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楔子 (24)
。”
于桐又側過臉看韓旭:“哥……”
韓旭淡淡一笑:“于桐,路上小心。”
“嗯,我會的,哥哥。”雖然“哥哥”現在叫着還不順口,可于桐在努力,多叫叫就習慣了。
于桐走後,老爺子和韓旭都嘆了口氣,爺孫連心吶。
韓旭皺眉:“爺爺,你真的不打算告訴于桐她那個什麽粉玉葫蘆根本不是媽媽留給她的。”
老爺子擺擺手:“算了,她都戴了二十多年了,給她作個念想也好。”
韓旭擔憂:“雖然那葫蘆已經沒用了,但那還是劣物,什麽粉玉葫蘆,明明就是血玉葫蘆。”
老爺子凝神,血玉葫蘆……
她抱回于桐時,于桐就攥在手裏,一拿開她就哭,沒法子,他只好給她戴上。
老爺子淺淺一笑:“沒事,那葫蘆已經無用了。”
老爺子這态度,韓旭也不好再說什麽。
……
于桐回到方城的車子裏,方城正聽着廣播,于桐坐在副駕駛座上,抱歉道:“讓你久等了,無不無聊?”
方城淺笑搖頭,“沒有,聽聽歌,挺好的。”
于桐嘻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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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城瞧她那模樣,松口氣,看來是順利地解決了。
方城:“我們回家吧。”
“嗯。”
大半夜,于桐靠在方城懷裏,一直睜着眼睛,睡意全無,方城似乎也沒睡,将她摟得更緊一些。
方城低語道:“怎麽還不睡?”
于桐笑說:“睡不着。”
眼睛熟悉黑暗後可視物,方城低頭瞧了眼于桐,分清鼻子眼睛後,伸手戳了戳她的鼻尖,“有心事?”
于桐搖頭:“不是,是開心。”
方城耐心:“說說看。”
于桐沉吟了會兒,似乎在想措辭,“感覺自己一直被人愛着,覺得活着真的很好。”
方城薄唇吻了下她的前額,“嗯。”
于桐擡眸,伸手摸上他的臉頰,笑嘻嘻說:“方城,今天,啊不,昨天是我生日,真正的生日。”于桐又強調一遍。
“真正的?”
“嗯,哥哥跟我說的。”
方城幫于桐蓋了些被子,輕笑道:“怎麽辦,我沒有準備生日禮物。”
于桐壞笑:“你現在補給我啊。”
方城柔聲:“怎麽補?”
“很簡單的。”
方城捏捏她的臉頰:“你要我身體力行?可你現在不行啊。”
于桐→_→:“你想哪裏去了……”
方城笑出了聲,“那你說說,想要什麽?”
于桐:“說十遍你愛我。”
由于方城平日裏真的很少對她說這樣的話,導致她每次都變着法子哄他說,結果個木頭嘴巴跟502膠水黏住了一樣,就是不開口。
方城挑挑眉:“你愛我,你愛我,你愛我,你愛我,你愛我,你愛我,你愛我,你愛我,你愛我,你愛我。好了,十遍了。”
于桐→_→:“你耍賴啊!”
方城一本正經道:“那你教我。”
“怎麽教?”
“你說一遍,我說一遍。”
于桐:“我愛你……”
方城:“我愛你……”
于桐:“個大西瓜!!!!”
方城:“後半句太難了,學不會。”
方城低頭親了下她的嘴唇,“好了,睡覺了。”
于桐掀掉被子:“哼!”
