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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更是花癡地笑着,早就忘了剛才的不快了。

…………

溫鶴抱着紅木匣子,和冷煙追上了林珏,兩個人心裏還不服氣,對着林珏唠叨,“爺,怎麽就輕饒了那掌櫃的?憑爺的名號,告他一個訛詐的罪,讓他吃幾頓牢飯也是好的。”

林珏腳步不停,也不答話,匆匆地往前走着。

及至來到栓馬的地方,他忽然站住了,勾唇魅惑一笑,冷冷道,“你以為那一千兩銀子他敢要?”

“啊?”溫鶴和冷煙都愣住了。

五十五章 算賬

一縷晨曦透過雕花的窗格子瀉進來,打在罩了帳子的床上,像是給帳子添了些斑駁的水墨畫。

錦心悠悠醒轉過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挑開了帳子。

已經天亮了。

睡足了一夜,她只覺神清氣爽,伸了個懶腰,她自己穿上了外衣,趿拉鞋子下了地。

紫芝在外頭聽見動靜,挑了簾子走了進來,“姑娘醒了?這就讓雪翎打水去。”

她的腳已經好了,行走如風。

錦心笑着看了眼她的腳,“走路看樣子無礙了。”

“是啊,還是姑娘的藥管用,比外頭藥鋪裏買來的還好!”紫芝甜甜地笑着,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裏滿是喜悅。

這是由衷的贊美,錦心毫不謙虛地收下了,“那是,外面鋪子裏的怎能和我的獨家秘方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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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兩個說笑着,簾子已經被雪翎挑起來,她端着洗漱的用具進來,放到了盆架上,“姑娘,水好了。”

紫芝給錦心前胸圍上一塊白手巾,親自服侍她洗漱了。

擦幹了手臉,錦心坐到了妝奁臺前,掃了眼臺上的胭脂水粉,一樣也不想用。

紫芝挑了一樣胭脂遞給她,“姑娘,這是府裏的辦事在外頭買的,姑娘們人手一份,聽說五兩銀子一盒呢。”

錦心瞧了眼那胭脂,實在是不想用,淡淡道,“放那兒吧。好好的臉,抹上這些幹巴巴的,繃得難受。待我閑了,咱們摘些花瓣,自己做來。”

“好啊,姑娘什麽時候做?”雪翎興奮地拍着手走過來,“姑娘要做,奴婢給摘花瓣兒去。”

提到摘花瓣,雪翎高興地一張小臉笑成了一朵花兒。

紫芝白了她一眼,嗔道,“就知道玩,聽見玩跟吃了蜜一樣。”

錦心倒是喜歡雪翎這樣天真爛漫的,前世裏,她活得那般屈辱,連死都死不痛快。

花樣的年齡,她何曾過過一天舒心的日子?

這屋子有了雪翎,她覺得有了很多的活氣。

“她這麽大,可不就知道玩?你也別太拘束了她。”錦心笑着吩咐紫芝。

雪翎喜得一跳老高,對着紫芝做了個鬼臉,“還是姑娘好!”

卻被紫芝給趕走了,“還不把臉洗了,髒兮兮的跟個猴兒似的。”

這裏,紫芝就給錦心梳上了頭,她先給錦心通了頭,一邊梳理着,一邊啧啧贊嘆着,“姑娘這頭發長得真好,又柔又順,還黑亮。”

錦心卻沒有多少好高興的。

按說長得美的姑娘該覺得慶幸才是,可錦心因為前世裏的遭遇,對自己的美貌一點兒都不在意。

前世裏,表哥也就是喜歡上自己的容貌了,這副容貌不能給她帶來幸福,又有什麽好值得誇贊的?

不甚在意地笑笑,錦心由着紫芝給她梳了個如意髻。

“再過些日子,就是姑娘的及笄禮了,到時候可得好好慶賀慶賀。”紫芝從匣子裏拿出兩朵白紗珠花簪在鬓邊,左右瞧着,很是滿意。

“姑娘人長得美,戴什麽都好看。”

錦心翹了翹唇,目光看向銅鏡。

銅鏡中的女子雪膚花貌,明眸皓齒,可謂國色天香。

她雪白的柔荑慢慢地撫上臉頰,觸手一片滑膩。

原來不知不覺她都快及笄了啊?

