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楔子 (3)

,視線又越過他,看向他身後的人,抿嘴說:“我找方城。”

呂蒙揚回頭看了眼站在他身後的方城,懵怔:“找我師傅?”

王師傅倒看着這情形,笑笑沒說話。

“這裏你又是怎麽進來的?”方城蹙眉盯着她說着。

于桐偏頭,看了眼三樓過道打開通風的窗戶,“那裏。”

“這可是三樓!”方城語氣微厲嚴肅。

于桐彎腰捶了捶腿,語氣平淡:“六樓我也能進來,我有事跟你說。”

“哎媽呀……走了我一早上腿都酸了……”她繼續嘟囔。

方城瞧了眼王師傅和呂蒙揚,淡淡嘆氣說:“王師傅,蒙揚,你們先去吃飯吧。”随後他又嚴肅看向于桐,“我有話單獨跟她說。”

呂蒙揚擔憂:“師傅,她很奇怪诶……唔(我)米(們)和(還)系(是)被(報)今(警)冰(吧)……”

王師傅捂着呂蒙揚的嘴就拖着他往電梯口走,電梯門開,他們走了進去。

電梯內,王師傅松開了呂蒙揚的嘴,呂蒙揚納悶問:“王師祖,那女孩很奇怪,她剛才那話的意思是說她是從外面爬上三樓的,她這是私闖,還有,正常人哪會爬~上三樓?”

王師傅淡定地推了推老花眼鏡,聲音蒼老沉穩:“放心吧,你師傅會處理的。”

“可是……”

“看樣子那姑娘認識你師傅,你師傅也認識她,你就別瞎摻和了。”

呂蒙揚脅肩無奈,點頭:“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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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畫組門口只剩下于桐和方城,兩人靜靜伫立對視。

方城鼻子呼氣,淡淡說:“跟我來。”

于桐颔首,小興奮:“哦。”

兩人乘電梯上了頂樓,推開門,于桐吃驚,上面是個小花園,種了不少東西,她彎着腰,一個個的仔細瞅着。

方城靠在一旁的牆上,無聲看她片刻,而後問:“你找我到底什麽事?我們其實并不認識吧。”

于桐眼珠轉溜一圈,微笑:“可你收了我地瓜,我們就算認識了。”

“你想要,我現在就能把地瓜原封不動還給你。”方城不緊不慢說。地瓜還在他車裏的副駕駛座上。

于桐扁嘴,嘟囔:“那麽認真幹嘛……”

方城垂了垂眼眸,随後說:“不管你要做什麽,在那之前,我先問你一個問題。”

于桐湊近一朵花聞了聞,随意:“問吧。”

“你怎麽知道我住哪裏?還知道我工作的地方?”方城語氣平和,表情卻不佳。他不信他奶奶會将這些告訴一個算命的。

于桐一愣,站直看他,抿嘴咬唇,表情為難,這個她該怎麽回答,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會知道他的具體位置。

自從摸了他的骨,她就跟裝了個定位似的,腦袋裏總有聲音告訴她,你朝南走多少米,朝西再走多少米就能找到他了。

她為此還問了她爺爺,她爺爺不以為然說這很正常,每個摸骨師遇到重骨之人都是這樣,她的先輩稱這為“骨聯”,也就是骨頭間無聲的聯系。

“就……心電感應?”于桐說完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屁個心電感應,她都快煩死了。

方城看她那模樣,冷靜說:“你不說實話,那我們的談話也不用進行下去了。”

話畢,他轉身就要走,于桐趕緊跟了上去。

倏地,方城感覺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溫度灼人,他一愣,側臉垂眸看去,是那素淨的雙手。他再轉過去些,視線又撞進了那漆黑的雙瞳裏。

她眸光微閃,眼睛似在說話,在挽留,在……懇求。

☆、第⑦章

于桐對上方城的視線,眨巴眨巴靈動的雙眼。

卧槽,她幹了什麽?

