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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剛落地,就被人迎面給啐了一口。
紫芝一下子愣了,崔老太君劈頭蓋臉地就對着她罵上了,“你個小浪蹄子,這會子才起來,是不是等着挺屍啊?”
紫芝沒有料到崔老太君真的會來,等她反應過來,就聽這老太太滿口粗話地罵着她。
她身為羅錦心的丫頭,雖然不買崔老太君的賬,但還是不敢還口。
崔老太君看她低眉順眼地站在那兒,不由更加得意了,拔高了嗓門喝道,“是不是打量要跟着你們姑娘嫁入恒王府,從此就等着攀高枝兒了,就不把我放眼裏了是嗎?”
反正她心裏是這麽想的,這小丫頭肯定也這麽想的。
崔老太君推己及人,覺得自己已經把握住這丫頭的心思了。
在她眼裏,這丫頭就是個沒安好心的,只等跟着錦心嫁過去,就要做小老婆的。
一百六十四章 銀票
紫芝沒有料到自己剛一開門就挨了一個耳光。
跟着姑娘這麽多年,姑娘還從未彈過她一個手指頭呢。沒想到這老太太一進門就甩了她一個大嘴巴,還罵她要攀高枝兒。
也不知道這老太太使了多大的勁兒,紫芝只覺得自己半邊臉都腫了,一跳一跳的疼。
她委屈地看着崔老太君,實在是想不出這老太太一大早的發什麽瘋。
崔老太君這一來就是想給這些丫頭一個下馬威,好借口換了她們的,所以見紫芝這般看着她,又有了由頭,破口大罵起來,“小賤人,竟敢這麽瞪着我,是不是仗着你就要離開安國公府,我奈何不得你了?”
錦心在屋子裏聽見大門口處嚷嚷着,心裏納悶誰這麽一大早上就敢在她這兒叫喚。
出去一看,不得了了,就見崔老太君叉着腰一臉氣憤地正在罵她的丫頭紫芝。
錦心一看這架勢,就知道這裏頭又有故事了。
她慢悠悠地走近前,就見紫芝正捂着半邊臉,低垂着頭一聲不敢吭。
崔老太君正罵得高興,見她過來,頓時來了精神,道,“錦丫頭,你看看,你這身邊的丫頭都什麽德行?我好心好意讓榴花給你送一副頭面好添箱,這丫頭竟敢把榴花給趕走!”
錦心一聽就明白了。
這是來找後路了。
當時是她不讓人進來的,這怪不得紫芝。若要說起來,紫芝算得上忠心耿耿的了,為了讓她睡個安穩覺,不惜得罪了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頭。
崔老太君一股腦兒就把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末了,她又瞪着紫芝不屑道,“錦丫頭,這樣不長眼的丫頭就該一頓打發賣出去,留在你身邊,早晚是個禍害。你嫁進恒王府,這丫頭不得一天到晚給你惹事?沖撞了外祖母倒也罷了,将來要是沖撞了你婆婆,豈不是有你好受的?”
崔老太君一副痛心疾首為她着想的樣子,看上去真像個為她考慮周全的外祖母。
可是錦心一聽這話就明白了,她這外祖母無非是借着這個由頭在這兒找茬呢。
她好整以暇地捧着胳膊站那兒,很是無辜地眨眨眼,“依着外祖母該怎麽辦?”
崔老太君就等她這話呢,聽了不由高興起來,開始給她出謀劃策了,“錦丫頭,你是不知道這些世家勳貴家的規矩森嚴的,像恒王府這等地方,行差踏錯都是有人看着的。到時候,這樣的丫頭,不僅不能鞏固你的地位,反而還要牽累你。依外祖母看,你還是及早換丫頭吧。”
錦心知道崔老太君打的這樣的主意,也不辯駁,只是笑道,“這丫頭雖然不大懂規矩,不過跟在我身邊有些年頭了,我也使慣了,這乍一離了她,我還真不大适應呢。”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若是崔老太君是個明白的,就該打住了。
錦心其實已經再給她臺階下,畢竟是自己的外祖母,她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想和她撕破臉。
可是崔老太君早就被恒王府那滔天的權勢給燒昏了腦子,只想着怎麽趁着錦心嫁過去之後,給安國公府謀得最大利益,哪裏還聽得出來錦心這是正話反說?
