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31)

用得起樟木箱子的可不是一般的人家,何況,人家還擡着十幾個。

看那些小厮走路的樣子,雪翎就知道裏頭肯定裝了很多的好東西。

沒想到林世子對自家姑娘竟然這麽大方,看來,姑娘這次總算是有了好歸宿了。

身為羅錦心身邊的丫頭,雪翎只覺得很自豪!

說話間,林珏已經來到了門外,隔着湘妃竹簾,他輕輕地問道,“羅姑娘,我來了。”

他沒有自稱“本世子”,而是“我”,這讓羅錦心聽了心裏甚是暖融融的,看樣子,這個男人性情不如外表那般冷酷。

“請進來!”錦心放下碗筷,朗聲答道。

林珏飛快地挑開了竹簾,大步邁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豐碩的婦人。

因為逆着光,錦心一時沒有認出這女人是誰來。

但能和林珏一同前來的,自是非富即貴。

她連忙站起身來,朝着那女人蹲了蹲身子。

“哎呀,我的好姑娘,可不敢當不敢當啊。”楊儉夫人急急地往後退去,連連搖手。

人家很快就成為恒王世子妃了,身份貴重就不用說了,自己可怎麽和人家比?

所以,楊儉夫人怎麽也不會受錦心的禮的?

她這一開口,錦心就認出她來了。

弄了半日,還是那日來做媒的那個夫人嘛。

Advertisement

陳令如也不是那等不知進退的人,方才姑媽的話裏話外,已經讓她明白了,這畢竟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所以,她也得适可而止。

她乖巧地行了禮,慢慢地退了下去。

恒王妃揉着自己的太陽,歪在了炕頭上。

一百二十四章 各種着急

錦心見楊儉夫人甚是拘謹,也就沒有多說什麽,只請了他們二人坐下。

楊儉夫人這還是頭一次當着男女雙方當事人的面兒,一本正經地拿出合好的八字庚帖,說着吉祥話兒,“姑娘的八字極好,和林世子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錦心聽了暗笑。

她的命硬在京中可是個不宣之秘了,怎麽還有人說她八字好?

真是此一時彼一時。

她看了眼正低頭認真聽着的林珏,不由笑了,“林世子若是此刻後悔,還來得及!”

她沒有上趕着要嫁人,若是林珏現在反悔,她立即就可以退出!

林珏聽了這話,不由帶着一絲愕然擡起頭來。

他不明白,婚姻大事又不是兒戲,怎能說退就退出來了?

他不滿地瞪了錦心一眼,就見對面的小女子笑着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從未見過她這麽可愛一面的林珏,頓時就笑了。

楊儉夫人見這兩個人當着她的面兒就開始“打情罵俏”起來,很是尴尬地幹咳了一聲。

林珏這才沒好氣地回了錦心一句,“有什麽好後悔的?”

楊儉夫人見二人無話,就把庚帖一式兩份,交給他們保管着。

按照習俗,紫芝接過庚帖來,雙手恭恭敬敬地捧着,放在了祭祀的神龛旁供着了。

錦心的祖宗在江南,自是沒法供奉祖宗了。

好在老宋叔知道她好事要成了,早就讓人給預備下了神龛。

林珏生怕錦心再起什麽妖蛾子,趕緊從袖內掏出一張禮單來遞過去,“這是聘禮,你先過目。有不到的地方,你說出來,我好叫人添置。”

錦心很不客氣地接過這張單子,就見上頭用蠅頭小楷密密麻麻地寫着,足足寫滿了一大張紙。

不知道這是不是林珏親自寫的,縱然字小,但看得出來個個飽滿有力,很像林珏本人。

都說“字如其人”,果然不假。

錦心從上到下,足足看了一炷香的功夫才看完。

合上單子,她心滿意足地笑了,林珏倒是大方,這送來的東西,少說也得值幾萬兩銀子,這要是變賣了,足夠她開個藥鋪了。

對面的林珏,正忐忑不安地盯着她的臉,想看出她是否高興來,哪裏知道這一會兒的功夫,錦心已經盤算着怎麽把這聘禮給變賣了。

他要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熬夜挑出來的好東西,被眼前這個小女人給當作了小玩意兒想變賣了,鐵定得氣死!