方城淺笑,哄她:“我愛你。”
他把被子重新給她蓋起來,又細心掖住縫隙,溫和道:“好了,睡覺了。”
于桐:就你套路深!!!你個推拉高手!!!→_→
第二天下午,沒什麽生意,閑着無聊,于桐說去逛一逛附近的衣服店,讓老爺子看會兒地瓜攤。老爺子擺擺手,示意于桐去吧。
于桐兜裏揣着一張卡,是方城給她的零花錢,說是補給她的生日禮物,本着有錢為啥不花的原則,于桐就收下了。
結果逛着逛着就走進了童裝店,她的母性光環,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腳。于桐這邊瞧瞧,那邊瞅瞅,她覺得每一件都好看。
于桐摸摸仍舊平坦的小腹,也不知道是男是女,還是不買了吧。
出了店門,一陣冷風吹來,于桐也不覺得涼了,她估摸着是老爺子給她的戒指起了作用。
于桐吸吸鼻子,打算往回走,前方路上出車禍圍了一堆人,路邊又是排排的自行車電動車,于桐嫌擠得慌,決定從旁邊的小街繞回去。
走了沒多少時間,于桐皺眉。
她背後有腳步聲,不止一個人,她走一步,他們也走一步,顯然是跟蹤。
仇家嗎?通常仇家都很喜歡在她面前招搖的,難道……
不好的預感,于桐加快步伐,只要走出這條小街,去到寬敞的大路上,基本就安全了,畢竟光天化日之下,沒人的膽子會那般大吧。
出了小街,陽光照到臉上,前面就是人群,于桐松口氣。
就是這片刻的松懈,身後人快步上前,于桐察覺,轉身快速回踢,腿瞬間被人抓住,于桐蹬開。那人作勢要揣她肚子,于桐只好雙手護住肚子,片刻間,她身後出現死角,其餘幾人将這邊圍起來,一人捂住她的嘴。
于桐想叫,天旋地轉,沒力氣,最終倒在了地上,手還下意識護着肚子。意識全無前,于桐呼吸急促,視線模糊,望着眼前這一雙雙沾着土的鞋,從前爺爺是她的軟肋,現在……她手又貼緊些肚子,要守護的東西,變得多了。
☆、第⑥③章
韓旭正陪着孫含宛逛家具店,孫含宛前不久買了套房子,意思是不回巴黎了,韓旭似乎挺開心的,今天下午得了空,就陪着她一起,雖然壓根兒沒幫上忙。
孫含宛坐在一張雙人大床上,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韓旭坐下。
韓旭照做,問孫含宛:“你一個人住,這床也太大了。”
孫含宛看他一眼,“打算養個小白臉。”
韓旭笑笑,冷聲說:“誰敢當你的小白臉。”
孫含宛紅唇微揚,哼,變相威脅她,吃醋就直說啊。
孫含宛站起來,拍拍他的肩:“小白臉的名字叫韓旭。”
韓旭微微一笑,心情立刻放晴。
孫含宛朝沙發區走去,韓旭跟上去,走了幾步,倏地,他僵在原地,突然間左手捂住頭,右手撐在一旁的桌子上,“啊……”痛苦出聲。
疼痛難忍,韓旭一掃,不小心打翻了桌上裝飾用的花盆。
“砰”的一聲巨響,孫含宛忙回頭,她瞧見韓旭臉至脖子根通紅,神情煎熬。
孫含宛慌亂跑回去,扶住他,焦急叫他:“韓旭!”
韓旭抓住她的手:“于桐……于桐出事了……”
“于桐?”
孫含宛明白了,她從包裏掏出手機,撥着于桐的電話,沒人接,“韓旭,沒人接。”
孫含宛攙着韓旭在椅子上坐下,問:“你又有感覺了?”
韓旭點點頭,頭疼的症狀稍稍好一些,他從西服口袋裏拿出手機,聯系那些他派出去監視于桐的人,電話響三聲後,那邊人說話聲音哆哆嗦嗦:“老板,我們被人打暈了,人跟丢了。”
韓旭拳頭砸在桌上,孫含宛雙手握住他的手:“冷靜一點,給爺爺打個電話問問,興許沒事呢。”
韓旭點點頭,給老爺子打電話,電話立刻就就通了,韓旭慌亂問:“爺爺,于桐呢?”
老爺子平靜道:“去逛街了。”
感覺到不對勁了,老爺子又趕忙問:“韓旭,怎麽了?”
