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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負我也照欺負。”

“那怎麽辦?”紫芝急得就要哭起來,見錦心笑吟吟的,更着急了,“姑娘,你還笑得出來?”

“我為什麽不能笑?好端端的,我難道哭不成?”錦心笑了一陣子,收起笑臉,一本正經看着紫芝,“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們不能天天哭喪着臉面對,我們要笑着面對。只有我們笑着,壞人才會怕,才不敢造次!”

紫芝迷迷瞪瞪地聽着,似懂非懂。可是她被錦心這股樂觀的勁頭給感染了,點頭保證着,“姑娘,以後我不會輕易地哭了,我要替你趕跑壞人!”

“這就對了。”錦心笑着誇獎了她一句,伸頭看了看外頭的天,扭頭看向紫芝,“老太太和恒王妃一時半會兒也來不了,咱們不如先回去吧。”

紫芝納悶,“姑娘不和老太太一起走?”

錦心想着有些事兒也不能慢着紫芝,就道,“我想去羅家的鋪子看看,既然要接手,就得提前熟悉熟悉。”

紫芝忙挪身下床,穿上鞋,錦心扶着她,就出了禪房。

外頭還有一個小丫頭叫雪翎的,也是錦心閣的人,見錦心扶着紫芝出來,忙上前接了。

錦心讓小丫頭給崔老太君身邊的榴花說了聲,主仆三個就沿着甬道出了大覺寺,來到寺門外,上了安家的一輛小馬車,下山去了。

山門口,一個小厮模樣的人,立即飛奔了進去,來到一間禪房裏,低聲禀道,“世子爺,羅姑娘帶着丫頭先回了。”

“走了?怎麽回去得這麽早?”林珏放下手上的茶盞,起身道,“去,跟王妃回禀一聲,就說我身子不适,先回去了。”

于是,林珏也讓人備馬,帶着溫鶴和冷煙兩個,悄沒聲地随後也下山了。

十九章 摻假

進了城,日影西斜,天色不早了。

錦心帶着紫芝和雪翎兩個直奔最近的羅家的一個糧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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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近前,卻見門前人山人海,圍滿了人,熱鬧得滾水一般沸騰着。

錦心很是納悶,這個點兒,怎麽還有這麽多人買糧?

這糧鋪的生意會這麽好?

那要真這樣,倒顯得盧氏很有本事了。

錦心不解,就讓車夫把馬車停在拐角處,叫了雪翎下去打聽一下。

不多時,雪翎氣喘籲籲地趕來,錦心讓她上車裏說。

這才知道,哪裏是什麽生意好?原來是有個人買了一袋米,說是裏頭摻了小半袋的沙子。這人就把米袋背回來退,鋪子裏的夥計不認賬,說是他故意把米裏摻假,來訛他們的。

買米的人自然不服,嚷嚷着要報官,店夥計無法,只得請出掌櫃的來,結果掌櫃的說這是安家的鋪子,要報官任憑他報去,到時候判他個訛詐的罪名,看他是想吃牢飯,還是現在就老老實實地回家……

兩造人就這麽吵吵嚷嚷地,竟然吸引了很多人過來看。

有人一聽這是安家的鋪子,自是知道有來頭的,就勸着那買米的人趕緊回家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為了一袋米,坐了大牢可就太不值得了。

可那買米的人直喊自己冤屈,哭着坐在地上不肯走,掌櫃的正讓夥計把他打發走呢。

聽了這些,錦心目瞪口呆了半日。

這事兒要真的是糧鋪摻假坑人,可就沒了天理了。雖然盧氏那人不是什麽好人,但這事兒她還真不敢确定是不是盧氏授意的。

眼下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兒,錦心也不敢妄斷。她讓紫芝留在馬車上,自己戴上幕籬,帶着雪翎下了車,朝糧鋪走去。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盧氏賺昧心錢還是掌櫃的自己使鬼。不管是哪一方,這是父親留下來的鋪子,她不能就這麽給糟蹋了。

走到近前,就聽見人群裏有人在嗚嗚大哭,那聲音悲戚地如同夜半中的厲鬼,哭得瘆人。

“黑了心的糧鋪,我上有八十老娘,下有病中的幼兒,好不容易買了這麽一袋米,一家人等着下鍋,裏頭都是些沙子……嗚嗚,你們做生意的都這麽缺德嗎?不就仗着城裏有人做大官,賺這些昧心的銀子,良心都讓狗給吃了?”