她尴尬低頭,望向被她緊握住的那只手,急忙讪讪松開。

方城感到手上一涼,空落落,随後不自覺地握成拳。

于桐順勢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真的沒流血,她爺爺說的都是真的。

于桐心裏最後那一絲僥幸,也幻滅了。

于桐情緒片刻低落,但轉換的極快,她叫他:“方城。”

方城轉回身,問:“你不是應該叫我方先生?”

于桐聳肩,走到一旁的吊椅上坐下,晃蕩晃蕩,“在你奶奶面前那麽叫,在你面前就沒必要了。”

方城看她問:“你為什麽不在上學?你父母呢?還有,為什麽要出來騙錢?”

于桐朝他翻了個白眼,一個個答:“沒錢上學,父母死了,還有,我沒騙錢!”

方城微愣,眼神略有同情:父母去世,沒錢上學,所以和爺爺相依為命,騙錢謀生嗎?

方城話語淡淡,繼續問:“行,你沒騙錢,那你說,你昨天摸我骨摸出了什麽?”

于桐幹瞪眼。

靠!

要是換成常人,她立刻能說出一堆話,怼死他,可偏偏是方城……她沒轍。

摸骨摸出了個什麽?摸出了個未來老公,說出來你信麽。

于桐心底嘀咕。

方城見她默不作聲,繼續淡然說:“我奶奶雖看不出,但我清楚,昨天你和你爺爺是找了借口從方家離開。既然都走了,為什麽還要跟着我,我身上有什麽值得你這麽跟着?”

于桐啞口無言,嘴巴撅的老高,很不服氣,她也不想,她一點也不想跟着他,可是……沒辦法。

于桐站起來,兩步跳到他面前,仰頭看他,誠摯說:“如果我能證明我不是騙人的,我真能摸骨看命數,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答應她一件事情?

方城俯視她,觑着她的眼眸皺眉,這雙眼睛,真的……不能多看。

“咕——”于桐肚子不争氣叫了。

于桐嘆口氣,淩晨起床摸索到方城家走了不知多少裏,而後尋來工作室,又走了無數步,她就帶了個地瓜出門,還分了方城半個,現在餓壞了。

于桐厚臉皮問:“你能不能請我吃個飯?我從我家走到你家,又從你家走到工作室,我現在真的很餓……”

方城不可置信:“走?你說你從我家走到的工作室?”

于桐點點頭。

方城不知說什麽好,他家距離工作室不是一般的遠,這個小女孩這麽跟着他,到底是為了什麽。

靜默半晌,方城嘆氣。

“走吧……去吃飯。”方城心軟,“還有,把你頭發上的樹葉拿掉。”

于桐眼睛發光,賺了!免費的午餐!

她低頭抖了幾下,幾片樹葉從頭頂飄落。

方城眼光掃過她,實屬無奈,伸出手将最後一片卡在她發間的小樹葉取下。

“謝謝。”于桐說。

于桐又從自己的斜挎包中拿出了個暗紅色的棉帽戴在頭上,吸了吸鼻子,笑咧咧說:“那我們走吧。”

方城複上下看她兩眼,握住門把,開門下樓。于桐大步跟上去,肚子一餓,又把正事兒給抛諸腦後了。

于桐跟着方城來到了工作室的食堂,那回頭率是百分之百的高啊,一部分人是因為于桐古怪面生而看她,另一部分則是因為方城。于桐有些不習慣,又從包裏拿出了口罩,将自己的臉遮了起來。

方城問:“吃什麽?”

于桐看了眼食堂價位表,選了最便宜的:“一碗素面就行了。”她沒啥要求,填飽肚子就行。

“師傅,一碗素面。”方城按她的話說。

方城打了飯,想找個地方随便坐,于桐悄聲在他旁邊說:“方城,你能坐角落裏嗎?我好方便跟你說話。”

方城看她一眼,走向了靠窗的角落,于桐掃一眼,等面出爐,端起跟了過去。

坐下後,她摘了口罩,動筷子吃了起來。

方城慢條斯理,吃幾口就看于桐一眼,他忍不住開口問:“你冬天就穿這些,不冷?”