離前世林珏死去的時候沒有幾個月了,她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思量片刻,她慢慢地站起身。

就算不能挽回林珏的命,她也要在這幾個月內讓盧氏一敗塗地。

至少,她得離開安國公府,和盧氏沒有什麽瓜葛才是!

披上薄紗的披風,她留了雪翎在家裏看家,帶着紫芝去了崔老太君的上房。

崔老太君許是昨兒在東宮走得太多了,今兒身子沉得很,錦心去時,崔老太君還沒起來。

錦心進了裏間,給崔老太君行了禮,見她無甚大礙,不過是勞累了些,就勸她多歇息,領着紫芝辭了出來。

“姑娘,咱們回錦羅閣嗎?”姑娘自打大病一場,和這府上的少爺、小姐慢慢地都疏淡了,不回錦羅閣,也着實沒地方可去。

“不,給二舅母請安去。”錦心勾了勾唇,漾出一抹絕色的笑顏。

順天府尹的小舅子被人給殺了,還被人割了命根子,那是罪有應得。不管誰幹的,她在心裏都默默感激着。

不知道盧氏聽了這個信兒,會怎麽想?

別以為她做的事兒神不知鬼不覺的。

殊不知“要想人莫知,除非己莫為!”

盧氏做過了什麽事兒,別想拍幹抹淨,她還沒跟她算賬呢。

到了盧氏的正院,錦心站在石階下,等着丫頭進去回禀。

等了好一會子,盧氏身邊的大丫頭橙香才出來,帶着一絲的不情願,冷冷道,“二太太請姑娘進去呢。”

錦心也不客氣,邁步上了石階。橙香簾子也不挑,徑自進去了。

錦心揚唇笑了笑,自己動手挑了簾子進去。

盧氏正坐在裏間的妝奁臺前梳妝,一個丫頭正給她梳頭。

橙香在她跟前小聲回禀,“太太,羅姑娘來了。”

盧氏頭也未回,只淡淡嗯了一聲。

錦心上前,蹲身行禮,“給舅母請安。”

盧氏也不過是從鼻孔裏冷哼了一聲,沒說讓她起來的話。

這是把自己當成透明人了?

錦心抿了抿唇,自己站起身來。看一眼屋內,沒有安清的影子,知道盧氏心疼女兒,不舍得讓女兒起得太早。

她含笑看了眼坐得端端正正的盧氏,望着銅鏡中那緊緊板着的一張臉,輕笑着問道,“不知舅母可曾聽見京中才發生的一件奇事?”

盧氏伸手正在首飾匣子裏挑挑揀揀要戴的首飾,聞聽只漫不經心地哼了一聲,“什麽奇事?”

“這事兒前兒剛發生,聽說順天府尹的小舅子在青樓裏被人給殺死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湊近了盧氏的耳畔,“……連命根子都被人給割了去!”

盧氏手裏正拿着一支鳳嘴含珠釵,手忽然就僵住了,那支釵啪嗒一聲掉在了妝奁臺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銅鏡中板着的那張臉,忽然就變了色。肩頭也跟着微微地抖動起來。

五十六章 表妹

“是……是真的?”盧氏哆嗦着嘴,轉過身來緊緊地盯着錦心,那雙丹鳳三角眼裏滿是恐慌。

錦心含笑點頭,“真的不能再真,大街小巷、茶樓酒肆早就傳得沸沸揚揚的,怎的舅母沒聽說?”

她裝出一副詫異的神情,歪着頭看着盧氏。

盧氏心驚肉跳了一陣子,強壓下心裏的那股子恐懼,說道,“什麽人這麽歹毒?下手怎麽這麽狠?也不怕順天府尹抓住活剮了他!”