罵了一陣,就有兩個店夥計拿着掃帚來趕他,“快走,快走,嚎什麽喪?別找晦氣。”

罵完,那大掃帚就無情地拍向地上坐着的人身上,揚起一片灰土。

“住手!”掃帚眼看着就要拍向買糧人身上,就聽一個清脆的女聲呵斥着他們。

兩個夥計被打斷,甚是不悅,橫眉豎目看也不看就揚聲罵道,“什麽狗東西,也敢擋大爺的道兒?小心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聽這髒話,雪翎氣得受不住了,回罵起來,“瞎了你們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誰來了?就在那兒混罵。”

錦心擡手止住了她,心裏約莫已經知道是誰幹了缺德事兒了。糧鋪裏的夥計這般驕縱跋扈,若說不是仗着安府的勢,誰信吶?

可見,他們平日裏就這般耀武揚威慣了。

羅家的糧鋪,怎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被雪翎這般一罵,兩個夥計倒不敢造次了。忙擡眼看去,就見一個女子,身量纖細,錦衣華裳,頭上戴着幕籬,正一步一步從人群裏走過來。

他們自是不認得這女子是誰,只是看這女子的氣度和衣着,不像是尋常人家的,于是他們忙恭恭敬敬地彎腰垂首,“小的見過姑娘,不知姑娘是要買糧還是路過?這人是本地的潑皮無賴,常來鋪子裏訛詐,姑娘別信他的話!”

這是告訴錦心不讓她管閑事了?

錦心微微一笑,沒跟兩個夥計計較,只是淡聲吩咐,“把你們掌櫃的叫出來。”

夥計一怔,只覺得這女子口氣甚大,還以為她是地上坐着的買糧人的什麽人,臉色不由變了變,口氣也生硬起來,“姑娘還是同這人一起回去吧,不然等我們掌櫃的報了官,姑娘也跟着沒臉!”

“把你們掌櫃的叫出來,我們羅家沒有這樣的規矩!”錦心不耐煩跟兩個夥計饒舌,不由得拔高了聲音。

兩個夥計一聽“羅家”兩個字,吓了一跳。雖然他們是給掌櫃的做事兒,可也知道這鋪子的主人姓羅,只不過自打羅家老爺沒了之後,這鋪子就歸安府的二太太管。

如今羅家的姑娘找上門來,他們還是不敢怠慢的,一個人就飛快地進去叫掌櫃的,另一個就熱絡地請錦心進去喝杯茶。

錦心怎麽能進去?

今兒這事要不弄個水落石出,将來這糧鋪可是要出事兒的。如此經營之道,遲早會毀了這個鋪子。

糧鋪的掌櫃的聽夥計說羅家來人了,當即就小跑着出來了。到了近前,對着錦心作揖問好,“姑娘怎麽有空過來了?有事兒叫小的過去就得了。”

他是見過錦心的,雖然隔着屏風,那聲音他自是識得。

方才在鋪子裏,他早就聽見了,只不過他裝傻充愣不出去罷了。

錦心也不跟他廢話,指着地上那人問,“這米裏怎麽回事兒?”

掌櫃的又啰啰嗦嗦地解釋着,錦心沒聽幾句,就打斷了他,徑自問地上坐着的買糧人,“你是哪日買的米?買了多少?花了幾錢銀子?”