于桐擺擺手,不以為意:“不會冷,摸骨師的體溫比常人高,禦寒能力也比常人強,唯一怕冷的地方大概就是腦袋,所以我戴了帽子。”

方城聽後默聲。

于桐沒聽到回應,擡頭觑他,看到他的神情後明白了,他還是不信。

于桐就納悶了,她這麽這麽這麽真摯的解釋,他怎麽就是不信她呢!

拖出去打一頓沒準都比她現在在這裏磨嘴皮子來的管用。

“我真是摸骨師,我真能看命,我真不是在騙人。”于桐一本正經說完,随後氣呼呼将剩下的面湯喝完。三分鐘不到,一碗素面就這麽解決了。

方城繼續吃飯,不理睬她。

于桐沒轍,痞痞挑眉說:“需要我證明嗎?”

方城淡笑擡頭,饒有興趣看她一眼:“你想怎麽證明。”

他覺得她的話就是無稽之談。

于桐目光掠過周圍的人,剛巧看到吃完飯的呂蒙揚正在看他們,她向他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呂蒙揚轉頭在王茂師傅耳旁說了一聲,還真慢悠悠走了過來,坐到了方城身邊。

方城側過臉問:“你怎麽過來了。”

呂蒙揚睨一眼于桐,“師傅,她叫我過來。”

于桐抽出張餐巾紙擦了擦嘴,随後對呂蒙揚邪邪一笑,說:“帥哥,我問問你,你對你未來哪一方面的事情比較感興趣,壽命?金錢?還是姻緣?”

呂蒙揚微愣,瞥一眼方城,方城只是淡笑,也沒說話。

呂蒙揚奇怪問:“你問這幹嗎?”

“我能告訴你。”于桐勾了下嘴角。

呂蒙揚對着方城竊竊私語:“師傅,她這裏沒病吧?”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于桐瞪他一眼,“你特麽才腦子有病呢。”

“诶——你怎麽能罵髒話呢。”呂蒙揚不服氣。

于桐趁他分神,迅速抓住他右手,從上到下摸了一把。

呂蒙揚反應過來,旋即将手抽了回來,臉紅結巴,“你,你,你幹嗎?”

于桐拿起桌旁的杯子,給自己倒了杯熱茶,一只手撥弄着茶杯,另一只手撐着腦袋,歪頭目視方城說:“方城,我要是能說出他的過去,你能信我一回嗎?”

方城回看她,小小稚嫩的臉蛋,眼神堅定。

呂蒙揚插嘴:“什麽我的過去,師傅,她瘋了吧。”

于桐舉起水杯,喝了口茶,淡淡開口說:“呂蒙揚,24歲,畢業于中央美院,高考全省第二,中考全省第五。”

呂蒙揚不屑插嘴:“你這些是聽來的吧。”

于桐繼續:“初戀在高二,交往兩個月後分手,原因是你得了嚴重甲溝炎,她嫌棄你。”

說到這兒,呂蒙揚臉色微變。

“一到七歲,身體極差,時常嘔吐,八歲時,一和尚路過你家,給了你媽一串佛珠,讓你随身攜帶可保平安,之後嘔吐症狀消失。十四歲時,佛珠線斷,大部分佛珠掉入了你上學回家的河中,最後一顆……”

于桐微笑,聲音铿锵有力,“現在就挂在你脖子裏。”

呂蒙揚猛地站起,驚愕看于桐,佛珠的事情,他騙他媽媽說全掉進了河裏,這最後一顆的事情,他誰也沒說。

“我說的對嗎?”于桐笑眼看他。

呂蒙揚睜大雙眼,說不出一個字,答案顯而易見。

方城緩緩擱下筷子,面色平靜,他對呂蒙揚說:“蒙揚,坐下。”

呂蒙揚回神,讷讷坐了下來,眼神怪異看向于桐。

方城溫和淡淡道:“我不知道你是從哪兒調查來蒙揚的這些事,我也不知道你接近我……”

方城話還沒說完,于桐打斷他,嫌棄道:“哎喲喂!方城,我說你怎麽就是不信呢?”

