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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辭鑿鑿,像是已經看到了錦心未來慘淡的下場一樣。
錦心依然不急不躁,不嗔不怒。安清在她面前就像是個人性的小孩,得不到的東西,也不想讓別人得到。
她前世裏,死得那般凄慘,這輩子,還有什麽能震撼得了她的?
抿了抿紅潤的唇,錦心不冷不熱地撂下句,“随你怎麽說,咱們且走着瞧吧!”
不管太子是否中意她,不管外祖母會不會把她送入東宮獻給太子,這都要經過她同意不是?
她不樂意,其他人別想強迫她!
重活一世,她的命運不會讓別人來決定。
安清有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眼睜睜地看着錦心施施然地走了,卻有一肚子的話沒處吼出來。
其實,她知道自己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前些日子,是恒王世子和錦心在一處有說有笑,在寺廟裏烤魚吃。
這一次,是太子對錦心上了心,雖然不過是祖母上趕着帶着錦心去了東宮,可她知道,太子親自陪了她們逛了半日的花園子。
這要是祖母帶着她去,估計太子連見都不會見!
嫉妒已經燒紅了她的眼,讓她只想着把氣撒在錦心的身上。仿佛只要錦心向她低頭服軟了,恒王世子、太子都能高看她一眼一樣!
看着那個纖細的背影越走越遠,安清終究是意難平,只得恨恨地一跺腳,自行離開了。
安府裏暗流洶湧的時候,外面的綴錦樓也正在展開一場較量!
太子蕭裕約了恒王世子林珏在綴錦樓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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綴錦樓是京中一處達官貴人時常賞光的茶館,裏頭的茶色鮮亮,用的水都是從城外的玉泉山拉回來的,味道甘甜爽口,讓人餘味無窮。
只不過太子和恒王世子這樣的貴客,綴錦樓還是千年不遇的。
是以,蕭裕和林珏一入了樓,綴錦樓的掌櫃的趕緊麻溜地讓夥計把整個樓都給清理出來了,直接待這兩位貴客。
蕭裕要了二樓的一間雅間,和林珏面對面坐了。掌櫃的親自泡了一壺明前龍井,又端了幾樣綴錦樓獨有的特色細巧點心,恭恭敬敬地用托盤盛了,送到了雅間。
蕭裕見他放下托盤,也不容他多言,就吩咐跟來的太監打賞。
畢竟是一國儲君,出手不凡。
掌櫃的只聽咚地一聲悶響,擡頭看時,托盤裏已經放了一錠五十兩的元寶。
喜得他那張白潤的臉上綻開了一朵碩大的笑容,“小的謝殿下的賞!”
蕭裕擺手止住他接下來的唠叨,命他退了下去。
連帶來的太監都讓他們到外頭候着去了。
雅間內,只剩了蕭裕和林珏兩個。
林珏一身天青色的家常袍子,墨發高束,俊眉修目,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谪仙下凡。
本來也俊逸不凡的太子,被他這麽一襯,忽然就不那麽顯眼了。
林珏伸出修長的大手執壺,為太子先倒了一杯,又給自己斟了一杯。
他也不急着喝,先端起青花瓷的茶盞來放在鼻端嗅了嗅,方才半阖着眸子道一聲,“的确好茶!”
“要不是好茶,本宮也請不動你!”蕭裕微笑着端過茶盞,輕啜了一口。
“殿下請我前來,不會單單為了賞茶吧?”林珏也不拐彎抹角地試探,只管坦坦蕩蕩地問出來。
蕭裕倒是愣了下,方才笑道,“玉堂真是聰明無匹,本宮有什麽事兒都瞞不過你!”
玉堂乃是林珏的字!
林珏聽着太子這看似褒揚的話,不過唇角輕掀,露出一抹漫不經心的笑,“殿下過獎了,我也不過猜猜罷了。”
只不過那嘴角的一絲笑,卻讓蕭裕看得移不開眼睛,暗道:這真是個人物兒,若是個女子,還不定美成什麽樣?這世上怕只有羅姑娘才能和他相媲美了?