買糧人也不妨自己哭了半天竟有個來給他撐腰的,當即就抹了把臉回道,“姑娘明鑒,這一袋米是昨兒辰時二刻買的,我記得清清楚楚,當時小二哥還給記了一筆賬,寫了這個時辰,我才知道……”

“賬本拿來……”錦心聽了,就把手伸到掌櫃的跟前。

二十章 清理

掌櫃的傻了,直瞪着眼不動。

雪翎見他不說也不動,就上前問着他,“我們姑娘讓掌櫃的把賬本拿來看一看,你怎的不動?”

見一個小丫頭這般呵斥自己,那掌櫃的臉面上下不來,立時就漲紅了,盯着錦心冷笑道,“姑娘說是羅家的人,可有憑證?我們這鋪子可是聽安府二太太的,不見她本人,賬本豈能交出去讓陌生人看?”

雪翎一聽這話快要氣炸了,這不是沒把自家姑娘給放眼裏嗎?明明這鋪子是羅家的,如今怎麽姑娘來了,也使喚不動人了?

這還了得?盧氏這是要把姑娘給架空了?

她氣得就要上前理論,卻被錦心一把給攔住了。

她揚起臉來輕笑了一聲,盯着那掌櫃的冷聲問道,“掌櫃的在羅家鋪子做了多久?”

那掌櫃的見自己幾句話就拿捏住了羅家的人,暗自高興,心想到時候就能在二太太面前好好地說說嘴了,卻不料羅家這位姑娘忽然問了這個。

他當即就冷哼了一聲,趾高氣揚道,“姑娘這話問得巧,我是安府二太太遴選上來的人,幹了有半年了,姑娘沒聽二太太說起嗎?”

那日他們進府的時候,錦心只是交代了幾句話,并沒有細細地問他們,倒是二掌櫃的叫進去說了一會子。

如今這掌櫃的裝傻充愣,故意不認錦心,就是想到她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成不了氣候,這鋪子還是盧氏說了算,他靠的人是盧氏。

他這個算盤打得不錯,但是顯然他低估了錦心。

就聽錦心忽然笑了,曼聲問道,“二舅母倒沒在我跟前提起你,想來你是新來的,不知道羅家的規矩。”

聽她不知道自己,那掌櫃的越發得意起來,“姑娘身子弱,平日裏二太太也不好把這些瑣事兒跟你說,我們這些人,姑娘自是不知道的。”

他光聽見前半句話,沒把後半句話“羅家的規矩”放在心上,心裏只管想着要奉承盧氏,哪裏還聽得出來這話中的意思?

見眼前這姑娘立在這兒不走,不由失了耐性,說話也不客氣了,“姑娘一個人出來,老太太也不放心。姑娘要是累了,還是趕緊家去吧。”

聽二太太說,這姑娘連安府的老太太也不待見了,将來整個安府都要聽二太太的,他們這些人哪裏會把錦心放在眼裏?

所以,掌櫃的拿她當小孩子一樣往外趕了。

錦心卻不理會他,只在袖子裏掏出一個金燦燦的東西來,對着掌櫃的眼前就是一晃,“掌櫃的,擦亮你的眼睛看看,這東西二太太該告訴你了吧?”

盧氏霸占了羅家幾個鋪子,但是羅家的信物,她卻是沒有的。她之前也隐晦地問錦心要過,只是那時候錦心雖然心軟,到底沒有交給她。

一來,這是爹娘的遺物,爹娘沒了,她留着做個念想。二來,這東西也是爹娘臨終前再三囑咐不能給外人的。錦心那時雖然信着盧氏,卻沒有把這東西給她。如今想想,爹娘還真是明智。

這信物,當初在官府都是報備了的,鋪子裏的人見物如見人,哪個敢不從?

這掌櫃的雖是盧氏遴選出來的,但也是聽說過這信物的,自是認得,當即頭上直冒冷汗,兩腿一軟,就跪在了錦心面前。

“見過東家!”

