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楔子 (26)

轉身往回走,他又回頭,不好意思開口:“孫師妹,能把那張照片發給我嗎?”

孫含宛一愣,嘆氣點點頭。

方城舉着手機回字畫組的時候,呂蒙揚懵了,因為他師傅笑了,真的笑了。他師傅一直低頭盯着手機,進屋還撞到了桌角,他看着都覺得疼,他師傅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呂蒙揚納悶,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莫非他剛才随口一說的願望實現了?

“師傅?”

“嗯……”

“什麽事這麽高興?”

方城擡頭看他一眼,淺笑搖頭:“沒什麽。”

呂蒙揚:天啊!他師傅終于對他笑了!感激涕零!tat

傍晚,于桐和喜羊羊正在南安寺的那間小屋裏祭拜他們的親人,喜羊羊乖巧跪在蒲團上,對着每個牌位磕了三個頭。

“媽媽。”喜羊羊奶聲奶氣叫。

于桐側過臉看他:“怎麽啦?”

喜羊羊指着擺在牌位下的新鮮水果,問:“媽媽,今天這裏是不是有人來過了?”

于桐微微一笑,她今天打開好久不用的那個手機,看見了他哥今天給她發短信,說是孫姐姐來祭拜了爺爺。

“嗯,你舅媽來過了。”

喜羊羊戳着臉,疑惑:“舅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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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桐“嗯”了下說:“準舅媽,你舅舅還沒娶她,要是你舅舅一直不娶她,那你也能叫她姨媽。”

喜羊羊搖頭晃腦:“好亂哦……”

于桐揉揉他的腦袋,“我們喜羊羊會喜歡她的,長得很漂亮哦~”

喜羊羊:*^o^*

方城下班,開車回家的路上,他聽見汽車廣播裏正放着一首歌,主持人介紹這首歌的名字叫《佛說》,方城望着前方的紅燈,右手食指指尖在方城盤上一下一下敲打着。

等燈跳綠了,方城打了右轉的方向盤,如果他要回家的話,明明是直行才對。

半小時後,方城終于到了目的地。

他停好車子,站在宏偉南安寺的正門臺階下。

這百節青磚石階,他曾與于桐一道走過,如今,他一個人來走,也得誠心誠意,一步一拜,所求的東西才能靈驗吧。

方城瞧了瞧四周,今天不知什麽日子,人頭攢動。南安寺門口被圍了個水洩不通,方城在底下瞅見了別人高舉的旗幟,細細一想,可能是旅游團觀光來了。

方城和以前一樣,在香燭售賣處買了三支香,點燃後,虔誠拜着,一步步登到上頭。方城将香插入大鼎裏,人擠人走入了正寺,裏頭的人,有人在拍照,有人在祈禱,方城繞了一圈,便出了門,向右走去。

方城去到先前和于桐一起吃菜飯菜粥的地方,他跟在隊伍最後排着隊,輪到他時,他要了一碗菜面,面是有些煮爛的寬面,面湯粘稠,裏頭有綠油油的青菜。

擠出人群,方城端這碗面,找了個角落的位置,一個人吃了起來,味道和以前一樣,鮮香适口。

別人都是三三兩兩結伴的,就方城一人,躲在這個角落,衣品不錯,樣貌又上佳,有幾個年輕的小姑娘,偷拍了照片,在旁議論起來,紛紛猜測方城是做什麽的。

方城吃完面,擱下筷子,四處望了望,期盼着記憶裏的人能突然出現,可他知道這不可能,他站起來,套上大衣,出了這屋子。

方城東繞西繞,來到了放着于桐父母和爺爺奶奶牌位的那間屋子。他走了進去,先前遮着牌位的粗布以前被拿走了。四個牌位前放着新鮮水果,以及還未燃盡的香燭。

方城一愣,有人來過?

