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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隐約看到有三七的,這會子找一株來給她敷上,也能少疼些。
一路彎着腰細細地搜尋着,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大覺寺後院的一條小河旁。
這兒水草豐盛,果然就被她找到了一株三七。
錦心高興極了,蹲身就去拔那三七。
卻不料對面樹叢裏忽然有人大喊,“上來了,上來了……”
吓得她手抖了下,忙擡頭看時,就見那綠蔭叢中,一個白衣男子正一手擎着一柄烏木魚竿垂釣,另一手拿着一個白瓷酒壺,往嘴裏猛灌。
不是林珏是誰?
他身後站着兩個青衣小厮,都是十五六的樣子,正拍手喊着。
錦心不由怒火沖天,一把揪下草叢裏的三七,騰騰地邁開腳踩着小河中幾塊凸起的石頭,就竄了過去。
才給他剜肉療傷不過個把月,他傷還沒好透,就敢這般糟蹋身子,對着酒壺喝酒?
是嫌死得太慢了嗎?
只是他死了不打緊,還要連累自己陪葬啊?
聽見動靜的林珏和小厮都朝對面看過來,就見一身量纖細的女子,柔美的面上滿是怒氣,不顧鞋襪裙擺被河水打濕,不怕自己跌下河中,就那麽急急地跳了過來。
林珏正往上甩着魚竿的手頓住了,魚鈎上挂着一尾活蹦亂跳的紅鯉,不停地掙紮扭動着身子。
兩個青衣小厮顯然認出了這姑娘就是方才山上見到的那位,拍着的手也忘了收回去,指着橫眉豎目的錦心,說不出話來。
錦心來到林珏面前,二話不說,一把奪下他手中的那個白瓷酒壺,往旁邊石頭上只一掼,摔了個七零八落,發出一聲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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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珏主仆三個大眼瞪小眼的瞪視中,羅錦心一雙纖手叉上了小蠻腰,怒目圓睜喝罵着,“想死也不挑個好地方,你是活膩歪了是嗎?”
林珏愣了,兩個小厮也不會說話了。
從小到大,錦繡叢中長大的林珏,從未被人這般劈頭蓋臉地喝罵過,就連當今皇上,見了他,也是禮讓三分。
這姑娘,到底長了幾個膽子,敢對他堂堂恒王世子這般怒罵?
兩個青衣小厮更是愣得直眨巴眼,這姑娘真是好大的火氣啊!只是有氣可不能沖他們世子撒,世子是什麽樣的人物?京中的姑娘哪個不想削尖了腦袋要嫁給世子的,哪有這樣不把世子放在眼裏的?
錦心見林珏只是瞪着她,越發氣上心頭,這厮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兒,自己還寶貝地要命呢。
不然,他死了,自己說不定又要被舅母給配了冥婚。
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絕不想重蹈覆轍。
她只覺胸腔裏的怒火烈焰騰騰,再也壓抑不住,索性伸手點上林珏那如大理石雕刻般的鼻梁。
“不是告訴過你,三個月內不能碰酒,你怎麽就是不聽?你要是不想活了,當初怎麽還讓我為你剜肉療傷?那時候就該說一聲,我也就罷手了。如今倒好,我費盡千辛萬苦給你治好了傷,你卻這般作踐,到時候你死了,你娘還不得把這筆賬算到我頭上?”
她也是怒氣攻心,有些口不擇言了。
林珏還未說什麽,她就死呀活的說起來。也就只有她,才能體會到死的可怕,生的可貴。
別人,哪裏明白她的心思?
跟林珏的兩個青衣小厮受不了了,主辱仆死,這樣的道理他們怎能不懂?
兩個人當即漲紅了臉,張口呵斥羅錦心,“你這姑娘好不明是非,怎敢對着我們世子這般謾罵?不就是給世子治了個傷嗎,就敢對世子管頭管臉起來?世子想做什麽要你來指手畫腳?”