于桐上下掃他兩眼:“看你樣子長得聰明的要命,腦袋裏裝的是坨坨呀!我發覺我前陣子從書上看到的那詞特別适合你,叫什麽來着……啧……”

“榆木腦袋!”于桐總算憋出來了,“對對對,特別形象!特別适合你!”

呂蒙揚敲桌子,訓斥她:“哎哎哎,怎麽說話的,我師傅腦袋裏怎麽就裝的是坨坨了,你知道我師傅是從哪個大學畢業的嗎,小姑娘家家的,能不能好好說話!”

于桐斜眼看了眼呂蒙揚,壓根兒不想理他。

方城将餐盤推到一邊,十指交叉擱于桌上,眼無波瀾,看着于桐不緊不慢說:“好,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你跟着我到底想幹嗎?”

于桐嘻嘻一笑,将手中杯中的熱茶飲盡,人向前湊了湊,黑眸直勾勾看方城。

模樣流裏流氣,聲音卻清甜道:“不想幹嘛,就想每隔三天摸一下你的手。”

“不給摸手的話,摸臉摸腿,都行。”

方城:“……”

☆、第⑧章

頃刻間,餐桌上靜得連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清,方城眸光微閃,耳根稍紅,交握的手指不自覺緊了幾分。呂蒙揚則趕緊雙手擋在自己胸前,向後仰。

方城微皺眉,安靜不說話。

呂蒙揚磕巴,“你,你一個小姑娘家的,你,你,你流氓啊,你幹嘛要摸我師傅的手!!!”

于桐又端坐回自己位置,白了眼呂蒙揚。

當她稀罕摸方城的手啊,她還覺得自己吃虧呢。

食堂除了大叔大媽們,其他工作人員吃飯都走了。就剩于桐這桌,大眼瞪小眼,吵吵鬧鬧。

“方城,行不行?”于桐直直看他。

方城扔出三個字:“為什麽?”

她滴娘……

這下換于桐結巴,她這是遇上克星了?問的問題她一個也不好回答。

“為什麽……因為啊……我不摸你……我……我……我就會……”于桐掃一眼方城旁邊的呂蒙揚,“你可以走了,你怎麽還在這裏?”

呂蒙揚站起身朝于桐嗤聲:“嘁。”他側過臉對方城說:“師傅,那我先回去了。”

方城點頭,“嗯。”

方城看呂蒙揚走出了食堂,随後對于桐說:“人走了,現在可以說了?”

于桐扁嘴,嘟囔:“我要是說出來,你肯定又不信。”

他淡淡笑:“你先說說看。”

于桐環顧四周,用手遮住嘴,壓低聲音說:“我不摸你,我就會一直流鼻血。”

方城想起昨天在方家于桐流鼻血的場景,他一笑,問:“難道不是你一摸我,才會流鼻血嗎?”他可記得明白,昨天于桐一碰他,鼻血就不聽使喚流了出來。

額……

于桐撓撓頭,她這個該怎麽解釋。

于桐思考時,方城擡腕看了眼時間,淡淡說:“行了,胡謅完了?我要去工作了。”

于桐氣不打一處來,感情她剛才說了這麽多都對牛彈琴了???

方城起身離開,于桐趕緊跨出凳子,追上去,她越想越憋屈,沖上去就想一把抓。

第一次,方城向右閃,躲過了。

第二次,方城側身,又躲過了。

于桐氣焰下來了,嗷嗷叫他:“方城!”

