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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教您‘八段錦’。”
皇上一聽,趕緊收斂心神,瞪大了雙眼看着錦心徐徐地把雙手提到了腰間,嘴裏說着,“皇上跟着妾身做起來。‘兩手托天理三焦,左右開弓似射雕,調理脾胃須單舉,五勞七傷往後瞧,搖頭擺尾去心火,兩手攀足固腎腰,攢拳怒目增氣力,背後七颠百病消’!”
她一邊念着口訣,一邊兩手比劃着。
皇上也跟着照葫蘆畫瓢,一通動作做下來,皇上竟累得氣喘籲籲,不由念叨着,“哎,到底年紀大了,不過是略動一動,就累得這樣!”
錦心瞥了他一眼,見他鬓邊确實冒了汗珠子,不由笑道,“皇上不必妄自菲薄。您沉珂在身,平日裏又不大動,自然一時吃不消。今天先到這兒,等明兒再練,慢慢地就适應了。若是能堅持下來,比喝那些苦藥汁還管用呢。”
“真的?”皇上聽得雙眼一亮,炯炯有神地盯着錦心,仿佛只要錦心說一句“真的”,就相信了一樣。
看得他身後的高公公暗暗咂嘴,這小女子還真有一套。皇上從未對別的臣子有這樣的表情,怪道能讓太子、誠親王世子和恒王世子競相追逐呢。
錦心收了姿勢,高公公就貼心地捧上兩塊熱水洗過的布巾送上來,皇上先拿了一塊,自己卻不擦汗,徑自遞給錦心。
錦心愣了下,也不覺有什麽不妥,接過來,照着自己額頭就蹭了蹭。
高公公看了,嘴角直抽。
這也忒實在了吧?若是換做其他女人恐怕早就給皇上擦了。
不過見皇上也沒什麽反應,高公公這才把一顆心放在了肚子裏,雙手把剩下的那一塊拿在手裏,就要去給皇上擦汗。皇上橫了他一眼,一把奪過,自己擦起來。
這兩人之間的小動作,錦心倒是看見了,只不過沒有上心。
她可沒這功夫去研究皇上怎麽擦汗的。
擦了把汗,又喝了一盞茶,皇上頓覺渾身舒暢,不由嘆了一口氣,道,“看來朕是得好好動動了,整日病恹恹的,都快要發黴了。”
這話深得錦心的贊同,她點頭道,“皇上說的是,生命在于運動,幾日不動,就容易生病。”
皇上趁熱打鐵,又問,“王妃明兒還進宮來可好?朕還等着你教朕做‘八段錦’呢。”
這個錦心倒沒法拒絕,只好答應了。反正也用不了幾日,皇上就能會了。
林珏一時還沒回來,皇上見她有些疲倦,就讓高公公帶她到偏殿裏歇息。
不管有什麽樣的心思,此時錦心已經是林珏的王妃,皇上也不敢動彈她一根指頭的。
卻說林珏随了太子蕭裕一同來到東宮,進了後院姐姐林環的寝宮,就有眼尖的宮人看見了,忙不疊地就進去禀報了林環,“太子妃,太子和世子來了。”
林珏晉位王爺的信兒還沒傳開,東宮裏的宮人自然也不知道。
自打那日蕭裕在東宮門口給了林環沒臉之後,就一直沒有踏進林環的寝宮。
林環從小兒也是被人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受了蕭裕的氣,臉上下不來,索性就裝病,躺在寝宮裏誰也不見。
只是心裏到底窩火,天天悶着,三下五去二的,竟然真的病了。
太子蕭裕還以為她是裝的,林環宮裏的宮女來報,他也只是應景般地去請個太醫來,并不去看林環一眼。
林環心氣如此高傲,哪裏受得了?
雖然病得七死八活的,卻不肯低聲下氣地讓人去請蕭裕。
聽宮人禀報說蕭裕來了,她心裏也是狂喜萬分的。可是一聽還有林珏,她頓時就惱開了:看來蕭裕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要不是她兄弟來,他還不肯踏進自己寝宮半步吧?