錦心被兩個小厮的話給氣笑了,嘆氣無奈地搖頭,“可見你們這些下人都是縱容着主子尋歡作樂的,你們世子遲早被你們給害死!”
說罷,也不理會林珏,轉身就走。
她話已說盡,聽不聽在他了。她還要回去給紫芝敷藥呢。
還沒走兩步,身後忽然傳來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姑娘留步!”
錦心沒好氣地回頭,冷哼一聲,“怎麽?嫌我說得難聽,想殺人滅口嗎?”
林珏迎上那張氣哼哼的小臉,不由樂了,“你這姑娘嘴巴可真毒,不噎我兩句難受是嗎?”
這下子倒換錦心愣了。
傳聞中高冷不食人間煙火的戰神——恒王世子這般好說話?
他會不會正話反說,故意把她留在這兒,好報方才自己一番毒舌的仇?
十五章 羸弱
像是看出她心中的疑問來,林珏笑得越發明朗,如旭日東升般的燦爛笑容,驚呆了兩個小厮。
他們家世子自打凱旋回京,有多久沒笑了?
這姑娘也真是能耐!
兩個人對視一眼,默默地朝後退去。能讓他們家世子笑得這般爽朗的姑娘,就是他們的大恩人,管他說些什麽難聽的話呢。
“姑娘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世子沒有這麽小家子氣,為了幾句不懂事的話就去責罰你!”
林珏慢悠悠說着,一雙精致如鳳羽般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對面的少女。
果然,那女子兩條秀氣的眉毛立馬豎了起來,粉嫩的小嘴兒一抿,如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清脆嗓音又充斥着耳膜,“什麽?我不懂事兒?”
羅錦心真是要氣死了,明明是他想死不挑地兒,還說她不懂事?
她要不是為了避免重蹈前世的命運,才不會管這些閑事!
林珏見自己成功地惹怒了對面的少女,心裏忽然覺得好玩極了,不由起了促狹之心,指着面前魚竿上那尾活蹦亂跳的紅鯉道,“姑娘上次為本世子剜肉療傷,至今也未言謝。不如今兒趁便,本世子請姑娘吃魚如何?”
這要是在別的地方,這些話倒也無礙。只是此乃佛門聖地,林珏不僅垂釣,還要殺生,真是太不把佛祖放在心上了。
何況錦心乃是大家閨秀,既來到這佛門聖地,自是見不得殺生。
林珏就是想看看這姑娘聽了這話之後,漲紅了一張小臉的可愛模樣。
誰料羅錦心聽完這話卻忽然笑了,那笑容如明媚的春陽,燦爛炫目,讓人的眼睛再也移不開來。
“你這提議倒是不錯,比起你喝酒,吃魚才是正經!”
錦心朱唇輕啓,笑吟吟答應了。
林珏又愣了,這姑娘怎麽這般與衆不同,先前見他喝酒,罵他“想死也不挑個地兒”,這會子聽說要吃魚,不似別的姑娘忸怩作态奉勸一番佛門聖地不能殺生雲雲,卻落落大方地答應下來,還說這才是正經事兒。
這姑娘,當真有趣地緊!
本來也就是這麽一說,如今錦心答應下來,林珏倒不得不這麽辦了。
殺生他無所謂,疆場上比這慘烈的場面他見得多了。
“溫鶴,拿刀具來!”林珏大聲吩咐自己的小厮,“冷煙,架火!”
見自家主子這般有興致,兩個小厮趕忙答應了自去忙活。
不多時,一切就緒,溫鶴就拿着一把鋒利的小刀對着那魚打鱗剖肚,洗剝幹淨。
錦心就站一邊看着,見他手腳甚是麻利,不由贊道,“看不出這小兄弟殺魚還有一招!”
溫鶴一邊幹着活兒,一邊擡頭眉開眼笑地吹噓,“姑娘您是不知道,我們跟世子的人,誰手上沒有點兒絕活!”
冷煙架好了鐵架,正生着火,聞言笑回,“姑娘別聽他吹牛,他是我們幾個裏頭最差的一個,也就殺殺魚!”