韓旭咬牙沉聲說:“爺爺,于桐應該出事了,我剛才頭又疼了。”疼痛感是先前的好幾倍,所以于桐一定是遇到了大事。
老爺子匆忙道:“韓旭,我去找找,一會兒給你回電話。”
韓旭:“好。”
韓旭收起手機,沉着臉站起來,欲離開,孫含宛一下握住他的手:“我跟你一起。”
韓旭看她:“你可以繼續逛會兒。”
孫含宛搖頭:“于桐是我妹妹啊。”
韓旭觑着她認真的神情,點點頭。
方城的這幾天都在忙搬字畫組的事情,字畫組要從三樓搬去五樓。他正搬着一箱子他常用的工具,走到電梯前,兜裏的手機響了,他也沒手接。
呂蒙揚見狀:“師傅,我幫你。”
方城點點頭,呂蒙揚幫方城掏出電話,念着上頭的來電顯示:“韓旭……”
方城微蹙眉,韓旭其實對他不友好,怎麽會突然給他打電話。
呂蒙揚按下接聽鍵,将電話放在方城耳旁。
“方城。”
“嗯,有事?”
“于桐出事了。”
方城手中的箱子打翻在地,拿起呂蒙揚抓着的手機,往反方向走,快步下着樓梯。
“師傅!你去哪兒!”呂蒙揚趴在拉杆上對着下樓的方城喊。
方城沒有回應。
方城舉着電話,疾步下着樓梯問:“韓旭,怎麽回事?”
韓旭:“不清楚,什麽都沒查到,路邊監控的影像也全部被人抹去了。”
方城皺眉:“于桐的仇家?她先前摸骨的罪過不少人?”
韓旭沉聲片刻說:“似乎不是,能查的,我基本都查了。”
方城氣喘籲籲坐到車上,從白大褂口袋裏拿出車鑰匙:“我先回家看看。”
韓旭冷冷說:“方城,我現在有懷疑的兩個人,如果真的是他們做的,那就是你沒保護好她。”
方城沉聲問:“韓旭,你想說什麽?”
韓旭寒凜道:“方城,我說過,你要沒保護好她,我會把她從你身邊帶走。”
方城還未來得及說什麽,韓旭便挂斷了電話。
方城盯着電話蹙眉愣神,韓旭剛才在暗示他什麽,有懷疑的人,他在指誰?難道……
方城的踩下油門,急速向某個地方開去。
于桐腦袋昏昏沉沉,她微微睜開眼睛,動了動手腳,這才發現全被綁了起來。須臾,她更加清醒些,四處觀察了下,很黑,她正側躺在地上,身下是舊報紙和一些亂七八糟的蛇皮袋。
于桐向後挪挪,身體貼到了牆,她慢慢地坐了起來,用鼻子粗粗喘了下氣,嘴上被貼了膠帶,不能說話。
“醒了?”一個女聲在這個空蕩的房間響起。
于桐四處看,沒有人。
那人笑笑:“呵,別看了,我不在裏面。”
于桐瞪着眼睛,用腳跟重重敲擊地面,這個聲音,她可不敢忘。
“哈,看來是認出我了?于桐。”
許慧心的聲音有種勝利的快感,這在于桐聽來卻是變态至極。
“唔——”于桐用嗓子吼,看起來就像個在發洩的瘋子。
“哈哈哈。”許慧心尖銳地笑了幾聲,“于桐,你不是很會威脅我的嗎?你不是很厲害的嘛。可是我看吶,你蠢得厲害。”
于桐手磨着牆,想要磨掉腕上綁着的粗繩,接連幾下,皮都有些蹭開。
“唔——”于桐想發聲,想說話,可這樣只能引得許慧心更加得意而已。
許慧心“啧啧”兩聲,“于桐,別逞強了,想逃?誰來救你?沒人會來。”
于桐眼裏是陰厲,額角全是汗,呼吸越發急促,她錯了,大錯特錯,許慧心就是那種死不悔改的人。
突然,室內的燈全部被打開,燈光刺眼,于桐不适應,只能閉起來,她聽見鐵門被拉開的聲音,高跟鞋的聲音,又聞到了那惡心的香水味,是許慧心,許慧心走了進來。
