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清茶淡香2
江南姑蘇,莫問山莊。少莊主玉瀾,娴雅端莊,玉劍潇潇白裳成瀾,風采傾倒四海諸君。
禧元六年,武林第一邪魔付九淵統領魔門衆,聯合大理國、西夏國,北上進攻中原龍國。
玉瀾卻在此時閉關,不讓莫問山莊參與雙方戰事,以此自保,是以遭天下人诟病。
莫問山莊雖非要沖,但土壤肥沃,貿易流通,是以付九淵分出一部分兵力去江南。
而此時玉瀾才從所謂的閉關中出來,衆人拭目以待,卻只見她舉起玉劍斬斷青絲。
漠然觀望魔門殺人燒山,一夕之間山莊成了廢墟,血流成河,而莊主念佛做姑子。
人道玉瀾鐵石心腸,雖為道姑,卻為魔道,沒有道觀肯接納她,她只能雲游四方。
雙樂早年在江南乞讨,曾得少女玉瀾提點,他并不相信那個雙目清澈慈悲的女孩,真的堕入魔道。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雙樂動用丐幫的消息網絡,尋覓那飄零的魔道仙姑——得知,她人在南疆。
南疆環境惡劣,毒蟲蠢動,險境頗多,原住民多想脫離此地,外人則不願前來,是以孕育了諸多觊觎中原大好河山的魔門邪|教。
當年屠戮諸州的付九淵亦是在此長大,他生性好潔,天命風雅,極其厭惡山中瘴氣,蠱蛇肆虐,對江南煙雨,西湖菡萏多有贊賞。
雙樂找到玉瀾的時候,一襲白色道衣的姑子,正在濃翠郁碧的山林裏,親自煮着功夫茶。圍觀者甚多,南疆人亦嗜茶,卻從不知道煮茶的工序可以那麽複雜,姿态可以那麽優雅。
炎熱悶濕的天氣,并能夠帶走那一舉一動裏,所附帶的清涼煙雨味的朦胧詩意,好似雪白菡萏緩緩伸出湖面,綻放清香……
她煮好茶,斟滿桌上一排茶盞,然後望着衆人淡漠一笑,示意他們可以喝了。前排的人對望一眼,喝下了茶,然後贊口不絕,後面的人嚷嚷着也要喝,于是喝過的人留下一個銅板離開,讓後面的人上前。
她以賣茶為生,以流浪為涯。
不能斷定這樣好還是糟,有人心比天高氣吞天下,有人安貧樂道把盞忘名,前者如付九淵,後者如劍聖雲崖;有人執着于安居樂業,也有人天生愛漂泊不定,前者有平頭百姓,後者有浪子雲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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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樂無法從中判斷她是否生活得好,也無法從她的眼神動作裏看出她是否稱心如意——她的眼神着實過于淡漠,且毫無針對性,似乎這買茶客與茶壺茶盞沒有區別,似乎熱浪撲卷與天朗氣清沒有區別,似乎她自己與天上白雲沒有區別,都一樣漂泊,一樣不需要被在意。
“老板娘,來一整壺茶~”雙樂搖着沿途毛來的巴蜀諸葛扇,故作滑稽态,大搖大擺地擠到其他的客人,來到她鋪前。
客人們嚷嚷着“這人插隊!”“我先來的!”“你哪兒的人啊,敢跟我搶茶!”
玉瀾擡頭望了一眼雙樂,認出了曾識之人,淡淡地說了一句:“今日歇業,諸位請歸。”
突兀的發言,于冷淡的态度,必然招致不滿,但這兒的人似乎習慣了她這樣,并未說太多,大家搖搖手晃晃頭,遺憾地走了,臨走的時候他們都說:“茶仙子,明日可一定要來!”
見這些村民跟玉瀾熟稔,雙樂掂了掂空茶盞,問道:“你要在這兒定居啊?”
玉瀾嗓音淡淡,“七天後走。”
“為什麽?在這兒不好?”
“天氣太熱。”說這句話的時候玉瀾沒有多餘的表情,冰冷無暇的面龐依然如冰雪雕塑。
“……”雙樂無話可說。
第一次,他遇到了自己完全看不透的人。
接下來玉瀾煮香,他候着茶,這裏沒有桌椅凳,他便席地而坐,反正他青衣耐髒。
“喂,離開這麽久,有沒有想回杭州?”
“我回去過。”
“怎麽沒人提起?這麽明顯的白衣大美人,沒道理我那些乞丐小兄弟沒注意啊!”
“稍作易容。”
“诶,我沒聽說過你會,莫非買了□□?”易容術屬于秘技奇術,精于此道着都将之當獨門技藝,很少外傳,所以江湖上少之又少,但一定聞名。□□就另說了,可待價而沽。
“換了身黑衣服。”
“……”雙樂再次被真相囧到。
好吧,江湖人多偏執,好保持個性特徽,一般衣服的顏色都按照喜好,有所固定,比如他自己就是萬年不變的青衣。
青衣飄零客,碧山飄渺霧。無名逍遙子,不與浮名行。——一眼就能定位身份的衣着。萬一哪天他換了身白衣,說不定就被當作正義大俠了,那是可麻煩不斷。
而人人都知莫問少莊主素來好白,成了魔道亦然喜着白衣,換了一身素黑,其名又已被漸漸淡忘,恐無人多想。
“你回去過了?去哪兒?去幹嘛?”
