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楔子 (5)
說:“你會享受?”
于桐挑眉,跟他杠,吹噓:“不吃辣,你可少體驗了人間絕味之一啊!”
方城繼續看菜單,佯裝半信半疑的口氣,“是嘛……”
“當然啦!”
方城繼續看菜單問:“你有什麽不吃的嗎?”
“我不挑食。”
方城将菜單合上,還給老板娘,“椒鹽排條,蛋黃蝦,蚝油生菜,還有……酸菜魚微辣。”
老板娘一一記下,笑說:“好的,菜一會兒就上。”
于桐給自己倒了杯熱茶,酸方城:“你不是不吃辣嗎?還點辣?”
他淡淡回:“不是有人愛吃嘛,還說是人間絕味之一。”
于桐唇角提了提,瞄了眼方城面前的空茶杯,拿了過來,細致地用熱水先給他過了一遍,才給他倒滿,放在他面前。
這麽一比,于桐對自己還真是“不拘小節”。
方城注意到了于桐這一舉動,沒說什麽,只是拿起茶杯微抿一口。
擱下茶杯,他溫和問:“為什麽幫我倒茶?”
于桐不以為意:“順手就倒喽。”
言外之意:本姑娘高興,看得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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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桐眯眼觑他,伸手左手食指擺了擺,啧啧問:“噫……你該不會是以為我在讨好你吧?”
“你需要讨好我嗎?”
“大概……流鼻血的事……”于桐唇齒裏擠出來幾個字。
方城不求回報的幫她,至少她也得懂得感恩。
方城垂了垂眸,忽然語重心長開口:“其實我……”
“砰哐——”
方城身後傳來盤子落地的碎裂聲音。
方城的話語被打斷,兩人同時向聲源看去。
老板娘正鞠躬道着歉:“對不起對不起!”
一個滿口黃牙的男子開罵:“我艹!個娘們兒,老子買的新衣服!”
“對不起對不起,我會賠的。”
“賠你個屁,你賠的起?”
地上灑了盆菜,應該是老板娘不小心打翻的,不巧的是,菜濺落在了那個暴脾氣的男客人身上。
滿口黃牙的男人作勢要打老板娘,右手都提了起來,于桐皺眉,拿起桌上一袋餐巾紙就扔了過去。
看似綿軟的餐巾紙卻結實作響打在了黃牙男人的手腕上,把他震到了牆上,肚子上的肥肉都晃蕩了幾下。
于桐拍拍手,鄙視說:“打女人的男人,可都是爛人。”
那男人開口罵:“我去你媽的個沒娘養的小婊.子!你敢拿餐巾紙打我!”
于桐眸色一暗,“打的就是你。”
話音未落,于桐快步走到男人面前,一腳踩在他面前的凳子上,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擰,動作迅速到大家都來不及反應。
“于桐!”方城站起,低聲呵斥她。
于桐依舊眼神狠厲看那男人,直到他開口求饒:“痛痛痛——松,松,松手——”
于桐加緊力道,問:“以後能好好說話不?”
“能能能——”
“衣服錢老板娘會賠你,但你打人就不對了,是不是?”
“是是是——”
于桐這才松了手,“道歉。”
“抱歉啊,大妹子。”黃牙男人趕忙向老板娘賠禮道歉。
老板娘也連連跟他賠不是:“對不起啊,是我弄髒了你衣服。”
于桐欲轉身走回位置,又咬了咬唇,回頭對黃牙男人說:“喂。”
黃牙男人視線從盤子碎片移向于桐,他心虛結巴:“怎,怎麽了?”
“你快去療養院吧。”
黃牙男人一愣。
于桐繼續:“見你父親最後一面,他快不行了。”
黃牙男人恍惚。
随後他手機的鈴聲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接起,“喂……是是是……”
于桐走回了她和方城的座位,坐了下來,方城皺眉看她。
于桐問:“看我幹嘛?”
“你剛才跟那男人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突然間,黃牙男人跌跌撞撞沖了出去,動靜極大,方城回頭看了一眼。
于桐淡定說:“他還會回來的。”
方城:“什麽?”