這話氣得溫鶴跳起來就要和他對峙一番,卻在看到林珏掃過來的冷眼後,立即偃旗息鼓了。
錦心覺得好笑,白了林珏一眼,“你安心釣魚吧,這一條魚夠誰吃的!”
溫鶴和冷眼一聽這姑娘又開始數落起自家世子來,吓得臉都變白了。
世子什麽時候受過這等閑氣?
只是他們家世子也只是唇角翹了翹,真的就認真釣魚了。這樣的世子,真是讓他們大開眼界了。
兩個小厮對視一眼,偷偷地樂了。
世子如今這個樣子,比起以前那個高冷不知笑的他,不知好了多少。
兩個人埋頭苦幹着,很快就收拾好了。只是誰都沒注意到,他們家世子的眼睛總是盯在羅姑娘身上,此時的林珏,內心早就翻騰起來。
尋常大家閨秀見了殺生的事兒,哪個不吓得膽戰心驚?就他家裏那幾個庶妹,連殺雞都不敢看,碾死只螞蟻還要念誦好多次。
這姑娘卻老神在在地站一邊看着,還能對他的小厮評頭論足,當真勾起了他極大的興趣。
他一邊釣魚,一邊暗中打量着錦心,見這姑娘一點兒也不害怕,不由好奇地問出聲,“你不怕?”
錦心聞聽側臉瞅他,柔美的面頰梨渦乍現,笑靥如花,“有什麽好怕的?我常給我家兔子開膛破腹。”
又是她家兔子!
上次給他剜肉療傷的時候,把他比作兔子,這次又提這個,林珏真是哭笑不得。
不多時,他又釣上來兩三條一斤多重的魚來,足夠幾個人吃的了,也就罷了手,過來要去烤魚。
錦心卻擠過去,拿過洗剝幹淨的魚,揚聲吩咐溫鶴和冷煙,“去寺中廚房裏拿點兒鹽巴和醬過來。”
溫鶴和冷煙躊躇了下,支支吾吾起來,“姑……姑娘,要是廚房上問起來怎麽說?咱們來這寺裏上香,自是有現成齋飯吃的。”
名不正言不順地去要東西,廚房裏的人自然要問,到時候,他們能說他們家世子要請羅姑娘烤魚吃嗎?
那寺裏的僧人不得把他們給趕出去?
羅錦心詫異地瞪了兩人一眼,不解地甩出一句,“你們不會去偷?”
不是說他們每個人都有絕活的嗎?這點兒小事還來問她?
溫鶴和冷煙兩個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會兒,實在是想不到這姑娘的邏輯如此與衆不同。
林珏憋着笑喝斥兩個小厮,“沒聽見姑娘的吩咐嗎?還不快去!”
溫鶴和冷煙一溜煙兒地去了。
河邊,只剩下林珏和錦心兩個。
錦心讓林珏削尖了一根樹枝把魚串了,自己在河邊草叢裏扒拉着什麽。
林珏好奇地跟過來,問道,“你找什麽呢?”
“找幾味香草好烤魚!”錦心頭也不擡地答道。
林珏還從未聽說過什麽香草魚,烤魚他倒是吃過,行軍打仗時,偶爾打打牙祭也是有的。只是都是抹點兒鹽巴直接烤熟,吃着不腥就算好的了。
沒想到羅錦心倒有這些講究。
“你倒知道吃!”林珏看着那雙纖細白嫩的手在草叢裏扒拉着,喉結滾動了下,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誰不知道吃?難不成你不知道吃?”錦心找着幾株散發着香氣的草來,直起腰來,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誰知林珏竟然笑了,這姑娘真是神了,怎麽知道他胃口不好,吃不下?
“你怎麽看出來的?”林珏笑眯眯地問她。
錦心愣了,“看出什麽?”
“我不知道吃!”
“呃。”錦心無語了,她不過是話趕話,哪裏知道這個?