“人家敢做這樣的事兒,自是不怕的。”錦心好心地給她分析着,“這順天府尹的小舅子不知道得罪了什麽厲害人物了,聽說京中人人拍手稱快,說是除掉了一霸呢。說不定,過幾日,京中有些壞人還會莫名其妙地被殺了。”

說到“京中有些壞人”的時候,她特意停頓了下,緊緊地盯着盧氏的臉。

盧氏的面色白了白,兩只手已經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

“大姑娘,危言聳聽了吧?”半天,盧氏方緩過一口氣兒來,強笑着說道。

“是不是危言聳聽,等日後不就知道了?”錦心緊盯着盧氏的眼,笑道,“聽說,衙門裏還從順天府尹小舅子的袖內搜出了一張千兩的銀票,上面蓋着‘寶豐’銀號的戳……”

“什麽?”盧氏像是聽到了什麽駭人聽聞的事情一樣,倏地站了起來,顫抖着聲音問道。

錦心好笑地撇了撇嘴,“舅母,你這是怎麽了?吓着了?”

盧氏意識到自己失态了,忙扶着妝奁臺沿強自鎮定下來,沒……沒什麽。我怎麽會吓着?”

“沒吓着,甥女兒就放心了,舅母還請歇着吧,告辭了。”錦心笑着說完轉身挑了簾子出來,也不管身後盧氏的一張臉已經黑了一片。

回錦羅閣的路上,錦心只覺得心曠神怡,頭一次發覺安國公府的景色是那麽美!

連紫芝都忍不住打趣起她來,“姑娘今兒可真高興,總算是出了一口氣了。”

上次翠山庵的那檔子事兒她早就聽雪翎原原本本地說了,心裏恨的什麽似的。

方才錦心在裏間跟盧氏說了什麽,她站在外間聽得明明白白的。這回錦心吓唬了盧氏一頓,紫芝也跟着暢快。

主仆兩個回了錦羅閣,錦心就吩咐雪翎,“拿幾個花籃,咱們摘花瓣做胭脂去。”

“這麽快啊?”雪翎沒想到錦心早上提了一嘴,這會子就行動起來了,興奮地幾乎是蹦跳着就跑了出去。

看得紫芝在身後罵了兩句,“小蹄子,慢着些,趕着投胎啊?”

錦心只是抿唇兒笑,倚在憑欄處看着院中的桃紅柳綠,很是恬靜。

再過幾日就是端午了,天兒漸漸地熱起來,花園子裏的花兒争相鬥豔,招蜂引蝶。

主仆三個各自提了一個小竹籃,一邊摘着各色花瓣一邊說笑着,滿園的春色都成了陪襯。

…………

卻說林珏從點石齋買了那條百鳥裙出來,沿街尋訪着巧手的織補匠人。

按說這裙子已經殘了,送人有些不恭,可在林珏眼裏,錦心那樣的女子,就該這樣珍貴的裙子相配。

本來這樣的事兒,他一個堂堂世子不會去做。可因為這是送給錦心的,他要看着這條百鳥裙完整無缺才好。

溫鶴和冷煙跟在主子後頭,心裏暗暗嘀咕,主子爺什麽時候對一個女子這般上心了?還不讓他們說,這要是讓王妃知道了,怕不得高興壞了?

幾個人走走問問,找了好幾家繡坊,可一看那條百鳥裙,都說沒見過這東西,不敢接手。

林珏有些急了,這要是找不到織補的匠人給織補好了,到時候錦心的及笄禮,他怎麽送?

轉了一圈,問遍了那些繡娘,個個都說沒見過這樣的料子。

林珏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心裏對那嬌縱蠻橫的端慧郡主越發厭煩了。

溫鶴和冷煙見主子臉色黑得快要滴出墨來了,也不禁着急起來。

還是溫鶴點子多,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就拍手道,“爺,王妃跟前秋荷姐姐的娘以前是宮裏尚衣局的,說不定見過這些名貴的料子,不如找她問問。”

林珏本來以為沒了指望,如今聽溫鶴這麽一說,眼睛也亮了,只是還有些猶豫,“這個別讓王妃知道才好!”