“他的車被偷了,一會兒老板娘會好心答應送他去療養院。”于桐慢慢陳述。
果然,沒一會兒,黃牙男人回來,果然是請求人幫他,送他去療養院見他失足摔倒的老父親。因為他剛才的舉止,大家都對他避而遠之,唯獨老板娘向他慷慨施以援手。
方城看着老板娘解了圍裙,跟黃牙男人一起快步走了出去。
方城這下更加嚴肅的看向于桐。
于桐剝着桌上的瓜子,不以為意說:“應該來得及,他能見到他父親最後一面。”
她繼續解釋:“我逼他向老板娘道歉,是為了讓老板娘對他存善意。”
“我故意提起療養院,是為了讓他分神,等那通電話打進來。”
“要不然,他會在我轉身的時候用盤子碎片劃傷老板娘的手腕。”
“那樣的話,他會錯過電話,見不到他父親最後一面,也得不到老板娘的幫助。”
剝了幾顆瓜子,于桐一把抓,塞進嘴裏吞下。
方城一言不發注視着于桐。
于桐淡淡道:“你是不是好奇我怎麽會知道?”
她觑他一眼笑笑,自顧自地答了起來,“我剛才折他手腕時摸了一把他的骨,預見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但我不想就那樣任由它發生。”
所以她又看到了二重未來,只要她的一句話,就能讓局勢扭轉。
“我知道你還是不信的,但我就想解釋給你聽。”
于桐沒什麽波瀾,似乎猜到了方城的反應。他無非認為她又在吹噓,又在騙人,乃無敵大神棍一個。
方城晃蕩着瓷杯的茶水,沉靜道:“假設你真能看到未來,你不想它按照原來的那樣發生,所以你改變了?”
“嗯,改變了。”她大方承認。
方城:“為什麽要那麽做?”
于桐嘆口氣:“那男人其實是個孝子,我不想他因為一時沖動而抱憾終身。”
大概是她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從未盡過孝道,所以每每遇到這種情況,心中那一點點柔軟都被毫無保留地掏了出來。
她對上他的視線,言語認真,收起痞樣。
方城目不轉睛望着于桐黑亮的眼眸好一會兒,他表情慢慢柔和下來,淺淺笑了。
他溫和潤澤開口:“于桐,我對你的懷疑,大概降到了百分之三十。”
于桐挑眉,爽朗一笑,“我的榮幸。”
哎媽呀,她剛才幹巴巴講的那一堆,總算沒白費。
☆、第①③章
方城唇角微微笑着,他置下手中的茶杯,店裏的其他幾個服務員處理着剛才的狼藉,于桐這桌的菜也上來了。
服務員剛将菜上齊,于桐喊住了他:“麻煩一碗白飯。”
“好的。”服務員應下,沒一會兒他将一中碗白飯放在了桌邊。
于桐給自己盛了一碗,随後看向方城,“你不吃飯的嗎?”
方城搖頭,出來就餐,從來沒那個習慣,把菜吃了就不錯了。
于桐認真說:“人是鐵,飯是鋼,爺爺從小這麽教我的。”
方城安靜,不打算理她。
于桐撇撇嘴,不吃她一個人吃,反正她食量大。
誰知下一秒,方城拿起飯勺給自己的碗裏瓦了一勺飯,不多,就一勺。
“你怎麽又吃了?”于桐念叨。
方城淡淡道:“我要是不吃,你估計又得挖苦我。”
于桐恍惚,她有挖苦過他嗎?有過嗎?嘶……好像有過吧。
于桐吃飯很快,上回方城在工作室的食堂就見識到了,這回更甚,她只将屬于自己的那份吃了,其他一概留下給方城,五分鐘解決一頓飯。
于桐拿紙擦了擦嘴,方城依舊在細嚼慢咽,他夾起一片酸菜魚塞進嘴裏,嘴唇微紅,估計是被辣的,咽下後,他不緊不慢問:“你每次吃飯都是這麽快嗎?”
于桐嬉皮笑臉:“速戰速決,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
方城想到于桐的身世,大概是理解了。
方城繼續慢條斯理吃着,于桐則雙手托腮,安靜看着店外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好一會兒,方城擱下筷子,示意自己吃完了。
付完錢,兩人出了店,走向方城的車。
空闊的路邊一輛徑直駛來的黑色汽車突然停下。
于桐側過臉向那兒看去,也不知是出于好奇,還是出于別的,整個人伫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方城已經走得離她老遠,她也未跟上。
聽見身後沒了腳步聲,方城回頭,發現于桐愣神站在剛才店門口停滿電動車的地方,目光落在前方路邊的一輛車上。
方城頓了頓,折了回去,叫她:“于桐?”