她睨了一眼紫芝,果斷地打斷錦心的話,“錦丫頭,你還小,哪裏知道這裏頭的利害?聽外祖母一句勸,換了這個丫頭,外祖母給你挑好的,包管又通規矩又貼心!”
錦心聽了崔老太君的話,不由得抿了抿唇,看樣子,外祖母已經挑好了人選,就等着她松口了呢。
只是這些挑好的丫頭除了通規矩貼心外,是否還懂得爬男主子的床?
恐怕崔老太君老早就預備着了。
看着崔老太君那雙渾濁的老眼裏閃着幽芒,錦心就覺得失望。
她不過是棵無根的浮萍罷了,就算嫁進恒王府,恐怕也不會讓恒王妃喜歡她認她這個媳婦的。
若是沒了林珏的庇佑,她在恒王府什麽都不是。
外祖母是不是早就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才千方百計想讓她多帶幾個陪嫁丫頭過去?
想想自己在外祖母眼裏不過是顆棋子,錦心就覺得心如刀絞。
雖然前世裏至死已經明白了這一切,可她還是忍不住傷心難過。
被人利用的滋味,真的不好!
斂下眸子,錦心也不想再看崔老太君那雙渴望的眸子,冷聲道,“外祖母,是我讓紫芝關着門不讓榴花進來的。外祖母想怪就怪我吧,和紫芝無關!”
一句話,被崔老太君渴盼的心給澆上了一盆冷水。
崔老太君萬萬沒有料到這個死丫頭竟然為了一個下賤的丫頭跟她作對。
既然是她不讓紫芝開門的,那她先前罵的那些話,豈不都是指桑罵槐地罵錦心的?
她雖然對錦心千分恨萬分怨,可她卻不能罵她。
人家一會兒之後,可就是堂堂的恒王世子妃了。
就算借她一個膽子,她也不敢。
不過被錦心給沖撞了一把,崔老太君還是很不高興的。她拄着拐杖,霍地轉過身去,徑直朝外走去。
反正給了這小蹄子這麽多機會,她卻放棄了,往後就看她在那兒吃苦受罪吧。
氣走了崔老太君,錦心若無其事地拍拍手。
紫芝忙上前,小聲道,“姑娘,您何必和老太太過不去呢。都是奴婢的事兒,自己給姑娘惹了麻煩,卻還得讓姑娘您去做這個惡人!”
錦心卻無所謂地哈哈一笑,“惡人嘛?俗話說,‘惡人需有惡人磨。’以後只要我先去做那個惡人,估計就不敢有人欺負我們主仆了。”
紫芝見自家姑娘笑得這麽燦爛,也把剛才的不快給忘在腦後了,忙催着錦心進屋梳妝打扮。
剛收拾妥當,就聽外頭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想來是迎親的來了。
這時,門外忽然匆匆走進來一個丫頭,卻是房氏身邊的白露。
她一見到妝扮停當的羅錦心,頓時目中閃出些驚豔來。
不過,她的目光并沒有在錦心臉上停留多久,恭恭敬敬地給錦心行了禮,就從懷裏掏出一張泛黃的紙張遞了過去。
“姑娘,這是我們大奶奶這些年攢下的體己,姑娘帶上,到時候手頭也寬裕些。”
錦心接過來一看,卻是一張銀票。
一百六十五章 大婚(一)
這個府上,也就大少奶奶房氏對自己還算是有點兒情分了。
錦心默默地收起了銀票,雖然那不過是一張五百兩的面值,可她心底的感動還是不斷地上湧。
房氏這麽幾年,都在盧氏的鼻息下過日子,身邊又帶着一個病弱的孩子,孤兒寡母的,能攢下這麽多的體己,着實不容易。現在還給自己送了五百兩,這份恩情,她一定會記得的。
錦心也不矯情,擡起頭來對白露道,“煩請姐姐告訴大奶奶,就說她的恩情我記得了。”
白露抿嘴兒笑了笑,又說了幾句祝福的話,就趕緊回去複命了。