方城停下步伐。

“你會武功啊?”于桐驚奇問。

方城回頭,靜靜看她,“我不知道你說的武功是指什麽,但跆拳道,空手道,柔道,我還是會不少。”

生在什麽樣的家庭,長成什麽樣的人,需要會什麽,需要學什麽,保護自己,同時又保護自己在意的人。

于桐恍然大悟點點頭,怪不得她連着兩下都抓空了。

方城回頭繼續向前走,于桐緩過神,又跟了上去,叫他:“方城!”

“怎麽?”方城沒有停下來。

于桐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又叫:“方城。”

“嗯?”

于桐賣乖:“你就每三天讓我來摸一下你的手,行嗎?”

“我跟你非親非故。”

于桐咬咬牙,豁出去了,她頓頓說:“可我跟你有親有故啊,你要不當可憐我,施舍我一下也行啊。”

于桐知道自己這樣有點掉自尊,但總比讓她廢了的好。到時她鼻血一直流,整個人皺巴巴,多醜啊。而且虛弱到需要她爺爺照顧她,那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何況她還想好好活着呢,生命誠可貴。

方城再度駐足,他轉身,居高臨下看她。

于桐仰頭,目光灼灼,殷切期盼。

方城面色平淡,但聲音堅決:“我拒絕。”

于桐一個人坐在工作室側邊的大理石花壇上,她擡着頭望向三樓,整個人無精打采,她手裏拿着一旁灌木叢上摘下的一簇枝葉,一片片摘下,有些怨念。

“什麽人!什麽人嘛!”于桐念叨踢腿。

要不是看着他請她吃了一碗面的份上,她早就沖上去惡揍一頓,出出氣。

于桐又思考,打得過他嗎?

他今天那身手,也不像是一天兩天練成的,下盤穩健,動作迅利。

靠……

好像也不是能打過的樣子,憋屈死她了。

于桐把手中的枝葉扔了,伸出自己的雙手,盯着自言自語起來。

“你們,都怪你們,什麽骨頭選的破老公,要真是未來老公,他對我還能這态度嗎!”

“我都那麽那麽,那~麽~低聲下氣了,他居然拒絕了,拒!絕!了!”

“而且我說的是實話,大實話!他還不信,他還不信!”

“哎喲我滴媽呀,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哼!”

于桐咬牙切齒:“喂,骨頭,你告訴我,這個未來老公能取消麽?!能重來麽?!”

于桐氣鼓鼓對着雙手發洩完,嘆口氣跳下大理石花壇,又仰頭望了望三樓,她抿抿嘴,手插.進衣服口袋,轉身憤憤離去。

幾個小時後,接近黃昏,遠方一人影大步朝橋墩走來,衣擺帶風,氣勢鎮人,可不就是于桐。

于桐怒氣沖沖回到她和爺爺經營的地瓜攤,老爺子瞅了她一眼,打趣笑道:“怎麽?碰壁了?昨晚不還信誓旦旦嗎?”

“哼!”于桐氣呼呼,抄起個地瓜掰成兩段,剝皮啃了起來。

老爺子嘲笑她:“淩晨就出門了,現在回來,一天時間都沒搞定?”

于桐頂嘴:“爺爺,你那時一天就把奶奶搞定了?”

老爺子揚眉,樂呵呵:“我那時花了半天就搞定了。”

于桐:“……”

老爺子咧嘴笑問:“丫頭,雖然你沒搞定,但好歹有進展吧?”

于桐嘴裏塞得滿滿的,抱怨:“爺爺,你說那人腦袋怎麽就轉不過彎呢!我都實話跟他說了!他還一臉‘你個江湖騙子’的表情,我快委屈死了!”

“喲,第一次聽你說委屈呢?你怎麽沒打他一頓呢?”老爺子嘬着煙杆,眼裏都是笑。

“打他,我想啊,狠揍他一頓。”于桐揮舞着手,咽下嘴裏的地瓜,扁嘴:“可是我好像打不過他來着……爺爺,你說我委不委屈!”

越是想,于桐越是氣不打一處來,又拿起個地瓜吃了起來,降降火。

老爺子嘿嘿笑了,“還有你打不過的人?”