不過看那人一臉期盼的表情,錦心忍不住就想逗逗他,“自是看你這副羸弱的樣子知道的喽。”
林珏那張俊美無俦的臉一下子就黑了,他羸弱?
刀劍砍在身上,他眉頭都不帶皺一下,他會羸弱?
那日,她給他剜肉療傷,難道他叫一聲了嗎?她哪只眼睛看見他羸弱的?
十六章 獨享
溫鶴和冷煙不到一刻就連蹦帶跳地跑回來了,兩個人興奮地一路直喊,“世子爺,咱們偷回來了……”
錦心把香草洗淨,正往魚肚子裏塞,聽見動靜擡頭冷笑,“真是一對傻瓜,做賊還帶這麽大喊的。”
林珏剜了她一眼,帶點兒寵溺的眼神責備她,“還不是你慫恿的?”
不是她讓他們去偷的嗎?
錦心撇了撇嘴,冷哼道,“我讓他們去偷,讓他們大喊了沒有?這般喊叫着跑回來,不一時,這寺裏上下都知道招了賊了,到時候知道後院裏有人殺生烤魚,還不知道怎麽鬧騰呢。”
“怕什麽,有我呢。”林珏順口說道,說完就愣住了。
這話的語氣,怎麽聽怎麽有一種罩着羅錦心的意思。
他是她的什麽人,怎麽口氣這麽随意?
正有些忐忑羅錦心會惱,誰料這姑娘的一句話差點兒噎死他,“誰怕了?”
林珏無語,真的想仰天長嘯,把心中憋着的那口濁氣給吐出去。
這京中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聽了他這話會臉紅耳赤,欲語還羞的。哪有她這樣不領情不說,還這般冷淡?
“酒肉穿腸過,佛祖在心中!”錦心望着那碧幽幽的河水,冷冰冰地說道。
林珏正氣着,聽見這話不由深深看了她一眼,這姑娘小小年紀,怎麽就跟出世的得道高僧一樣?
溫鶴和冷煙已經跑近前來,把鹽巴和醬遞給錦心,兩人還兀自興奮地發抖,估計這是他們這輩子第一次偷東西吧?
林珏沒好氣地瞪了兩人一眼,兩人逼手逼腳地趕緊退到一邊去了。
就見錦心把鹽巴和醬均勻地抹到了魚身上,架在火上烤起來。
不多時,就有一股特殊的香味散發在空氣中。
除了魚香,還有一種引人流口水的幽香,這就是那種香草的味道了。
“你怎麽知道這種草能吃?”林珏坐在一邊看錦心雙手熟練地翻着魚,情不自禁地問出來。
連他這種厮殺場中滾出來的漢子都不知道的東西,她一個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怎麽會懂?
錦心怎麽能告訴他這都是前世跟着家庵裏的道姑學的?
她只得冷邦邦地搡了他一句,“有的吃就行了,問那麽多做什麽?審賊呢?”
知道這姑娘說話嗆人,林珏也不跟她一般見識。
魚烤好了,羅錦心把那樹枝從鐵架上小心翼翼地取下來,遞到林珏面前。林珏伸手去接,錦心卻往後縮回了手,林珏撲了個空,不由懊惱地瞪着她。
“聞聞香不香?”錦心不甚在意地問他。
林珏沒有吃着魚,自是沒好氣,氣呼呼地哼了一聲,“香!”
“那就對了。”錦心瞧見他一臉黑的樣子,“噗嗤”一聲笑出來,“瞧你,就跟孩子一樣,為了條魚皺着個眉頭,醜死了!”
說完,才把魚遞給他。
林珏氣得要死,他醜嗎?就算是皺着眉,也是冠絕滿京華的大美男。
他狠狠地咬了一口魚肉,就好像啃的是錦心一樣。
魚肉入口,齒頰留香,他忍不住吞咽下去,又去咬了第二口……
不過一瞬間,那條魚就被他拆吃入腹。
溫鶴和冷煙看着自家主子這副狼吞虎咽的樣子,驚訝地要死。
主子有多久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了?
