男子見到女子這般衣冠不整便定要默念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碰雲雲,事後還定要娶這女子為妻以彰顯君子之道雲雲,看步千破這架勢,顯然不是一般人,那她自是不能按照一般女子的法子上吊喝□□,以彰顯自己冰清玉潔。左右思量一回,還是以不變應萬變靠譜些,于是乎,她幹笑兩聲,心一橫往胸前拽了拽那條紅紗,目不斜視悠悠從步千破身旁走過,嘆口氣道“今夜這偌大的鳳凰臺,又只有我一個人,哎!”
一聲咣當,步千破懷裏的血魂劍掉在地上。
☆、一壺酒引發的血案
次日,阿肆端着小飯碗估摸着日未上三杆窩在小廚房裏吃飯,悠悠聽得身後一聲哈欠“你倒是不挑食啊!”
阿肆反應不及,筷子間夾的一葉生菜飄啊飄,飄到腳尖,瞅着步千破懶懶的坐在側面也拿起一只碗,似有要和她共進早膳的樣子,她手一哆嗦,想着放下筷子溜之大吉是否顯得自己忒心虛了點,琢磨着怎麽也得大大方方以示自己非尋常女子可比,她思考的正是認真忽聽步千破道:“昨夜、、、”便慌忙搶着道:“今日這飯菜特別的豐盛,你一定要、、、、”轉眼瞥見小樹墩上孤零零的一碟苦瓜拌蘿蔔,悠悠的道:“多吃點!”
步千破夾了一快粗壯的蘿蔔片瞧了瞧那若有若無的泥點,皺眉道“昨夜、、、”剛蹦出來兩個字又被她搶着道“瞧今天陽光明媚,是個好天氣,是個好天氣呀。”
步千破深深的看了阿肆一眼瞧準了她正往嘴裏扒飯的空當,便道“昨夜、、、、”
阿肆擡頭,眼裏浮現幾點了無生趣。
“我劍上墜的一塊青玉不知掉哪了。”
阿肆擦了擦額角的汗繼續扒了幾口飯。
步千破“找的時候恰巧碰見你不知羞恥堂而皇之沒穿外裙。”
阿肆:“、、、、”
時過多日,阿肆被步千破逼着采集曼陀羅花心裏的露水來償還她浪費掉的幾壇子酒,阿肆覺得,自己既然是個女兒家,那采花弄水的事便也能體現出一個女兒家高雅的情懷,于是呼就欣然答應了,采到朝陽初升,采到日上三竿,采到斜陽脈脈,她瞧着倒了一片又一片的曼陀羅,不禁心生感嘆,看來,自己确實不太适合幹這等細活。正在唏噓中,她遙遙看見鳳凰臺一打扮新奇的人,再瞧那人兩鬓白發,便扶着腰迎過去,思量着也該叫這老家夥來采采花露抵點酒錢。正尋思着,曼陀羅火紅的花瓣一陣顫動,她輕手輕腳的走過去,眨了眨眼,嘴角彎起,是只通體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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