他一想,今早孫含宛來過,送些水果也正常。可這香燭呢?不可能燃一天。

方城提起一口氣,四處張望。

身旁有個中年男子喚了下在旁站着的一個小和尚,“小師傅。”

小和尚:“阿彌陀佛。”

中年男子拜托道:“小和尚,可否拜托你,等會兒香燭到頭的時候,再幫我添一些新的?”

小和尚:“阿彌陀佛,施主請放心。”

中年男子道過謝,便離去了。

方城心底有些失望,原來這香燭還能叫別人添。

方城不死心,走了過去,站在小和尚面前,頓了頓問:“小師傅,那幾個牌位前的香燭,是不是一個女施主讓你幫着添的?”

小和尚順着方城指的牌位望去,回答道:“是的。”

方城繼續問:“那個女施主長什麽樣,你還記得嗎?”

小和尚憶了憶,剛想開口,外頭又跑來一個小和尚,氣喘籲籲喚着他,“空淨!空淨!師傅叫你去!你今天是不是忘記敲鐘了!”

小和尚撓撓頭,“诶呀”了一聲,向方城告辭。

方城垂眸,看來是他想多了。他緩緩轉身,想去拜了一下爺爺,那小和尚又火急火燎跑了回來。

“這位施主。”小和尚喘着氣叫方城。

方城回頭,恭敬道:“小師傅。”

小和尚比劃着說:“那位女施主是長卷發,個子不高,剛走不久。”

小和尚說完話,向方城做了個合十禮,又快速跑走了。

方城愣在原地,長卷發,個子不高,“于……桐……”

是于桐!一定是于桐!

方城急匆匆跑了出去,在這偌大的寺廟裏四處奔跑,漫無目的尋着,他擠過人群,嘴裏念叨:“于桐……于桐……”

沒轍了,方城抓住一個路人,喘着氣問:“不好意思,請問你有看到一個個子不高,長卷發,長相可愛的女孩子嗎?”

“不好意思,不清楚。”

“謝謝,打擾了。”

方城又跑了一段路,攔着另一個路人,問:“打擾一下,請問你有看到一個個子這麽高,長卷發,眼睛大大的,瞳色的黑色的,長相可愛的女孩子嗎?”

“沒看到。”

“謝謝。”

……

……

于桐牽着喜羊羊到了寺廟的齋堂,喜羊羊乖乖在蒲團上跪了好久,肚子餓得咕咕叫,她實在不忍心孩子繼續陪她跪着,更何況這孩子跟他爸一個性子,能忍就絕不說出來。

喜羊羊吃驚:“哇~媽媽~好多人~”

于桐蹲下抱起他,“是呀,好多人。”

于桐将喜羊羊帶入室內,讓他坐在角落裏,“且閑,你在這裏乖乖坐着,媽媽去拿吃的。”

喜羊羊坐在長凳上,背貼着牆,小腿亂蹬,可愛的緊:“嗯嗯,知道啦,媽媽。”

于桐摸摸他的頭,去到了隊伍的最後。于桐長得矮,隊伍有好幾條,一下就把她淹沒在了裏頭。

喜羊羊一個人坐在角落不哭也不鬧,炯炯有神的雙眼這邊看看,那邊看看。外頭跑過一個人影,喜羊羊疑惑“嗯”了一聲,随後一直盯着他。

喜羊羊嘟嘟嘴,他轉眼望着那幾條長隊,想要尋求着于桐的确認,可人山人海,早就看不見他媽媽了。

喜羊羊回過頭,觑着那個彎腰撐着膝蓋,粗粗喘息的男子,他奶聲奶氣叫着:“童話書裏的爸爸~爸爸~”

人聲鼎沸,将他那細小的聲音覆沒。

方城往着屋裏坐着的人裏,粗粗略了一眼,沒瞅見于桐,他又看向幾排隊伍,人多,又暗,他來來回回掃了好幾眼,也沒看見于桐。

方城站直,往反方向跑去。

方城跑沒影了,喜羊羊憋屈噘嘴,眼裏盈上一層淚水,越想越委屈,他帶着哭腔說:“爸爸,爸爸跑掉啦~”

于桐站直,從人群裏冒了個頭出來,剛才鞋帶散了,人又多,撞來撞去,好不容易給系上了。

終于排到頭了,于桐端了兩碗面,快速回到了角落的座位,剛擱下面,她就瞧見喜羊羊一臉欲哭的模樣,她摸摸他的頭,逗他問:“我們且閑怎麽啦,怎麽要哭了?”