王妃為此事天天愁眉不展,沒想到這姑娘的一條魚就給解決了。
這姑娘真是神人也!
不僅讓自家世子笑了出來,還吃得這麽香!
這事兒,他們回去一定要告訴王妃去,好讓王妃也跟着高興高興。
兩個小厮一邊流着口水看着自家世子吃得香噴噴的,一邊暗自盤算着怎麽跟王妃禀報這事兒。
羅錦心這邊兒已經烤熟了兩條魚,只是她烤的還沒有林珏吃得快。
兩條魚都被這厮給吃完,末了,這厮還眼巴巴地看着她手中正翻烤着的魚。
錦心一見這架勢,就有些後悔了。早知道該讓他多釣幾條的,這四條魚,還不夠他一個人吃的。
“你不是說你不知道吃嗎?”她埋怨地瞪着他,把手中一條烤好的魚又遞了過去。
“你做得好吃,我忍不住就吃了。”林珏一邊啃着魚肉,一邊嗚嚕不清地說道。
不知為何,在她面前,他就像是個讨嘴貪吃的孩子一樣,總愛示弱。
“我就不信你們恒王府的廚子手藝比不上我?”錦心冷嗤一聲,自是不信這家夥的話。
“真的,就是不如你做的好吃!”林珏吃得飛快,實話實說。就差來一句“不如你到我家給我做吃的好不好?”
這話已到嘴邊,卻硬生生地被他給逼回去了。若真的不小心說出來,估計能被這丫頭給一刀捅死。
錦心好笑地聽着,又看一眼旁邊兩個正口水四竄的小厮,有些于心不忍,“要不,你再釣兩條?”
看着別人大肆享用美味的感覺真是不好,錦心體會得到,不覺同情起那兩個小厮來。
“不釣!”林珏把啃幹淨的魚骨頭往河裏一扔,堅定地搖了搖頭,“太好吃了,不能讓他們嘗到。”
錦心一臉無奈,這是什麽道理?
下一瞬,就見林珏湊近了她,小聲道,“你做的東西,我只想一個人獨享!”
說完,又虎視眈眈地盯着錦心手裏的最後一串,咽了口唾沫,狠命地把眼睛垂下,“這一條你自己吃吧。”
這人,總算是有點兒良心,知道這一條是她的。
只是錦心不好意思眼睜睜看着兩個小厮流着口水,自己還在人家面前吃東西,就把那條魚往溫鶴手裏一塞,“我不餓,你們兩個分了吃吧。”
“那怎麽行?”林珏一把從溫鶴手裏把那條魚給搶了回來,又遞給了錦心,“說好請你吃魚的,你倒不吃!”
這舉動,好似這人多慷慨似的。
錦心實在是受不了笑了,“請我吃魚,你倒吃了大半,還好意思說?”
她依然不吃,又塞到了冷煙手裏。
林珏這次倒是不搶了,只拿眼冷冷地盯着他們。
溫鶴和冷煙見自家主子那模樣,哪裏敢吃?
正僵持着,就聽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驚叫,“呀,你們竟敢烤魚吃?”
四個人都擡頭看去,就見安清帶着幾個庶妹,站在河對面,花容失色地看過來。
十七章 擾亂
錦心和林珏都沒有說話,溫鶴和冷煙也只是默默地吃完那串烤魚,低頭收拾東西。
安清和幾個庶妹繞過河走過來,在林珏面前停下,施了一禮,“見過世子!”
林珏冷淡地點點頭,徑自起身去收拾魚竿。
安清沒有讨着好,臉色很不好看。見錦心正歸攏地上殘存的魚刺,不由把一腔的怒火都洩到了錦心的身上。
“妹妹越發能耐了,青天白日的,竟然跑來和外男烤魚吃魚了?這要是傳出去,我們安家的臉面往哪兒擱?”