見錦心看完無話,林珏有些小心翼翼地問她,“怎麽樣?可還滿意?”

錦心笑了,把那張禮單毫不客氣地收入自己的袖內,笑道,“還行。東西不少,只是都是些金珠寶貝,沒有什麽有特色的。”

林珏是為了她出嫁時好看,所以盡撿貴重的值錢的挑,到時候好給她充當嫁妝。哪知道這姑娘還看不上眼?

他氣得就瞪過來,沒好氣道,“這些東西都要帶過去的,自然越貴重越好。想要有特色的,我那裏還有幾樣,到時候你嫁過來,都是你的。”

這話說得很是實在,只是羅錦心怎麽聽怎麽覺得自己就跟為了那幾樣東西嫁給他一樣。

瞥了眼有些如坐針氈的楊儉夫人,錦心覺得有些話還是不能在這兒和林珏當面說。

于是她站起身來,朝外走去,“既然沒什麽問題,那就把東西卸了吧。”

這麽多的好東西,她怎能拒之門外?自然要過去見識見識的。

林珏見她甚有興致,也跟着來了興趣,起身跟着她一起出了屋子,就見院子裏已經擺滿了十幾個大樟木箱子。

溫鶴和冷煙早就打發走了擡箱子的小厮,兩個人逼着手畢恭畢敬地守在院子裏。

一見雲暮雪打頭出來,這兩個千伶百俐的家夥立馬張嘴就喊,“小的見過世子妃!”

錦心被這兩個人給喊的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由瞪着眼嗔道,“瞎嚷嚷什麽?八字還沒一撇呢。”

說完,她自己的臉也忍不住紅起來。

前世今生,她還是頭一次正兒八經地嫁人呢。

溫鶴和冷煙就是兩個機靈鬼,知道自家世子爺絕不會拿這事兒怪罪他們的。

兩個人只是嘿嘿地傻笑,“叫姑娘多別扭啊,還是世子妃順口!”

硬生生地就提前喊上了。

錦心無法,也不能跟這兩個人計較,只得冷着臉瞪了他們一眼,徑自去看東西了。

樟木箱子早就打開了蓋子,林珏在前面引導着,一一指給她看,“這是首飾,珍珠頭面有兩套,金鑲玉的兩套,瑪瑙翡翠的三套。金镯子、玉镯子等各色镯子十套……”

“這是綢緞,湖綢十匹,寧綢十匹……”

一一看下來,足足費了半個時辰。

錦心看得頭暈眼花,只覺得一閉眼眼前都是金光燦燦的東西。

天,林珏這是把恒王府給掏空了嗎?

恒王妃知不知道?到時候還能容得下她這個敗家的媳婦嗎?

人家嫁女兒,不知道要陪送多少嫁妝。那鋪子田莊仆傭更不用說了。

可她倒好,嫁給林珏,反倒讓他貼補嫁妝。

這也算是天下的奇聞了。

錦心只覺得自己有些不大好意思,并未覺得這些東西有多吸引她。

一邊的楊儉夫人卻看得兩眼發直。

都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

這話用在這姑娘身上,真是再貼切不過了。

沒想到人家無父無母的一個孤女,連外祖家都容不下她,竟然能嫁給林世子這樣舉世無雙的人物!

嫁了也就罷了,還是正妻,還要倒貼嫁妝!

這可真是聽所未聽聞所未聞哪!

照她看來,這姑娘除了相貌美了些,也沒什麽出奇的,怎麽就引得這三個顯赫人物盡折腰呢。

楊儉夫人只替林珏抱屈,卻全然沒有想過林珏這樣的人,怎麽會随便就相中了一個女人?