被于桐這麽一逗,喜羊羊真就“嗚嗚嗚”哭了起來,也不敢大聲,就嗚嗚嗚,然後拼命掉眼淚。于桐看着好笑,個小屁孩,以前怎麽訓,他都厚着臉皮的,今天是受哪門子委屈了。

于桐坐到他身旁,抱起他,哄着:“喜羊羊,你哭什麽?”

喜羊羊抓起于桐的衣服就蹭鼻涕,奶聲奶氣:“爸爸,爸爸跑掉了~”

他小手指着外頭,于桐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哪裏來的爸爸。

于桐拍着他的背,哄着:“這裏沒爸爸,媽媽明天帶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喜羊羊一下就不哭了,“童話書裏的爸爸嗎?”

于桐尴尬-_-||:“哈哈,是啊,童話書裏的爸爸。”

喜羊羊收起眼淚,笑嘻嘻:“好~媽媽,我餓了。”

于桐放下他,讓他自己坐好,從包裏拿出她自帶兒童學習筷,遞給他。

喜羊羊拿過那個和多啦a夢勺子配套的筷子,扒了個根面條塞進嘴裏:“媽媽,我剛才真的看到童話書裏的爸爸了。”

于桐一愣,望着喜羊羊認真的眼神,又向外頭看,方城會來這裏嘛……會嘛……

于桐收回視線,笑說:“喜羊羊,快吃吧,面要冷了。”

“媽媽,明天真的能見到爸爸嗎?”

“嗯……媽媽說到做到……”

……

……

方城找了好幾圈,累得在一旁的木欄杆上坐在了下來,他脫了大衣,拿在手裏,俯瞰着夜色,他閉起眼睛,嘆口氣。于桐……你到底在哪裏……

“媽媽,菜面很好吃。”身後傳來一個奶聲奶氣的小孩聲。

方城覺得好聽,回頭去看,只看到個小孩的背影,小孩被人牽着,而那人被牆擋住了,他又默默轉回頭。

“嗯,媽媽也覺得好吃。”一個女聲響起。

方城一震,輕聲念:“于桐……”

他猛地回頭,那裏已經沒人了。他快步走過去看,那牆後面全是人,人潮覆沒,他站在高處看了好幾圈,卻沒有他的于桐。

方城累得擰了下眉心,他這都快神經質了……

……

……

于桐領着喜羊羊回到租的房子,哄着孩子睡了後,她拿出手機刷微博,一條“南安寺神秘男子”的熱搜吸引了她,她點進去看,手機差點吓得掉在地上。

那個坐在角落裏低頭吃着面的男人,不是方城,還能是誰。

于桐瞧着方城坐的位置,正好是今天喜羊羊坐的,她淺淺一笑,望向熟睡的喜羊羊,嘀咕道:“原來你看到的爸爸是真爸爸啊……”于桐将那張照片保存了下來。

那條熱門微博下的評論主要是針對方城的顏值和身份進行了熱烈的讨論和猜測,發照片的是今天南安寺的游客,兩個年輕的小姑娘。

不過這熱搜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就被撤了下來,小姑娘也趕緊删了照片。當然這是後話。

刷完微博,于桐關了燈,她睜眼望着天花板,既然答應了喜羊羊帶他去見爸爸,那就不能食言。

她嘆口氣,親了下喜羊羊。

“嗯……明天帶你這個小倒黴蛋去見爸爸……”

☆、第⑥⑧章 (又捉蟲)

一大早,于桐和喜羊羊收拾東西準備出門。喜羊羊見于桐就背了個小包,他黑亮的眼珠滴溜轉了一圈,又屁颠屁颠跑回了卧室,推了個大號行李箱出來,那行李箱比他都高出一大截。

于桐瞧見,趕忙走上前,蹲了下來,拍拍行李箱,奇怪問:“喜羊羊,拿行李箱幹什麽?”