他不知不覺想到了錦心,嘴角也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測的笑。
“你可聽說順天府尹的小舅子死了?”蕭裕也不藏着掖着,徑自問道。
他問這話的同時,還細細地留心了林珏臉上的神情。
只可惜,林珏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神色如常地呷了一口茶,靜等下文。
五十一章 攤牌
蕭裕見他沒有追問,不得不徑自說下去,“是在青樓裏被人給殺了的,據說連命跟子都被人給割了去……”
林珏面色波瀾不驚地看着面前的茶盞,輕輕地吹了吹上面的浮沫,呷了一口,方才擡起眸來,那雙眸內波光潋滟。
“看來是仇家所為了。”不鹹不淡地下了定論,林珏依然低下頭喝茶。
蕭裕幹咳了聲,面色已是鄭重起來,“先前本宮也以為定是他和那些嫖客争風吃醋被人給殺了的。誰知順天府尹卻說不是!”
順天府尹是他這邊的人,他的小舅子死得這樣蹊跷,蕭裕也很是納悶,本不欲管的,可現場遺留下來的蛛絲馬跡,讓他不得不懷疑上一個人。
順天府尹的小舅子在京中橫行霸道這麽些年,糟蹋的姑娘沒有上百,也不下七八十個。
可沒有人能治得了他的罪。
除了有個好姐夫是順天府尹之外,還有他這個幕後之人。
把順天府尹的小舅子殺了,就是在挑戰他的權威。
這京中,除了一個人,他想不到還有第二個人敢不把他放在眼裏。
可對面的林珏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讓他無法再試探下去,只得打開天窗說亮話,“玉堂,你年紀也不小了,明年就該弱冠了吧?到時候,就可以繼承王位了,以後萬不可胡來!”
他以一個姐夫的口吻叮囑着林珏,實則暗含了各種威脅。
他是太子,萬一到時候惹他不痛快了,這個恒王之位是不是他的還不好說呢。
林珏怎能聽不出來?
沉吟有頃,他才面色寡淡地接道,“太子殿下也不要總想着這些雜七雜八的。我姐姐雖說脾性差了些,但也是個知大體的,這麽些年,為殿下生兒育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望殿下看我一些薄面,對姐姐多加照拂一二……。”
這話看似答非所問,可蕭裕這個當事人聽得明明白白。
前兒夜裏,錦心進宮給小世子治病,太子對人家一直緊盯不放,林珏怎能看不出來?
這個姐夫雖說不是那麽花心,但兒子病重,妻子哭哭啼啼,他卻有心思去看別的姑娘,林珏心裏不生氣也是不可能的。
蕭裕被他刺得面上一紅,有些尴尬地掩唇咳嗽了一下,“玉堂瞎說什麽?是不是你姐姐在你面前又抱怨什麽了?這些深宮婦人,沒事兒還要喝三缸子醋,玉堂何必較真?”
見林珏挑眉,蕭裕忙保證,“放心,你姐姐在東宮的地位無人能撼動!本宮平日裏太忙,不得空閑陪她,等空了,還不是頭一個去看她?”
平日裏太忙?
林珏勾唇輕笑,平日裏太忙,昨兒個還陪着羅姑娘逛了大半日的園子?
若不是對人家有所企圖,他怎肯拉下身架做這樣的事兒!
修長如玉的手指慢慢地摩挲着手中的青花茶盞,林珏漫不經心地擡眸看着蕭裕,“殿下可知,羅姑娘在去東宮給小世子治病之前,在翠山庵都遭遇了些什麽?”
蕭裕不妨他一下子拉扯到羅錦心身上,不由聽住了,“哦?翠山庵就在郊外,羅姑娘還能青天白日遇到了賊人不成?”
