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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老太君就和盧氏一家子徹底成了仇人了,所以,她們之間不可能再聯手對付她了。
不過,崔老太君手段這般狠毒,盧氏的妹妹恐怕不會這麽輕易地就算了的。
将來,崔老太君也只能靠着她了。
當然,要是崔老太君不再對她有別的心思,一心一意地做個好祖母,她還是樂意奉養她終老的。
畢竟,這世上,她也就剩了她這麽個親人了。
見安清和吳勇都給打發了出去,崔老太君跟呵護至寶一樣把羅錦心帶到了堂屋裏,滿面笑容道,“錦丫頭,你只管好好歇着,等明兒林世子來接你。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都交給你大嫂來處置。”
錦心點點頭,答應着,心裏卻在想着這事兒要不是她自己防範着盧氏母女,這會子就該崔老太君把她給打發出去了吧?
她實在是不想去想那些龌龊的事兒,只覺得經了這些事情,她也着實身心俱疲了。
崔老太君現在把錦心當成了寶了,唯恐她心氣兒不順,見她面色有些疲乏,忙笑道,“錦丫頭,你好生歇着,外祖母回去了。”
錦心點點頭,起身要送她,卻被崔老太君極力給按住了。
才将将轉身,就見外頭進來一個丫頭,脆生生回道,“老太太,林世子來了。”
崔老太君料不到明兒就是他們的大婚,這林珏今兒還來跑一趟,怔了怔,問那丫頭,“林世子來說有什麽事兒了嗎?”
那丫頭忙回道,“林世子說是給表姑娘送嫁妝單子的。”
話剛落地,崔老太君就惡狠狠地瞪了那丫頭一眼,“什麽表姑娘?羅姑娘就是我們府上嫡親的姑娘!”
那丫頭吓了一跳,忙應下了,只是一雙眸子卻盛滿了不解:以前不都這樣叫的嗎?
錦心抿了抿唇,也有些不大适應,外祖母看樣子來不及巴結她了,連這點兒小細節都注意到了。
只是,她終究還是羅家的姑娘,即使崔老太君再三強調,她骨子裏也留着羅家的血。
林珏來了,自是來見羅錦心的。
可是崔老太君卻想巴結巴結林珏,竟然讓羅錦心在屋裏歇着,嘴裏還說,“成親前,你們兩個不宜相見,會不吉利的。外祖母去見見林世子,有什麽話,到時候外祖母讓人傳給你。”
說罷,這已經古稀之年的老太太,竟然也不用人攙扶,手腳麻利地跑了出去,看得錦心直咂舌。
這幸虧只嫁個世子爺,這要是當初答應了嫁給太子,這老太太不得用飛的啊。
這也忒勢利了吧?
且不說她按照崔老太君的吩咐躺下歇着了,單說林珏那邊,他來這府上有一會子了,也着人進來傳來話,可是等了半天,沒有見着羅錦心的面兒,卻看到老态龍鐘的崔老太君。
他不由得有些悶悶不樂了。
都好幾日沒見錦心了,他這幾天真的有些寝食難安。
本想着今兒借着送嫁妝單子的功夫,兩個人能見上一面,卻不料這老太太竟然來了。
難道安國公府沒有男人了,由着這老太太出來晃蕩?
林珏一肚子的火氣沒處發洩,礙于錦心的面子,不得不笑臉相迎,道,“老太太,您老怎麽來了?”
崔老太君一見了林珏那滿面笑容,頓時心裏就樂開了花:還是她的錦丫頭有用,看看,人家林世子對着她都笑得這麽真誠,哪像安清那死丫頭,什麽都沒撈着不說,到頭來還被吳勇那不要臉的給占了便宜!
她在心裏一比較,頓時覺得錦心簡直就是安國公府的搖錢樹了,只要這林世子一直喜歡羅錦心,那安國公府将來就一定會蒸蒸日上的。
她心裏一邊打着如意算盤,一邊回答着林珏的話,“林世子,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我這老胳膊老腿的,每日裏也該活動活動了。”
林珏耐着心聽她這些虛情假意的話,卻不得不帶着笑問道,“錦兒呢?”