安清不知道是激動還是嫉妒,聲音有點兒尖細,聽上去很是刺耳。
羅錦心把那些碎刺用草葉子包起來,扔進了河裏。
看着随水漂走了,方才不緊不慢地站起來,拍了拍手,慢條斯理道,“我做什麽與安家有什麽幹系?我姓羅,傳揚出去也是和羅家有幹,與你何幹?”
“你……!”安清沒有料到如今的羅錦心脾氣竟然會這麽硬,一點兒都不怕她不說,有時候還能噎得她張口結舌,幹氣。
以前,她可不是這樣的。為何如今卻這般硬氣?
莫非,她身後有靠山了?
安清心虛地瞥了一眼林珏,心中酸意洶湧。難不成是林珏?
才幾日的功夫,羅錦心就搭上林珏了?
望着林珏那張俊美無俦的側臉,安清的心裏況味雜陳,翻湧不已。
“妹妹如今大了,自是有主見了。可是你別忘了,是誰供你吃供你喝,養了你這麽大?妹妹難道忘了不成?”
安清一招不成,又使出殺手锏來。
她就不信林珏堂堂恒王世子,會喜歡上羅錦心這樣浮萍一樣的女子?
哪個男人不想為自己尋一座靠山?就算林珏身高位重,不需要這些,可也不能找羅錦心這樣克父克母的人吧?
她這話,不僅僅是在嘲諷羅錦心,也是說給林珏聽的,好讓他明白,錦心不過是個寄居在外祖家身無分文的孤女罷了。
錦心怎麽會聽不出她話裏的意思?
安清這樣陰險,倒是讓她勾起了一絲興致。前世,自己正是被這個好表姐天天甜言蜜語地哄着,才會着了她的道兒,被舅母敗壞了名聲。
今生,她倒要瞧瞧,安清還能耍出什麽花招來!
想必,她冷笑地斜睨着安清,笑得開懷,“姐姐這說的什麽話?我來安家不過有半年,帶來的家産也交給舅母打理,吃喝自是我們羅家供應的。是姐姐忘了吧?”
這話中的意思,無非就是自己帶着家産來的,還被安家給打理着,聽上去沒什麽問題,可明眼人一細想,就明白了,安家這是瞅着人家一個小孤女,把家産給人占了吧?
安清不是個傻的,聞聽這話就有些心虛。
她拿餘光瞟了眼林珏,見他沒什麽反應,才稍稍放了心,又覺得在林珏面前,她這個安家的嫡女絕不能丢了面子,于是更加強硬起來。
“妹妹是說我們安家霸占你的家産喽?可憐我母親日夜辛苦操勞,換來的卻是這麽一番話!”
她長籲一聲,堪堪地住了嘴,留下無窮的回味。
安沅和安湘兩個庶妹也都紛紛附和,“姐姐說的是,母親這般操勞,還落不着一絲好,真是令人寒心!”
錦心好笑地掃了這兩個庶女一眼,沒有理會她們,只從地上捏起給紫芝拔的三七草就要回去。
她可沒工夫在這兒跟她們磨牙,這輩子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她不想虛耗在跟她們內宅婦人勾心鬥角上。
可是安清沒有占着便宜,自是不肯罷休,不由上前一步堵住了她的路。
“妹妹在這佛門聖地殺生烤魚,不怕佛祖怪罪嗎?走,跟我見祖母去,讓她老人家評評理。”
她一邊說着,一邊上來就去扯羅錦心的手。
錦心縮手,不敢讓她養了寸把長的指甲給抓住。
安清還以為她怕了,不由笑了,“莫非妹妹害怕不成?甚或妹妹又說自己是羅家的人,我們安家的人管不着你喽?”
她笑得有些得意,揚起來的臉上滿是笑容,看得羅錦心極不舒服。
“她有什麽可怕的?這魚是我釣的,安小姐要不把我送到主持那兒去?”
一直默默收拾魚竿的林珏,忽然開口道。
這話一出,安清的小臉就白了。心中的猜測已成事實,她實在是難以接受。
林珏那是冠絕京華的美男子,戰功赫赫,凱旋而歸,乃是聖上跟前的大紅人,平日裏高冷尊貴,哪裏是像烤魚吃的主兒?