“爺放心,這事兒交給奴才去辦,悄悄地把秋荷姐姐找來,先問上一問,又不說要送人。”

“嗯,就這麽辦吧,辦好了賞你一百兩銀子。”林珏高興地踹了溫鶴一腳,徑自邁步往前走了。

冷煙不屑地剜了溫鶴一眼,小聲嘀咕着,“就知道拍馬溜須。”

“胡說八道什麽?這是替主子排憂解難,有本事你也來啊。”溫鶴回他一句,兩個人鬥着嘴,一路上跟着林珏回了恒王府。

林珏惦記着這條百鳥裙,一入府,就叫溫鶴趕緊去找秋荷。他則徑自去了王妃的正院。

剛入正院,林珏就聽見從五間雕梁畫棟的堂屋裏傳來一陣歡快的笑聲。

他甚是納悶,莫非今兒有客來了。

正躊躇着要不要進去,就見堂屋的門簾子被人給挑開了,一個穿着大紅短衫襦裙的姑娘迎面就撲了過來,“表哥,你總算是回來了,我可足足等了你兩個時辰了呢。”

莺聲燕語,如出谷黃莺般動聽悅耳。

還沒等林珏看清這姑娘是誰,她就撲往林珏懷裏。

迎面就是一陣香風襲來,也幸好林珏手腳利索,功夫了得,忙往後退了一步,伸出胳膊來架住了那紅衣姑娘,定睛看時,卻是他娘舅家的表妹,小字令如的。

恒王妃娘家姓陳,有兩個親兄弟,大舅舅官至川陝總督,在任上回不來,家眷也都帶了過去。

二舅舅去年點了江西的學政,今年才剛回京。

二舅舅家三個兒子,只有一個獨生的女兒,舅舅愛若掌上明珠,打小兒就在哥哥堆裏瞎混,性子養得跟男孩兒一樣野,小時候常來恒王府。

這幾年大了,又跟着二舅舅外放了一段時間,林珏又常年在外征戰,故總沒見着。

乍一見這個活潑可愛的表妹投懷送抱,林珏心裏還是高興的。只是男女有別,不能像小時候那樣親昵了。

五十七章 逼婚

乍一見這個活潑可愛的表妹投懷送抱,林珏心裏還是高興的。只是男女有別,不能像小時候那樣親昵了。

“令如,你怎麽來了?讓表哥看看你長高了沒?”林珏還像小時候那樣摸摸她的頭,笑呵呵地說着。

陳令如一聽就不高興地撅起了嘴,搖晃着身子不滿地嬌嗔着,“人家都十五了,還把我當小孩子!”

“哈哈,就算五十,在表哥眼裏那也是小孩子。”林珏笑着松開了陳令如的胳膊,就往屋裏走,“幾年沒見,你小性子倒是不少啊。”

陳令如跟在他身後,很是不快,“誰小性子了?是表哥不把人家當回事兒嘛。”

表兄妹兩個笑鬧着進了屋,就見恒王妃正坐在臨窗的大炕上,手裏拿着幾個花樣子正在看。

一見林珏來了,她忙笑着放下了,“珏兒回來了?今兒怎麽回來的這麽晚?令如這丫頭可是等急了。”

林珏笑着給恒王妃行了禮,方不緊不慢地回話,“部裏有些事兒耽誤了。”

并沒有把從兵部出來之後到鋪子裏逛了半天的事說給恒王妃聽。

上次恒王妃也不知道聽了誰的話,竟對錦心成見很大,林珏覺着還是先瞞着他母親的好。

不過他也暗中讓人查了,上次他陪着母親到大覺寺進香,正巧遇見了安國公府的女眷,恒王妃當時和安國公府的二太太盧氏在一起相談甚歡。

他估摸着,很有可能是盧氏在他母親面前說了錦心什麽話。

為了讓自己的女兒安清進恒王府的門,她也算是機關算盡了。

恒王妃倒不在意兒子去了哪兒,也不過是随口一說而已。

恒王戰死,這偌大的恒王府都要靠兒子支撐着,不忙怎麽可能?