這邊廂,收了東西,林珏和錦心就算把親事定下來了。

林珏是個急性子,順帶着也罷婚期給敲定了,就定在了錦心及笄禮過後的第三天!

後日就是錦心的及笄禮了。

也就是說,錦心還有三日就嫁給他了。

本來還覺得太快的錦心,想起他說的夜長夢多的話,也就沒有反駁。

雖然他們都沒有張揚,但定親的事兒還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傳到了安國公府崔老太君和盧氏等人的耳朵裏。

崔老太君先還指望錦心能進東宮的,如今聽說和林珏定了親,驚訝之餘,倒是很欣慰的。

她還以為那死丫頭誰都不答應呢。

想着錦心很快就要成為恒王世子妃了,崔老太君就坐不住了,催着人把盧氏給叫了來,娘兒兩個要好好地謀劃下。

一百二十五章 妒火中燒

崔老太君先還指望錦心能進東宮的,如今聽說和林珏定了親,驚訝之餘,倒是很欣慰的。

她還以為那死丫頭誰都不答應呢。

想着錦心很快就要成為恒王世子妃了,崔老太君就坐不住了,催着人把盧氏給叫了來,娘兒兩個要好好地謀劃下。

“老二媳婦,你也看見了的,錦丫頭已經和恒王世子定了親,咱們,可不能坐以待斃!”

崔老太君一見了盧氏,開門見山就提了這事兒。反正盧氏掌管着中饋,她的耳目更靈通。

“不知道老太太想怎麽做?”盧氏很不滿崔老太君把這個燙手山芋踢給了自己,不着痕跡地又把這個球給踢了回去。

上次攆那小賤人走,又不是她一個人的事兒,憑什麽此時把包袱甩給她?

這老太太不管怎麽樣,到底和那小賤人有着血緣關系,這之間再怎麽吵再怎麽鬧,一旦見了面,還是能修複的。

不像她,擔着舅母的名義,看上去一家人,實則什麽關系都沒有。讓她去做這些棘手的事兒,不是給她樹敵嗎?

何況,那小賤人眼看着就是恒王世子妃了,盧氏心裏的妒火幾乎快把她自己燒死,她又怎麽肯上趕着去巴結羅錦心?

實指望自己女兒能嫁得比那賤人強的,沒想到自己女兒眼下親事還沒着落,人家就已經定了。

這口氣,讓她怎麽咽得下?

崔老太君聽着盧氏這往外推的話很是不高興,眉眼耷拉下來,一張老臉板得緊緊的,“跟你說個事兒,你就推三阻四的。難道你就不能為言兒考慮考慮?”

一提到安言,盧氏那本來燃燒着熊熊妒火的心平複了些。

靠着恒王府這棵大樹,對她的兒子來說的确沒有壞處。但那小賤人一旦攀上了高枝兒,還能認她這個舅母,認他的兒子嗎?

她對那小賤人是個什麽樣子,那小賤人怎麽會忘記?

所以,絕不能讓那小賤人得了好。

只要她嫁得不好,這輩子,她就舒坦了。

她要讓安敏的女兒永遠臣服在自己的腳下,看着這小賤人痛苦萬狀,她當年被安敏傷了的那顆心才會爽快!

盧氏低垂着頭,散落下來的頭發遮蓋了她的眉眼,看上去還以為她低眉順眼地聽婆婆訓斥呢。

崔老太君哪裏知道,此刻有一個惡魔正在盧氏心裏肆虐!

“既這麽着,咱們還得去請錦丫頭一趟。這定親的事兒沒有經過外祖家同意也就罷了,這出嫁總不能從外頭發嫁吧?”

時下嫁人是有講究的。姑娘家出嫁,要有個落腳點。

羅錦心要是在糧鋪裏嫁到恒王府,豈不是太讓安國公府難堪?

安國公府再不趁着這個機會和錦丫頭套點兒近乎,将來,安國公府想靠恒王府這棵大樹,都靠不上去。

“老太太,請是該請的,只是由誰去?”