于桐伸出右手,擺在方城面前,一個稍等的動作,她嘴裏也說着:“你等一下。”
方城不明所以,也不催她,如同一棵松柏靜靜站于她身旁,風吹雨打也不動的模樣。
那輛黑色汽車車門打開,上頭走下一人,黑色西服筆挺,外頭仍是一件黑色大衣,氣勢奪人,一對劍眉意氣風發,雙眼透露出淡漠疏離之感,整個人身上都是城府內斂的味道。
于桐放下了舉着的手,咧嘴笑了。
那男子向她走來,步步穩健,于桐從一輛電瓶車上翻了過去,站到了最前方。
那男子在于桐面前停下,他上下打量了于桐幾眼,眼神溫柔下來,啓唇:“這幾年怎麽也沒見你變多少。”
于桐爺們兒兮兮拍了拍他的手臂,嘻嘻笑了:“好久不見啊,韓旭。”
韓旭視線越過于桐,看向在她身後不遠處的方城,他微微皺眉。
方城也正視他,并沒有被他銳利的眼神所吓退,依舊淡然,面無表情。
于桐轉身,隔着一排電瓶車,給他倆做了個介紹。
“方城,這是韓旭,我的一個老朋友。”
“韓旭,那是方城,我新認識的朋友。”
兩個男人相互颔首,算是打過招呼了,沒有要交談的意思了。
韓旭看了眼時間,低頭對于桐說:“于桐,剛才看你在這兒,我才讓司機在路邊停下,我有急事得先走了,下回見。”
于桐點頭,“哦哦,好啊。”
韓旭輕拍兩下她的肩膀笑笑,随後又掃了一眼方城,才轉身離去。
于桐遠觀他坐進車內,黑色汽車揚長而去好一會兒,她才收回視線。
她一個側身又翻了回來,站在方城身邊,“我們走吧,方城。”
方城瞧她一眼,又望了眼無影的黑色汽車,才擡步。
方城的車裏,于桐搗鼓着他那車的廣播該怎麽用,琢磨半天,總結出:太高檔!欺負本姑娘不會!
于桐放棄了,靠回位置上玩起了手機。
又開了一段路,紅綠燈十字路口,方城餘光看于桐,随後伸手将車內的廣播打開了,問:“哪個臺?”
于桐:“101.7。”
方城調完頻,正好那電臺放着首舒緩身心的歌。
“于桐。”方城叫她。
“嗯?”
“你不上學嗎?”
他記得她回答過這個問題,可他仍想問一遍。
于桐搖頭,毫不在意,“我根本不用上學,不管什麽我看過一遍就會,去學校多浪費時間,何況我和爺爺還沒錢。”
方城笑問:“一學就會?”
“嗯。”于桐重重點頭。
“那你也識字?”
“識呀。”
“怎麽學的?”
于桐打了個響指:“小時候我爺爺抱着我讀別人不要的廢報紙,我就一個一個那麽記下來了。”
方城突然對她有些刮目相看,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只不過不務正業。
方城盯着前方的紅綠燈,繼續問:“那你上次在電話裏頭跟我說年齡不詳又是怎麽回事?”
于桐磕巴,“啊……那個啊……”
“騙我的?”方城側過臉看他,深邃的眼裏點點亮光。
于桐趕緊否認,“不是,我是真不知道。”
于桐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又苦惱了會兒,還是下定決心給方城一個解釋,畢竟話是從她自己嘴裏漏出去的。
她說:“我父母去世的早,把我托付給了朋友,可沒有留下我的準确信息。我爺爺後來去接我,就更加不可能知道了。”
所以實際年齡她是真不知道。
“身份證上的也是謊報的,大概就是96或者97年的某個月就對了。”于桐陳述得挺平靜。
96或97啊……
方城垂眸,正常的話,她現在本應該是大學校園裏明朗活潑的一個女孩子吧。
于桐一連回答了幾個問題,突然回神,嘴角一抹壞笑,“诶,方城,你怎麽突然對我這麽感興趣啊?”
方城擡頭淡冷掃她一眼,“關愛女性弱小。”
靠!
她哪裏弱小,她很g的好嗎!
“方城,我們打一架吧。”
“為什麽?”
“想知道我和你誰會贏。”
漫長的紅綠燈跳色,終于能走了,方城踩油門,淡淡說:“我會贏。”
于桐鄙夷他:“你哪裏來的信心?”