分明是讓羅錦心那小賤人給蠱惑的。這小賤人仗着有幾分姿容,處處留情,極不安分。
她趕緊對着林珏賠笑,“世子爺您言重了,我怎敢讓你去見主持呢?你好不容易來一趟大覺寺,怎麽玩都不為過!”
安靜是個見風使舵的,雖然不想離開這兒,但林珏已經很不高興了,她可不想留在這兒觸黴頭。
于是狠狠瞪了一眼羅錦心,帶着安沅和安湘兩個庶妹灰溜溜地走了。
望着遠去的女子背影,林珏若有所思。這一個個地都如狼似虎般,羅姑娘在安家,過的都是什麽日子啊?
說白了,安家的人就是看着她一個孤女,才敢這般欺負她的。要是把她接出來,清清靜靜地過日子該多好?
不過他很快被自己這想法給驚呆了,他要怎麽接她出來,以什麽名義接她出來?
他是她的誰?
思量間,錦心已經向他告辭,“我的丫頭腳腕還腫着,我該回去了。”
林珏回過神來,見她手裏還捏着一株草,不由詫異,“這個東西管用?”
以前行軍打仗的時候,都是用現成的膏藥,可從來沒見過這麽一株不起眼的小草也能治傷。
“嗯,且試試吧。”錦心也沒誇口,施了禮自去了。
看着那抹纖細的背影,林珏的眉又皺起來。
這個女子,真是讓他有些動心了。
十八章 找茬
回到前面的禪房裏,崔老太君和恒王妃她們還沒回來,錦心回了自己的房裏,紫芝已經醒了。
她腳腕子雖說不那麽痛徹骨髓,到底還是不敢着地,腫得越發晶亮了。
錦心連忙把自己采來的三七草拿剪刀絞碎,拿帕子包了,找一塊石頭搗爛,把藥草敷在紫芝的腳腕上。
過不多時,紫芝就覺得腳腕處疼得輕了些,忙高興地沖錦心喊,“姑娘,您可真神了,這東西很管用呢。”
錦心微微一笑,暗道:這可是前世裏學來的東西,能不管用嗎?
等了一會子,崔老太君還未回來,錦心肚子有些餓,正打算找個小沙彌要些吃食,安清卻來了。
她帶着安沅和安湘,還有三個丫頭,浩浩蕩蕩地從外頭進來,徑直進了錦心的屋子。
屋子不大,頓時就擠得沒了站腳的地兒。
“還以為妹妹沒回來呢,沒想到倒比我們回來得早。”
安清一邊說着,一邊就坐在了靠窗的交椅上,似笑非笑盯了錦心幾眼,像是玩笑一般,“還以為妹妹舍不得林世子呢,怎麽?世子沒把妹妹送回來?”
這話問得着實不要臉,一個閨閣女子,還未定親,就當着錦心的面兒公然問林世子,安清顯然是不把錦心放在眼裏了。
安清的兩個庶妹安沅和安湘當着安清的面兒不敢坐,站在她旁邊,也抿着嘴兒笑着打趣錦心,“姐姐本事不小,林世子那般尊貴的人兒,竟然吃了姐姐烤的魚!姐姐什麽時候也給我們露一手,到底烤的什麽味兒,林世子怎麽就吃了呢?”
這兩個庶女就是牆頭草,見安清對錦心發難,自然也不會閑着。何況,這兩人也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自是也想分一杯羹的。
幾個人冷嘲熱諷,無非都在控訴一個事實:那就是羅錦心青天白日的和男人在一處烤魚吃,犯了衆怒了。
這要是傳到崔老太君耳朵裏,羅錦心還有臉在安家待着嗎?
心裏的妒火熊熊燃燒着,燒得安清快要失去了理智。
羅錦心一個克父克母的孤女,要靠山沒靠山,要勢力沒勢力,怎麽就能入得了林珏的眼?