“比賊人還令人可恨!”林珏垂下了眸子,食指輕輕地點着大理石暗花的桌面,“那日,羅姑娘在翠山庵的廂房裏歇中覺,屋裏竟然鑽進了一個下流無恥的男人……”
他說到這兒頓住了,打量了一眼面色發白的蕭裕,忽然一笑,“殿下猜猜,那男人是誰?”
蕭裕的心思似乎沒放在這上面,只是急問,“羅……羅姑娘……吃虧了?”
言下之意,羅錦心有沒有被那男人給糟蹋了?
林珏不動聲色地撇了蕭裕那急切的臉龐一眼,不答反問,“羅姑娘若是吃虧了呢?殿下管不管這事兒?”
蕭裕的肩頭輕輕地晃了一下,面色大變,“羅姑娘,真的……?”
他關心的是羅錦心是不是清白!
林珏笑了,語氣很是清涼,“憑着羅姑娘的手段,賊人自是沒有得逞。不過……”
他拉長了聲音,果然,蕭裕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義憤填膺道,“光天化日之下,賊人竟敢這般膽大包天,當真是不把官府放在眼裏了。”
一邊說着,他還拿拳頭砸了下桌面,震得杯盞茗壺都跳了起來。
說完這些,他好似才意識過來林珏方才只說了半截話,于是又忙問,“玉堂,不過什麽?你往下接着說。”
“不過那人卻逃脫了。”林珏勾唇冷笑,聲音涼薄不帶一絲情感,“後來被羅姑娘在山腳下認了出來,把他給打了一頓。”
“就這樣嗎?”蕭裕面色冷凝,殺氣騰騰,“這樣的東西活該把他剁碎了喂狗。沒想到我朝竟有這樣的狗雜碎!”
他罵罵咧咧的,恨不得就要手刃那個禽獸。
“殿下說的是,這樣的人就該死!”林珏淡淡地接了一句,轉動着手中的杯子,不在乎地挑了挑眉頭,往前湊了湊,“所以啊,他已經死了……”
對面的蕭裕,面色很精彩。先是張了張嘴,很快又閉上了。面色有些青紅不定,似乎難以置信。
“那個人就是順天府尹的小舅子?”他總算是明白過來,問道。
“嗯。”話已說開了,林珏也就沒了談興,不想多說一句話。
“殺得好,殺得好!”蕭裕猛一拍桌子,一錘定音!
“殿下既然這麽說,那我就放心了。”林珏把杯中的茶一飲而盡,道,“茶不錯!”
蕭裕似乎心情很好,也抿了一口,笑道,“的确不錯!”
“殿下若沒什麽事兒,我先告辭了,部裏還有些軍務等着我去辦呢。”林珏站起身來,抱拳告辭。
“嗯,你忙去吧。”蕭裕擺擺手,看着林珏出了雅間的門。
等他走遠了,他對着門外喊了一聲,“來人!”
一個太監模樣的人颠颠地跑了進來,跪在他面前,“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去打聽打聽,安國公府的羅姑娘何時行及笄禮?”蕭裕微笑着吩咐下去。
那太監一愣,旋即就低頭應了一聲,“是!”起身出去了。
五十二章 百鳥裙
卻說林珏出了綴錦樓的門,就翻身上了那匹雪白無雜毛的高頭大白,兩腿一夾,徑自去了。
他一路風馳電掣地來到了兵部司裏,交待了幾句話,就帶着溫鶴和冷煙打馬去了街上。
繁華的地段上,滿是商鋪,一街兩行盡是小販子吆喝的聲音。
“喂,看一看喽,好吃又好看的糖葫蘆喲。”
“胭脂水粉來,抹一抹香十年喲……”
穿行于這樣的街道,林珏也不騎馬,只把缰繩扔給身後的小厮,自己則興致勃勃地四處看着。
他那副驚豔絕倫的容貌引得大街上衆多大姑娘小媳婦都朝他看過來,一個個躲躲閃閃,竊竊私語。
林珏很是不快,他真想出門帶着女子的惟帽了。那些庸脂俗粉的眼光,真讓他有種光天化日之下被剝得赤條條的感覺。
他定了定神,聚攏了全身的煞氣,忽然猛地一回頭,那雙精致如風羽般的眸子,陰狠狠地射向那些直愣愣盯着他的女人。
那些女子有的好奇,有的豔羨,有的花癡,但是都是或背後或側面盯着他看,沒人敢明目張膽地盯着他。
林珏那雙經歷過沙場厮殺過的眸子,那些女子哪裏受得住?個個都心虛地垂了頭,裝作幹別的事匆匆掩飾過去了。
林珏心滿意足地勾唇笑了笑,冷哼一聲,“想來打小爺的主意,也得看看自己的膽量!”