和兒子、侄女兒說了幾句話,恒王妃見已經到了晌午,就吩咐人到花廳裏擺飯。

恒王府人口簡單,就林珏和恒王妃兩個正經主子。

恒王早年雖然也納過幾房妾,但無一留下子嗣,後來恒王戰死,那幾房侍妾都被恒王妃給打發出府。

這府裏,現在倒是清淨地很。

女兒入了東宮為太子妃,兒子又常年在外征戰,恒王妃年紀不過四旬,整日裏在府裏,甚是寂寞。一聽說侄女兒回京了,忙打發人把她接來。

這個侄女兒活潑開朗,又出身書香門第,和林珏年歲相當,按恒王妃的想頭,做自己的兒媳最好。

她娘家兄弟也有這個意思,再加上陳令如打小兒就好纏着林珏,所以,幾下裏一拍即合,就想促成這門子親事。

無奈林珏心思不在陳令如身上,雖然見了表妹也是很高興很熱絡,但到底不是那種男女之情。

三個人入了席,恒王妃拉着陳令如坐在自己跟前,把林珏撇開,一個勁兒地給侄女兒夾菜。

林珏故意裝作吃味的樣子逗着母親,“娘,您光給表妹夾菜,眼裏都沒有我這個兒子了。”

“混小子,你表妹好不容易來這兒一趟,你吃的哪門子醋?”恒王妃笑罵着,到底也給林珏夾了一筷子菜,“娘也可憐可憐你可好!”

這話逗得陳令如咯咯地笑起來,她斜了林珏一眼,不無得意地笑道,“姑媽,表哥還跟個小孩子一樣!”

“嗯,在姑媽眼裏,他可不就是個小孩子。”恒王妃笑嘻嘻地說道。

見林珏只管埋頭吃飯,恒王妃就有意把話題往陳令如身上引,“珏兒,你表妹今年都十五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看,什麽時候把親事訂了?”

正含着一口飯的林珏猛地一下把嘴裏的飯給噴了出來,一張俊臉嗆得通紅。

恒王妃很是尴尬地瞪着他,“珏兒,你這是什麽樣子?是高興的啊?”

陳令如則羞澀地低下了頭,兩手揉着衣襟,只拿眼角餘光瞟着林珏。

“咳咳,娘……”林珏為難地擡頭看了恒王妃一眼,定了定神,方道,“古人雲‘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兒子至今未建寸功,怎敢思及親事?”

“什麽匈奴,什麽家室的?”恒王妃一聽這話,頓時瞪圓了一雙丹鳳眼。

她雖然已經年過四旬,但保養得宜,看上去也就三十出頭的樣子。那一張面容豐潤白皙,五官秀美,就算是生起氣來,也是美得讓人心醉。

林珏和太子妃就随了她的好相貌。

此時的恒王妃是真的生氣了,“珏兒,少拿你那些理由搪塞我。我知道,你眼裏沒有我這個做娘的……”

這話說得嚴重了。

林珏連忙放下筷子離開桌子,直直地跪在恒王妃面前,“娘莫氣,是兒子不好,惹娘生氣了。”

恒王妃冷哼了幾聲,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指墊在林珏的額頭上,“你呀,是想活活氣死你娘是不是?我多年守寡,一把辛酸一把淚地把你們姐弟拉扯大,你這麽大了也不定親,将來,我到地底下怎麽去見你父王?”

林珏一動不動地任恒王妃的指頭戳在自己額頭上,後背上冷汗直冒,父王戰死的時候,姐姐已經嫁給太子了,他也接了父王的擔子,上了戰場,何談把他們給拉扯大?