“就憑那日在食堂,我連續兩下躲過了你有預謀的襲擊。”
他說的随意,于桐聽得有心。
除了爺爺,她還沒輸給過誰,方城有些激起了她的勝負欲。
“那我能下戰書嗎?”于桐挑眉問。
“不能。”
于桐不服:“為什麽?你慫啊?”
“無意義,浪費時間。”
“……”
于桐輕哼一聲,也懶得跟他廢話,又玩起了手機。
片刻後,她擡頭看窗外,掠了一眼風景,她問:“咦?不回去釣魚了?”
方城的車沒有往之前的地方開。
“嗯,你太吵,魚都被你吓跑了。”
“……”
“那我們去哪兒啊?”
“回家。”
于桐聽後一杵,一個不算熟可她又離不開的男人跟她說回家,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又有點暖心。
于桐自己抖了抖,她這是瞎想什麽呢,她的雞皮疙瘩喲。
于桐直截了當被方城帶回了家,進門的那一刻,她眼珠滴溜轉一圈,哎媽呀,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會發生點什麽吧。
于桐望着面前那人寬闊的背,是方城她就安心了。他都避她如豺狼,摸都不讓她摸一下,還會對她圖謀不軌嗎。
嗯……明顯她多慮了……
如果真有人耍流氓,估計那個人也是她。
方城先自己換了雙深藍色棉拖鞋,随後他又在鞋櫃裏摸索半天,拿了雙白色棉拖放在于桐面前,于桐低頭瞧了眼。
她問:“能給涼拖嗎?我怕熱。”
方城擡頭看她一眼,又觑了眼她腳上穿的透氣的小布鞋,又将那雙棉拖放了回去,改拿了雙竹板涼拖。
“謝啦。”于桐說。
方城轉身走到一旁房間的數控板前,他擡起手,手指停在了【空調/熱】鍵前。
他又回頭看了眼剛穿上涼拖的于桐,垂了垂眸,最終嘆氣收回了手。
“方城!給杯水吧!”
于桐毫不膽怯地坐在了沙發上,方城無奈一笑,他這是自讨苦吃請回了個冤家嘛。
他溫和應:“好,你等會兒。”
方城脫了自己的羽絨服,捋起毛衣袖子走向敞開式廚房,他先給自己現磨了一杯咖啡,随後給于桐倒了杯果汁。
端着兩樣東西,他走到沙發前,遞給于桐果汁,于桐瞧一眼接過。
方城又慢悠悠走到側邊沙發,坐下微抿一口咖啡,拿起黑白茶幾上放着的書,津津有味看了起來。
于桐腦袋那個陀螺一下,這邊轉轉,那邊轉轉,打量了一圈方城的房子,覺得還蠻貼切方城這人的性子。
沒有過分張揚的裝飾,樸素低調,又因工作緣故,帶點古色古香,比如前方電視後的山水畫屏風,又比如整個屋頂。屋頂像是封嚴實的led燈,上頭畫着墨竹,于桐有些好奇,晚上打開後會不會有竹子的影像投下。
方城眼睛看着書,餘光卻一直瞥着于桐。
“于桐。”他低聲叫她。
她依舊新奇得四處打量,随口應,“嗯?”
方城猶豫半晌,問:“你說的那個‘重骨’,在你身上的表現是每隔三天流鼻血,那在我身上呢?我會有什麽奇怪的反應嗎?”
于桐先沒在意方城講了什麽,等回過神,她猛地扭回頭,緊張兮兮問:“你不會也有什麽奇怪的反應吧?!”
她爺爺沒跟她說啊!
方城擡頭,背微微靠在沙發上,正視她,淡淡問:“你覺得我臉上有什麽不同嗎?”
于桐盯着他的臉仔仔細細看了一圈,沒什麽不同啊。她又站起來,湊近他看了一遍,還是沒有啊,沒少嘴巴,沒少鼻子啊。
方城淡定問:“看出來了嗎?”
于桐其實啥也沒看出來,就随口掰扯了一個,“你的黑眼圈很重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城沒笑,很嚴肅地盯着她。
于桐吞了吞口水,“不是吧……我随口一說的啊……”
方城啓唇,聲音低沉道:“從你碰過我之後,我每天的睡眠時間不超過三個小時,或者,一夜無眠。”
于桐驚愕:靠!不會吧!