盧氏擡起頭來,看着崔老太君的臉,掩飾住一腔的妒火,平靜地問道。

崔老太君一下子愣住了。

她光想着請回錦丫頭,卻把這茬兒給忘了。

上次,盧氏和她都去過了的。最後還不是被錦丫頭給轟出來了?

這次去的人,絕不能是她們兩個了。

只是,這府裏還能有誰有資格?

安清不行,那丫頭行事兒不夠穩重,又是盧氏的女兒,跟錦丫頭不對頭。

安沅和安湘兩個是上不得臺面的庶女,說話着三不倒兩的,更不能去。

除了這幾個人,還剩了一個大房的媳婦旁氏。

崔老太君一想到旁氏,頓時眼睛一亮。

她大腿一拍,高興地大叫一聲,“對,就是她了。”

盧氏被她這一聲給吓了一跳,眼皮子抖了下,忙問,“是誰?”

“就讓大少奶奶去吧。”崔老太君眉開眼笑道,“咱們家,也就她去最合适了。上次錦丫頭治好了藍哥兒,大少奶奶還沒好好謝謝她,這次,就備些禮品帶着,還有說頭。”

盧氏一想,的确,旁氏去最合适不過了。

只是,旁氏畢竟是個寡婦,能行嗎?

她踟蹰了下,道,“她一個寡婦失業的,去了不嫌晦氣?大姑娘已經定親了,大喜的日子,讓這不祥之人去了……”

底下的話她沒好意思說出來,但崔老太君也聽明白了。

喜慶的事兒,寡婦可不能出面。只是如今也顧不得這許多,只盼着能讓羅錦心回心轉意才好。

“就她吧。老大一家也快回來了,老大媳婦去更合适,只是還得十來天才能到,咱們,等不及了。”

的确等不及了,四日後羅錦心就出嫁了,哪裏還等得了?

“哪有定了親立馬就娶了的?”盧氏低了頭小聲嘀咕着,“莫不是為了掩蓋什麽?”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因為屋內就只有她們婆媳二人,崔老太君自是聽得清清楚楚。

她那兩道雪白的眉頭挑了挑,不快地瞪了盧氏一眼,“你瞎想什麽呢?能有什麽好遮掩的?”

盧氏的意思崔老太君豈能不明白?

她這是想着錦心獨自一人住在外頭,又和林珏私定終身,兩個人怕是有了首尾了吧?

但這話她可不能說,有沒有的不重要的,關鍵是只要能嫁進恒王府就好。

到時候,不管怎樣,她都是堂堂正正的世子妃,只要沒有什麽失德之處,這一輩子都是恒王世子妃,恒王妃。

到時候榮華富貴自然是少不了的,不管林珏後頭還有多少個女人,但只要和恒王府挂上鈎,對安國公府總是有利無害。

衡量好了這一點的崔老太君,也不耐煩和盧氏再細說,只擺手道,“你且去看看房氏,給她預備些禮品,叫她明兒一早就去。明兒是錦丫頭的及笄禮,多給房氏預備些綢緞料子帶着。”

盧氏趕緊答應了,只是心裏卻翻開了花。

主意都是這老東西出,得罪人的事兒都是她出面。

她又不是不知道安國公府的庫裏有多少東西,又要好看又要請得動人,她這個當家人可真是難做。

帶着滿肚子的不快,王氏去了大少奶奶房氏的從誡院。

這個院子王氏一年到頭也不來幾趟,乍一進來,只覺得滿院子都是陰森森的,暑熱的天兒竟讓她身上一寒。

她十分不喜,自打大少爺去後,這諾大的院落就只有房氏帶着藍哥兒和幾個下人住着。

因大少爺安誡活着的時候甚是喜愛花草樹木,所以,這滿院子種的都是樹。

一晃幾年過去,都成了氣候了。

房氏從來都不讓人動,這院子大熱天的到處都是陰涼,一點兒暑氣都覺不出來。

盧氏雖然千般不願,但老太太吩咐下來的事情她還得辦。而且,她心裏還藏着好些事兒,所以,她一定要讓羅錦心回來一趟。

房氏身邊的大丫頭白芷正手執噴壺澆着花兒,聽見動靜擡起頭來,見是盧氏進來了,忙一把把噴壺扔下,上前就蹲身行禮,“二太太。”