林珏請來的全福人已經來了,卻是一個面生的,不過她身邊跟着媒人楊儉夫人,那婦人是個健談的,見錦心多打量了全福人兩眼,趕忙眉開眼笑地給她介紹着,“這位也是兵部裏的人,是林世子屬下的夫人,今兒特意來給姑娘梳頭來着。”
她這麽一說,錦心就放心了。
左右,今兒來幫忙的都是林珏相熟的人,看來,她也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安國公府沒有人出面操辦她的親事,還得煩請林珏親自把娘家該做的事兒給做了,錦心不動容那是假的。
先前還對林珏沒什麽感覺的,這會子,她只覺得滿心裏都是暖暖的情意,好似春天的小溪流,生生不息。
林珏既然肯如此待她,她也絕不會辜負了林珏的這片心意的。
因着大奶奶房氏是個寡婦,這等大喜的日子,她自然不好趕來。
盧氏和安清兩個又被崔老太君給關起來,自然不會來。其實就算這兩個人不被關,錦心大喜的日子,她們也不會來。讓她們來看笑話可以,但錦心高嫁,她們肯定不會樂意的。
崔老太君一大早上又為了陪嫁丫頭的事兒,跟錦心生了一場戲,這會子,還沒消氣呢,更是不會來。
可憐錦心出嫁,安國公府竟然沒有一個主子陪在身邊。
不過她早就習慣了,反倒是她們來了,她才要擔心的。
媒人楊儉夫人和全福人想來也是知道她的情況的,所以,兩個人什麽外話都沒說,只撿那好聽的吉利話說着。
楊儉夫人是個精明的,見錦心梳妝好了,忙連連誇贊,“怪不得林世子心心念念的想着姑娘!你們來看看,羅姑娘這一打扮,真是比畫中的美人兒還要好看!”
那全福人也連忙附和着,“夫人說的是。姑娘這個樣子,用‘傾國傾城’幾個字來形容都不為過!”
楊儉夫人深感贊同。
可不是嘛?
要不是這傾國傾城的貌,值得林世子和太子、誠親王世子争搶嗎?
想當初,她可是親自見識過的,那三個位高權重的男人是怎麽激烈競争的。
只是不知道這林世子最終抱得美人歸,是好事還是壞事?
她總覺得太子和誠親王世子不會善罷甘休的,說不定哪天對景時給抖落出來,到時候,在背後給林世子使絆子。
都說女人紅顏禍水,身為女人,楊儉夫人先前還不相信。如今在錦心身上,她可真真地信服了。
林世子有本事沒錯,但能不能壓制得住太子?
太子雖然是林世子的姐夫,但男人嘛,對于這樣的事情,哪個會不耿耿于懷?
将來,太子萬一要是對林世子下手呢?
哎……
她莫名奇妙地就開始為林珏擔心起來,好歹她夫君可是林珏手下的,她又是林珏請來的媒人,到時候,太子清算起來,會不會也把她夫君給算上啊?
大喜的日子,楊儉夫人越想越不是個滋味,竟覺得渾身都發寒。
可是她不敢露出一分半點來,生怕讓別人給看出了端倪。
錦心聽着這兩個婦人極口誇贊,也就朝鏡中微微一撇。對于自己的容貌,她早就有數,聽着這些誇贊,壓根兒就沒有什麽波瀾起伏。
前院子裏,已經隐隐傳來鼓樂齊鳴,想來是林珏接親來了。
楊儉夫人吩咐小丫頭出去看看,果然,不多時,那小丫頭就笑着跑進來,高興地道,“來了,來了,林世子來了。”
錦心端坐那兒沒動,反倒是楊儉夫人有些慌了,趕緊就和全福人把喜服捧過來,幾個人七手八腳地給錦心換上,又戴了蓋頭。
收拾妥當之後,楊儉夫人有些為難了。按說新娘子出嫁之前,要去拜別父母的,如今這位羅姑娘無父無母,外祖母又不露面,那要拜誰?