既如此,她也懶得看他的假惺惺。
躺在床上的林環,身子虛弱得很,只能倚在繡龍鳳的大迎枕上,哼哼唧唧道,“就說本宮病死了,誰也別讓進來。”
親弟弟來了,她也不想見。要不是親弟弟和夫君争一個賤人,蕭裕還不至于這般對她。
如今自家弟弟抱得美人歸,得償所願,她卻落得這一步田地,還有什麽好見的?
宮人見太子妃又鑽了牛角尖,知道她脾性不好,誰也不敢深勸,只得由着林環的性子去了。
林環平日裏禦下又嚴,宮人也犯不着為了此事挨打受罵,于是就有兩個小宮女趕緊跑着過去關上了堂屋的門。
蕭裕和林珏已經到了根兒上,卻被關在了門外,吃了個閉門羹。
林珏驚訝地瞪着那兩扇黑漆雕花的大木門,很是不解,“這是怎麽說?大白天的好端端地關什麽門?”
蕭裕和林環多年夫妻,自然也是知道她的性子的,不由冷哼一聲,“這有什麽不明白的?無非是不想見我們罷了。”
他話中有話,暗諷林環脾性不好。不過連帶着把林珏也給捎帶上了。
林珏哪裏買他的賬?
姐姐脾性再差,好歹也是世家小姐出身,該有的規矩禮儀還是懂的。當着他的面兒把門關上不讓他們進,這裏頭的道道兒恐怕不少吧?
今兒若是不弄明白了,還不知道姐姐在東宮裏過的什麽日子呢。
他也較了真,臉冷了下來,接過蕭裕的話茬道,“姐姐怕是不想見你,才把門給關了吧?看來殿下對姐姐好得很哪。”
就算姐姐不得蕭裕歡心,蕭裕也不能這麽對待姐姐。一個女人,若不是傷了心,怎麽可能會做得這麽決絕?
他可是堂堂的恒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麽多年出生入死,為蕭家的王朝立下了汗馬功勞。結果姐姐卻在蕭家受氣,他怎能善罷甘休?
蕭裕就知道林珏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子,當下也不再瞞着,就長嘆一口氣,把當日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對林珏說了。
反正他不說,林珏遲早也能打聽得出來。與其到時候讓林珏生了罅隙,還不如老實交代,求得他一個諒解算了。
蕭裕也算是光明磊落了。
不過他為了錦心,那般對待林環,讓身為林環胞弟的林珏怎能受得了?
在他眼裏,打女人就是小人行徑。
他這麽多年征戰沙場,歷練出一身的戾氣,讓敵人聞風喪膽,可也從未打過女人啊。
蕭裕憑什麽?
他怎麽敢?
林珏不由得笑起來,定定地看着蕭裕那張白皙陰柔的面孔,似乎想穿透他的面容看透他的本心。
蕭裕跟林珏也是打小兒就相識了,一見他這令人發毛的笑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他讨厭極了這種不自在。
他身為堂堂儲君,卻被一個異姓王用這樣的眼光看着,當真十分不甘心。
他恨只恨他們父子的江山還要仰仗着林珏,還指望着他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對于林珏,他早就恨得咬牙切齒,可為了蕭家的江山,他卻不能動他一根指頭。
這種不甘的感覺,讓他一顆心就跟被貓抓了一樣,癢得難受,卻又無從下手。
面對林珏步步緊逼的質問,蕭裕不得不讪讪地笑着,“嘿嘿,床頭吵架床尾和,你姐姐生兩天氣也就過去。”
林珏見他輕描淡寫地想和稀泥,不由冷笑一聲,“殿下說得倒是輕巧。您在大庭廣衆之下,這般給姐姐沒臉,還指望着姐姐生兩天氣就過去?我們林家的人也太沒骨氣了吧?既然殿下不珍惜姐姐,不如就給姐姐一直休書,讓臣把姐姐接回林家養着吧。”
這話說得嚴重了。
蕭裕哪裏敢?