“起來吧。你們奶奶在屋裏呢?”盧氏不鹹不淡地瞥了白芷一眼,問道。

“是,奶奶才哄着藍哥兒吃了飯,這會子在炕上給藍哥兒做針線呢。”白芷恭敬地答道,盧氏是安國公府的當家人,到底不是房氏的婆婆,得罪了她,大少奶奶可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咱們家什麽時候窮得這樣了?”盧氏一聽,柳眉倒豎,訓斥起白芷來,“藍哥兒喂飯不是有奶媽子?針線活兒還用得着大少奶奶親自動手?你們這些人都是死的嗎?”

白芷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實話實說,就被盧氏劈頭蓋臉給罵了一頓。

她有心想辯駁,卻又怕得罪了盧氏,殃及大少奶奶。

她只得低了頭小聲應道,“是,都是奴才們服侍不周。”

盧氏帶着正事兒來的,訓斥了白芷一頓,也就罷了。

白芷趕緊頭前帶路,挑了簾子在門口喊了聲,“奶奶,二太太來了。”

正在炕上做針線的房氏連忙挪下炕來,剛趿拉上鞋,盧氏就進了屋。

她審視地看着屋子一圈,過了一時才把目光投射在房氏面上,“你看看,這還是大家子的少奶奶呢。這麽着急忙慌的,成何體統?”

房氏低了頭看着自己腳上穿了一半的鞋子,臉上紅暈一片,嘴張了張,也沒說出什麽來。

盧氏一見她這個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拿出婆婆的款兒來教訓着,“你這個大少奶奶真是越做越沒個樣兒了,大天白日的,不在屋裏歇着,做什麽針線?難道嫌針線上的人做得不好嗎?”

府上使喚着針線上人,每季每房都有新衣裳。

她承認,自己掌着家,她們一家子的吃穿住用确實比別人好些,但大少奶奶帶着藍哥兒母子兩個,能用多少?

每季的兩套衣裳還不夠穿的?

盧氏倒不是在乎房氏做針線,她怕的是房氏趁機私吞一些料子。

安國公府裏的一針一線,将來可都是她兒子的,她怎能容許別人用一絲一毫?

房氏被她訓斥得膽戰心驚,不得不解釋着,“長天白日的,我閑着也是閑着,就給藍哥兒做件衣裳。藍哥兒小孩子長得快,這季的衣裳還沒得,去年的已經小了……”

她越說越小聲,最後幾乎都跟蚊子哼哼似的,快要聽不見了。

“你這是抱怨我沒把衣裳提早給你們母子預備妥當了?”盧氏頓時柳眉倒豎,氣得暴跳如雷。

房氏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竟還敢挑她的刺兒?

這府上,除了崔老太君,哪個對她不服服帖帖的?

她一個寡婦,公婆又不在這裏,憑什麽指責她?

房氏本不是這個意思,她老實巴交的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沒想到就讓盧氏誤會至此!

她吓得趕緊擺手,“我怎麽敢抱怨二太太?實在是藍哥兒的衣裳小了,我給他改改罷了。小孩子穿什麽不行?”

“你是不敢還是沒有?”盧氏逮着她就不放了,在崔老太君那兒受的氣一股腦兒就發洩在房氏身上。

房氏幾乎快吓哭了。

她帶着孩子住在這兒,小心有加的,沒想到還是把盧氏給得罪了。

得罪了這個當家人,将來還有什麽好日過啊?