再者,新娘子出嫁,娘家都得有個兄弟把她背出去的。
這安國公府倒好,把羅姑娘硬生生地往家裏攬,但是該出嫁了,就沒有個主子露頭了,當真好家風啊。
楊儉夫人暗罵着這崔老太君好不曉事,卻不敢表露出來,只是暗暗着急。
難不成要讓羅姑娘就這樣走出去?
新娘子可不能腳踏土地的,到時候可是大大的不吉利。
正在她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就聽外頭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傳來。
接着,一個響亮粗犷的男子站在院門口大喊着,“新郎官接新娘子來喽。”
話音剛落,就聽轟然一陣大笑,吓了屋內的衆人一跳。
楊儉夫人忙從門縫裏看過去,就見院門口黑壓壓站了兩排身穿紅衣的壯年漢子,俱都魁梧英挺,看上去像是軍漢出身。
楊儉夫人雖然不認得這些人,但也知道這估計是林珏特意安排的,不由放了心。
看來,這位林世子真的對羅姑娘上了心了,什麽事兒都考慮周全了。
錦心聽着外頭那熱血沸騰的說笑聲,不由得心裏暖暖的。
本來還以為此生她不會嫁人的,沒想到不僅嫁了,連迎親的場面都這麽熱鬧。
林珏,對自己,到底還是上了心的。
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錦心本來心靜如水的,可是在這熱鬧氣氛的渲染下,竟然也高興起來,唇角不由翹起來,雖然端坐在那兒,但有種按捺不住想嫁過去的渴望了。
楊儉夫人聽着外頭人喊着“接新娘子”,忙讓紫芝把門打開,她領着幾個丫頭親自站在門口把着,高聲喊道,“空手就想接新娘子了?紅包拿來……”
這就是所謂的“鬧親”了吧?
錦心心想着,反正她也不太懂,但是也明白楊儉夫人的一片苦心。
一百六十六章 大婚(二)
不管誰出嫁,都要熱熱鬧鬧的,今兒安國公府什麽主子都沒來,錦心還以為自己得孤單單地出嫁呢。
誰料到不僅沒有讓別人看了笑話,這迎親的場面還弄得這麽熱鬧,連一向喜靜的她,都覺得心潮澎湃了。
林珏一身大紅的喜服,墨發高束,星眉劍目,寶帶束腰,越發顯得玉樹臨風,俊逸潇灑。
他此時從那兩排黑衣人面前走過,身後跟着幾個穿着吉慶服飾的年輕人,看上去可能是林珏的好哥們。
幾個年輕男人一路輕笑着來到了錦心的門外,楊儉夫人見了,笑得臉上開了花,先是恭喜了林珏,“林世子,恭喜您了,祝您和羅姑娘百年好合,白首到老!”
幾個丫頭也紛紛說着祝福的話。
林珏聽得心情大好,對後頭的人一擺手,笑道,“紅包拿來,咱們接上新娘子好回府喽。”
“搶紅包喽,接新娘子了……”身後齊聲回應着,接着,就見四五個精致的大紅荷包朝楊儉夫人幾個人飛了過去。
楊儉夫人和丫頭一見,也顧不上堵門了,趕緊去接。
對于她來說,倒不是在乎這麽點子銀子,無非就是想圖個喜慶罷了。但對于那幾個丫頭,卻是非搶不可的。
等每個人都搶到一個在手,坐在屋裏的錦心明顯就聽到幾聲驚呼,“哇,林世子真是大方,裏頭竟然是一百兩的銀票!”