溫鶴趕緊狗腿地上前恭維着,“那是,那是,世子爺玉樹臨風、驚才絕豔,豈是這等庸脂俗粉所能觊觎的?”
林珏很贊同地看了溫鶴一眼,忍不住誇了一句,“溫鶴說的是!”
喜得那小子頓時眉開眼笑,差點兒都找不着北了。
冷煙瞧着他那熊樣,很是看不上,小聲嘀咕着,“要是羅姑娘這麽看咱們世子一眼,世子怕是興奮地晚上都睡不着了,巴不得人家天天這麽看他呢。”
這貨素來實話實說,不過倒也說到了點子上。
他聲音雖然不大,在這熱鬧的街上,林珏卻聽得清清楚楚的。
不過人家戳到了他的點兒,他還是很不客氣地照冷煙屁股上踹了一腳,罵道,“再胡說,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
冷煙捂着屁股委屈地嘟囔着,“爺就喜歡聽溫鶴那小子的甜言蜜語,奴才這樣愛說實話的反而不受待見……”
“那也得看說的什麽實話。”溫鶴得意地靠近冷煙,貼着他耳朵小聲笑着,“你也知道世子爺的心頭好是誰,可世子爺未必想讓你給嚷嚷出來……”
冷煙總算是知道自己馬屁是怎麽拍到馬蹄子上了,不由哀嚎了一聲,不敢再吭氣。
林珏随意地逛着,似乎看不上街邊小攤上的東西,到底還是去了沿街的商鋪。
鋪子琳琅滿目,賣什麽的都有。
林珏負手挨個兒看着商鋪上的匾額,不知道該進什麽鋪子好。
看了一陣子,到底憋不住,他只好問身後的兩個小厮,“尋常姑娘家,喜歡什麽?”
溫鶴和冷煙對視了一眼,不知道世子爺買姑娘家喜歡的東西要送給誰,但世子的話又不能不答,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回道,“胭脂水粉。”
姑娘家嘛,自然愛這些花兒粉兒的。
只是林珏問的是尋常姑娘家,在他眼裏,羅錦心可不是尋常姑娘。
那是個特立獨行、冷然傲世的姑娘!
這樣的姑娘,必定和尋常姑娘的喜好不同。
“有了,咱們就進這一家!”
林珏忽然一拍腦門,指着不遠處一家匾額上寫着“點石齋”的商鋪,擡腳就走。
溫鶴趕緊跟上,冷煙還站在那兒搔着腦袋納悶:“點石齋能賣胭脂水粉嗎?”
“你小子發什麽呆?世子爺的決斷還能有錯?”溫鶴回頭見這家夥還在發愣,一把扯了他的胳膊就走。
“點石齋”乃是京中比較有名氣的古玩店,各朝字畫、瓷器、珠寶首飾、稀缺的典籍孤本應有盡有。
林珏興致盎然地在貨架上一一看着,一邊在心裏琢磨着錦心那樣的女子會喜歡什麽。
“點石齋”的夥計見來了一位氣度不凡、穿戴華貴的小爺,忙陪着笑上前,“這位爺,您喜歡什麽?”
林珏一手摩挲着下巴,眼睛半眯縫着看着貨架,“你這店裏有什麽稀缺的寶貝?”