于桐眯着眼看去,許慧心披了件大衣,身穿一條黑色緊身裙,她正擡着下巴,不屑地望着貼緊水泥牆的她。
許慧心勾勾唇角:“啧啧,于桐,看看你那像條狗的樣子,可憐兮兮的。”
于桐含着淚,眼裏的唾棄大過于恐懼。
于桐餘光打量着四周,有一個卷簾門,一扇鐵門,屋頂有個換氣扇,其餘全是水泥牆,根本逃不出去,更何況這屋子裏裝了監控。
許慧心踩着她那個細高跟向于桐走近,于桐直勾勾地盯着她,許慧心用鞋尖踢了踢她的腿,“你不是很厲害的嘛,你不是很得意的嘛,你不是想拿那個飛馬擺設打死我的嘛。”
許慧心伸手,她身後的人遞給了她那個飛馬擺設,于桐向左挪了挪,死她不怕,只是她為了寶寶,也絕對要熬下去。
沒有支撐,于桐剛挪一下,就重重倒在了地上,她只能爬,被綁住了四肢,這樣的爬行,在許慧心眼裏看着更解氣了。
“哈哈哈,于桐,你看看你,真想拿面鏡子給你照照。”許慧心眼皮跳了跳,提起鞋跟,重重踩住了于桐的小腿,又碾磨了幾下。
“唔——”疼痛使得于桐發出嗚咽,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許慧心挑眉:“哎喲,這個飛馬擺設可重了,它要是這個高度掉在你臉上,你說會怎麽樣?”
于桐側過臉,臉貼在濕爛的報紙上,斜眼瞧着許慧心。
許慧心困惑:“會爛嗎?好像不會吧……”
“這個高度?”許慧心又将飛馬擺設舉高了一點,“還是這個高度?”飛馬擺設被她高高舉過了頭頂。
“嗚……”于桐搖搖頭,算是求饒。
許慧心笑了,“怎麽?怕了?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嗎?”
許慧心眼神一暗,移開鞋子,用紅唇親了口飛馬擺設,陰陽怪氣說:“哎呀——這個太重了,拿不住了,掉了掉了——”
飛馬擺設從許慧心手中掉落,于桐驚恐瞪着眼,飛馬擺設結實砸在了于桐剛才被踩過那條腿的腳踝上。
“嗯……”于桐悶哼一聲,疼痛從腳踝四散,她身體一顫一顫,抽搐持久,直到麻木。
許慧心咬着牙說:“不好意思,拿不住。”
許慧心身後的人給她拿了把凳子,許慧心拍拍手,往後退幾步,翹起腿,坐在了凳子上。身後人還給她遞了一杯紅酒,她豔得滴血的嘴唇抿了一口,眉宇間全是快意。
許慧心揮揮手,“把她嘴上的膠帶撕了。”
“是。”
一個手下走到于桐身前,“磁啦”撕了于桐嘴上的膠帶。
撕下得那一瞬,肯定是疼的,可這點疼痛根本比不過剛才腳踝的萬分之一。于桐面色煞白,臉上都是冷汗,她咬着嘴唇,在忍受。
許慧心慢悠悠說:“于桐,是你自己犯賤,自己要踩在我頭上的。本來呢,我還可以讓你跟方城多快活幾個月,然後再把你抓起來,讓你替我摸摸那些股東的骨,看看他們有什麽把柄。”
于桐慢慢眨了下空洞的眼睛,沒有說話。
許慧心不解:“诶……于桐……其實我也沒把你爺爺怎麽樣吧,就是壞了你們的規矩,逼他摸了骨,更何況我可是給了錢的,這世上,哪有我這麽講道理的人。”
于桐慘淡一笑,狗屁,她爺爺可是沒了命的,你又知道個屁。
許慧心抿抿唇,随後陰陰笑說:“嗯……于桐,那你幫我摸個骨,然後我放了你,好不好?”
