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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回府,容俏剛跨進門檻,兵部尚書急匆匆拉住她手臂,“宗主,陛下讓左侍郎接管了老夫的公務,你跟老夫說實話,陛下是不是......”

“本座今日事情繁多,明日再談此事。”容俏懶得跟他周旋,揮揮手,“送客。”

“宗主,宗……”

“請吧,慕容大人。”管家比劃個“請”的手勢,兵部尚書哼了一聲,大步走出府外。

氣沖沖回到家宅,仆人通禀,說夫子莫栩登門拜訪,兵部尚書老眼一眯,“快請。”

莫栩微笑走來,躬身施禮,“晚生拜見慕容尚書。”

兵部尚書扶起他,上下打量,捋捋胡子笑道:“久聞莫先生大名,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晚生乃一介書生,尚書大人莫要玩笑了。”

兵部尚書笑問:“莫先生沒被宗主的人跟蹤吧?”

“自然沒有,我若想隐蔽行蹤,無人能跟上我。”莫栩輕功卓著,自認無人能及。

兩人密談到一更天,兵部尚書拉着莫栩的手往屋子裏走,“莫先生是稀客,老夫怎能怠慢了先生,且随我進後院一敘。”

莫栩半推半就,還是遂了他的意思。

等莫栩回到世子府,已是三更天了,撚手撚腳進了諸子貝的卧房,掀開棉被躺了進去。

諸子貝轉身抱住他,顯然在等他,“跟慕容老頭談這麽久?”

莫栩親親她的額頭,“嗯。”

諸子貝想與其親熱,莫栩緊緊摟住她,“睡吧,我困了。”

“喔。”諸子貝依偎在他懷裏,“栩,我怕我們走不出帝都。”

“不會的,我一定會帶你回到北邊境。”

“我相信你,但我還是怕。”

“不怕,有我在。”莫栩長眸泛着幽光,在月光傾注的室內尤顯薄涼。

等懷裏的女人睡着了,莫栩悄然起身,坐在書案前寫了一封書信,正常情況下,世子府傳遞的來往書信都要經過“宗主”之手,但今晚,莫栩親自出府送信。

等把信交給接頭人,他去往季府,叩響了府門。

季府上下都在為山竹的離去悲傷,這會兒有人夜訪,護院多少有些惱意,推門一看,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孔,“有事請呈上拜帖,我家主子二更以後不會客。”

莫栩和氣道:“鄙人莫栩,勞煩小哥通傳一聲。”

護院多少收斂了惱意,“外面等着。”

“多謝。”

須臾,護院引莫栩直接入了季修遠的書房,為他呈上清茶,“莫先生請稍等片刻。”

“好。”

一盞茶後,季修遠舉步而來,不鹹不淡看他一眼,“莫先生夜訪寒舍,不知有何見教?”

莫栩起身作揖,“師弟別來無恙。”

季修遠冷笑一下,移步到軟榻前落座,“季某聽聞莫先生師出名門,師祖乃縱橫家創始人王诩,季某可高攀不上。”

“師兄此舉騙得了旁人,還能騙得了師弟?”莫栩坐在炕幾另一側,“咱們同門五人已經好些年沒見過面了,也不知老二和老四現在哪裏栖身。”

一番套近乎的話讓季修遠多了幾分防備,執起爐鏟翻了翻火盆裏的炭火,“莫先生有事說事,季某明日還要早朝,現在想安寝了。”

“師父失蹤以來,都是由你在照顧小竹,師兄甚是慚愧。”莫栩擡眼瞟一眼面色淡淡的季修遠,笑了笑,“小竹睡下了嗎?”

季修遠黑眸微動,“嗯,睡了。”

“那我改日再來拜訪。”

莫栩起身,季修遠并沒有要送他的意思,莫栩也不惱,挑開棉簾時,狀似不經意說了句,“鎮北王想托師弟給聖上帶句話,鎮北大軍誓死效忠北盛皇朝。”

季修遠沒接話,是效忠北盛皇朝,還是效忠陛下,這裏面學問可大了。

莫栩自顧自又說:“趕來帝都的路上,百姓們對師弟贊不絕口,師兄深感欣慰,但樹大招風,想提醒師弟一句,不避鋒芒、功高蓋主必遭禍事,師弟在聖上面前還需謹言慎行。”

“莫先生有話直說。”

莫栩呵呵低笑,“真犟啊,就是不肯喊我一聲師兄,不過師兄念舊,還是想提醒師弟一聲,如今聖上年幼,你還能左右他,等聖上親政,勢必先鏟除輔政大臣,到時候只怕師弟難逃一劫,聽師兄一聲勸,不如主動請旨,做一方布政使,官階不低,山高皇帝遠。”

“話太多,小心舌頭打結。”季修遠扔下爐鏟,拍拍掌心浮塵,“送客!”

莫栩不再自讨沒趣,拱拱手,“告辭。”

季修遠撕開炕幾上的信箋,一目十行,信箋落款蓋着鎮北王大印,信上說北邊境的布政使即将致仕,朝廷正在物色新人,鎮北王建議季修遠請旨赴任。

鎮北王這招棋走得甚妙,季修遠若是聽取意見,請旨卸任閣臣,去往邊境省份任布政使,能起到監視鎮北軍的作用,這樣能讓小皇帝知道鎮北軍一直本本分分,不怕被監視。

這是莫栩幫鎮北王行的棋,旁人不懂其中暗藏的殺機,季修遠豈會不懂。

季修遠在禁衛軍中威望極高,一旦鎮北軍舉兵造反,一定會先殺了他,以滅禁衛軍的士氣。

從古至今,被軍閥殺害的布政使數不勝數,莫栩此舉,無疑于借刀殺人。

人心歹毒,同門無情。

季修遠不介意跟莫栩周旋幾個回合,至于何時與鎮北王正面對弈,還需等等,等東方破曉時的第一道曙光,等窮圖匕見後的朝陽。

翌日傍晚,阮藝派人給容俏送信,讓她回一趟容府。

管家站在門口,看她離去的背影,心中起疑,為何宗主最近老是背着褡裢到處閑逛?

容俏進了容府後罩房,阮藝拉住她,“俏妹,鎮南王世子約我……約你,你要不要去呢?”

“阮姐姐,你跟筠世子以前有過交集嗎?”

阮藝搖頭。

容俏黛眉擰起,“我自然不會去,阮姐姐若是想去,讓小紅小綠随你一起,她們不會亂嚼舌根。”

“可筠世子約的人是你。”

容俏歪頭笑了,“那你要不要去?”

阮藝忸怩,揪着香帕不知所措,諸子筠喜歡的人是容俏,而不是她,想到此,眼眸一深。

容俏不喜歡插手旁人的事,“阮姐姐,如果你喜歡筠世子,可以在恢複身份後向他坦白一切,看他的态度再議兒女婚事,不過你們之間絕不能扯上我。”

阮藝知道容俏在警告她,點點頭,又道:“我還是去一趟吧,筠世子給了我一張萬兩銀票,我想當面還給他,經他人之手,我不放心。”

她這麽說,容俏就懂了,無所謂地聳聳肩,“早去早回。”

“俏妹,你對筠世子……”

容俏趕緊表态,“萍水相逢,毫無瓜葛。”

阮藝垂眸,要争取一次,為本已認命的自己争取一次。

半個時辰後,小紅小綠陪阮藝離開,容俏躺在羅漢床上糾結,要不要去一趟季府?

山竹是在宗主府出的事,即便錯不在她,她也有責任,尤其是看到季修遠連續兩日冷臉上朝的模樣,心裏有些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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