☆、第①④章
于桐目不轉睛望着方城濃重的黑眼圈,又心虛地瞄了兩眼他的眸子,這人一點也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方城合上書,靜心等待于桐的反應。
被于桐摸過手骨後的第一晚,他掙紮到淩晨五點才睡着。
神奇的不可言喻,在工作室天臺無意間被她抓住手的第二晚,他卻睡得極好。
他以為只是巧合,沒想到卻是無休止的反複,于桐沒碰他的日子,他睡眠時間依舊少的可憐。
這幾日他翻來覆去思考過這個問題。為此他連醫院都去過,可醫生無解,安眠藥也無效。
這讓他不得不将重點劃在于桐身上,這個滿身是秘密的女孩。
她那一切無厘頭的話,卻能與他的怪狀一一對應,是他中了邪,還是這世上真有科學無法控制的東西,他開始懷疑。
于桐将信将疑:“你……說的是真的?”
方城颔首。
于桐目瞪口呆,她以為只有她自己有不尋常的反應,沒想到方城也有。
方城沉住氣說:“為了排除巧合,明早的十點,一切就能清楚了。”
于桐安靜點點頭,她心底明白,這不可能是巧合。她莫名的有些愧疚,總覺得這一切都是她招致的。如果她沒有去方家,沒有碰方城,興許兩人都不會遭殃,不會因此……被捆綁在一起。
于桐咬着嘴唇,小臉都因煩惱郁悶皺在一起,她拿出手機,翻出最近通話,撥給了她爺爺。
電話旋即就通了,是老爺子蒼老精神的聲音,“丫頭?”
于桐将接聽模式從聽筒改成了揚聲器,讓方城也能聽見。
“爺爺,我有事問你?”于桐看向方城,手微微握成拳。
“啥事啊,你問吧。”
于桐抿抿嘴,開口:“除了我會流鼻血,方城他……是不是也會有奇怪的反應。”
方城觑着手機,等着電話那頭人的回答。
老爺子靜默片刻,開口笑說:“對對對,會有會有,爺爺年紀大了,忘記跟你說了。”
于桐嗷嗷叫:“爺爺!這你也能忘!”
“啧,都跟你說年紀大了嘛~”老爺子那邊風聲大,嘩嘩刮在手機上。
老爺子繼續說:“方城他會失眠,第一回會因為重骨排斥而失眠,之後會因為碰不着你而失眠。”
“當年我跟你奶奶重骨時,我那個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上咯~”
于桐疑惑,“啊?爺爺,你不是流鼻血啊?”
老爺子含糊:“我估摸着應該是男的失眠,女的流鼻血。畢竟之前你爸爸,我,你祖父,曾祖父,都是男的,我們都是失眠。”
那頭繼續叨叨:“誰知道到你這兒,就變女娃了。你不失眠,而是像你奶奶和媽媽一樣流鼻血了。咋,我這個也沒跟你說?”
于桐生氣:“沒有!”
“哎喲~我這腦袋,我又忘了又忘了……”老爺子在那邊叨唠。
于桐撓了撓頭問:“那是不是我摸摸他的骨他就能睡得安穩些?”
老爺子在那頭嘶一聲,“啊……我忘記了……”
于桐氣鼓鼓:“哼!爺爺你那是忘了,還是故意不說!我可挂了啊!”
“诶诶诶——丫頭,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老爺子趕忙攔着她挂電話。
于桐湊近電話,沒好氣問:“還有啥?”
老爺子聲音有些遠:“就方城那個失眠症狀啊,跟你流鼻血的原理是一樣的,像你剛才說的那樣,每隔三天摸摸骨的确能解決,不過……”
“不過啥?”于桐好奇,“爺爺,你別賣關子了。”
“不過要摸上兩個小時才最有效。”老爺子嘿嘿笑。
于桐扯扯嘴角,兩……兩個小時??!
于桐掃了眼同樣面露驚訝的方城,吼道:“爺爺,你诓我呢吧!”
“丫頭!我诓你幹嘛!這可是實踐出真知!”爺爺在那頭喋喋不休說,“當年我跟你奶奶……你爸爸跟你媽媽……”
于桐無精打采,打斷她爺爺的唠叨:“好好好,行了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挂了……電話費貴着呢……”
老爺子囑托:“好,你可記住啦,至少要兩個小時——嘟嘟嘟——”
于桐按了電話的挂斷鍵,她本來只是想确認,尋求方法,可這方法也忒……
“哈,哈哈,哈哈哈,我爺爺,他剛才……”
于桐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只好扶額閉嘴。
咋這麽多破事呢!可愁死她了!