林環再不濟,也給他生了皇太孫了。要是休了林環,他能不能坐上那個九五之尊的位子還難說呢。底下多少兄弟都盯着他呢,眼看着父皇也沒幾年好活了,這節骨眼兒上,他哪能得罪林珏?
見林珏殺氣騰騰地回頭喝命小太監去拿筆墨紙硯來,他急了,忙擺手止住小太監,對林珏賠笑道,“玉堂,怎麽還當真了?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情,本宮一定會解決好。”
言下之意,就算是你的姐姐,如今已經是蕭家的人了,你也不能随意插手。
怕自己這話林珏聽着不舒服,他連忙又放軟了身段,笑道,“玉堂,本宮承認,這件事做得不對,傷了你姐姐的心。但好歹皇太孫還小,你這麽做,讓他見不着母親,豈不是你這個當舅舅的不疼自己的外甥了?”
一番話,聲情并茂的,讓林珏着實難以下定決心了。
方才确實是他魯莽了,一時說出那樣的話來。
如今再一細想,這事兒還真是棘手。
姐姐若是回了林府,那皇太孫怎麽辦?
生在這吃人不眨眼的皇宮,沒了親生母親的庇護,不知道就被看不見的黑手給害了。
那時候,姐姐還有命活嗎?
太子再不好,到底也是皇太孫的親生父親,為了孩子,他也不敢對姐姐如何的。
何況,還有其他兩個孩子需要姐姐照看,她哪裏能離開東宮?
林珏這麽一想,才覺得太子的話也有道理。
雖是親姐弟,這個主兒他還真不能替姐姐做了。
蕭裕見林珏的面色一直陰晴不定,心裏就有了底兒,忙給林珏遞了臺階下,“玉堂,別的事兒且先放一放,咱們先進去看看你姐姐要緊!”
知道林珏定是擔心林環的,蕭裕只得拿這個作伐。
一提林環,林珏的心又揪了起來,對蕭裕越發恨得咬牙切齒的,卻也無可奈何。
這世上,最難醫的就是心病。
姐姐這病,就是心病。
既然已經這樣了,眼下也只能勸姐姐看得開了。
他掃一眼那兩扇關得嚴絲合縫的黑漆木門,眉頭挑了挑。
蕭裕連忙吩咐小太監去撞門,卻聽林珏猛喝一聲“讓開”。
小太監忙閃開在一邊,就見林珏大步走上前,飛出一腳,就聽轟然一聲,一扇門就倒塌了。
幾個小太監看得咂舌不已,傳聞林珏英勇無比,力大無窮,沒想到今兒果真見識了。
只是讓他們費解的是,林珏看上去不過是瘦削的身材,怎能爆發出這樣大的力氣來?
蕭裕聽見那轟然一陣響,心裏已經被震撼得說不出話來了:林珏這一腿,果真吓人。這要是踢在他身上,估計他就廢了。
林珏踢開了門,大步流星地就邁步走了進去。
蕭裕摸了摸鼻子,只覺得一陣後怕,也乖乖地跟在後頭進去了。
林環正躺在床上生悶氣,淌眼抹淚地怨恨着蕭裕和林珏,猛聽得一陣巨響,吓得那還未流出眼眶的淚又給憋了回去,一陣心驚肉跳過後,忙遣人出去看個究竟。
宮人剛探出頭去看看,就被一個高大的身影給吓得逼了回來。
待到看清是林珏時,那宮人只覺得一陣歡喜,忙行禮問安,“見過世子爺!”
林珏的大名他們如雷貫耳,如今這煞神來了,他們也可松口氣了。
太子妃這樣的人,就得林珏這樣的煞神來治治。
這些日子,可苦了他們這些下人了,如今總算是盼來救星了。
不管林環樂不樂意見林珏和蕭裕,宮人只管高興地把人往裏頭引,“世子爺,太子妃在裏屋裏躺着呢。”
按說,林珏是個外男,即使和林環乃一母同胞的姐弟,也不好直接闖了進去。
不過眼下林環病重,又不肯出來見他,他也只能自己進去了。
一百九十二章 長遠之策
林環聽見外頭的動靜,讓宮女出去查看時,不過是一瞬間,那宮女就已經回來了。
林環勃然大怒,病中的人脾性本就不好,再加上她一向跋扈慣了,逮着那宮女就罵起來,“你個死蹄子,是不是打量着本宮病了,就不把本宮放眼裏了?”