崔老太君見他問到羅錦心,不由得笑了,“錦丫頭昨兒晚上沒睡好,這會子說是困了,正補覺呢。”
昨晚上沒睡好?發生什麽事兒了嗎?
林珏眼波閃了閃,沒有接崔老太君的話茬。
他有些不信,好端端的,怎麽就沒有睡好?難道這府上還有那等嚣張的人,欺負了錦心不成?
崔老太君見自己一句話就成功地讓林珏白了臉,心裏不禁更有了譜兒了。
只要林世子一日離不開錦心,那安國公府就有的是好日子過。到時候,安言幾個孫子輩兒的,才能有官兒做。
想着,她越發放緩了聲音讨好着林珏,“林世子,按說你們大婚之前是不能見面的,不知林世子今兒來有什麽要事?”
崔老太君一邊問着話,一邊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那卷成筒兒的紙張,不知道那上頭會是什麽。
林珏也沒必要藏着掖着,淡淡道,“本世子知道錦兒無父無母,怕她出閣那日臉上不大好看,特意給她送些東西做嫁妝!”
他說得輕描淡寫的,可崔老太君卻聽得兩眼發光。
天,這得喜歡到什麽程度,才能想得這麽周全啊?
怕錦丫頭沒有嫁妝,臉上不好看,特意給她送來東西?
也就是這些東西就是錦丫頭的嫁妝了,将來歸她所有了?
崔老太君聽了這話,比錦心還要興奮,卻不得不客氣一把,“林世子真是太為錦丫頭着想了。只是錦丫頭雖然無父無母,卻還有我這個外祖母在,嫁妝豈能虧了她?”
這番客套話聽得林珏直挑眉,崔老太君會有這麽大方?
一百六十二章 陪嫁丫頭
崔老太君盯着林珏手裏的那張單子,眼睛直發光。
林珏是見識到這老太太究竟有多貪財的。
想當初,羅錦心及笄時,他和誠親王世子蕭恪還有太子蕭裕,可是都帶了豐厚的禮物來的,那時候,這老太太恨不得把他們三家的東西都撈到手,全不管到時候要怎麽向錦心交待。
如今,她借口錦心在後頭歇息,一個人跑了出來,跟他要這嫁妝單子,除非他傻,才把這單子交給這老太太。
到時候,要是這老太太偷偷地給他換了,錦心可不就什麽都沒了。
上次錦心被她趕出門的時候,已經把羅家的幾個店鋪給了安國公府了,如今錦心就要出嫁,也沒聽見這老太太說給錦心預備什麽嫁妝吧?
林珏居高臨下看着這個一臉讨好笑容,那雙渾濁目光裏泛着貪婪的老太太,含笑道,“老太太,既然錦兒還在歇息,那我就不打擾了。這就告辭了。”
說罷,他就轉身大步離去,絲毫沒有停留。
崔老太君伸長了手,很不甘心地喊着,“哎,林世子,吃了飯再走啊。”
林珏頭都未回,只冷聲道,“不必麻煩了。”
出了安國公府的門,林珏轉到後巷子裏,等了一會兒,就見那厚實高高的牆頭上,露出一張平凡的女子的臉。
不是白芍又是誰?
就見她身輕如猿地兩手一攀那高牆,就跳到了林珏面前,躬身行禮,“屬下見過世子爺!”
說話中氣十足,臉不紅心不跳的。
林珏微微地點了點頭,沉聲問道,“這兩天,她們是不是對世子妃動手了?”
“是的,世子爺……”白芍一五一十地把昨晚上發生的事情跟林珏說了。
林珏越聽眉毛挑得越高,末了,他猛地一掌拍向牆面,贊道,“錦兒沒想到這般有勇有謀,她怎麽想得出來?”