錦心不由挑眉:這給丫頭的紅包都用銀票?林珏到底多有錢?
還沒等她想明白,就聽見面前傳來铿锵有力的腳步聲。
她的心忽然拔高了,耳根子也跟着熱了起來,直覺告訴她,來者是個男人,這個男人還是她的夫婿!
兩只柔細的小手輕輕地絞着大紅的絹帕,頭一次,錦心有些心跳如擂鼓的感覺。
那腳步聲就在她面前停了下來,她只覺得這一會子四周的空氣都窒息了,渾身發軟,全然沒有往日的平靜了。
下一瞬,她那兩只柔細的小手忽然就被一只大手給握住了,那只大手,不用說,就是林珏的。
錦心只覺得渾身一個哆嗦,有些不可思議地想把手掙脫開來,可是林珏握得很緊,她的手紋絲不動。
她的臉頰一下子就火燒火燎起來,前世今生,從來都沒有一個男人握過她的手,就連前世,表哥安言,都沒有這個榮幸。
倒不是安言是個循規蹈矩的人,而是他多次想有些非分的要求,都被她給拒絕了。
前世裏,她是那麽守規矩,可是到頭來,卻被舅母盧氏給害得失去了清譽,硬是被冠上了“狐媚子”的稱號。
潛意識裏,她對于這樣親密的動作很不适應。
可是不适應又能怎樣?林珏已經貼在她耳根上小聲說道,“錦兒,我們回家!”
一句回家,讓羅錦心的眼眶濕潤起來,連帶着也忘了掙脫自己的手了。
多少個午夜夢回,她想的都是回家。
可是爹娘沒了,家也就沒了。
如今,聽見林珏這聲“回家”,她不知為何,心頭猛然一暖,情不自禁地就想跟着他走了。
下一刻,她身子一輕,整個人都飛了起來。
她吓得驚呼一聲,耳邊聽見那個醇厚磁性的男人笑聲,就像是千年美酒一樣,惹人沉醉。
“走,夫君抱你上花轎!”林珏湊近她的臉,笑呵呵地說着。
錦心的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要不是大紅蓋頭蓋着,這會子,真要找條地縫鑽進去了。
她扭了扭身子,想下來,林珏卻抱得死緊,讓她一點兒機會都沒有。
羅錦心徹底服了,不由小聲哀求,“這個,讓人看見了,不大好吧?”
林珏卻輕輕地笑,“新嫁娘本來就不能腳沾地的,你又沒有親兄弟,我不抱你誰抱你?”
難道要讓安言那色眯眯的家夥來抱?
別看林珏不怎麽來安國公府,對安言也是一知半解,但男人的直覺,就讓他看得出來,安言對他的女人有想法。
錦心被他的話給堵得啞口無言。
的确,他不抱她,誰來抱她?
安言要是想來抱她,她也不會讓他抱的。
那樣的表哥,有也等于沒有。
林珏抱着錦心出了門,踏上門前鋪着的大紅氈墊。
外頭鞭炮熱熱鬧鬧地炸着,鑼鼓喧天,兩邊跟來的人,都齊聲喝彩,聽在錦心耳裏,竟有種恍然隔世的錯覺。
前世,那般凄涼地随林珏去了,沒想到今生,她和他,竟然還有這麽喜慶的一天!
看來,上天待她不薄,那她,就好好經營此生吧。
今生,她一定不會讓林珏出事,不會讓他英年早逝。重活一世,她可不是白活的。
出了二門,花轎就停在那寬敞的地方。
林珏也真是舍得,那大紅的花轎,連轎頂的圍子都是鑲金邊的,看上去金光燦燦,在晨陽中,閃爍中五彩缤紛的光亮。
錦心隔着大紅的蓋頭,雖然看不清,但是眼角的餘光還是能感受得到這璀璨耀眼的奪目光彩。
心裏,不由得更加甜蜜。
林珏要不是把她喜歡到心坎兒裏,能這樣處處考慮周全嗎?