“二太太,我真的沒有啊。我們母子平日裏得二太太的照拂,才能過得這樣滋潤,感激都還來不及呢,哪能抱怨?”

說好說歹的賠了罪,盧氏方才罷休。

她坐在炕頭上,房氏親自捧了香茶來,她喝了一口,這才冷着臉道,“我來這兒有一件事有一件事兒要交代給你。”

盧氏除了上次藍哥兒生病陪着老太太來了一趟,平日裏壓根兒連個影子都不見,房氏實在是摸不透她來這兒到底要交代給自己什麽事兒。

即使這樣,房氏也得壓下一肚子的疑惑,恭敬地答道,“二太太有事兒盡管吩咐,我一定照辦!”

盧氏呷了一口茶,慢條斯理道,“羅大姑娘今兒定親了,老太太的意思,讓你明兒去請她回來,到時候發嫁就在府上。”

房氏一聽羅錦心定親了,頓時就驚喜得叫起來,“大姑娘定親了?說的是哪家?”

因為上次錦心治好了藍哥兒,房氏一直對她很是感激,如今聽了她終于定親了,心裏很是為她高興。

盧氏瞥一眼一臉激動的房氏,從鼻孔裏冷哼一聲,“是大姑娘定親了,又不是你定親,你高興個什麽勁兒?”

凡是為羅錦心高興的人,那就是她的死對頭,她自然不會給房氏好臉子看。

房氏正笑得歡暢,猛一聽盧氏這陰陽怪氣的腔調,吓了一跳,趕緊就閉上了嘴巴。

盧氏瞪了她一眼,冷聲喝問,“我說的話你聽明白了沒有?”

房氏連連答應,“聽明白了,明兒一早我就去。”

“嗯。明早我叫人把要帶的東西送過來。”盧氏把茶盞放在一旁的小幾上,站起身來,高傲地昂着頭,囑咐房氏,“你明兒一早梳洗幹淨,換一身新衣裳,別灰頭土臉地過去。再者,你是個寡婦,去了那兒別總哭喪着臉,人家可是大喜的日子。”

一句“寡婦”讓房氏暗了臉色,她猶豫地看了盧氏一眼,問道,“我照樣的去,豈不是給大姑娘添晦氣?二太太還是另找別人吧。”

她一個寡婦,自然不好去人家大喜之人跟前的。

“你以為我想?”盧氏回過頭來,睥睨地看着房氏,“這都是老太太的主意,我又有什麽法子!”

她氣哼哼地說了兩句,擡步就走出去了。

一百二十六章 吝啬

房氏望着盧氏那遠去的冷傲的背影,扭着手不安地站在了廊檐下。

她實在想不通,府裏的主子這麽多,為何偏偏選了她一個寡婦去羅姑娘那兒。

盧氏還說這是老太太說的,難道老太太也糊塗了?她一個寡婦,能去大姑娘那兒嗎?人家可是大喜的日子啊!

何況,前些日子,聽說大姑娘獨自一人離開了國公府,這裏頭的事兒她雖然不清楚,但她也知道,一個無父無母的姑娘,怎能會無緣無故地離開外祖家?

不過老太太和盧氏封的死死的,她也只是從下人那裏聽了一些口風而已。

白芷悄悄地靠近房氏,直等盧氏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了,才小聲貼着房氏的耳邊道,“大少奶奶,聽說前兒老太太和二太太去請過羅姑娘,只是沒有請回來罷了。”

“怪道呢。這次又把這事兒栽在我頭上來了,要是我請不回來,我豈不是阖府的罪人了?”

房氏一聽說連老太太和二太太都請不回來羅錦心,頓時就覺得這事兒很是棘手。

要不是把人家羅姑娘給得罪狠了,怎麽會請不回來?

如今讓她去做這個好人,這可真不是什麽好差事。

“奴婢聽說羅姑娘已經和林世子定親了,老太太和二太太之前不說上趕着去請,這會子倒着急起來,讓人看着真是寒心!”