白芍也嘿嘿發笑,“世子爺,您都不知道,當時盧氏一大清早就跑過來“捉奸”,最後看到自己女兒和外甥睡在了一起,那臉上是個什麽顏色?”
林珏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可以想象得到。
想那盧氏,心心念念就想毀了錦心的名聲,這次,更是下了血本,不惜讓自己親女兒低三下四地來讨好錦心,半夜來送宵夜。
誰知道,偷雞不成蝕把米,最終,還是被羅錦心給擺布了一道。
想想這對母女,不僅身敗名裂,還被遣送到碧翠庵,這輩子,就別想再回京中了。
就算她們敢回來,他也不會讓這對母女有臉的。
林珏點點頭,又吩咐白芍,“你把這個帶給羅姑娘,就說本世子說的,給她添箱的,這會子我一并讓人給擡到恒王府去,到時候,這些都是她名下的。”
白芍接過那卷紙,又翻過牆頭下去了。
林珏攥着馬鞭子,在掌心裏輕輕地抽打着,臉色晦暗難懂,連他的貼身小厮冷煙和溫鶴都摸不透自家世子爺心裏怎麽想的。
良久,林珏才回過頭來,冷冷一笑,吩咐溫鶴和冷煙,“你們兩個,現在就去各處的茶樓酒肆,把安國公府二夫人如何陷害外甥女,反倒把自己女兒給搭進去的話傳遍了,本世子要在明天,就能聽到滿大街小巷的流言蜚語!”
“是,小的一定給世子爺您辦得妥妥的。”一向伶俐的溫鶴趕忙答道。
冷煙也趕緊應下了。
這兩個人也是很透了盧氏了,一個後宅女人,沒想到生了一副蛇蠍心腸。
兩個人早就想暗地裏做點兒什麽整治整治盧氏了,只因羅姑娘一直不讓他們插手,兩個人這才沒有動作。
如今有了世子爺的吩咐,他們膽子大了起來,當即就歡脫地出發了。
林珏則帶着一衆侍衛回了恒王府。
明兒,就是他和錦心大喜的日子,他還有些事情要親自料理去。
卻說白芍悄悄地從後牆根回到了錦心住的清秋院,把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單子交給了錦心,還獻寶般誇着自家世子爺,“世子妃,我們世子爺對您可真是好啊。”
話剛落,錦心還沒說什麽,她就被紫薇給狠狠地瞪了一眼,“還你們世子爺?我們如今可是世子妃的人了。”
白芍這才意識過來,連忙跟錦心賠罪,“世子妃,是奴婢忘了。”
錦心正歪在床頭看書呢,接過那單子瞄了一眼,就讓紫玉收起來,見白芍一副忐忑的樣子,她就笑了,“這有什麽好怕的?我又沒怪你!”
白芍這才放下心來,和紫薇兩個陪着錦心說起話來。
只是她們很是好奇,世子妃似乎一點兒都沒有新嫁娘的那種感覺,那恬靜的面容上一派風輕雲淡,似乎明兒大婚的人不是她,是別人一樣。
“世子妃,您,您怎麽一點兒都不緊張?”白芍忍了半日,還是忍不住了,不由張嘴問道。
雖然又被紫薇給狠狠地瞪了一眼,她卻依然發揮着自己的八卦的精神。
錦心看着這丫頭那一臉不得到答案就不罷休的倔強眼神,不禁撲哧一聲笑出來,“我有什麽好緊張的?不過是成個親而已。”
成個親而已?
這下子連紫芝都有些弄不懂自家小姐了。
怎麽別的姑娘一聽說要嫁人,要麽歡天喜地,要麽擔驚受怕,偏自家姑娘沒事人一樣。
本來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年紀,卻偏偏生就了一張穩重的臉,紫芝總覺得自家姑娘欠缺了些什麽。
就連安清那樣的人,平日裏過得也是樂樂呵呵的,從來沒人像姑娘這般,雖然沒有苦大仇深地皺着眉,也總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也許,是姑娘打小兒就沒有了父母,常年寄人籬下的緣故吧?