于桐觑着她,眼底滿是寒意。
許慧心打了個響指,“嘀”一聲,卷簾門緩緩向上卷起,那門後面是一張床,上頭躺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
于桐定睛一看,急了,叫出口:“奶奶……”
是方城的奶奶。
許慧心:“喲~叫的親熱,你可別。”
于桐聲音虛弱問:“許慧心,你想幹什麽?”
許慧心彎腰,雙臂放在腿上,嘲諷着說:“于桐,我只是讓你爺爺摸了個骨,那個躺着的老太婆啊,她可要了你爸媽的命。”
于桐心“咯噔”一下,沙啞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許慧心從大衣口袋裏拿出一支筆,她擡擡下巴,對于桐說:“這個是錄音筆,有次啊,那個老太婆對着她那個死去丈夫遺像說話,我不小心經過,就錄到了她說的話。”
許慧心彎眼笑,于桐只覺得瘆的慌。
“想聽聽嗎?”
許慧心按下了錄音筆,裏頭傳來了方城奶奶的說話聲:“老頭子啊,于桐嫁進了方家,是阿城的媳婦兒了……老頭子啊,關于于桐父母的死,等我死後就帶進棺材了……是我害死了他們,可我不後悔,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阿城……”
于桐雙眸漸漸失去了光彩,她臉貼在潮濕的水泥地上,只覺得胸口陣陣頓痛,她失神道:“許慧心……你騙人……”
許慧心将錄音筆收起來,“我騙你做什麽,你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哦。”
于桐望着那個躺着的老人,她尊敬她,因為她是最疼愛方城的奶奶,可為什麽呢……
許慧心吩咐手下:“把她解開。”
一男子解開了于桐的手上綁着的粗繩,于桐沒動,仍是那麽躺着。
許慧心冷笑:“你不是摸骨師嘛,你不是能摸人前塵後緣嘛,那你就去摸摸,看看我剛才給你聽得錄音是不是真的。”
于桐撐起身體,她不信許慧心說的話,錄音也可能是僞造的,她要自己确認。于桐腿上仍然綁着繩子,她就爬着,向前爬,一直爬到了溫秀雅的床前。于桐臉上都是泥水,她顫抖叫:“奶奶……她騙我的……對不對……”
于桐在衣服上擦去些手上的泥漿,手一直發抖,停在溫秀雅面頰前好一會兒,才慢慢撫上了她的臉骨,随後又顫顫巍巍移至手骨。于桐一直強忍着的眼淚終是順着臉頰流了下來,趟過的肌膚洗淨,留下了兩道白痕。
片刻後,于桐失魂落魄松開溫秀雅的手,跌靠在木床邊,怪不得她哥哥永遠不待見方城,為了能讓她和方城簡單生活下去,她哥哥又騙了她,她父母是病死,可那哪是正常的死亡。
此刻,于桐又想起爺爺說的話——
丫頭,爺爺如果說,想帶你離開,你願意嗎?
于桐捂住臉,失聲痛哭,她願意,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留下來。
☆、第⑥④章
于桐悲恸欲絕的哭聲漸漸弱了下來,許慧心雙臂環胸向她走去,她用鞋尖踢了下于桐的腿,“于桐,看到了嗎?我沒騙你吧。”
于桐耷下眼簾,又緩緩擡頭,啞啞問:“看到什麽?”
許慧心:“裝什麽傻。”
于桐偏過臉望向躺着的溫秀雅,記憶已經開始混亂了,她閉緊眼睛,剛才她看到了什麽?方城的奶奶和……
于桐捂住腦袋,記不起來,記不清楚。摸完老人骨的下場,神智消散,記憶錯亂且消退,她的情況似乎比她爺爺的更嚴重。
“呵……”于桐輕笑出聲,有些釋然。
許慧心皺起上挑的眉毛:“你笑什麽?”