就這麽一路抱着,她窩在他的懷裏,能聽得到他那有力的心跳聲。那兩只修長的大手,牢牢地把她抱在懷裏,仿佛用了無窮的力量。
這一刻,錦心終于安心了。
她和他,要組成一個家了。
這個家,只屬于他們兩個!
呵呵,真好!
耳邊聽得一聲輕笑,“錦兒,上花轎了。”
下一瞬,林珏已經把她放了下來,壓根兒不管別人的眼光,親自彎下腰把轎簾給挑開,扶着錦心坐了進去。
跟着林珏的幾個好兄弟紛紛圍了上來,打趣着他,“林世子,沒想到你這麽個冷清的人兒,竟也有這麽體貼的時候,看來,新嫂子定是個可人兒。”
林珏笑得見牙不見眼,呵呵笑着,“怎麽?看着眼紅啊?那你們也去找一個可心的。”
幾個男人打打鬧鬧的,簇擁着林珏上了雪白的高頭大馬,就要出發,卻不妨從斜刺裏忽然跑出一個人來,沖向那花轎。
幾個人大吃一驚,定睛看時,卻見是一個女子,看上去有些慌張,不過雙眼一直看向花轎。
一百六十七章 大婚(三)
林珏擺了擺手,制止了護衛的阻攔。
那女子就恭敬地給他行了一禮,對着他道,“林世子,小女子是安國公府大公子的未婚妻,娘家姓吳。今兒羅姑娘出嫁了,我沒有什麽東西送她,這個小玩意兒想給羅妹妹做個念想。”
林珏一聽就知道這姑娘是誰了。
只是她哥哥吳勇那麽壞,差點兒就夥同安清敗壞了錦心的名聲,這姑娘的話,他敢相信嗎?
他冷冷地盯着吳蘅,一言不發。
吳蘅被他盯得頭皮發麻,卻依然不後退,手裏緊緊地攥着一個小巧精致的荷包,固執地看着花轎。
錦心沒想到今兒吳蘅會來,想來她哥哥被崔老太君命人給折騰得已經下不來床,盧姨媽怕是都恨死了安國公府了吧?
她這個時候跑來,肯定是瞞着自己母親的。
想至此,她忙在轎子裏喊了一聲,“吳表姐……”
吳蘅聽她喊她,不由抿嘴一笑,松了一口氣。
林珏這才面色緩和下來。
吳蘅站在不遠處,清晰地說道,“羅妹妹,不管發生了什麽,我和你還是好姐妹。妹妹這一嫁人,日後怕是很少相見了。姐姐只願妹妹從此後能和林世子白首到老,相親相愛!”
說罷,她眼角已經有些濕潤,雙手把那個荷包遞了過去。
紫芝走上前接過。
錦心在轎子裏輕聲道,“多謝吳姐姐還記得咱們的姐妹情!”
吳勇那樣不堪的人,竟然有這麽一個好妹妹,也着實難得了。
想想安言不過是個好色庸碌之輩,竟能定下吳蘅這樣的人物,只希望他日後能好好地待她。
吳蘅把自己的心意送出去之後,就後退了幾步。
花轎擡起,林珏一聲令下,迎親的隊伍就在鼓樂喧天中走了出去。
身後,安國公府的一個角落裏,安言隐在樹蔭下,拳頭攥得死緊。
明明是他的女人,卻偏偏被林珏給娶了去。
為什麽,為什麽?
難道就因為林珏位高權重嗎?
呵呵,錦心在他家裏,從一開始,就被認定為他的女人,但後來也不知道為何,錦心忽然對他冷了起來。
他本就不是個肯低三下四的人,見了吳蘅之後,就把錦心給忘在了腦後了。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錦心一個無父無母依靠着安國公府過活的人,還能嫁給林珏?
這讓安言一顆心怎生能沉靜下去?