這貨架上的東西在他眼裏都很平常,不過是些字畫、瓷器,他覺得錦心那樣的姑娘不見得會喜歡。
店夥計瞄一眼林珏,忙樂颠颠地說道,“這位爺,您真是好眼光!小店還真有些稀缺的寶貝,都在後頭放着呢。您且稍等……”
說完,就高聲朝裏喊了一聲“掌櫃的,外面來了貴客,想看幾樣稀世珍寶……”。
裏頭有人應着了。
不多時,裏屋簾子挑開,一個年約四十多歲的矮胖男子走了出來,手裏抱着幾個紅木鑲金的匣子。
他把匣子放到櫃臺上,先朝林珏行了一禮,方慢悠悠道,“這位爺可是來巧了,小店新進了幾樣寶貝,今兒才剛到。”
說着,就打開了面前的那幾個匣子。
林珏走上前一一看去。
就見當先一個紅木匣子裏盛了一套一色宮妝千葉攢金牡丹頭面,上面鑲嵌着無色珠寶,富麗堂皇,熠熠發光。
見林珏盯着那頭面看了眼,掌櫃的忙笑着介紹,“這是江南時新的款式,京中也就小店有這一套。”
“嗯,好是好,只是……”下頭的話,林珏沒有說出來。那掌櫃的很有眼力見兒的也不問了,而是兩手麻溜地打開了旁邊一個略大些的紅木匣子。
裏頭不知放的什麽,還用一塊翠色的包袱包了,待掌櫃的小心翼翼地揭開了包袱,林珏就見眼前華光乍現,有五彩霞光從匣子裏散出來。
見林珏雙目緊緊地盯着那東西看,掌櫃的炫耀般拎起來在空中一抖,就見一條色彩燦爛的裙子飄蕩在眼前。
“這是百鳥裙,采集百鳥的羽毛,由最手巧的織補匠人制成,足足有五十多個人花了兩年做成……”
林珏的喉結滾動了下,壓抑下心裏的激動,上手摸了摸,果然輕薄柔軟,真是一件稀世珍寶。
這裙子要是送給羅姑娘做及笄禮,羅姑娘該是歡喜的吧?
“我要了……”他張口道。
可與此同時,還有一個清脆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我要了……”。
林珏此時正抓着這條裙子,聽見後頭的聲音,不由詫異地回過頭去,就見一個年紀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女,正虎視眈眈地盯着這條百鳥裙。
五十三章 争奪
那女子穿一件海棠春色褙子,下着一條煙霞紫的羅裳,一張精巧的瓜子臉兒,水靈靈的明眸睜得大大的,一張紅潤的小嘴微微嘟着,不服氣地伸出一只嫩白的柔荑,也攥住了那條百鳥裙。
看這少女的架勢,顯然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連個惟帽都沒戴,膽子倒是挺大。
林珏被她這種強取豪奪的氣勢給氣笑了,手緊緊地攥着百鳥裙不放,嘴裏還算客氣地道,“這位姑娘,凡事有個先來後到,是我先看上這條裙子的。”
那姑娘卻絲毫不退縮,對上林珏那雙帶着些戾氣的眸子,她小臉兒一揚,清脆地說道,“你不過是在看這條裙子罷了,又沒有付了銀子,我為何不能要?”