“既認我這個東家,那我說的話你可聽?”錦心慢悠悠問道,眼睛看也不看地上跪着的掌櫃的。

“自是聽姑娘的話。”掌櫃的抹一把冷汗,急急地回道。

“那,就把賬本拿來吧。”

掌櫃的立即就吩咐店夥計去拿了,不多時,糧鋪裏的二掌櫃的帶着賬房和所有的夥計全都出來了,和錦心見過禮,俱都恭敬地立在一邊。

錦心拿着賬本細細地看着,果然就找到了那一日這買糧人所說的這一筆賬。

看了看,她把賬本交給了二掌櫃的,肅聲吩咐,“收好賬本,帶我進去看看。”

“是。”二掌櫃的不妨錦心這般信任自己,喜得趕緊頭前帶路。幾個人撇下掌櫃的一個人跪在那兒,揚長而去。

那掌櫃的一見這架勢,趕緊爬起來,顧不上拍拍膝上的灰土,就巴巴地跟了上去,裏頭那些糧食可不能讓這姑娘給看到,不然,他吃飯的家夥可就完了。

錦心邁步進了糧倉,一個個地仔細看了過去,每一個都不出所料地摻了假。

錦心當即就怒火沖天,沒想到盧氏竟然這麽缺德,羅家的鋪子這麽多年還從沒人敢這麽幹,盧氏竟敢打着羅家的旗號,幹這麽缺德的事兒!

指了指二掌櫃的,錦心吩咐下去,“以後這鋪子就歸你管了,把這些糧食全都取出來,赈濟貧民吧。”

意想不到的喜事落到自己頭上,二掌櫃的自是二話不說,感恩戴德地領着夥計去辦了。

等掌櫃的趕過來,錦心已經處置完畢,施施然地往外走去。

掌櫃的緊趕慢趕,幾乎是哭着追上了她,“姑娘,您不能這麽做啊?這可是幾百兩銀子的糧食,鋪子一年的收成吶。”

“那又如何?你是東家還是我是東家?”錦心回頭冷冷看着他,笑得冷厲,“你現在已經不是這鋪子的掌櫃的了,我們這兒廟小,養不起你這尊神,你還是另謀出處吧?”

這等于開銷了這掌櫃的了。

這掌櫃的在這鋪子裏一向頤指氣使弄虛作假慣了,從中不知得了多少好處,如今讓他另謀出處,他哪裏還能找到這麽一個好地兒?

錦心的話,跟要了他的命一樣,他頓時癱軟在地上……

錦心走到那買糧人面前,讓夥計把他扶起來,溫聲道,“你的事兒我都查清楚了,是鋪子裏的掌櫃的弄虛作假,坑了你。我已經處置了掌櫃的,如今你要退銀子也可以,多要些糧食也行,你看看你選哪一樣?”

買糧人哪裏想到事情竟然會這麽轉折,這簡直就是天上掉下個餡餅,他當即就哭着拜謝,“姑娘真是活菩薩啊……”

四周圍着的人也都交口稱贊錦心的菩薩心腸,二掌櫃的又出來說把糧食赈濟出去,人們更是奔走相告。

錦心吩咐了二掌櫃的幾句話,趁着這功夫上了車,回去了。

二十一章 醋意

糧鋪由此名聲大振,無疑做了一次很好的宣傳,看似舍了糧食,但是卻贏得了口碑。

錦心這一招,都被林珏主仆看在眼裏。

溫鶴不由啧啧稱贊,“看不出羅姑娘這招殺敵于無形的手段,和世子爺有的一拼啊?”

冷煙也點頭,贊道,“羅姑娘要是男兒身,怕是不遜于我們世子爺!”

林珏眼尾上挑,波光潋滟的眸子華光大盛,半日才洋洋得意地來了一句,“本世子看上的女人,怎能差!”

“嘎?”溫鶴和冷煙驚訝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世子爺竟然有看上的女人了?

天,世子爺一向清心寡欲,京中那麽多的大家閨秀,他從來都不正眼相看,竟然會看上羅姑娘?

王妃要是知道了這事兒,定會笑得合不攏嘴吧?