于桐靠在床邊,瞥了幾眼溫秀雅:“你剛才讓我摸她的骨,是想知道什麽?”
許慧心笑了,“還挺識趣的嘛。”她微微彎下腰,說:“我就想知道,集團那剩下百分之十的股份去哪裏了?”
于桐冷眼看她,說:“記不清了。”
許慧心惱了,擡腳踩在于桐的左手上,細跟慢慢磨着,于桐咬唇,就是不發出聲音。
許慧心擡腳,剛才她踩過的手背糊了些泥,還擦開了條口子,正滲出血來,“于桐,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固執着什麽?”
于桐無神看她:“許慧心,你知道……摸骨師為什麽不能摸老人骨嗎?”
許慧心嘴角下拉:“為什麽?”
于桐淡淡道:“因為會忘記,忘記的東西不知哪一天會想起來。也許是下一秒,又或許是死之前。我已經把你想知道的……忘,了。”最後兩字,于桐說得解氣,又有點瘋狂。
許慧心拽住她領子:“那你剛才為什麽沒說!”
于桐扯了個笑:“我就是想看你這副表情,算計的一切,都落空了吧。”
許慧心重重放下于桐,于桐後腦勺嗑在了床沿,“咚”的一聲,響徹。
于桐皺眉,痛嘛,肯定是痛的,可再怎麽痛,好像都比不過心裏的空洞痛苦。
許慧心抓住于桐的另一只手,放在溫秀雅的手上,咬牙說:“忘記了,就再看一次。”
于桐冷淡,激怒她:“看到了……我也不會告訴你的……”
更何況,現在她的摸骨能力已經有所減退,于桐掃了眼被許慧心按着的那只手,手觸着溫秀雅的骨頭,以前能一下看到的,現在……
于桐閉上眼,又睜開。現在都很模糊。
于桐腦袋裏想着,要是她再摸了死人骨,徹底失去能力,少了康健,短了壽命,好像就能解脫了,遠離這些是是非非。
許慧心松開于桐的手,用腳連踢了于桐好幾下,高跟鞋都從腳上脫離,她瘋了一般的尖叫撓頭:“啊——于桐!”
“于桐,于桐,于桐!”不解氣,她重新穿上鞋子,又用力連連踹着。
于桐下意識的蜷縮起來,讓許慧心踹在她背上,手臂上,腿上。
疼痛蔓延,于桐清醒過來,她還不能放棄,她還懷着孩子,她的孩子還沒有機會見見這個世界。
于桐慢慢阖上眼,意識消弭,她的肚子……于桐動了動手指,想去摸摸,沒力氣,她額前冒虛汗,臉色慘白,她的肚子……很疼……
于桐輕聲嗚咽:“救命……”
她從來不曾祈禱過什麽,只有現在,她懇切低語。
于桐帶着哭腔喃喃:“方城……”
許慧心冷靜下來,她理了理有些糟亂的頭發,後退幾步,指使着手下:“在迷藥勁過去之前,把那個老太婆給我送回方家,別讓她看出破綻。”
手下應聲:“是。”
幾個人擡起溫秀雅,從那扇鐵門走了出去,剩下的人在等着許慧心吩咐。
許慧心掃了眼于桐,揚起紅唇嘲諷:“于桐啊于桐,你不說也沒關系。那個老太婆不就是想你留在方城身邊,用你的能力幫着她孫子守着方家嘛,我偏不讓她如意!”
許慧心揮揮手:“把這裏給我燒了,非常,非常徹底的。”她一字一句恨之入骨說。
于桐微弱睜着眼,不要……她還有寶寶……
許慧心看也不看她一眼,轉身離去,高跟鞋“噔噔噔”的響,帶走了于桐最後的希望。
于桐累得閉起眼睛,汽油味,濃重的汽油味,只要他們點火,她就不在這個世上存在了。
隐隐約約,于桐聽見那些人交談——
“也是可憐,偏偏得罪了那女人。”
“我們拿錢辦事,辦完快點走吧。”
“诶,我剛才好像看到她在逛童裝店,是不是懷孕了?”