這話噎得林珏俊臉一黑,神色間已是很不耐煩了,“請姑娘放手,這條裙子是我先看上的,付不付銀子不是你管的事兒。”
“就不放,我也看上這條裙子了,也不是你管的事兒……”那女子一臉兇巴巴地吼着,壓根兒就沒有把林珏給放在眼裏。
林珏真是氣得要死,打女人不是他的風格。拌嘴,他又不屑于。
惡狠狠地瞪一眼那女子,他索性也不看了,只冷聲吩咐那掌櫃的,“給我包起來,我要了。”
那女子比他更爽利,從荷包裏掏出一張銀票,照櫃臺上一拍,大喊着,“這條裙子我要了,付賬。”
兩個人誰也不讓誰,跟鬥雞眼一樣互瞪着。
林珏自然不買賬,朝身後的溫鶴努了努嘴,溫鶴也掏出銀票往櫃臺上一放,大着嗓門吼道,“是我們家爺先看上的,要付賬也得我們家爺先付。”
掌櫃的一見這兩個人争上了,喜得眉開眼笑。可瞥一眼那兩只攥着百鳥裙的手,他又有些心疼,“兩位客官,有話好說,有話好說。還請你們高擡貴手,容小的把裙子包起來。”
“不放!”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喊着,那聲音之大,大有把這古董鋪子給拆了的架勢。
掌櫃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傻眼了。
面前的這一男一女俱都穿戴華麗,看樣子非富即貴,他哪個也惹不起。
再瞄一眼排在櫃臺上的銀票,也都是一千兩見票即兌的銀票。
本想着他看看誰出的銀子多就賣給誰的,如今卻一樣,倒讓他左右為難了。
“兩位客官,要不,你們再商量商量?”掌櫃的陪着笑建議着。
“沒得商量!”又是兩聲低吼,吓得掌櫃的頰邊的肌肉一跳,再也不敢開口說話了。
溫鶴看這架勢有些難以善了,又看一眼那一臉為難的掌櫃的,不由冷笑道,“掌櫃的,你別打量着和稀泥。我知道你是分不清這裏頭誰大誰小,告訴你,我們家世子爺可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這個時候,不把世子爺的名號露一露,就憑掌櫃的那雙勢利眼,怕是半天也決斷不了到底賣給誰的。
可他話音剛落,就被林珏給狠狠地瞪了一眼,喝道,“滾邊兒去。誰讓你插話!”
吓得溫鶴連忙噤聲,不敢胡亂說話了。
那女子一聽林珏是個世子,卻也不怕,冷哼一聲,“世子爺有什麽了不起啊?這京中的世子爺一抓一大把。告訴你們,我可是誠王的郡主,今兒要是惹怒了我,小心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原來這也是個有來頭的。
掌櫃的瞪大了眼睛。
誠王爺可是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弟弟,膝下有一個獨女,愛得如珠似寶,封號端慧,想來就是面前這位了。
思量了一番,掌櫃的還是覺得一個親王之女的名頭要比一個區區小世子的名頭大多了。
這京中,各個王府、侯府、公府,凡是有爵位的,都有世子,誰知道這個世子是哪個侯府公府裏的?
掂量着,他心中的秤砣就慢慢地偏了,轉臉看向林珏,皮笑肉不笑道,“這位世子爺,您就高擡貴手,把這件裙子讓給郡主可好?”
端慧郡主一聽掌櫃的向着她說話,頓時就笑了,“還是你這掌櫃的有眼色。”
又斜睨了林珏一眼,得意地翹了翹唇,“你說你一個大男人跟一個小女子争什麽裙子?買回去給你娘穿啊?告訴你,今兒你跟一個女子搶裙子的事情要是傳揚出去,還不把人的大牙笑掉!”
林珏瞥一眼那個一臉谄媚的掌櫃的,忽然揚唇笑了,“掌櫃的倒是挺會攀高枝兒的,忘了先來後到這個規矩了?”
掌櫃的被他給問得冷汗涔涔,可他更不能得罪小郡主,只得涎着臉賠罪,“世子爺,小的眼皮子淺,您就原諒小的吧。”
這是蹬鼻子上臉了?
林珏不屑于和女子吵架,但這不意味着他嘴頭子不溜。
他盯一眼那掌櫃的,看着他那張油光光的臉上滲出來的都是汗,心裏只覺得萬分不痛快。
“這裙子我也要,你看着辦吧。”撂下這句話,他一臉自在地倚在櫃臺沿上,漫不經心地拿指尖敲擊着櫃臺面兒。
“世子爺,您看,郡主一個姑娘家買裙子天經地義。您一個大男人,且讓一讓可好?”