溫鶴和冷煙一想到自家那高冷不食人間煙火的世子爺有了喜歡的人,就好像自己要入洞房了一樣,高興地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林珏一看兩人的神情,就明白了,冷冷盯了兩人一眼,哼了一聲,“你們兩個要是敢亂說出去,小心本世子拔了你們的舌頭!”

溫鶴和冷煙雖然百思不得其解,這樣的好事兒為何世子爺不讓他們亂說,但還是乖乖地點頭應承下來。

世子爺的手段,他們還是清楚的。就算是他的貼身小厮,也不能造次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見林珏打馬而去,忙跟随上去。

至晚時分,盧氏才随着崔老太君回府,錦心去給崔老太君請安的時候,見盧氏滿臉笑容,甚是高興。安清也在崔老太君屋裏,見了她,不由橫了她一眼,像是在挑釁。

表哥安言也在這兒,見了錦心,雙眼憤憤地掃過來,很是氣憤的樣子。

錦心也不知道自己哪裏又得罪了這兩兄妹,沒當回事兒,徑自請過安,就要回去。

轉身經過盧氏身邊時,忽然想起了今天的事,不由住了腳,笑對盧氏,“二舅母不知,甥女今兒替舅母出了一口惡氣!”

說完,她笑吟吟地看着盧氏,一雙大眼睛裏滿是純真的笑容,清澈無瑕。

盧氏沒料到錦心會有如此一說,她回來的晚,下人也沒禀報外頭發生了什麽。

她疑惑地看着錦心,笑問,“哦?不知甥女給舅母出了什麽氣?有誰敢給你舅母氣受?”

雖然崔老太君有兩個兒子,可大兒子和大兒媳在任上,盧氏雖說是二房的媳婦,但一直掌管着府上的中饋,說一不二,這京中還真沒有人敢給她氣受的。

錦心不緊不慢地笑回,“今兒路過我家的糧鋪,掌櫃的竟然弄虛作假,糧食裏頭摻了沙子,哄騙客人,甥女兒一氣之下就把他給攆出去了。”

她說得漫不經心,盧氏卻聽得心驚肉跳。

她雙手緊緊地絞着帕子,才沒讓自己失态,穩住聲音問錦心,“你把他攆出去了?”

“嗯,他說是舅母指使他這麽做的。這不是胡說八道嗎?舅母什麽樣的人,豈能做那等作孽缺德事兒?”

盧氏心裏一陣翻騰,那掌櫃的可是她娘家的一個堂兄弟,就這麽被錦心給打發了,豈不是打她的臉?

可錦心說得句句在理,讓她挑不出一點刺兒。她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不得不陪着笑臉,即使心裏已經氣得要吐血,“甥女兒做得對,到底是臉面要緊,豈能讓那等小人給敗壞了。”

“舅母說得對,臉面要緊,我們羅家人豈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錦心故意把“臉面”二字咬得很重,不緊不慢地說完,給盧氏施了一禮,“甥女兒告退!”施施然地轉身走了。

盧氏也就坐不住了,和崔老太君說了一聲,就告辭出來,匆匆地去找管家。

錦心出了崔老太君的院子,扶着雪翎的手慢慢地朝錦心閣行去。

後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直追到兩人身後。

回頭看時,又是安言。錦心蹙了蹙眉,一言不發緊抿着唇看着他。

安言一見她這副樣子,心裏不由得醋意翻滾。聽妹妹說,錦心竟然青天白日地在大覺寺的後院,親手給林珏烤魚吃。可是面對他時,卻是一副不溫不火的樣子,他着實惱火。

這麽個天仙似的表妹,除了他,誰能有福消受?本來聽祖母那話音,錦心及笄後就是他的人了,怎麽如今這表妹不說感恩戴德也就罷了,對他還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他怎能受得了?