“可不是嗎……你孫女這次輸了,特別徹底的那種!”于桐猛啃兩口,忒憋屈。

“丫頭。”

“嗯?”

老爺子笑說:“你若是打不過他,他保護你不是剛好嗎?他當你丈夫不也很合适嗎?”

勢均力敵,才配得上你。

⊙▽⊙!!!

“不不不!我不要啊爺爺!”于桐急忙擺手,“哪裏合适,一點也不合适!”

老爺子笑笑,也不說話。

于桐又默默在旁吃着地瓜,捶捶腿,一天走來走去腳都酸了。一陣風刮來,幾片枯葉吹到她跟前,她盯着地上的一片落葉,心裏思索着。

是啊……

她很久很久以前的确想找一個打得過她,又能治得住她的男人當丈夫。

可……方城?呸呸呸!

榆木腦袋!

合!不!來!

工作室。

方城有些心不在焉,手上舉着軟刷,卻半天沒有動。

呂蒙揚暗暗瞄了他好幾眼,終是忍不住開口問:“師傅,你怎麽了?”

“嗯?”方城回神。

“你剛才一直在發呆。”

“有嗎?”

“有。”

方城嘆口氣,擱下手中軟刷,摘了手套和口罩,走到一旁,舉起自己的保溫杯,喝起了溫水。

他靠在桌旁,眼神深邃,偏過頭看着古卷,又發起了呆。

呂蒙揚默默走到了王茂師傅身邊,用手肘拙了拙他。

王師傅側過臉看他,呂蒙揚眼神示意:王師祖,我師傅他怎麽了?⊙▽⊙

王師傅眯着眼,從老花眼鏡厚重的鏡片後望去,他淺笑搖搖頭,輕聲說:“為情所困?”

呂蒙揚壓低聲音:“不是吧……我師傅他半個女朋友都沒有啊……”

王師傅繼續着手上的工作:“你怎麽就知道他一定沒有呢?”

“不會吧……我師傅戀愛談得那麽隐蔽?”

王師傅一笑:“你小子,別跟個姑娘似的八卦,快去工作,今天的進度有點慢。”

“哦……”呂蒙揚讪讪。

方城聚精會神觑着那古卷上空白的地方。

——摸骨師,摸人身骨,知人前塵後緣。

他微微皺眉,想着剛才那小女孩說的話。

——我要是說出來,你肯定又不信。

——我不摸你,我就會一直流鼻血。

——你要不當可憐我,施舍我一下也行啊。

“咚”一聲,方城重重地将水杯放回了桌上,随後戴起口罩和手套認真工作起來。

呂蒙揚被那巨響吓得一個激靈:不會吧……難道他師傅真……談戀愛了?

他瞄着方城:師傅和誰談戀愛?明明不近女色來着……

不知為何,他呂蒙揚腦袋裏閃過了于桐的樣子。

那個邋裏邋遢又奇奇怪怪的女孩?

他頓時否定:不可能不可能,他師傅看樣子跟她不熟,而且他師傅品味也不會那麽差。

呂蒙揚甩甩腦袋,還是專心工作好了,他八卦個什麽勁兒,真跟個女孩子一樣了。

下班後,方城坐進自己車內,想放公文包時,瞧見了副駕駛座上被餐巾紙包着的地瓜。

他伸手将地瓜拿了起來,随後把公文包放了過去,望着手裏的地瓜,他湊上去聞了聞,在車裏擱了一天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吃。想起早晨那女孩吃得正香得模樣,他鬼使神差剝了層皮,微低頭咬了一口。

地瓜已經有些幹了,糊口黏牙,嚼了幾口,他挑了挑眉,垂眸瞅那半個地瓜,記憶力泛出來的那股子香甜味,他有些迷茫。

以前是不是有人給他吃過?