紫芝越發覺得自家姑娘很是惹人憐,她盼着以後姑娘嫁給了林世子之後,林世子能夠一心一意地待她,不要再娶其他的女人才好!
姑娘此生無父無母已經夠可憐的了,若是林世子将來再三妻四妾地擡進來,姑娘,能受得了嗎?
跟在錦心身邊這麽多年,紫芝早就和錦心情同姐妹了。她希望這輩子,姑娘都不要再受什麽委屈才好!
主仆幾個正說笑着,大門外又有人來了。
這次來的卻是崔老太君身邊的大丫頭榴花。
她上次在錦心被趕出去之前,說了一些不打着調的話。如今錦心高嫁,她自然不敢再做那逢高踩低的事兒了。
所以,一進了清秋院,榴花就滿臉堆笑,看着錦心恨不得跪在她面前祈求她原諒。
錦心哪裏肯和一個不懂事的丫頭較真?
雖然此一時彼一時,但她還不至于自掉身價,和一個丫頭過不去的。
見榴花笑得臉都快要僵地站在門口,細聲細氣地喊着,“姑娘,老太太讓奴婢來傳話的。”
她就順口問道,“老太太有何話?”
榴花還以為錦心再見她不得把她罵得狗血淋頭啊?
或者,用什麽低下的手段把她給害了?
誰知,錦心什麽都沒有多說,只是單單就事論事地問了這一句。
這讓她一顆懸着亂跳的心總算是安穩下來,定了定神,她規規矩矩地對着錦心行了一禮,答道,“老太太讓奴婢來問問,姑娘陪嫁的丫頭是在府裏選,還是現買?要是現買,老太太這就叫了人牙子過來,讓姑娘挑?”
錦心一下子愣住了。
她倒是忘了還有這茬了。
她這幾日總想着怎麽對付盧氏母女,也沒想過嫁過去身邊要帶幾個丫頭。
當然,像安國公府這樣也算得上顯貴之家嫁女兒,那必須得陪送幾個丫頭的。
這些陪嫁丫頭,一來可以替主子多掌眼。二來,可以替主子籠絡姑爺,說白了,反正男人三妻四妾的很正常,既然免不了納妾,那還不如把身邊的陪嫁丫頭開了臉送過去。
總比外頭買來的強!
到時候,怎麽着,這些陪嫁丫頭也得仰仗主子的鼻息過活的,就算能産下孩兒,也要養在主子跟前。
這一舉好幾得的事情,崔老太君怎麽會忘了?
只是錦心事先就已經和林珏講好了,到時候身邊只能有她一個女人,一生一世一雙人。
要是做不到,她立馬走人,離開他。
乍一聽崔老太君問起這話來,她一時還真是難以回答。
不過,她沒打算藏着掖着,看一眼榴花那卑微中透着一絲幸災樂禍的榴花,錦心抿了抿唇,道,“你回去告訴老太太,就說我說的,除了我身邊的雪翎和紫芝,其他的丫頭都不要。”
榴花本來還抱着一副看熱鬧的心态:你貴為世子妃又如何,到時候還不得眼睜睜看着林世子隔三差五地往家裏擡小妾?
可是她卻聽見羅錦心這麽一副很鄭重的口吻跟她說,她要和林世子一生一世一雙人!
榴花幾乎快要憋不住笑了,打量自己是誰啊,好大的臉面,還能讓林世子跟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就算這羅姑娘有傾國傾城的貌又如何?