方城斂起方才吃驚的神色,恢複平靜,平淡問:“兩個小時?”
于桐擡起頭,扯嘴角尴尬笑笑,“大概是這樣的吧……”
她爺爺雖然唠叨,但說的話都是賊有用的……
正襟危坐,兩相無言。
須臾,方城深吸一口氣,率先站起身,說:“我去書房處理些事情,你……你自便吧。”
“哦哦。”
“wifi密碼是我的手機號。”方城補充,随後彎腰拿起茶幾上的便簽,寫了一串數字,撕下來遞給于桐。
于桐兩指夾住紙頁點點頭,還算善解人意道:“你去忙吧。”
方城沒再說什麽,向客廳右側的門走去,停在門前,他又回頭看了一眼于桐,才走了進去。
聽見關門聲,于桐立刻躺在沙發上蹬腿,什麽事兒嘛!
兩個小時?別說方城不願意,她還不願意呢!
不過沖着方城的長相……也可以勉為其難的湊合一下?
哎媽呀……她想什麽呢!
于桐繼續打滾,愣是折騰了好久,才冷靜下來,重新坐直,把剛才搗亂的辮子又編了起來。
編好辮子,她瞅了眼攥在手裏的手機號碼,拿起自個兒的爪機輸了進去。
一下午其實過的賊快,于桐看完一部電影,回頭瞧了眼落地窗外,夕陽暈染出的城市,美到不可思議。
“哇——”她光着腳從沙發上蹦噠到落地窗前,貼着玻璃欣賞着落日。
她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作了個紀念。
随後她想想自己的舉動,又笑了,整一個土包子進城的模樣嘛。
她自顧自看着風景笑的時候,方城打開了書房的門,見她站在落地窗前,饒是一愣。
他視線下移,又見于桐光着腳,稍蹙眉。
他手插在運動褲口袋裏,靠在牆邊說:“沒人跟你說女孩子光腳在地上走不好嗎?”
于桐偏頭看他,又睨了兩眼自己的腳丫子,嘿嘿一笑,“方城,你過來看,快快快。”
“看什麽?”方城問。
“你先過來。”
方城慢慢走了過去,于桐正對玻璃,擡下巴示意方城看窗外,“夕陽啊,你看,多好看。”
方城側過臉,瞧着那一層層的橙黃橙紅疊附在天際,柔黃色的光透過玻璃打在于桐的笑臉上,方城餘光瞥她幾眼,微微笑了。
他走向沙發,說:“新發型很适合你,別再給自己頂個黑色大窗簾了。”
于桐眨眼困惑,大……黑……窗……簾?
明白是什麽意思後,于桐哼了一聲,鄙視:“你才黑色大窗簾呢!女生的黑長直你懂不懂!”
方城無奈一笑,“我懂,但你的頭發太長,編起來好看些。”
于桐怔住,他剛才是說她好看吧?
方城彎腰撿起被于桐踢亂的兩只拖鞋,随後“咚”一聲,拖鞋被扔到于桐面前,他說:“穿上。”
于桐耷下腦袋看,倒也難得聽話穿上了。
兩人間相隔數米,方城看她趿上拖鞋,随後說:“于桐,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于桐歪頭:“要問什麽?”
方城剛才在書房處理事物時,突然發現他忽略了一個重點,那個興許比他失眠還來的重要。
他沉吟片刻,開口:“你爺爺他剛才說……”
于桐思索,她爺爺剛才說什麽了?
她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方城嘆口氣,句句清晰道:“你爺爺剛才在電話裏的意思是,他和你奶奶,你爸爸和你媽媽,以及你的祖輩們,都是因重骨而結成伴侶的?”
于桐先是把方城的話在腦袋裏過了一遍,随後慢慢瞪大雙眼,眼中是驚愕,錯愣,慌亂。
于桐抓狂。
完了完了完了!她怎麽把這回事兒給忘了!
她剛才居然還開了揚聲器!
揚!聲!器!
還讓她爺爺絮絮叨叨說了那麽久!
“啊啊啊,這個啊,你別,別,別誤會。”于桐心虛地望向天花板,話語也不順暢。
方城鎮定:“怕我誤會什麽?”
于桐連忙接話,“你放心,我絕對絕對,對你沒有那方面的想法!”