“不會吧。”
幾人默聲了會兒,于桐只聽見他們将油桶扔在一邊。
一男子說:“汽油不澆她身上也算仁至義盡了吧。”
另幾人催他:“快快快,點火,走人。”
于桐扛不住,暈了過去。
……
……
不知過了多久,于桐恢複些意識,只覺得眼前一片亮堂,四周很熱,她緩緩睜眼,四竄的火光,濃重的黑煙,她害怕,可她沒力氣動,她哪怕不被燒死,也會窒息而死。
于桐啞着嗓子喊:“咳咳……救命……”
“方城……哥哥……爺爺……”
“咳咳……咳咳……”
于桐滿是泥的手撫上絞痛的小腹,她動了動嘴唇:“媽媽對不起你……”
算了,就這樣吧,沒人會來。
……
……
“于桐!”
世界颠黑的時候,好像有人,提着盞明燈,在叫她。
于桐醒來時,日光溫和,入眼全是白色,四處彌漫着藥水的味道,她眼珠四處轉了下,确認是醫院,她安心了。
還是有人來了,在她最絕望的時候。
“于桐?你醒了?”
于桐微微偏頭,韓旭正擔憂看着她,她虛弱叫道:“哥……”
韓旭摸了摸她的頭,“沒事,沒事就好。”
“丫頭……”老爺子淚光閃動,握着于桐手。
“爺爺……我沒事……”
于桐另一只手撫上小腹,她盈着淚水望向韓旭,在确認些什麽。
韓旭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淺笑說:“孩子沒事,他很堅強。”
于桐松口氣,她還以為,她差點就失去他了。
于桐問:“是誰……”
韓旭嘆口氣:“方城。”
于桐默聲,她雖然不記得自己看到了什麽,但她內心知道,方城奶奶對不起她爸媽。
于桐頭歪向另一邊:“他人呢?”
韓旭慢慢說:“方城打電話通知我的時候,已經找到你了。等我到現場,他護着你暈在了外頭,那個房子已經燒焦了。他手臂有些燒傷,還沒醒過來。”
于桐垂眸,随後說:“爺爺……帶我走吧……在方城醒來前……”
老爺子困惑:“丫頭?”
于桐機械重複:“帶我走吧……”
老爺子和韓旭對視,不知道于桐到底發生了什麽。
于桐突然握住韓旭的手,轉回頭看他:“哥,你就跟方城說……說……孩子沒了……”
韓旭皺眉:“于桐,你這是怎麽了?”
于桐淡淡道:“我心裏都知道……都明白……只不過我記不清了……”
于桐摸着頭,她怎麽想也想不起來,她到底在溫秀雅的那裏看到了什麽。
這話別人聽起來雲裏霧裏,老爺子一驚,他焦急問:“丫頭,你是不是摸老人骨了?是不是?”
“嗯……”
“誰的?!”
“方城奶奶……”
韓旭與老爺子對視一眼,想瞞的終究瞞不住。
老爺子忙問:“丫頭,還記得你看到了什麽嗎?”
于桐搖頭:“不記得了,只知道,他奶奶……害死了爸爸媽媽。”
韓旭微閉眼松口氣,這些就夠了,其他的太殘忍,他摸摸她的額頭:“好……你想走,哥哥今天就把你和爺爺送走……”
于桐閉起眼,眼淚從另一邊滲入枕芯,她曾覺得,她愛方城,別人無關緊要,可是……好像并不是這樣。
方城躺在病床上,四肢哆嗦,突然驚醒,他大叫:“于桐!”
“阿城,醒啦,你吓死奶奶了。”溫秀雅從前方的沙發上站起來,快步走到方城面前,細細地瞧着他。
方城左右看了看,不見于桐,“奶奶,于桐呢?于桐呢?”