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覺得好。
安言此時就有這樣的感覺。
本來,他還想着等錦心到時候哭着喊着求他把她收了的,卻不料人家卻嫁人了。
他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眼看着那大紅喜慶花轎遠離而去,耳聽着那喧天的鼓樂,安言自覺得心裏有無數的聲音在叫,只覺得眼前這一切都像是在嘲諷他一樣。
崔老太君的正房裏。
一個婆子正站在她面前彎腰回話。
“人走了?”良久,崔老太君才長長地嘆息一聲,問道。
“是,老太太。聽說,是……”那婆子說到這兒忽然頓住了。
一邊兒的榴花連忙快嘴地給她補上,“老太太,是林世子把羅姑娘親自抱上花轎的。”
崔老太君聽了這話,震驚不已。
她原以為,自己不出面,錦心出嫁就會灰溜溜的。
凡是新嫁娘,哪一個不得拜別父母?哪一個不得被兄弟抱着上花轎?
可是錦心無父無母,沒有兄弟姐妹,誰會為她操持婚事?
沒想到,林珏會為她做了這麽多。
崔老太君還等着錦心過來求她的,卻不料,人家早就上了花轎,揚長而去了。
“這個混賬……”她的要求沒有得到滿足,氣得不由一掌拍在茶幾上,罵出了聲。
但她到底人老成精,罵完了之後,也忽然想起了什麽來。
既然林珏能為羅錦心做了這麽多,那這意味着羅錦心在林珏心裏,還是有些分量的。
如此以來,她更得攀上恒王府這棵大樹了。
于是,她忙不疊地吩咐榴花,“快,把我前兒挑好的那兩個陪嫁丫頭帶過來,這就讓人送到恒王府去。咱們羅姑娘出嫁,身邊沒有幾個人,豈不讓恒王府把咱們安國公府給看低了?”
榴花答應着轉過身去往外走,在崔老太君看不到的地方撇撇嘴:是誰昨兒晚上說今天都不許出面的?如今倒是想起來讓恒王府看低安國公府了?
一邊走着,榴花一邊憤憤不已:她可是在崔老太君面前明着暗着示意了好幾次想做錦心的陪嫁丫頭的,可是那老東西愣是沒松口,還說什麽陪嫁丫頭得美貌婀娜多姿,将來才能助羅錦心一臂之力。
言下之意,就是她長得差強人意了?
榴花不服氣,心裏實在是不想在留下伺候這個老不死的了。她寧肯跟着羅錦心去恒王府,将來開了臉做林珏的侍妾,這輩子也算是圓滿了。
可是崔老太君不放她,她也只能在心裏氣氣而已。
一路上氣哼哼地把那兩個崔老太君千挑萬選選出來的陪嫁丫頭帶到了崔老太君院子裏,崔老太君叫進屋子裏又細細地叮囑了一番,才讓人把那兩個丫頭妝扮了,上了轎子,追着羅錦心的花轎而去。
恒王府外,紅紅火火的燈籠挂滿了一溜大街,大紅的喜字張貼在那兩張獸頭大門之外。
雁翅般的家丁俱都穿紅着綠,整齊地站在大門外。
見着花轎一到,立即就有人高聲喊了一句“新娘子來喽……”
立即,那噼噼啪啪的鞭炮聲就響了起來,那細細的鼓樂也鳴了起來。
錦心坐在花轎裏,只覺得一顆心也跟着喜悅起來。
林珏如此重視她,這一生,她一定不會辜負他的心的。
林珏在恒王府門口的那座石獅子面前下了馬,連下馬石都沒有踩,就那麽從那匹雪白高頭大馬的背上跳了下來。
那俊逸的風姿,那矯健的身手,無不吸引了門口看熱鬧的人群。
錦心坐在花轎裏,就聽見人群有一些女子在竊竊私語,“天,林世子真的俊美無雙啊。”
“不知道新娘子何等傾國傾城的絕色,才能配得上林世子這樣的人!”