“哪方面?”
她一急,話也沒過心:“絕對不會跟你結婚的!”
靠……她腦袋裏是糊了坨坨嘛……
于桐洩氣,耷拉下腦袋。
方城走近她,居高臨下觑她,清淩道:“所以我沒理解錯。摸骨師與其重骨之人,會結為夫妻,是嗎?”
他不迷信,但這一件件大大小小的事,無不撼動他內心謹守的科學。
于桐咬唇閉眼糾結,她那個恨啊,她爺爺先前是那麽跟她說的:丫頭,方城是你命中注定要攜手走一生的伴侶。
于桐一口氣提在嗓子眼,想吼一句不是,可特麽這時候就是說不了謊。
靜默半晌,她依舊垂着頭。
思考良久,她呼口氣擡頭,正視方城。
慫什麽,她才不慫。
“是。”
她大方承認。
方城望着她亮黑的眸子,問:“這個也無法戒除?”
于桐眸光微閃動,能戒除嗎?從古至今,好像未曾有摸骨師逃脫過。
“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不能了。”方城話語依舊平淡無波瀾。
于桐納悶,他怎麽一點也不激動,一點也不生氣,永遠的冷靜平和,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她明明故意瞞着他了。
她突然想試試他的水,內心戰鬥欲激增。
于桐頭腦一熱,身體不受控制向前半步,手用力搭上方城的肩,踮起腳,唇瓣輕觸他的唇,溫溫熱熱的感覺。
她動作流暢,一氣呵成,随後又松開,後退一步,直勾勾看他。
于桐痞兮兮問:“有感覺嗎?沒感覺吧。”
“沒感覺我們就成不了,結不結婚是我們自己的事,誰也奈何不了。重骨怎麽了,重骨也不能把沒感情的你和我硬拗在一起,你說是不?”
“你失眠,我流鼻血,那我們只要各取所需就行了,根本不用結婚,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方城一直目不轉睛看她,也不說話。
于桐頓然有些手足無措,結巴:“你,你,你幹嘛不說話?”
方城薄唇微啓,深沉道:“其實你只要通過言語表達就夠了,我能理解。”
言外之意:剛才你的舉止,壓根兒用不着。
于桐從方城的話語裏聽出了一股咬牙切齒的味道。
還有他那眼神,擺明了在看一個色狼。
哎媽呀,她現在腸子都悔青了。
她于桐長這麽大還沒吻過別人呢!
于桐扯個嘴笑笑,掰扯:“我這不是想用實踐來檢驗真知嘛……”
話音剛落,方城淡定轉身,重新走回書房。
門關上,他剛才使勁憋着的一口氣才緩緩放松呼出,又連帶着做了好幾個深呼吸。
胸膛因緊張上下起伏,手微微握拳,不停顫抖,耳根連帶脖子早已紅透天際。
☆、第①⑤章
晚七點,客廳幽暗。
于桐手肘撐在兩邊膝上,雙手托腮,目光落在前方茶幾上的一個木雕,久久未眨眼,顧名思義——發呆。
在于桐莽撞的舉止之後,方城已經在書房呆了兩個小時沒有出來,連一丢丢動靜也沒有。
肚子“咕”的一聲,于桐重重低下頭,沒力氣。
晚飯也沒吃,她現在很餓,餓到只能放空自己來拯救。
于桐靠在沙發上,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幾聲脆響,這可咋整,方城不會是一直不打算出來了吧。于桐啧了一聲,還是決定趿上拖鞋去敲一敲書房的門。
于桐站在書房前,深吸一口氣,擡起手,“咚咚咚”敲了三下。
随後她手環胸,微微側站,又恢複一臉痞子樣。
“咔噠”,門被打開,裏頭的明亮讓于桐一下沒适應過來,趕緊眯起眼。她望右邊挪了挪,讓方城高大的身軀替她擋去一部分亮光。
方城掃了一圈客廳,沉厚道:“為什麽不開燈?”
于桐手遮在眼睛上,說:“你家燈太高端了,我不會開。”
“你讓一讓,我去開。”方城低下眼簾看她。
于桐趕緊閃到一邊。
方城幾步走到這邊牆上的數控屏前按着些什麽,客廳的燈驟然亮起,于桐微微睜開雙眼,驚奇笑了。
“方城,真的耶,真的是竹子!”
屋頂一整個led燈照射下來,在茶幾前方那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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