溫秀雅拍拍方城的手,遲疑了下,示意他安心,說:“于桐好着呢,在走廊最裏頭的房間休息。”
方城掀開被子,嘴唇幹裂,喉嚨艱難發聲道:“我要去……我要去看看她。”
溫秀雅攔着:“阿城,你傷得很重,你得靜養着。”
“我要去……要去看她……”方城赤腳下地。
溫秀雅急了:“不行,徐建,你快攔着他。”
溫秀雅叫着徐建管家,徐建上前,将方城按回了床上,“阿城,聽老夫人一次吧。”
方城搖頭,手臂傳來痛意:“不行,我要去看她。”
溫秀雅呵斥:“阿城!你看看你自己的手臂,被燒成什麽樣了!”
方城瞥了眼用紗布裹起來的左臂,他不在意,他現在就想看看于桐怎麽樣了。
方城沉聲:“徐叔,放開我。”
門“刷”的一下被拉開,許慧心提着水果籃子走了進來,她瞧着這一幕,跟唱戲似的。
許慧心将水果籃放在床頭櫃,徐建松開了方城,許慧心倒是像個慈母一樣關心道:“阿城啊,這是怎麽了?”
方城紅着眼睛,仿佛能滴出血來,他雙手握拳,他要是沒及時趕到,于桐是不是已經被面前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給殺了。
方城瞧了眼水果籃,他重新坐了起來,他穿上拖鞋,與許慧心對視,手握上水果籃的把。方城冷笑一聲,這戲演得好啊,真是好。
方城提起水果籃,手一抖,水果籃打翻在地,方城虛弱抱歉道:“不好意思,媽,我沒力氣。”
許慧心:“沒事沒事,阿城你怎麽傷成這……”
“啊——啊——”
一瞬間,許慧心的尖叫聲充斥在房間。
方城和許慧心一起摔在地上。
方城剛才拔了輸液針想跑,扯動了點滴支架,支架向許慧心倒來,許慧心打算閃開,誰知高跟鞋踩到的地上有水果,她沒站穩,絆跤直直向後倒,後頸生生磕在了榴蓮上,被刺出了血。
許慧心:“血,血,血啊——”
溫秀雅慌亂:“徐建,叫,叫醫生。”
徐建按着鈴,方城側過臉冷冷看了眼捂着脖子的許慧心,趁亂爬起來跑了出去。
溫秀雅在後邊喊:“阿城!”
方城拖着身體跑到了走廊盡頭的房間,他先拉開了左邊的一間,裏頭住的不是于桐,他又跌跌撞撞拉開右邊的一間,是空的,沒人。
醫生已經湧進了剛才方城的病房,溫秀雅由徐建攙扶着走到失魂靠着門的方城身邊,方城紅着眼睛問:“奶奶……于,于桐呢?”
“阿城……”
“于桐呢!”
溫秀雅為難:“于桐……不見了……”
方城捂住疼痛的左臂,“怎麽會……怎麽會……”想到了什麽,他旋即沖到徐建面前,“手機,徐叔,我的手機,給我。”
徐建從口袋裏,拿出方城的手機,遞給他。
方城搶過,嘴裏念叨:“韓旭……韓旭……韓旭……”
他翻出號碼,撥了過去,他靠在白色的牆壁上,聽得電話裏一聲又一聲的“嘟”。
“喂。”韓旭清淩的聲音傳來。
“韓旭,于桐呢?”
韓旭沒應聲。
方城焦急道:“于桐呢,于桐怎麽樣,她有沒有事,你說話啊!”
韓旭:“她一切正常。”
方城又小心翼翼問:“那,那,那……”
韓旭:“沒了。”
“什麽……”
“孩子沒了。”
方城順着牆壁癱倒在地上,“于桐她……”
韓旭:“她很好。”
韓旭繼續說:“方城,你從來都知道許慧心不是善類,從你媽媽離開方家時,你就知道。你以為你過得低調,她就會放過你,放過跟你有關的一切嘛。”
“方城,你也該讓她看看你的面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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