男人這玩意兒,都是喜新厭舊的。到時候一旦看膩了你,你就算是用八頭牛,也難以把他給拉回來了。
看羅姑娘還這麽天真,榴花真的想把自己這幾年在安國公府得來的人生真谛,扒給羅錦心聽聽。
可是羅錦心板着一張小臉兒,讓人難以觸犯。
榴花只好答應了一聲,悄悄地退了出去。
到了崔老太君院子裏,她又添油加醋地把羅錦心的話給學說了一遍。
崔老太君聽完,一張滿是蒼老褶皺的臉,頓時就面色大變,捶着一旁的小幾,發出砰砰的聲響。
“她說自己不用陪嫁丫頭了,還是你學錯話了?”
崔老太君這幾年從未離開榴花的伺候,雖然對她有些恨鐵不成鋼,但也只是罵了兩句,就做罷了。
過了好久,才聽見崔老太君那蒼老的聲音響起來,“你姑娘還未出閣,哪裏想得那樣周全……”。
“罷了,罷了,等我去勸勸她,小小年紀,哪裏懂這些個?等過幾年,她就知道外祖母的好了。”
崔老太君揮手打發下去榴花,自己就帶着幾個丫頭婆子來到了羅錦心住的清秋院了。
一進門,崔老太君就樂呵呵地喊着錦心,“錦丫頭,快來,外祖母有些話要跟你說……”
這些女兒家的話,應該由錦心的娘跟女兒說,可是安敏如今早就作古,只能輪得到她這個做外祖母的說了。
畢竟都是土埋到了脖子根的人了,崔老太君也沒什麽好避諱的,上來就問,“錦丫頭,你是怎麽想的?這陪嫁可是天經地義的,你怎麽不要?”
大戶人家姑娘出閣,哪有不陪家丫頭的?
好說些,該說安國公府不替外孫女兒留臉面!
說難聽的,那就是安國公府一毛不拔,都成了破落戶了,哪裏會給外孫女置辦什麽嫁妝?
崔老太君可不能三言兩語就被錦心給堵了回去,她********地勸着錦心,“離了陪嫁丫頭,你怎麽照顧好自己?”
這些陪嫁丫頭自然都是精挑細選的,到時候,可是她拉攏林珏的一把利器。
錦心看着崔老太君那張殷切的臉,笑得雲淡風輕,淡然甜美,“外祖母,我有紫芝和雪翎兩個丫頭就夠了。再多了,可就覺得煩了。”
還是頭一次,她在崔老太君說自己煩什麽。
不過,崔老太君可不想放棄自己的執念,她一定得讓錦心帶幾個絕色的丫頭過去,到時候實在不行,就把陪嫁丫頭給了林珏做妾就是了。
不然,林珏要是從外頭納的,合起夥來對付錦心怎麽辦?
女人,能有幾年的大好時光?
等人老珠黃了,再好的感情也破滅了。
崔老太君自認自己吃過的鹽都比錦心吃過的飯都多,所以,即使錦心不想帶陪嫁丫頭,崔老太君也跟唐僧念經一樣,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邊聒噪。
錦心真的想離開這個地方,可又怕走到哪兒,都甩不脫這宿命的輪回。
見崔老太君一連說了多少遍,她有些不耐煩起來,冷哼一聲,“外祖母,這是你嫁人還是我嫁人?”
崔老太君正說得口沫橫飛,忽聽羅錦心來了這麽一句,不由得接過,“自然是你嫁人了。”
錦心點點頭,道,“既然是我嫁人,那就請外祖母不必操心了!”
一百六十三章 沖突
崔老太君被噎了個半死,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憋得那張滿是褶子的老臉通紅。
良久,她才恨鐵不成鋼地指着點着錦心的額頭,恨聲道,“你呀,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到時候,人老珠黃,看你拿什麽去籠絡林世子的心?”
自古以來,女人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哪個男人不想偷腥?
何況,還是林珏這樣位高權重又生得風流倜傥的?