白芷不過一個丫頭而已,都能看得這麽透徹。房氏又怎麽會悟不出來?

“羅姑娘那樣有本事的人,未必會受老太太和二太太的轄制。她要是不想回來,天王老子去了也沒用。”

房氏嘆一口氣,對明兒一早的任務感到憂思重重。

羅錦心沒有經過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同意,就和恒王世子林珏定了親。這麽有主見的姑娘,又怎能會讓這些人來擺布?

她已經做好了被老太太和二太太責罵的準備了。

反正請不回羅姑娘,她就是個辦事不力的,到時候,老太太也許會留些情面,但二太太,可就不知道會說出什麽難聽的話來了。

一夜,房氏輾轉來去也沒睡着。

第二日天微明,她就起了身。

先囑咐了奶媽子在家裏帶好藍哥兒,她就在白芷的服侍下穿戴齊整,坐在鏡臺前梳妝打扮起來。

她一個守寡的人,平日裏從不擦脂抹粉,連件鮮豔的衣裳都不穿。

今兒,為了去請羅姑娘,她只得翻出自己以前的衣裳出來,找出一件藕粉色的。

妝容她也不希望畫的太濃,白芷倒是手巧,只給她腮邊打了點兒胭脂,看上去面色紅潤了些。

房氏靜靜地坐在凳子上,望着鏡中那個容貌秀麗的年輕少婦,一股悲傷不由籠上了心頭。

曾幾何時,她也能穿得鮮豔亮麗的衣裳,也能畫着明媚的妝容。

可是,自打安誡沒了之後,她只能待在這四方天地間,帶着兒子,等着容顏枯槁,白發蒼蒼。

這一切,也不知道何時到頭。

她坐在鏡臺前,望着鏡中的那個人兒,不知不覺,頰邊就流下了兩行清淚。

門外忽然有人說話,“大少奶奶起了嗎?”

好似是盧氏身邊的婆子。

房氏連忙擦幹了頰邊的淚,站起身來,那婆子就進了屋,見房氏身邊的白芷迎出來,那婆子就把手裏的包兒往她手裏一塞,趾高氣揚地道,“這是二太太吩咐大少奶奶給羅姑娘帶去的禮品。”

說罷,她懶懶散散地朝房氏屈了屈膝,人就飄然離去。

白芷望着那一扭一擺的背影,恨恨地吐了口唾沫,方才轉過身去把包袱往裏提去。

她一手拎着,只覺得那包袱一點兒都不重。

她不知道二太太給羅姑娘預備了什麽禮品,竟然這麽輕,一個包袱都包得過來。

房氏讓她把包袱攤開在桌上,命她,“打開來我看看。”

白芷連忙解開了包袱的角兒,就見裏頭有幾塊料子,看上去成色倒還好,不過花樣顯然有些老舊了。

她氣得忿忿地就把包袱一合,就要拎出去,“二太太這是在埋汰羅姑娘的還是給少奶奶您樹敵的?這樣的東西,也能拿給羅姑娘賀喜去?不知道的還以為大少奶奶把好東西給貪了呢。”

房氏嘆一口氣,喝止住她,“方才你都沒看,這會子提了去,二太太會承認?她照樣可以說我們給她昧下了。”

白芷正往外走的腳步止住了,她艱難地轉過身來,望着房氏的眼,滿是委屈。

“大少奶奶,我們還要忍嗎?”白芷聲音哽咽起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不忍能怎麽辦?這都是命!”房氏起身上前接過白芷手中的包袱,放在了桌子上,看了看裏頭的那幾塊料子,吩咐白芷,“從我的嫁妝裏找兩匹花色鮮豔些的,再拿一套金鑲玉的首飾來包上。”

說罷,她又褪下了自己腕子上戴的冰種玉镯,也放在了包袱裏。

“大少奶奶,您的嫁妝,可是要留給藍哥兒的。”白芷急得看着房氏把镯子放進了包袱裏,恨不得再給她拿出來。

“你忘了,藍哥兒的命都是羅姑娘救的,我還沒好好謝謝人家呢。”房氏一改先前的沮喪,忽然笑道。

白芷聽了這話一下子愣住了。

大少奶奶說的很是在理啊。

羅姑娘對她們來說,就是救命恩人。如果沒有了藍哥兒,她和大少奶奶的日子還怎麽過下去?