只是母親的話,他不好否定,只能任由恒王妃罵下去了。

恒王妃為了這個兒子,也是一哭二鬧都用上了。

林珏反正是揪了一只耳朵給她,她說她的,他心裏卻在想着這會子溫鶴是否找到了秋荷,把那條百鳥裙給織補好了。

罵了一陣子,見林珏也沒動靜,恒王妃終是氣極了,把心裏的狠話說出來,“你跟我老實交代,是不是心裏還惦記着那小賤人?”

林珏聽見她如此說,不由擡眸很是不快地看了他母親一眼,“不知母親指的是誰?”

恒王妃冷哼,“打量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啊?我說的是誰難道你不知道嗎?”

自然是安國公府那個抛頭露面的狐媚子。

前兒女兒太子妃打發了人回來看她,說了羅錦心在東宮裏勾搭太子的事兒,她氣得在心裏把羅錦心不知道給罵了幾次。

那個狐媚子小賤人,不僅勾搭她兒子,如今連她女婿都要勾搭,簡直是****到家了。

五十八章 碰巧

林珏從來不知道他母親對錦心的成見竟然這麽大!

他實在是弄不懂,錦心那樣冰清玉潔的一個女子,不僅治了他的傷,還救了小世子的命。

這份恩情,他們家到現在都沒還上,怎麽反而還把人家給記恨上了?

真是豈有此理?

他抿了抿唇,十分不贊同地看着恒王妃。

一邊的陳令如聽見恒王妃話裏有話,也顧不上羞澀不安了,起了身拉着恒王妃,“姑媽,您別這樣,還是讓表哥好好想想吧。”

恒王妃哭也哭了,罵也罵了,林珏還是那副不溫不火的樣子,讓她也沒了法子。

侄女恰到好處地來勸她,她也就收了淚,又打起了苦情牌,“珏兒,母親也沒幾天的活頭了,就想在有生之年看着你成了親,給母親生個大胖孫子,到時候母親含孫弄饴,再也不管你半點兒事兒。”

林珏也不能什麽都不說,只得起身攙扶着母親,“母親放心,等兒子想好了再成親,到時候一定讓母親安度晚年,享天倫之樂!”

身為人子,這個肯定要做到的。

恒王妃也就無話可說,一頓豐盛的午宴就這樣不歡而散。

陳令如扶着恒王妃去了正院歇着,林珏則嘆了口氣去了書房。

溫鶴和冷煙兩個在跟前伺候着,林珏就問溫鶴,“找着秋荷了?”

溫鶴忙答,“找着了。奴才趁着爺陪王妃和表小姐用膳的空當兒找的秋荷姐姐,把百鳥裙遞給她看了,秋荷說這就找她娘去。”

林珏點點頭,只吩咐,“讓她娘盡快修補好,就說本世子重重有賞。”

溫鶴答應了。

林珏就在書房了看起了書。

卻說陳令如服侍恒王妃歇了中覺,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就去了恒王府的後花園轉悠。

她對林珏打小兒就愛慕,加上恒王妃也頗喜歡她這個侄女兒,她一直以為,将來這恒王世子妃非她莫屬。

誰料表哥林珏竟然有了意中人!

方才用膳的時候,姑媽提出要給他們訂親,她乍一聽,高興地都不知道怎麽形容了。

可表哥卻寧肯忤逆姑媽也不吐露半個字,當真讓她羞愧難當。

表哥是人中龍鳳沒錯,可她也是世家千金,不是那等輕狂放浪的舉止不端的女子。

表哥當着她和姑媽的面兒,竟然一口回絕,她這臉面上怎麽下得來?

她心裏很是怨怪姑媽,都怪她太過随意,非要這個時候提出來,讓她下不來臺。

可是一想起表哥那俊美絕倫的面容,還有那一身從容陽剛的男兒之氣,她就覺得春心蕩漾。

表哥對她這麽好,怎能喜歡上其他的女子?

她想不通!