掌櫃的已經斷定林珏的身份地位比不上端慧郡主了,雖然語氣還客客氣氣的,但明顯已經偏向了端慧郡主。
端慧郡主笑得一臉得意,下巴沖林珏點了點,笑了,“這位世子爺,就讓小女子一把如何?反正你買了也不穿,何必跟個女人一樣斤斤計較呢?”
端慧郡主狠狠地拿話刺着林珏,希望他撐不住就松手讓開來。
可她哪裏知道,林珏的臉皮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撼動得了的。
他也不氣,只是冷笑,“男人雖說不穿裙子,但也沒說不能買。既然是我先看的,自然是我先買!”
掌櫃的見這兩個人又對上了,十分頭疼地就要去搶那個紅木匣子,“世子爺,這裙子小的就給郡主包起來了。這兒還有別的寶貝,可以便宜些買給您的。”
林珏看着他伸過來一只白胖的饅頭一樣的手,就要去拿那個紅木匣子,不由盯了他一眼。
掌櫃的不敢對上那雙狠厲的眸子,只是低頭來扯那匣子裏的衣裳,想要包好。
可林珏和端慧郡主都不放手,那件百鳥裙依然被她們給牢牢地攥在手裏。
掌櫃的這下子不高興了,不過一個小小的世子爺而已,若是生在那等王府貴族裏頭,也算是個有教養的人。
只不過眼前這位世子爺,看樣子一點兒都不謙讓,更不懂憐香惜玉,定不是什麽正兒八經的世子。
頓了頓,他抖開旁邊鋪開的一個玉色的包袱,就去拽林珏的手。
五十四章 撕爛
掌櫃的長了一副勢利眼,心裏光想着怎麽讨好端慧郡主了,只以為眼前這位世子爺只是位名不見經傳的世子爺!
他哪裏知道眼前這人正是那位沙場令敵人聞風喪膽、小小年紀便被譽為“戰神”的恒王世子——林珏?
如果他事先認得林珏,這會子就算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去碰林珏的手。
見自己的手被掌櫃的那只肥胖的手掌給推了推,林珏不由面色一沉,眸中寒芒大射,冷冷地盯着那掌櫃的。
掌櫃的被他盯得脊背生寒,讪讪地縮回了手去,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端慧郡主,“郡主,您看……?”
言下之意,我胳膊掰不過大腿,現在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端慧郡主輕蔑地從鼻子裏哼出一聲,見林珏固執地不放手,頓時惱羞成怒,上前就去拉拽那散發着迷幻色彩的百鳥裙,“給我放手!”
林珏的手并未動彈半分,端慧郡主就下大了力氣去扯,就聽“嗤拉”一聲,那條價值不菲的百鳥裙已經被扯得從中間裂開了。
掌櫃的臉色一下子跨了下來,一拍大腿,就哭爹叫娘地喊起來,“哎喲喂,我的寶貝啊。”
端慧郡主也不妨這裙子這麽不禁扯,她也不過就是多用了些力氣而已,怎麽就爛了?
這下可好,到手的寶貝完了。
她耷拉着小臉,懊惱地瞪着林珏,“都是你這人,好死不死地非要跟本郡主搶,這下倒好,誰也穿不成了。”
林珏望着手裏那條已經裂成了兩半的百鳥裙,心裏不覺惋惜的要命。好不容易看了一樣好東西要送給羅姑娘,結果卻被這個蠻橫的郡主給撕爛了。
他正窩着一肚子的火,卻聽端慧在這兒死命地抱怨她,不由就冷了臉,扭頭狠狠地朝她瞪過去。
他年未弱冠,可已經經過了常人難以經歷的東西。他要是生起氣來,真的能把人給吓死!
女人他不會打,但瞪一瞪總可以的吧?
于是他就把滿腔的怒火全都聚攏到一雙精致如鳳羽般的眸子裏,可謂是惡狠狠地瞪着端慧郡主。
端慧郡主從小到大,都是錦繡叢裏長大,哪有人敢這麽對她?
所以,她也就養成了一副嬌縱蠻橫睥睨天下的性子,什麽好東西都得是她的,別人都要依着她。
頭一次被一個年輕陌生又俊美絕倫的男子這麽瞪着,她哪裏受得了?