照他母親的話來說,錦心一個克父克母的孤女,誰敢娶她?要不是看在祖母面上,母親還不會答應的。

錦心卻不知好歹,竟和外男勾搭,安言實在是難以理解。

見錦心連聲“表哥”也不叫,安言氣得上前一把就攥住了錦心的手腕,冷哼一聲,“妹妹見了我怎麽也不叫聲哥哥?往日裏可不是這樣的。莫非覺得自己給林世子烤了一次魚,将來就是王妃的命了?”

他冷嘲熱諷,面目有些猙獰,本來還算清秀的臉上,滿是獰笑。

錦心知道他又犯了醋勁,不想和他計較,只是冷聲低斥,“放開我!”

“不放!”安言似乎是鐵了心要和錦心耗上,額頭上青筋直跳,咬牙獰笑,“妹妹這就受不得了?妹妹情願低三下四地給人家烤魚,想來手藝很是了得。表哥我也備好了烤魚的東西,妹妹也給我烤一串嘗嘗?”

他醋意翻騰,颠三倒四說了很多過分的話,錦心氣得臉色煞白,卻依然冷冰冰地看着他。

“表哥聽誰說我低三下四了?”她知道這些話定是安清學給安言聽的,不由加重了語氣,冷聲道,“我是來安府做客的,可不是安府的奴才。表哥想吃烤魚只管找人烤去,別找錯了人。”

“你寧肯給一個外男烤魚,也不肯給我烤?”安言就知道錦心會有這麽一說,當即陰狠地笑了,手上的勁兒越發大了,錦心疼得眉頭緊蹙,卻一聲不求饒。

“只是妹妹莫要打錯了算盤,你将來依靠的是我!”安言自認為錦心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越說越得意,“妹妹可知,恒王妃看中的人可是我的親妹妹,妹妹一個克父克母的孤女,能比得過我的妹妹?”

說罷,他甩開了錦心的手,冷哼一聲,掉頭離去。

雪翎趕緊上前給錦心撸起袖子看了看,只見一道深紅的印跡橫亘在錦心雪白細膩的手腕上,顯眼刺目,很是觸目驚心。

二十二章 親事

“姑娘,大爺,竟這麽狠的心?”雪翎驚呼一聲,皺着眉頭咬着唇,低聲哽咽,“枉費了姑娘和他從小的情分了。”

“別說這些,什麽情分不情分的,都抵不上一個利字!”

錦心目送安言遠去的背影,不悲不怒,神态安詳。前世裏,她對安言百依百順,安言尚且抛棄了她跟表姐成親,今生,她處處躲着他,他被盧氏慣出來的暴戾脾氣怎麽會不爆發?

遲早的事兒!

“他把姑娘當成什麽了?竟讓姑娘給他烤魚吃,虧他還是個大家子的公子哥兒呢。”雪翎憤憤不平地說着,眼裏已經有淚花在打轉。

錦心卻沒當回事兒,只輕笑了聲,“大家子也有龌龊不可見人之事,這有什麽稀奇的?”

當務之急,她要早早地自立,搬出安府才好。

這個地方,實在不是她安身立命之所!

林珏在外頭又處置了些雜事,至晚時分才回王府。

恒王妃已經急得滿天下去找他了,他在大門外剛下了馬,就有小厮上前牽了繩,眉開眼笑地問安,“世子爺回來了?王妃娘娘正着人四處找世子爺呢?”

“嗯。”林珏扔了缰繩,點點頭,大步流星地進了府。

到了王妃的正院,門口就有守候的丫頭迎上來,“爺回來了?娘娘正等着您呢。”

林珏不知道母親巴巴地等着自己有什麽大事兒,忙随着丫頭挑了簾子進了屋。

恒王妃歪在臨窗的大炕上,眯着眼睛假寐,旁邊兩個丫頭拿着美人槌正給她捶腿,一聽見兒子回來了,她立即來了精神,身子挺直了,直直地看向林珏。

“珏兒,你可算是回來了,讓娘一頓好找!”