玉瀾靜靜地看着他,這個多嘴多問的小青年,後者吊兒郎當一臉無賴地攤手,表示我就想知道你拿我沒辦法。
玉瀾近白的冰唇輕啓,吐露:“你瞎了?終于遲鈍了?居然猜不出來?”
毒舌。白衣毒舌。怪不得別人說你是魔道!
“這個我當然知道,只不過想要……誘你入話局嘛!”雙樂摸摸鼻子說。
他當然能猜到,她會蘇州肯定會去自家山莊,然後掃墓祭奠。
“那你當初為何見死不救呢?”他順勢問出來。
一下子變得安靜,是以熱浪似乎都有了聲音,沙沙的樹葉帶不來朦胧的夢感,天上的明日也因熱度變得面目殘酷起來。
雙樂屏住呼吸去等待答案,他覺得自己大老遠來找人,對方應該不會藏着掖着。
好在這沉默的,素不争辯的道姑,終于将心底的因由公之于人:“已經料到了結局,再掙紮又有什麽用?戰得像一個英雄,就真的能算英雄嗎?我閉關不久未達瑧境,無法逆轉乾坤。如此無力戰而戰,留下的,只是,一段無聊的佳話,一個虛假的偶像,一個可笑的迷夢。”
“而後你死了,一無所有。”雙樂順着她的邏輯說下去,聲音低沉,恍若葉尖露水,墜落湖面,叮咚定音。
道姑不再談論,“你的茶。”将杯盞推至其眼前。
雙樂吟啜,笑,“果然好茶。”
茶道茶道,茶中含道。這應是一道堪頗因果,不入糾葛的茶。就像她的人生,清清明明,不為浮雲遮目,雜音污耳,于亂世紛争之中翩然而去,遺世獨立。
喝完茶,目的也達到了,雙樂站了起來,留下七個銅板,“謝謝仙子招待。”
“你還沒把茶喝完。”她指着剩餘的六個杯盞,裏面湯茶盈盈,倒映樹影天光。
“算我祭給閣下‘心中的背負’吧。”雙樂含笑而去,笑容帶着淡淡的悲憫與憐惜。
他不去看孑然仙姑的表情,只聽着茶水傾落于地,滋潤泥土的聲音。
祭奠莫問山莊的人吧。祭奠你的親屬吧。你背着他們的命,背着他們的最後指責的眼神,背着見死不救的痛苦,一路走了很遠很遠吧?
堪頗因果,不入糾葛,卻難掩孤寂,難逃悲傷。
玉瀾亦是一個烈魅,是他至今見過最為隐藏的。她所執着,即自己堅信的道。——遵從命運,不逆天意,淡看生死。
哪怕最後,被人歸于魔道,哪怕最後,那雙妙目裏盛滿死寂。
★★
當年,雙樂初見玉瀾的時候,她還是豆蔻少女名門千金。她父兄雙全,尚且不需她去繼承偌大山莊,只消去做那逍遙千金。
而彼時雙樂是幼年乞兒,衣衫藍縷,悲慘凄涼,為一分錢候在烏巷寒風裏,朱門冷獅旁。
有錢人家的孩子們笑鬧着從他身邊跑過,千金小姐自命善良地留下少許錢和幾滴廉價眼淚。雙樂将一切看在眼裏,即不憤世嫉俗,也不感激涕零,只覺得迷惘——就像粘在蜘蛛網上的飛蛾,感覺自己像要被什麽吞噬掉了,卻說不上那是什麽。
少女玉瀾看到了他,走到他面前蹲下來,直視着這小乞丐,嚴肅道:“如果你只知道等着別人施舍的話,那十年後我見到你的時候,你依然還要等待我的施舍。”
她說着仿佛命運劇本一樣的事情,貧窮悲慘的未來一下子在幼年雙樂的眼前展開,他一下子就哭了,紅着眼睛,梗着脖子說:“我才不會呢!我将來會成為逍遙自在的有錢人!”
後來,雙樂真的成為了有錢人。他善于投機取巧,利用付九淵和正道之間的戰争,發了財。算起來,他也是殺害莫問山莊百口人的幫兇之一,那六盞茶裏還含他個人的歉疚。
回想起來,是玉瀾的那一句話和那一雙眼,改變了雙樂的這一生。
當年玉瀾的那雙眼睛,清澈而慈悲,就像屬于菩薩——唯有菩薩的眼睛,方能夠道盡因緣果報,算盡命理天機吧?
可越将人世看得清明,越容易感到悲傷,所以菩薩的表情總是那麽慈悲,仿佛随時要流下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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