白芷也破涕為笑,上前幫着房氏把包袱給系上。

房氏看一眼白芷,忽然小聲道,“其實,你不覺得,羅姑娘比她們都好嗎?”

她說的“她們”,白芷聽得懂。

她忙點點頭,提了包袱,跟着房氏出了二門上了一輛小車,就朝羅記糧鋪而去!

到了糧鋪,房氏扶着白芷的手下了車,徑自來到了前堂。

夥計迎上來,白芷趕忙上前道,“這位是安國公府的少奶奶,今兒是給羅姑娘道喜來的。”

她不敢說來請羅姑娘回去的話,萬一到時候羅姑娘一聽了連她們都不見怎麽辦?

人家如今可是定下來的恒王世子妃了,她們哪裏敢造次?

只能等着大少奶奶見了人家,再說盡好話看情況吧。

一百二十七章 回府

那夥計聽明白了她們的來意,很是有禮地道,“請這位少奶奶稍等片刻,容小的去通禀一聲。”

如今羅姑娘都快成為恒王世子妃了,他們該有的規矩也得有,可不能随随便便讓外人進去打擾了羅姑娘了。

“應該的。”房氏颔首示意,見那夥計急急地走進了後院。

不多時,那夥計返回來,房氏一臉期待地看過去。

那夥計笑道,“羅姑娘請少奶奶進去呢。”

房氏大喜,忙謝過夥計,帶着白芷進了後院。

後院裏,有好幾個錯落有致的小院子。

她們一時不知道往哪個裏走去,就聽忽然一個笑聲對着她們喊道,“大表嫂,這裏。”

正是錦心的聲音。

房氏循着聲音看過去,就見羅錦心正站在另一側的院門處,含笑看過來。

多日不見,房氏乍一見錦心,差點兒都認不出她來了。

就見她肌膚白皙細膩,欺霜賽雪,白裏透紅,眉眼含春,比先前更好看了。

房氏不覺看愣了,半日才反應過來,由衷地誇贊道,“妹妹真是越來越美了,美得我都不敢認了。”

“大嫂子真是會說笑。”錦心笑着接過一句,就上前迎了兩步,“大嫂進來坐坐吧。”

安國公府裏,她唯一讨厭不起來的人,也就是房氏了。

房氏打量了羅錦心幾眼,見她落落大方,絲毫不像盧氏那樣冷沉着臉,越發對她有了好感。

雖然不知道她為何要搬出來住,但房氏潛意識裏覺得,定是盧氏容不下這個孤女罷了。

至于老太太那兒,她也是想不通。

嫡親的外孫女兒,怎麽就忍心給攆出去?

随着羅錦心進了屋裏,房氏示意白芷把帶來的包袱放到了屋內一張黑漆八仙桌上,含笑道,“聽說大姑娘大喜了,嫂子這裏也沒什麽好東西,權當給姑娘賀喜了。”

她也沒說這是盧氏讓她帶來的東西。

除了這張包袱皮兒,她還真的說不出這裏頭哪樣東西是盧氏給預備的。

錦心并不去看那包袱,只笑道,“大嫂大熱的天兒過來,且先坐下,喝杯茶再說話也不遲!”

房氏一個寡婦,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沒有盧氏和崔老太君的許可,怎能給她送賀禮?

這還指不定是誰的主意呢。

房氏聽她這樣說,只得先坐下了。

錦心吩咐紫芝泡上茶來,親手捧給了房氏。房氏忙欠身接了,呷了一口,面色忽然有些訝異。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