他蹙眉想了想,笑笑搖頭,記不清了。

不過這地瓜,味道還可以。

☆、第⑨章

于桐坐在地瓜攤前的小板凳上看着來來往往的路人,腿不自覺地越抖越厲害,她不停拿出手機确認時間,整個人焦慮的很。

“丫頭,別抖了,腿上的地瓜幹都被你抖掉了。”老爺子拿煙杆戳了戳她的背。

于桐終于停下了抖腿,把腿上一袋拆封的地瓜幹扔進了坐在三輪車上的老爺子懷裏。

“怎麽了?什麽事這麽急啊?”老爺子啃起地瓜幹,聲音“嘎嘣脆”,笑着問。

于桐皺眉說:“時間快到了。”

還有一個小時,就滿三天了。

上回她還是在方城工作室的天臺,無意間摸了一把他的手,這回估計她想再摸,方城一定防着她。

老爺子擺擺手:“那你還不快去找他。”

“不去!”于桐傲嬌。

老爺子悶聲繼續笑:“諸葛亮還三顧茅廬呢,你一次就氣餒了?”

于桐噘嘴,她又不是諸葛亮。

于桐拿起一根落在自己腳邊的樹枝,使勁地上磨啊磨,今天‘心電感應’怎麽不靈了?昨天明明還能感覺到方城的位置,今天她無論如何都感應不到方城在哪裏。

“爺爺……”于桐嘟囔。

“嗯?”

于桐扭頭,笑嘻嘻看老爺子問:“就……那個‘心電感應’要是失靈了,那是不是就說明,方城有可能不是我未來老公?”

“失靈?”

“對啊對啊。”

老爺子拍了下大腿,“啊呀,忘了跟你說了。”

“忘了說什麽?”

于桐笑容僵住,有種不好的預感。

老爺子眯眼拖腔拖調說:“就你說的那個‘心電感應’有範圍。”

靠!

于桐坐不住了,蹭一下站了起來,“什麽意思。”

老爺子娓娓道:“‘骨聯’需要在你能徒步完成的範圍之內才有效,超過你能力範圍你就感應不到了。”

于桐欲哭無淚,咬牙切齒說:“也就是說,方城現在在的地方,我用腳,是走不過去的喽?”

老爺子點頭,哈哈笑笑:“嗯,估計你走過去就累死了。”

“爺爺~你還笑!你說你怎麽不早點跟我說!”于桐都快急哭了。

“你不是跟我說,你不去找他的嗎?”老爺子啃着地瓜幹繼續笑。

于桐急得嗷嗷吼:“女孩子說的都是反話嘛!說不去就是去!那方城他現在在哪裏嘛!”

老爺子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擡起右手食指,指了指天上。

于桐困惑望天問:“天上有什麽?”

老爺子笑笑:“他在別的市,或者,出國了?”

!!!

此刻,于桐覺得自己只要保持微笑就可以了。

今日,方城受邀來到臨市的博物館,參觀這裏的珍品,順便跟其他文物修複師交流下自己的經驗和心得。

驀地,方城頓住了腳步,腦海裏響起了前幾天那女孩說的話。

——不想幹嘛,就想每隔三天摸一下你的手。

——我不摸你,我就會一直流鼻血。

呂蒙揚跟在他身後,輕聲叫他:“師傅?師傅?”

方城回神,疲累溫和應:“嗯?”

“快繼續向前走,李教授他們在前邊等你呢。”呂蒙揚壓低聲音催促。

方城看了一眼前方的專家教授們,點了點頭,邁步前行。

呂蒙揚跟在方城身後苦思,奇了怪了,他師傅這幾天是怎麽了,平日裏明明都很少發呆的一人,最近時不時就愣住,一愣就是好長時間。

到了午飯點,方城擡腕看了眼表,心不在焉。

“師傅?你有急事嗎?”呂蒙揚開口問。

方城搖頭,淡淡說:“沒有。”

“可這已經是你第十三次看表了。”呂蒙揚咬了口雞腿。

方城動起筷子,不緊不慢說:“沒事,繼續吃飯。”

“喔……”

呂蒙揚點點頭,又瞧了幾眼眉頭漾出疲乏的方城。

他師傅昨晚是不是沒睡好?