喜羊羊眨巴眨巴大眼睛,奶聲奶氣道:“電視裏說,找爸爸都要帶行李箱的,然後爸爸媽媽會一起住的。”

于桐尴尬-_-||:“可是爸爸媽媽今天不想一起住。”

喜羊羊瞬間失落,低下腦袋,掰着他的小手指,一臉委屈。

于桐沒轍:“好好好,你想帶,我們就帶吧。”

于桐站起來拖着行李箱向門口走,喜羊羊又喊道:“媽媽。”

于桐回頭,欣喜:“嗯?”是不是她家小子開竅了,不想帶行李箱了?^o^

喜羊羊指指後方的衣櫥,嘟嘴問:“媽媽,行李箱裏不裝衣服嗎?”

于桐扯扯唇角-_-||:“裝,裝~怎麽能不裝呢。”個臭小子,專門坑她呢!

于桐只好拽着行李箱折了回去。

花了半小時,把大號行李箱塞得滿滿當當,喜羊羊滿意了,這才合上,母子兩人出門。

上了出租車,司機問于桐去哪裏,于桐想了想,說了方城工作室的地址。

于桐望着窗外風景,伸手摸了摸脖子裏的玉戒指,尋求一絲慰藉。片刻後,于桐垂眸看了眼那條銀項鏈上的粉玉葫蘆,不,應是血玉葫蘆,她微微蹙眉。

于桐心裏有些不暢,也有些郁悶。

須臾,于桐嘆口氣,手撐着腦袋,又想到她與方城之間的“骨聯”,時靈時不靈。剛認識那會兒,她一下就能說出他在哪兒,後來這能力就漸漸淡了下去。昨晚他們明明在一個寺廟裏,她卻一星半點都沒能感知到。

她估摸着,這“骨聯”興許也随着人的心境而變吧,以前她能感知到他,是骨頭為了撮合他們。現在心意相通了,能指引前行的就只有心了。

喜羊羊甩着他的小腿,趴在窗口,叫:“媽媽。”

“嗯?”

喜羊羊天真問:“我們為什麽要找爸爸啊?”

于桐被問住了,她為什麽要找方城,為什麽要突然回來,是因為她爺爺的一番話,是因為喜羊羊,還是因為她自己。

于桐瞎掰了個理由:“媽媽我是文盲,媽媽不能讓你當文盲,你得上學,所以要帶你去找爸爸。”

喜羊羊回頭:“媽媽,什麽文盲?”

于桐拿出手機,給喜羊羊百度了下,念了出來:“文盲是指不識字并且不會寫字的成年人。”

喜羊羊越來越困惑了,“媽媽,可是你識字呀,也會寫字呀。”

于桐捏了下他的臉蛋:“但是媽媽沒上過學。”

她小時候看着別人背書包上學堂還是很豔羨的。雖然和爺爺一起賣地瓜,爺爺教她識字,也沒什麽不好。

喜羊羊似懂非懂點了點腦袋。

于桐到現在還沒給喜羊羊上戶口,她和方城仍是婚姻關系,登記戶口要用的東西很多,其中有一樣就是結婚證,可她沒有。要是離了婚的話,喜羊羊倒是可以上她于家的戶口。現在他們分居三年,按道理應該是可以和離的。

“美女,到了。”

出租車司機喚回了正在游神的于桐。

于桐付了錢,和喜羊羊一起下車,拖着個行李箱去到前方那棟工作室大樓。

于桐和喜羊羊站在花壇前,于桐遠遠瞧了眼門口的那個保安,三年過去,保安都換了,現在的這個估計也不會開後門放她進去了。

喜羊羊松開了于桐的手,蹲在了那個大號行李箱後面,肉嘟嘟的小手托着臉,觀察着地上一只正在搬面包碎屑的螞蟻。于桐看了眼手機,已經九點多了,方城應該就在裏頭上班。

于桐猶豫了下,攥着手機去到門口的保安那裏,客氣說:“師傅,能不能幫我叫一下字畫組的方城。”

保安上下掃了兩眼于桐,“方城?”