“哇”地一聲,她就捂着臉大哭起來。
“你……你,再這麽瞪本郡主,小心把你的眼給剜出來。”端慧一邊哭着一邊還不忘了威脅林珏。
林珏見她哭了,也就收回了目光。聽端慧還這般嘴硬,不由輕蔑地冷哼了一聲,甩下那條殘破的百鳥裙就往外走。
溫鶴上前一把從櫃臺上把那張千兩的銀票給收回了荷包裏。
“喂,這位爺,這裙子您還沒付銀子呢。”
掌櫃的一見自己一兩銀子沒賺着不說,還白白地損失了一條寶貴的裙子,自是心疼肉疼,幾步出了櫃臺,就攔在了林珏面前。
林珏負手而立,氣定神閑地打量了他一眼,“你确定?”
掌櫃的沒有意識過來,只傻傻地點頭,“百鳥裙是您先要買的,這會子壞了,自然也得您來賠付!”
這是要賴上他們家爺了?
溫鶴和冷煙兩個已經摩拳擦掌,打算要把這掌櫃的胖揍一頓了。
奶奶的,沒想到這京都還有這麽潑皮賴臉的人!
剛才端慧郡主搶這條裙子的時候,他怎麽不說是他們家爺先要買的?
這會子見裙子爛了,沒銀子可賺了,倒賴上了。
只是他也不打聽打聽,他們家爺是那等想賴就賴上的人嗎?
“掌櫃的,想撿軟柿子捏嗎?”冷煙嘿嘿冷笑一聲,撸着袖子就往前走了幾步,逼近了那矮胖掌櫃的,“在郡主面前,你拍馬溜須倒也罷了。如今竟敢欺負到我們家爺跟前,先讓你嘗嘗小爺的拳頭再說!”
他伸出拳頭來就要對着那掌櫃的捶去,掌櫃的吓得抱着頭就蹲在了地上。
林珏這會子氣也消了,不屑于和一個市民小人計較,當即就喝止住冷煙,“住手!”
冷煙不解地停了手,一臉不忿地看着林珏,“爺,這等小人,不修理修理他,他記不住!”
話還未說完,就在林珏冰冷的眼神逼視下住了嘴。
“把銀票給他,把那裙子包起來。”林珏淡淡地吩咐着,轉身就走了出去。
那矮胖掌櫃的先頭還想着自己“賠了夫人又折兵”了,沒想到最終不僅沒折了,反而一分不少地把一千兩給拿到手了。
他喜得眉開眼笑,忙親自把那殘破的裙子給包起來,放在紅木匣子交給了溫鶴。
見這兩個小厮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盯着他,他涎皮賴臉地賠笑問道,“不知這位世子爺是哪個府上的?”
冷煙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恒王府上的。怎麽?還不足,想賴到王府裏不成?”
說完,也不理會那掌櫃的面上什麽神色,揚長而去。
點石齋內。
掌櫃的石化了。
只覺得自己手裏的那張千兩銀票跟個燙手山芋一樣,不知道該放在哪裏。
天,剛才他沒聽錯吧?
怎麽是恒王世子?
這可是個要命的主兒,他怎麽偏偏得罪了他?
還以為端慧郡主厲害,沒想到人家那主兒更吓人。
端慧再怎麽嬌蠻任性,也不能怎麽着他。
頂多踹了他的鋪子得了。
可那個主兒,卻是會要人命的啊?
蹲在地上正嚎啕大哭着的端慧郡主,也傻了。
方才那男人就是恒王世子?
也就是當今太子妃的胞弟?
怪不得長得那般驚才絕豔、郎若明珠呢。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可惜自己跟他争一條裙子惹火了他。
早知道就不跟他搶了。
不過,他一個大男人家,買裙子送給誰呢?
是不是送給心儀的姑娘?
一霎時,端慧腦子裏就冒出了無數的疑問,一張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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