錦心坐在花轎裏,抿了抿唇,輕輕地笑了。
看來,她這個夫君還是很讓女子心儀的。
一百六十八章 大婚(四)
林珏對人群中的議論充耳不聞,身姿筆直地朝花轎走來。
仆人遞來用大紅綢緞裹住的弓箭,林珏拉開架勢,拈弓搭箭,一支白羽箭直直地射向轎門,那箭頭顫巍巍地紮進轎簾的正中央,精準地不差分毫。
四周響起喝彩聲,“好,林世子不愧為本朝的戰神!”“林世子能百步穿楊,由此可見一斑!”
錦心先是被那箭頭紮進木頭的聲音給吓了一跳,旋即就聽見人群中的喝彩聲,心裏不知怎麽的,竟跟喝了蜜一樣甜。
這就是所謂的“射轎門”了。
林珏把弓箭交給仆人之後,徑自來到了轎子前,端端正正地站好,低聲對着轎中的錦心道了聲,“錦兒,坐好了別動!”
還未等錦心反應過來,林珏那穿着黑緞面白底的朝靴的腳就憑空伸了過去。
大紅撒花的轎簾晃了晃,快得好似不曾有一只腳伸進來一樣。
錦心只覺得一股勁風撲面而來,不過是一霎時,那轎簾就恢複如初。
她松了一口氣,倒不是怕林珏會踢着她,實在是對這些成親的規矩有些捉摸不透。
她打小兒就沒了父母,如今雖然在外祖家出嫁,卻沒有人告訴過她,成親當日要經歷什麽。
所以,她內心緊張的同時,又覺得很是好奇。
林珏做完了這些,這才上前輕輕地挑起轎簾,輕笑道,“錦兒,該下轎了。”
錦心聽着那低沉如美酒般醇厚的聲音,沒來由心跳就慢了一拍。
從這轎子裏下去,從此後,她就和這個手牽着手走一輩子了。不論風雨,她都要和這個人生死與共了。
不知道為何,她一想起自己和林珏将要成為此生最親密的人,就覺得心慌亂地像是住進了一頭小鹿,連耳根子都跟着發燙起來。
好在有大紅的蓋頭遮着,別人看不到端倪。
楊儉夫人此時也在一邊兒站着,作為媒人,此時倒沒她什麽事兒。
只是她着急的是,林珏竟然不顧本朝的風俗,親自挑起轎簾,要把錦心扶下來。
大庭廣衆之下,這林世子也太胡鬧了吧?
她連忙上前阻止,“林世子,新娘子得讓喜娘扶着下轎!”
卻不料林珏壓根兒就連頭都沒回,也不知道聽沒聽見,只是固執地站在花轎前,伸出手去。
楊儉夫人一愣神,怕林珏被人笑話,盡職盡責地又提醒他一遍,“世子爺,這事兒交給喜娘就好!”
沒想到這一次林珏倒是倏然回過頭來,不解地盯着楊儉夫人,“這是我的新娘,為何本世子不能牽着她的手下花轎?”
楊儉夫人愣了,這倒是沒有聽說過。
本朝律法的确沒有規定新娘子非得由喜娘扶出花轎的,不過是約定俗成罷了。
她對上林珏那雙懵懂的眼睛,只得讪讪地笑了笑,往後退了幾步。
林珏已是把頭探進了花轎裏,輕聲道,“錦兒,把手給我!”
錦心心尖兒一顫,忽地笑了起來,也不管外頭人是否聽見,只管輕笑道,“沒想到你倒是個不畏懼世俗的!”
林珏聽着那如出谷黃莺般的聲音,只覺得心裏就像是有一片羽毛輕輕地拂過一樣,熨貼地無以複加。
他哂笑了一下,道,“可還對你脾胃?”
錦心被他這話給逗得“撲哧”笑了出來,卻是搖搖頭,不說什麽,只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這人,哪有這麽說話的?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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