中午,陽光正盛。

于桐守在方城工作室花壇旁的垃圾桶邊,包裏放了好幾筒卷紙,整個包都鼓鼓的,看起來沉甸甸的。

鼻血從兩個小時前就開始流個不停,不管她用什麽辦法都止不住,她只能不停地擦着。

于桐往大理石花壇邊一坐,仰頭望着三樓,她知道方城不在裏面,可她覺得在這裏等是有用的。她有預感,比起他家,他會先回到這裏。

于桐心底碎碎念,眼神哀怨。

她覺得她爺爺老是坑她,什麽都不提前跟她說。

神tm的未來老公,神tm的‘骨聯’居然還有範圍。還有,‘骨聯’在任何交通工具上都是會失效的,除了她的腳。所以她之前走得累死累活,才能找到的方城住所和他工作的地方。

大樓門口有一人向于桐這兒投來目光,他伫立半晌,朝于桐走來。

“小丫頭。”那人走到于桐面前,叫她。

于桐低下頭偏過臉看他,回憶着說:“方城工作室那個老爺爺?”

王師傅和藹笑笑,點頭。

王茂師傅今天恰巧出門辦了個事兒,剛回來就瞧見于桐坐在這兒望着三樓,想着她是不是來找方城的。

王師傅問:“找方城啊?”

于桐點點頭。

王師傅:“方城去隔壁市了,大概明天才能回來。”

于桐低低松口氣,幸虧是去臨市,去國外她不就慘了,“謝謝。”

于桐道謝。

“你這鼻子怎麽了?”王師傅問。

于桐笑盈盈,尴尬說:“天氣比較幹,流鼻血了。”

王師傅手裏抱着資料說:“上樓坐會兒,我給你倒杯熱水喝吧。”

“可以嗎?”于桐眼睛發亮,鼻血流多了,她嘴巴也有點幹了。

“當然可以。”

于桐手裏捧着熱茶,坐在方城工作室字畫組另辟的一間隔間。畢竟外頭的文物一會兒不能受潮一會兒又不能受熱,于桐什麽防護也沒做,還是坐在這裏比較好。

于桐正對着三個櫃子,分別是方城他們三人的,看見方城的姓名牌,她就恨不得去踹一腳。

于桐安靜坐了會兒,眼珠滴溜轉一圈,靈機一動,她探出個腦袋,望向正在工作的王師傅,她叫:“老爺爺。”

王師傅爽朗一笑,“別叫我老爺爺,都給叫老喽,叫王師傅就行。”

于桐點點頭,燦爛應:“王師傅,你有方城的電話嗎?我想給他打個電話。”

“有啊。”王師傅摘了手套,從白大褂的口袋裏拿出手機,翻出號碼遞給于桐,“丫頭,打吧。”

于桐嘻嘻一笑接過:“謝謝王師傅,您叫我于桐就成,兩橫一豎勾的那個于,梧桐的桐。”

“好,于桐啊,打完電話放裏頭桌上就行。”王師傅說着。

于桐點頭:“嗯。”

王師傅走回工作臺,繼續工作。

于桐回到隔間,關上門,盯着那個號碼半晌,按下了撥出鍵。

電話擱在耳旁,“嘟嘟”幾聲後,通了。

“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溫和潤澤的聲音。

于桐聽了不自覺吞咽了下口水,心咯噔一下,莫名心虛。

“王師傅?”那頭人繼續說話。

于桐恢複鎮定,痞兮兮說:“方城,是我。”

這下換電話那頭的人默聲。

于桐繼續說:“方城,你什麽時候回來?你再不回來,我大概是要死了。”

說着于桐還擦了擦自己的鼻血,還真是源源不斷。

于桐聽見電話那頭不清晰略微嘈雜的交談聲,方城似乎正在跟別人說話。

過了會兒,那頭安靜了,方城的聲音再度響起:“王師傅的手機怎麽在你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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