林珏雖然孤傲冷清,但是對這個娘最是孝順。十五歲上,恒王戰死,恒王妃一個人苦苦撐着諾大的王府,這麽多年,也是不容易。

林珏心裏對母親自是有一種愧疚,母親的話,他基本上都是順從的。

“娘找我可有什麽事情?”他在炕頭上坐下,接過丫頭手中的美人槌,給恒王妃細細地捶着。

“喜事,天大的喜事。”恒王妃一把攥過兒子的手,也不讓他捶了,喜得眉梢都挑了起來,“我兒,聽娘跟你說,今兒去大覺寺,娘就是還願去了。”

林珏聽到此處,眉頭挑了挑,他娘還什麽願,他怎麽不知?

“傻孩子,你上次傷得那樣,娘求了神天菩薩,保佑得你好不容易好了,能不還願嗎?”

見林珏不解,恒王妃笑着給他解釋了。

林珏想起自己身上的傷,情不自禁地就想起錦心給自己剜肉療傷的那一幕來,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起來,順着恒王妃的話道,“娘做得對!”

恒王妃見兒子誇贊自己,不由更加高興,“珏兒,娘還願的同時又許了一願……”

怎麽還有願?

林珏擡眸看着自己的母親,哭笑不得。這婦人都信這些神佛的東西,管用嗎?

恒王妃卻不理會兒子,徑自說下去,“就是你的親事!你眼看着要弱冠了,等成了親就該繼承你父親的王位了。看你這孩子一點兒也不着急,娘真是操碎了心。這不,神天菩薩顯靈了,娘的願剛許,就給咱們家送來一個好媳婦……”

“好媳婦?”林珏實在是忍不住了,打斷了恒王妃的絮絮叨叨,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哪來的媳婦?

“啊,說來你也是知道這位小姐的,就是安府二房的嫡小姐!”

恒王妃興興頭頭地笑着,繼續說着安清,“人家那真是才貌俱全,大家風範,哪裏像那些野路子的姑娘,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勾搭外男?”

林珏的眉頭緊蹙了下,不知道他母親說的那“野路子的姑娘”指的是誰。

安清他見過,就是在河邊大驚小怪斥責羅錦心給他烤魚的那個,論起相貌來,倒是不差。

只是尖酸刻薄的樣子,讓他心煩。

恒王妃正在興頭上,林珏也就壓着性子聽下去。直到她說完,林珏才冷冷清清地開口了,“娘說的這位姑娘,兒子見過的。”

恒王妃瞪大了眼,“我兒見過安姑娘?”

“是……”林珏沒有說自己吃魚的時候見過,只含糊地點點頭,“娘說她才貌俱全,兒子瞧上去容貌還可以,至于才,兒子不敢恭維!”

“喲,你這混小子,才見過人家姑娘一面,知道什麽?自古‘女子無才便是德’,娘方才那樣說,指的是人家女紅針線樣樣精通。這不,今兒在大覺寺,娘看她繡的一條帕子,就喜歡上了。”

恒王妃一邊說着,一邊就從袖內掏出一條“喜鵲登枝”的絹帕來,遞給林珏看。

那是一條雪白的絲絹帕子,上頭繡着花鳥,林珏對這個不感興趣,淡淡地瞥了一眼,岔開了話題,“娘說起我受傷的事兒,光顧着還願,忘了感謝救我的人了。”

他倒是想聽聽母親對錦心的印象如何,不管怎樣,他都不會喜歡上安清那樣的女子的。

“珏兒,你不會是想讓娘去感謝羅家那姑娘吧?”恒王妃挑高了眉梢不可思議地看着兒子,“一個姑娘家,就那麽不顧臉面地闖入男客席面上,成何體統?你要娘謝她,還不如要了娘的老命!”

恒王妃冷哼了幾聲,不快地扭過身子,“‘知兒莫若母’,珏兒,莫以為娘看不出你的心思,你是喜歡上人家了是不是?”

她盯着林珏的雙眼,緊緊地問着。

林珏倒沒料到自己的心思這麽明顯,不過這也沒必要藏着掖着,他索性爽快地一笑,“娘倒是火眼金睛!”