“嗯,對。”

保安問:“你叫什麽名字?”

“于桐。”

保安點點頭:“好的,稍等。”

保安走到裏頭打電話,可似乎電話占線,沒打通,保安沒辦法,用對講機叫來了另一個保安看門,讓于桐繼續在這兒等着,他親自上樓一趟。

于桐颔首,回到花壇那兒,一只手扶着行李箱的拉杆,另一只手插着腰,微微側過臉觑着躲在行李箱後頭觀察着螞蟻搬家的喜羊羊,小小一團,實在可愛得緊。

字畫組,呂蒙揚招手,“師傅師傅,你過來,幫我看看這個怎麽弄。”

方城擱下手裏的活,走去呂蒙揚那兒,接過他手裏的工具,示範起來,一點點撕着水黏上的粗紙,他指導說:“小心點撕,撕破了,這畫就作廢了。”

“你試試。”方城撕完一個角,将鑷子遞還給呂蒙揚。

呂蒙揚拿着,覺得重擔到自己身上了,他彎腰,仔細瞧着古畫:“師傅,我比較粗心,不及你細心。”

方城淡淡道:“熬久了,你就細心了。”

王老師傅在旁贊同:“哈哈哈,蒙揚,這點你師傅說的沒錯。”

呂蒙揚撓撓頭,不好意思笑笑,他都在這兒這麽久了,也沒學到半點他師傅的細心。

方城瞧着呂蒙揚的動作,幾下之後,呂蒙揚熟練了,方城就回到自己的工作臺,他拿起身後木桌上的保溫杯,端起來,微微抿了口熱水。

“方師傅。”字畫組門口來了個保安,叫着方城。

方城回頭:“嗯?”

保安比了個向後的手勢,說:“方師傅,門口有人找。”

方城皺眉困惑。

呂蒙揚擡頭問:“保安大哥,誰找我師傅啊?”

保安大哥“嘶”了一聲,想了想說:“叫什麽來着……叫……”

“啊,叫于桐!”

“哐當”一聲,方城将手裏的保溫杯摔了,熱水直直灑在了他的皮鞋和褲子上,溫度很高很燙人,可方城似乎沒感覺到,他睜大眼望着保安,吓得保安連舉着的手都忘了放下。

聽見他師母的名字,呂蒙揚張大了嘴巴,瞪着眼看向王師祖,确認自己有沒有聽錯,随後又望着他怔在原地的師傅。

方城愣了許久,有些手忙腳亂,他彎腰,想收拾被他打翻的水,王老師傅阻止了,揮揮手說:“阿城啊,快去吧,這裏我來收拾就好。”

方城觑了眼王老師傅,素來沉穩的他面露焦急道:“王師傅,我去去就回來,去去就回來。”

王師傅:“快去快去。”

話畢,方城頭也不回的沖出了字畫組,呂蒙揚起哄,湊熱鬧說:“師傅等等我!我也去!”

方城喘氣站在電梯前,呂蒙揚跟在他身後,等了半天,也不見電梯下來。方城立刻折回去,改走樓梯,呂蒙揚暈頭轉向跟了上去。

方城快步下着樓,可到了二樓,他又停了下來,呂蒙揚被方城這個急剎車弄地差點撞他身上,幸虧他反應快,及時收住了腳。

方城握着樓梯扶手的手指尖泛白,不知在猶豫什麽。呂蒙揚納悶,這都心心念念了三年,現在回來了,他師傅怎麽又不走了。

呂蒙揚在方城身後輕聲提醒:“師傅,你再不去,師母可就又走了……”

方城聞言,人一僵,複“噔噔噔”快速下樓。

呂蒙揚撫撫胸口,他師傅這腦回路他有點跟不上。

方城來到一樓,站在大堂裏,遠遠望着門外花壇旁單手撐着行李箱的那個身影,他靜靜立了好一會兒,遲遲沒跨出一步,生怕他走這一步,那人又要消失。

呂蒙揚挑着眉,看看方城,又看看外頭的于桐,還真是他師母啊!他師傅這時候還不主動出擊?