這個死丫頭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哼,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等到時候,就算她哭着喊着來求自己,自己也不會出面給她做主撐腰了。
崔老太君恨得牙根發癢,卻拿她絲毫沒有辦法。
人家可是要做世子妃的人了,她打不得罵不得,現在更是連說都說不得了。
她只得氣哼哼地一頓拐杖,走了。嘴裏還哼哼唧唧地說着,“都是為你好,你怎麽就不領情?”
錦心卻充耳不聞,看着外祖母被自己氣走了,卻笑了。
也許,在外祖母眼裏,女人就是靠臉吃飯的。等嫁了人,過沒幾年,人老珠黃,就該想法子用別的女人來籠絡男人了。
即使心中再不情願,也要為丈夫納妾,表面上還得裝大度。
說實在的,她不是這麽心胸寬廣的女人,她做不來這樣的事兒。眼睜睜看着丈夫和別的女人睡覺生孩子,還能無動于衷。
除非,她不愛那個身為夫君的男人!
不過,她到底愛不愛林珏?
錦心好像頭一次想這樣的問題,她很是困惑。
若是不愛,那為什麽要嫁給他?
難道就是因為他對自己的許諾嗎?
那要是不愛的話,将來林珏納妾,背叛了對她的許諾,自己會不會心痛?
她有些想不明白,坐在那兒呆呆地出神。
紫芝還以為她被翠老太君的話給氣到了,忙不疊地安慰她,“姑娘,老太太還是老一套,您就別放心上。林世子可是答應過您,将來不納妾的。”
錦心聽了她的話,轉頭來沖她笑笑,卻依然什麽都沒說。
紫芝這下慌了,實在是弄不明白姑娘到底怎麽了。
幾個丫頭一時都摸不透錦心的脾性,只得小心地候在一旁,大氣兒都不敢出。
看着天色不早了,大家各自吃了飯,洗漱了歇息了。
只是錦心躺在床上,怎麽都睡不着。
想想林珏連嫁妝都能給她想好了,這樣的男人,還有什麽可挑的?
可是,自己一想起嫁給他,那就是一生一世的承諾了,她就莫名地有些心慌。
她對林珏,說不上喜歡,也沒有讨厭的感覺。竟然,就要嫁給他了,想想,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就這麽胡思亂想着,跟貼燒餅一樣折騰了大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可還沒等睡多久,就被人給吵了起來。
睜開惺忪的睡眼,錦心實在是提不起精神來,恍恍惚惚地就聽紫芝在她耳邊喊着,“姑娘,該起來了。”
錦心還迷糊地問她,“天兒不還黑着呢嗎?”
紫芝看着自家姑娘那東搖西晃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姑娘,這都五更天兒了。又要沐浴,又要梳妝,等天大亮可就遲了。”
今兒可是姑娘的大喜之日,姑娘,到底有沒有放在心上啊?
果然,錦心不等她說完,就又一頭紮在枕頭上,把被子往頭上一蒙,沒好氣地哼唧着,“我還想睡,不想沐浴梳妝打扮。成個親要這麽折騰做什麽?”
紫芝很是無奈地看着那跟個蠶繭一樣的被窩,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就算一夜未睡,也不至于這樣啊?
她敢打包票,全京城的大家閨秀們,若是知道了錦心能嫁給林珏,卻還不當回事兒,估計都能趕來踏平了安國公府的門檻。
這樣的機會可是搶都搶不來的,姑娘倒好,還愛要不要的。
不過,她也只能暗暗佩服自家姑娘定力強大,不是其他姑娘可比的。
只是這該起床還得起啊,至于叫錦心起來的活兒,那就是非紫芝莫屬了。
雖然白芍和紫薇也是錦心的丫頭,但這兩個跑腿傳個話打個人什麽的在行,至于這個,可就不拿手了。
紫芝無語望蒼天瞪了足足有一刻鐘,才拿出破釜焚舟的勇氣來,就去拉扯那被子,嘴裏不忘了帶點兒小刺激,“姑娘,您想想,今兒是您和林世子大喜的日子。這姑娘家啊,可不就盼着這一天,誰不想打扮得美美的,好給自己的夫君看啊?”