“哼,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尾巴上哪兒翹,娘能不知道?”恒王妃剜了兒子一指頭,一臉的慈愛,只是話鋒卻是一轉,“羅姑娘容貌倒是一等,只是她克父克母,乃是不詳之人,我兒要是納了她做妾倒還使得,我們這樣人家,我兒又是這樣人品,做正妻,萬萬不可!”

林珏先還笑着聽了,及至聽到後頭,臉色忽然大變,扔下美人槌,拔腳就走,“娘累了一天了,好好歇着吧。兒子還有事要處置!”

“哎,我話還沒說完呢。”恒王妃望着自己兒子高大挺拔的背影喊起來,可林珏就像是沒聽見,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二十三章 時疫

恒王妃氣得一拍炕沿,恨聲罵道,“賤人,挑唆的我兒連娘都不顧了,怪不得盧氏說她是個禍水!”

錦羅閣裏梳洗完正要上床歇着的錦心,莫名其妙就打了個噴嚏。腳腕已經好多了的紫芝連忙從外間過來,關切地問,“姑娘這是怎麽了?莫非受了寒?”

錦心也說不上來,只是笑笑,“哪裏那麽容易受寒?我又不是那嬌弱的花骨朵兒。”

不過為防萬一,紫芝還是讓雪翎去廚房上給錦心熬了一碗濃濃的姜湯來,錦心也怕自己真的病了,忍着辣喝了下去。

雪翎來收拾湯碗的時候,見錦心靠在迎枕上翻一本泛黃的古書,就閑話了兩句,“才剛奴婢到廚房上熬姜湯,聽了一耳朵,說是大少奶奶屋裏的藍哥兒病了……”

“是嗎?可知得的什麽病?”錦心放下書,擡眸看來,“大表哥早去,大表嫂一個人拉扯個孩子,着實不易。”

雪翎也是默默點頭,“誰說不是呢。聽說近來京中不太平,好多小兒都染上了時疫,希望藍哥兒不要染上才好。”

“是啊,大表嫂已經夠不容易的了,藍哥兒再有個好歹,可怎麽過?”

錦心嘆息了一聲,就打發雪翎,“下去睡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雪翎連忙端了湯碗行禮,“那姑娘早些睡,夜深了,別看書了,省得熬壞了眼睛。”

錦心點點頭,雪翎就下去了。

紫芝抱了被褥在外間榻上值夜,主仆兩個又說了幾句,都歇了。

第二日起來,已是落了一夜的碎雨。

院子裏滿是落葉,苔青土潤,清新芬芳。

錦心披了一件蔥綠褙子,打開了支摘窗,貪婪地吸着晨間清新的空氣,只覺心曠神怡。

紫芝腳雖好些,到底還不敢大動,就叫雪翎帶着兩個小丫頭打了水來,她服侍着錦心淨面梳頭,收拾妥當,錦心就帶着雪翎去給崔老太君請安了。

一路上,錦心被路邊那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給吸引了,嫩綠的草葉上,顫巍巍的露珠晶瑩剔透,看上去如此地賞心悅目。

唯有大自然的美景才如此純美,這人世間哪得這樣?

一邊欣賞着這不起眼的美景,一邊感嘆着,錦心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崔老太君的院子。

進去時,卻沒見着崔老太君,聽丫頭說,崔老太君去了大少奶奶的院子看藍哥兒了。

錦心聽了,不由默默思量:看樣子藍哥兒病得不輕,一大早都能驚動老祖母過去。

這大少奶奶倒不是盧氏的兒媳,而是長房長孫媳婦,只因長房大舅在外頭任上,大少奶奶又是孀居的寡婦,帶着一根獨苗,崔老太君憐惜她們母子,就留在了身邊。

如今這長房重孫病了,崔老太君自是着急。

錦心決定也跟過去看看,就對雪翎道,“咱們也過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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