“師傅師傅,快啊快啊。”呂蒙揚催促。

方城木讷點點頭,才邁開步伐。

感覺到側方來人,于桐視線從行李箱後的喜羊羊上挪開,站直了,偏回頭去看。

方城正板着臉向她走來,于桐嘴角抽搐,這臉也太臭了吧。

她該說什麽?

好久不見??還是阿妮阿塞喲?

于桐吞了吞口水,慢慢向前挪幾步,也算主動示好了。

方城站在于桐面前,目不轉睛觑着她的臉,于桐不太好意思,尴尬的氣氛迫使她把頭埋了下去,可剛埋下去,她又覺着這樣也太墨跡,太少女了吧。

于桐猛地擡頭,扯了個笑:“方城,好久……”

還沒等于桐把話說完,方城就把她死死按進了自己的懷裏,勒得于桐都快喘不過氣了。

呂蒙揚:師傅,幹得好!就是這樣!yeah!^o^

保安大哥:-_-||光天化日的……這裏還有人呢……

方城語無倫次,他貼在于桐耳邊,只用她一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于桐,你聽聽我的心跳,你聽聽。”

于桐此刻正好側着臉,貼在他胸口,方城心髒“咚咚咚”,跳得厲害。

于桐結巴:“我,我,我聽着呢……”

方城又摟緊她一些,沉沉道:“那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它都快死了。”

于桐嘗試推推他,有些抗拒,但無果,她淡淡道:“這不跳着呢嗎……”

方城松開她,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睨進她眼底,于桐也仰頭望着他,這麽久不見,方城好像瘦了,臉上輪廓更加明顯,氣色也不是很好,看起來似乎經常熬夜。

方城拽着于桐的手腕就想往樓裏走,于桐指着身後的行李箱,還未來得及開口。

“媽媽——”

喜羊羊從行李箱側方探出個頭。

呂蒙揚:╭(°a°`)╮哪裏來的小屁孩!

方城愣住,緩緩回頭,望着那個探出的小腦袋。方才喜羊羊被行李箱完全擋住了,壓根兒沒人注意到他。

喜羊羊站起來,小碎步跑到于桐面前,抓住她的一根手指,有些害怕叫:“媽媽。”

于桐尴尬笑笑,抽出被方城拽着的那只手,揉了揉喜羊羊的腦袋。

方城皺眉盯着那個屁點大的孩子,叫于桐……媽媽?于桐的孩子?領養的?還是……

呂蒙揚:╭(°a°`)╮靠!這孩子跟他師傅就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方城慢慢蹲下,與喜羊羊平視。喜羊羊眨眨水靈靈的大眼睛看看他,又擡頭看看于桐,似在尋求她的确認。于桐向喜羊羊淺笑颔首。

喜羊羊突然眼睛發亮,笑着看方城,奶聲奶氣叫:“爸爸~”^o^

方城身形一僵。

呂蒙揚:╭(°a°`)╮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暈過去了……

“爸爸~”^o^

喜羊羊松開了于桐的手指,去摟住方城的脖子,尋求抱抱,方城還沒緩過來,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只是按照本能,抱着喜羊羊站了起來。

喜羊羊:“媽媽,這是童話書裏的爸爸,對嗎?”

于桐應聲:“嗯。”

方城看着孩子,遲疑開口問:“你叫……什麽?”

“我叫且閑,爸爸你也可以叫我喜羊羊。”

方城“咯噔”一下:“喜……羊羊……”

方城去看于桐,于桐嘿嘿一笑,趕緊低下頭,跟個犯錯的孩子一樣。

方城将抱着的喜羊羊往呂蒙揚懷裏一放:“蒙揚,看一下我兒子。”

呂蒙揚抱着這個燙手山芋:╭(°a°`)╮兒……兒子?!