信步在王府的花園子走着,她随手揪着園中正開放的芍藥花瓣兒撕着,發洩着內心的委屈。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迎面遇上了一個穿銀紅比甲的丫頭,手裏還抱着一個玉色包袱。

她仔細看了一眼,認出那丫頭正是姑媽屋裏的二等丫頭秋荷。

此刻她行色匆匆,面頰有些發紅,顯然沒有看見她。

“秋荷姐姐,你這是要去哪兒?”陳令如迎上前去,好奇地問她。

大晌午的,又是大熱的天兒,秋荷抱着一個包袱,未免讓人疑心。

秋荷不想迎面撞上了表小姐,忙止了步子,蹲身行禮,“見過表小姐。”

陳令如笑着讓她起身,就盯着她懷裏的那個玉色包袱看去。

秋荷意會過來,忙向陳令如賠笑,“這是世子爺跟前的溫鶴拿來的,說是要找奴婢的娘給修補了。”

“裏頭包的是什麽?這麽神神秘秘的?”一聽是林珏的東西,陳令如上了心,笑着就去拿那包袱。

秋荷猶豫了下,想着溫鶴千叮咛萬囑咐不要讓別人知道的。可眼前這位表小姐要,她也不敢不給啊。

她只得陪着笑臉,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退,“聽說是一件衣裳,壞了,世子爺很是寶貝,想修補了再穿!”

她不解釋還好,一解釋,陳令如越發感興趣了。

“到底什麽好衣裳,表哥這麽喜歡?”她不由分說就上前一步從秋荷懷裏搶過那個包袱,一邊打開,一邊笑道,“讓我看看,也好給表哥做一身去!”

可當她打開包袱的那一剎那,頓時就驚呆了。到嘴的話也梗在了嗓門,說不出來了。

眼前一片五光十色的迷離色彩,如夢如幻,仿佛有千萬種珠寶在熠熠生輝一樣。

日頭底下,她抖開了一看,卻是一條裙子,而且是一條用各色的鳥羽做成的裙子。

從小到大,她什麽寶貝沒見過?

可她就從未見過這麽漂亮這麽獨特的裙子!

她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美麗大眼睛,就盯在了這條裙子上,恨不得立刻就把這條裙子穿在自己身上。

“表……表哥,這是要送給誰的?”良久,陳令如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禁有些結結巴巴地問着。

一個大男人買了一條裙子,肯定不是給自己穿的。

是送給姑媽的,還是她,抑或表姐太子妃?

隐隐的,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要是送給姑媽,或者太子妃殿下,她也就無所謂了。

只是她先前來的時候,表哥并不知情,怎麽會特意巴巴地去買這麽美的裙子送給她?

這裙子,一定是送給他的意中人的。

那個意中人,到底是誰?

陳令如幾乎是惡狠狠地攥緊了那條百鳥裙,恨不得把它給撕碎了。

方才用膳的時候,聽姑媽那意思,表哥是有意中人了,看來姑媽也是認識的,只可惜,她還沒見過。

能被表哥看上的女子,定不會是個庸脂俗粉的,她倒是要會會。

秋荷見表小姐攥着這條裙子死死不放手,面上一派猙獰,不由得吓得要命,這萬一要是給弄爛了,她還能有命在嗎?

世子爺那個人看着孤傲冷清,但那“戰神”的名號也不是白得的,聽說他殺人如麻,狠辣異常。

這條裙子顯然是他的心頭好,到時候表小姐倒是一走了之,而自己不就成了替罪羊了?

她炸着膽子喊了陳令如一聲,“表小姐,這裙子……能還給奴婢嗎?”

陳令如回過神來,盯了秋荷一眼,似笑非笑道,“你這個丫頭倒是忠心,趁着王妃午歇的功夫,還接私活兒。”

一句話吓得秋荷白了臉。她忙擺手分辨,“表小姐誤會了,世子爺特意囑咐了不讓王妃知道的。”

“哦?你這丫頭還敢背主?”陳令如好歹也是世家大族的千金,那說話的水平豈能是一個丫頭能趕得上的?