這話,若是對着其他姑娘說,估計哪一個都能中招。
可偏偏說給錦心聽沒用。
這厮,就沒拿成親當回事兒。
反正也是林珏非要讓她嫁給他的,至于打不打扮,那是她的事兒好不好?
見自己的話丁點兒用都沒有,紫芝都快要急哭了。
再折騰下去,那天兒就亮了,總不能讓前來接親的林世子看見自己姑娘盯着一個雞窩頭上花轎吧?
何況,到時候,會有全福人來給姑娘梳頭的,那姑娘還能再躺着嗎?
可任憑她說破了嘴皮子,錦心就一根筋通到底,和她扛上了。
她兩手死死地扯着被角,就是不出來,弄得紫芝也束手無策了。
主仆兩個正僵持着,忽聽外頭有人喊,“姑娘起了嗎?”
聽聲音好像榴花的聲音。
錦心在被子裏立馬大喊,“打出去,就說我還沒醒。”
雖然一心兒盼着自家姑娘能趕緊起來,但一聽姑娘這麽吩咐,紫芝還是毫不猶豫地立馬走了出去,高聲對着院門喝道,“姑娘還沒起,你先請回吧?”
姑娘起不起是她的事兒,還輪不到旁人來插嘴。
這就是紫芝身為錦心貼身大丫頭的覺悟!
榴花一聽紫芝這口氣,頓時一口氣憋在了胸口,上不來下不去,差點兒沒有憋死。
但想着自己前來可是老太太的吩咐,于是她勉強壓下那口氣,細聲細氣地讨好着紫芝,“妹妹,給我開開門。老太太讓我來送東西的。”
紫芝身子顫了顫,有些拿不準主意了。
老太太讓送東西的,這到底是讓她進來還是不讓她進來?
要是不讓進來,那老太太怕是又有的說了。
她剛要擡腳往外走去給榴花開門,卻忽然又頓住了:如今姑娘哪裏用得着怕老太太怎麽想?老太太就算是親自來,姑娘說不見就不見,她何必把榴花放進來,盡惹得姑娘生氣?
想畢,她走到門口,對榴花道,“我們姑娘什麽都不缺,這東西還請妹妹拿回去給老太太吧。”
榴花聽了氣個半死,連紫芝一個丫頭都敢對她這個老太太身邊得力的大丫頭不敬了?
這還了得?
這還沒成為恒王府世子妃呢。
她恨得牙癢癢,巴不得錦心嫁過去不得林珏寵幸才好。
只是人家如今正在風頭上,榴花也是個識相的,不敢和紫芝磨牙,只得拿着手裏的東西回去了。
崔老太君昨兒沒能勸動錦心帶幾個陪嫁丫頭嫁過去,一晚上也是沒睡好。想着要是日後錦心失了勢,那她們安國公府可跟着倒黴了。想羅錦心那小蹄子現在翅膀硬了,竟連她的話都敢不聽,心裏不由得一陣賭氣。
好不容易盼到天亮,她就趕緊翻箱倒櫃,找出自己早年戴的一副金鑲玉的頭面來,讓榴花交給錦心,就說是她的一番心意,想趁此和錦心再唠叨唠叨陪嫁丫頭的事兒。
她實指望錦心看在這副金鑲玉頭面的份兒上,能聽得進去她的話。
這副頭面當年可是花了不少的銀子置辦的,這麽多年,她誰都沒舍得給,一直壓箱底呢。
可誰料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榴花就抱着那個小匣子回來了。
一見崔老太君,還沒等她問,就開始哭訴起來,“老太太,羅姑娘身邊的那個紫芝連門都沒讓奴婢進去,就把奴婢給趕回來了。”
她有心想在崔老太君挑撥幾句錦心的,可是想着錦心這就要成為恒王府世子妃了,只好拿她的丫頭紫芝作伐。
崔老太君一看榴花原封不動地把那小匣子帶回來,一張老臉不由得沉了下來,“你說,你連門都沒進,連姑娘的面兒都沒見着,就被她的丫頭給趕回來了?”