京中那麽多的名門閨秀,不論林珏看上誰,她都不會這麽難過。唯獨對羅錦心親厚,她受不了。
不就是羅錦心長得比她好看了些嗎?她不信男人都喜歡貌美的!
論貌美,她雖然不如羅錦心,但她敢肯定,這京中總有比羅錦心美的女子。
林珏看中羅錦心的,到底是什麽?
她百思不得其解,胸中的妒火燒得她坐卧難安,她不沖錦心發出來,都快要憋瘋了。
錦心才沒工夫和這幾個花癡女人在這兒拈酸吃醋的,前世裏,落得個和死人同穴的下場,今生她決不能再這樣。
不論如何,今生她都要讓林珏好好地活下去,只有他活得好好的,她才能避免掉前世的命運。
就這麽簡單!
安清以為是她勾搭上了林珏,其實她哪裏知道,這完全都是拜她們母女所賜。
聽了安清姐妹幾個夾雜着一肚子的火氣對她冷嘲熱諷,羅錦心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指着門外,“姐姐妹妹們要是來我這兒坐坐也就罷了,要是來說這番話的,那就請回吧。我和林世子就是在後院子裏烤魚吃了,你們若想告訴老太太,只管去吧。”
安清三個大張旗鼓地過來,無非就想讓羅錦心哀求着她們,千萬不要告訴老太太,省得敗壞了名聲。
可現今羅錦心不僅不害怕,反而還指着門口讓她們盡管去找老太太,是可忍孰不可忍,這口氣,她們真的咽不下。
她們實在是想不到,這世上還會有羅錦心這樣的女子,壓根兒就不在乎什麽名聲,不管她們怎麽要挾恐吓,絲毫不畏懼。
她們的殺手锏就是把這件事情複雜化,拿名聲說事。
尋常女子若是被人發現和外男在一塊兒吃吃喝喝,有哪個不怕的?唯恐別人看見了傳揚出去,帶累着名聲不好,将來定親說不到好人家。
可是這一套對羅錦心來說絲毫不起作用,倒真是讓安清她們束手無策了。
幹坐了一陣子,羅錦心連杯茶都沒備,安清只好讪讪地打退堂鼓了。
“我去看看老太太和娘,怎麽還不回來?”帶着安沅和安湘就要走,卻在看到紫芝卧在裏屋的床上時,安清住了腳,轉過身來。
大驚小怪地喊起來,“妹妹身邊的丫頭怎地這般不懂規矩?主子還在外間裏站着呢,她倒大模大樣地躺着了?妹妹要是不敢管教,姐姐可以替妹妹管管,安家沒有這樣不分尊卑的丫頭,妹妹定是從老家帶來的吧?”
羅錦心明白她這是有氣沒處撒,沖着紫芝來了。
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
安清這般訓斥紫芝,無非就是在說她們羅家的人不懂規矩。
羅家幾乎沒人了,自己的爹娘也早就化為黃土了,安清不僅沒有為自己的姑母姑父留點兒口德,反而這般訓斥自己的丫頭,羅錦心要是再不發威,安清肯定要蹬鼻子上臉了。
按住吓得要起身的紫芝,錦心不緊不慢地查看着她的傷勢,頭都沒擡,只冷冷一笑,“姐姐是不是有些越俎代庖了?這是我的丫頭,今兒崴了腳,是我讓她歇在床上的。若論起不懂規矩來,似乎姐姐更甚些!”
說罷,就走向門口,作勢要關門,“姐姐若是沒事,請回吧。我也累了,想歇着。”
安清見她不僅不買賬,還想把她趕出去,氣得七竅生煙,袖子一甩,冷哼一聲,“狗眼看人低,我們走!”
送走了這幾尊瘟神,錦心關了門,坐到了床沿上。
紫芝淚眼欲滴,哽咽道,“姑娘,都是奴婢沒本事,讓她們這麽欺負姑娘!”
“這關你什麽事?”錦心噗嗤一聲笑出來,“就算是你腳腕子好好的,她們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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