三言兩語的,就讓秋荷吓得大氣都不敢出,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

五十九章 收服

“奴……奴婢不敢,求表小姐千萬別告訴王妃!”秋荷吓得已經快要站不住了,兩腿發軟,身子瑟瑟發抖,苦苦哀求着陳令如。

陳令如見差不多了,方才慢慢收場,“要想讓本小姐不告訴姑媽,也不是不可以。”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

果然,秋荷一臉熱切地看着她。

陳令如滿意地笑了,“只要你替本小姐打聽到這裙子是表哥送給誰的,本小姐不僅不告訴姑媽,還格外重賞。”

是人都唯利是圖,她不認為一個丫頭能有多大的骨氣。

秋荷顯然松了一口氣,忙低頭道謝,“奴婢記住了,多謝表小姐。”

陳令如就把包袱還給了她,可目光落在那裏頭包着的百鳥裙上時,還是被刺了下。

她多想這條裙子是表哥特意為她買的。

見秋荷急匆匆地抱着包袱走了,她自嘲地笑了笑。

還以為自己能順利嫁給表哥,沒想到表哥已經有了意中人!

按說,她才是那個和表哥青梅竹馬的人,為何表哥眼裏偏偏沒有她?

看着園子裏的一株開得正豔的芍藥出了一會子神,陳令如決定再去探探姑媽的口氣。

且說林珏回了書房,看了一陣子書,只覺心浮氣躁。

又把溫鶴叫來細細地問了一遍,方才覺得好受了些。

只是到底再也坐不住,于是又帶着溫鶴和冷煙兩個小厮還有幾個侍衛一起出了恒王府。

到了兵部交待了幾句,他決定去一趟西山大營。

離開疆場許久,他只覺得自己那顆心還是不能平靜,往日裏厮殺的場面歷歷在目,竟讓身處繁華帝都的他油然而生一股子親切感。

出了西直門,他一直打馬狂奔往前沖。

那匹雪白地沒有一根雜毛的大白馬可是西域的名駒,日行八百,身輕體健。

只是在城裏不得撒開蹄子飛奔,那馬似乎也憋悶了許久。

如今來到了這開闊的城外,它如魚得水般撒起歡兒來,四蹄如風,快如閃電。

後面的溫鶴冷煙還有衆侍衛的坐騎顯然追不上了,不過他們都是跟着世子爺疆場上抛頭顱灑熱血的,也受到了林珏的感染,一個個把馬兒騎得賊快。

城外的官道上,就見一陣灰塵漫過,幾聲清脆的馬蹄聲過去,全然看不見人。

…………

錦心氣了盧氏一頓,心情大好,和紫芝、雪翎把摘來的花瓣浸泡在一個大銅盆裏,衆人齊動手,蒸的蒸,搗的搗,做起了胭脂。

一時,錦羅閣的院子裏,莺聲燕語,好不熱鬧。

到了晌午,崔老太君院裏的婆子來傳話,說是因老太君身子不适,各房都在自己屋裏吃飯。

錦心就帶着丫頭簡單地吃了。

在院子裏消了會子食,又把做好的胭脂收集起來,裝進一個小錦盒子裏,錦心就打算要出去一趟。

那次收拾了糧鋪裏盧氏安插的掌櫃的,她有好多日沒過去了。

如今還有幾家鋪子還在盧氏手上,她得抓緊些培植自己的人才是。

脫了家常的衣裳,她換了一套簡潔素淨的短衫襦裙,打扮得像個小戶人家的女子,戴上惟帽,和紫芝兩個就出了門。

今兒門上的人很是客氣,不知是不是她去了東宮一趟的緣故。錦心很容易就出去了,不過安國公府還是派了幾個跟車的婆子。

到了“羅記糧鋪”,錦心下了車,徑自進去。

糧鋪的夥計顯然也換了一茬。

見她進來,就有一個滿面笑容的夥計迎了上來,“這位姑娘,您來點兒什麽?”

錦心仔細觀察着糧鋪內的擺設還有幾個店夥計,心裏頗為滿意。

看來自己走之後,那位從二掌櫃的做了大掌櫃的人還算是稱職。

她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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