方城二話不說,拉着于桐就向裏頭走。

于桐回頭:“我的行李,行李箱——”

方城:“蒙揚——”

呂蒙揚領會:“知道!”

“媽媽……爸爸……”喜羊羊噘嘴嘟囔,怎麽就不要他,自己走掉了。

呂蒙揚哄着喜羊羊:“喜……羊羊?跟叔叔上樓喽~”

喜羊羊:(>﹏<)我不會是被拐賣了吧!

方城帶着于桐去了頂樓花園,方城四處看了下,沒人,随後他将門給鎖了,讓別人不能随意進入。

于桐低頭,身體貼着牆,腳尖一下下輕點着地,方城不說話,她也不知從何說起。

“于桐……”方城聲音有些動容。

“嗯……”

方城慢慢上前一步,稍彎腰,手摟住了她的腰,把她帶進自己懷裏,随後将下巴擱在于桐肩上,他聲音悶悶沉沉:“于桐……”

于桐僵着兩條手臂,片刻後和以前一樣,環住他的腰,算是一個回應。

方城歉疚道:“對不起……三年前沒能保護好你。”

于桐張張嘴,不知說些什麽。她爺爺說得沒錯,方城什麽都不清楚,她直接給他判了死刑。

方城問:“那個孩子……不是已經……”

于桐輕聲說:“我讓我哥騙你的……”

方城“嗯”了一聲,又箍緊她一些,乞求道:“以後不會再那樣……我不會再讓別人傷害你了……你別走……別走了……”

于桐心頭一酸:“方城……”

她還有心結,可她不能直接對方城說,她很矛盾,所以這三年,她總在逃避。如果她告訴方城一切,他現在這樣愛她,他會受不了的,就像三年前的她一樣。

“方城,如果我說,我們離婚……”

方城驀地松開她,紅着眼睛問:“你說什麽?”

于桐壯着膽說:“離婚……”

“我不同意!”方城直接回絕。

方城将于桐堵在牆壁與她之間,他凝重說:“你三年來流鼻血了嗎?”

于桐搖頭:“沒有。”

方城有些失控:“你沒流鼻血說明你還愛我!離什麽婚!”

于桐嘀咕:“那就不離了……”

方城閉眼,眉頭高高蹙起:“于桐,你回來,難道不是代表你想通了,打算再給我一次機會的嗎?”

于桐咬咬唇:“我回來是為了給喜羊羊上戶口……”

方城一語戳破她的謊言:“你真想上戶口,我就不信韓旭沒法子!”

于桐感覺自己被逼到了懸崖邊,她現在說什麽,好像都是假的。方城的話就像把她扒光了,赤條條站在他面前。

沒錯,她的那些話,都是借口。

于桐手負在身後,拼命攪着,強忍眼淚,承認:“是啊……我還愛你……”

方城摸着她的臉,讓她擡頭看他,他聲音有些顫抖:“這就夠了……這就夠了……”

“方城……你不明……”

方城用吻封住了于桐接下來想說的話,他害怕她拒絕,他修長的手指插入她的長發,更加捧高她的臉,迫使她承受着他熾熱緊密的吻。

于桐眼淚順着面頰滑落,方城的舌頭掃過她的齒間,勾住她的舌頭,吮得她生疼,她卻連推開他的力氣也沒有。

方城松開于桐的唇瓣,臉埋進她頸間,喘着粗氣,一下下呼在于桐脖間的肌理上,熱烈的,思念的,沉迷的。方城餘光落在于桐戴着的那兩個挂飾上,他伸出手指,欲觸上那個葫蘆。這葫蘆他以前肯定見過,可在哪裏見過,他想不起來。

于桐趕忙用手握住了那個玉葫蘆,她眸光微閃,既然她今天不說,那以後……她也不打算說。

于桐糾結,悄聲說:“方城……”