榴花眼淚汪汪地跪在崔老太君面前,拼命磕頭,“正是,老太太。仗着羅姑娘要嫁入恒王府,她的丫頭竟然連老太太都不放眼裏了。”
榴花打小兒就跟在崔老太君跟前服侍,對她的性子最是熟識。她只不動聲色的三言兩語,就成功地把崔老太君的火給挑了上來。
崔老太君為陪嫁丫頭的事情正愁的沒處下手,一聽這事兒,真是喜上眉梢啊。
她一頓龍頭拐杖,冷聲罵着,“這還得了?羅姑娘要是帶着這樣的小蹄子嫁入恒王府,豈不丢盡了我們安國公府的臉面?走,跟着我去把那小蹄子撕爛了。”
榴花麻溜地從地上爬起來,扶着崔老太君的胳膊,又叫上幾個粗使的小丫頭,一衆人浩浩蕩蕩地就開赴清秋院。
崔老太君雄赳赳氣昂昂地一馬當先,仿佛看到了勝利在望,羅錦心已經把自己挑出來的丫頭帶上了嫁入恒王府了。
到了清秋院,依然是大門緊閉,裏頭鴉雀無聲的。
崔老太君不由怒了,開罵起來,“這還了得?今兒可是姑娘大喜的日子,這幫子奴才都睡死了不成?”
正好,借此機會,把這些丫頭都給換了,到時候,錦心在恒王府就算是失勢,也還有其他的女人前赴後繼地跟上,為安國公府孝犬馬之力呢。
事到如今,她已經覺得自己有些捏不住自己的這個親外孫女了。
要是錦心嫁給了林珏,從此不理會她這個外祖母,那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折本的買賣,崔老太君可從來沒幹過。
何況,有着這一層嫡親的外孫女的血脈相連的關系,她可得好好地抓住了。
崔老太君罵完,沉聲命榴花,“給我敲門!”
她不信治不了羅錦心,還治不了她身邊的丫頭!
榴花得了崔老太君的令,賣力地敲起了門。
砰砰的響聲此起彼伏,讓縮在被子裏蒙頭大睡的錦心也受不了了。
她忽地一下掀開了頭上的被子,長舒了一口氣,語氣不快地問紫芝,“榴花你不是打發走了嗎?這又是誰來?不會是林珏吧,這迎親的會這麽早?”
紫芝翻了個白眼,已經不知說什麽好了。
聽她家姑娘這口氣,怎麽對林世子就那麽不待見呢?
還敢直呼其名,這要是讓林世子聽見了,多不好啊?
女子出嫁從夫,夫君那就是天。姑娘到底有沒有意識到啊?
紫芝只覺得自己一顆心都快要操碎了,偏人家正主兒還一點兒都不急。
她無奈地看一眼還昏昏欲睡的羅錦心,細聲細語道,“姑娘,迎親的人不得敲鑼打鼓啊?哪有這麽蠻橫地只管砸門的?那不叫迎親,該叫搶親了。”
話剛說完,就聽錦心“噗嗤”一聲樂了。
她乜斜着眼看了下紫芝,嘟嚕着,“你這丫頭什麽時候也學會貧嘴了?”
不過因了這一笑,她也确實清醒了些。索性也就不睡了,坐起來穿上了衣裳,示意紫芝過去看看。
再不過去,估計那門要被砸破了。
紫芝招呼着白芍和紫薇給錦心打來洗臉水,服侍她洗漱,這才挪步往門口走去。
她一邊走一邊想着,這又是誰來了?
反正姑娘這會子已經起來了,誰來了也就無所謂了。
她嗤拉一聲拉開了門闩,嘴裏還嘀咕着,“這一大早上的,砸門砸的這麽急,有什麽事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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