方城站直,低頭觑着她,“嗯。”

于桐人向前傾,前額靠在方城胸前,手緊緊攥着那個玉葫蘆,“我們拿着結婚證,去給喜羊羊上戶口吧。”

方城直點頭,可于桐低着頭,看不見。他又抱着她,“嗯”了好幾聲,生怕她沒有聽見。

于桐咧嘴一笑,就這樣吧……就這樣吧……

既然剪不斷,那就亂着吧。

☆、第⑥⑨章

方城和于桐下樓,喜羊羊正坐在五樓隔間的凳子上看着呂蒙揚給他放的動漫,聽見門口有動靜,他小臉趕緊往這頭轉,跳下凳子就跑去抱住了于桐的大腿,撒嬌叫道:“媽媽~”

喜羊羊又仰着腦袋瞧方城,方城也低頭看他,淺淺一笑,手心冒汗,不知如何做才能讓孩子喜歡他。

喜羊羊是真的不怕生,松開于桐的大腿,旋即去牽方城的一根手指,笑嘻嘻叫:“爸爸~”

感受到右手小指暖心的溫度,方城寬慰笑了,他蹲下抱起他,柔聲道:“嗯……喜羊羊。”

一向沉穩內斂的他眼裏閃過些晶瑩,孩子活下來了,真的是上天給他的另一份禮物。

“方師傅,王師傅,你們來一下吧。”門口別組的人喊着方城。

方城和王師傅回頭看去,應道:“好。”

喜羊羊摟着方城的脖子不松開:“爸爸,我也去。”

方城瞧了眼喜羊羊,開口問別組的工作人員是否可以帶喜羊羊一起,“小徐,我兒子他……”

那個工作人員小徐先是吃驚方城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大個兒子,而後明白方城要說什麽,他熱情答應:“可以可以,一起去吧。”

方城感謝點頭,随後看于桐,眼神示意她待在這裏,哪也不許去。

于桐笑盈盈,讓他放寬心,她不會亂跑的。

方城抱着喜羊羊出去,王師傅也收拾好東西跟了上去,于桐低頭呼了口氣,字畫組就剩下于桐和她偏過臉問呂蒙揚:“我能去隔間坐會兒嗎?”

呂蒙揚:“可以啊,當然可以。”

于桐坐在剛才喜羊羊坐過的凳子上,呂蒙揚給倒了杯水給于桐,于桐笑着接過,“謝謝。”

呂蒙揚靠在衣櫃上:“師母,你變了啊。”

于桐搖頭:“沒有吧。”

呂蒙揚手環胸,打趣道:“你以前可不會跟我們這麽客氣,也不會這樣拘謹。”

于桐腦海裏回憶了下她以前的樣子,是挺放蕩不羁的,可三年過了,她都是個孩子媽了,還真做不出以前的樣子。

于桐扯嘴笑笑,沒說話。

呂蒙揚掃了眼于桐,走去飲水機,也給自己倒了熱水,他不緊不慢說:“于桐,我叫你一聲師母是還尊敬你,你是我師傅認定的妻子,但其實我還真挺恨你的。”

于桐一愣,擡頭看他,手隔着紙杯能感受到燙人的溫度,第一次有人對她說“恨”這個字。

呂蒙揚娓娓道:“我跟着師傅學藝,是因為我上學時就崇拜他,他真的是個天才,不管做什麽都很傑出,可你差點把他毀了。”

于桐抿唇不語。

“你走的那三年,師傅他幾乎不笑,做事有時會走神,以前這種事都不會發生。他還常常盯着手機發呆,有一回我偷偷看他到底在幹嘛,才發現他跟木頭似的盯着你的照片。”

“所以你想想,師傅有多在意你。”

于桐舉起紙杯,微微抿了一口水,熱水似乎流到了心口,刺得她一陣陣疼。

“師母,你有啥話不能好好說,非得離家出走。”

于桐睜睜眼,苦笑嘆口氣,換個話題,打趣道:“我比你小,你叫我于桐,我還聽得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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