那宮女吓得立即就跪倒在地上,戰戰兢兢地磕頭,還未說什麽,就聽身後一個磁性清越的聲音響起,“出去吧。”
正是林珏進來了。
他打發走了那個宮女,才站在床前,看着病床上已經瘦了許多的姐姐依然在發怒,不由苦笑道,“姐姐,何苦來哉?你身份高貴,怎麽也像那些潑婦一般罵人?這個時候,你不好好養病,還為這些芝麻大小的事兒讓自己煩心?”
林環見弟弟進來,早就委屈地扭過了頭去,不像讓弟弟看見自己這般狼狽的樣子。
只是聽着林珏這句句戳心窩子的話,她還是很不服氣。
別人逗都這麽說她也就罷了,憑什麽自己的親弟弟也這麽說她?
他哪裏知道自己在這東宮裏受了多少的委屈?
她霍地轉過身子,一雙已經布滿了紅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珏,惡狠狠地笑道,“不愧是我的好弟弟啊,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嗎?”
林珏閉了閉眼,姐姐病得不輕啊,連好賴話都不分了。
只是姐姐身子不适,脾性不好,他也就包容了。
于是他心平氣和道,“姐姐,我是你親弟弟,怎能來看你的笑話?我是聽說了你生病,這才趕過來看看你。結果你竟然連門都不讓我進,還說這樣的話,你覺得合适嗎?”
林環是那種沒理也要賴三分的人,心裏雖然已經被林珏的話給說的一絲兒氣都沒有了,但嘴頭上還是死硬,“我都病得快死了,也沒見恒王府有人來看看我。今兒你要不是聽說了,怕還不來吧?怎麽?新婚燕爾,怎麽舍得撂下你那小嬌妻了?”
她對羅錦心恨之入骨,說起話來也就口不擇言了。她一邊冷笑着,一邊斜了眼站在屏風後沒有露面的蕭裕,冷聲道,“哦,本宮知道了,你是怕你姐夫惦記上你那小嬌妻,所以不敢帶來吧?”
林珏沒想到自己這個親姐姐竟然如此不可理喻,實在是讓他難以忍受。
罵他兩句也就罷了,錦心何其無辜?
她又知道什麽?
比起錦心來,姐姐不過是托生在恒王府,命比較好罷了。其他的,當真連給錦心提鞋的資格都不夠。
聽着姐姐的冷嘲熱諷,林珏終是忍不住了,厲聲喝道,“夠了,不要扯上錦兒。”
林珏當真發怒了,額頭上青筋直跳,兩道濃黑的長眉也緊緊地皺着,一張俊逸非凡的面孔也布滿了黑雲,看得林環心頭一跳。
這麽多年,她還從未見過如此模樣的林珏。
在家人面前,林珏冷雖冷了些,但還從未疾言厲色過。
林環也是聽外人說起過自己弟弟是如何兇神惡煞的,
但她壓根兒都沒相信過。她從小看着長大的弟弟,就算上了沙場,也不至于變成另一個人啊。
可如今眼前的林珏,着實讓她大吃一驚。
那雙本來精致如鳳羽般的眸子裏,裏頭盛滿了雷霆萬鈞,看上去讓人不寒而栗。
那一張薄薄的紅唇,卻緊緊地抿着,再也不如往日那樣微微地翹起來,看得她心頭一顫,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只是心頭的委屈卻如潮水般蜂擁而至。
弟弟剛才叫那個賤人叫什麽?
“錦兒”是嗎?
果真可笑至極!
一個自家弟弟,一個自己夫君,個個都拿那賤人當了寶,她到底有什麽好?
親弟弟竟然當着自己夫君的面兒吼起她來,這讓她的顏面往哪兒擱呀?
本來還指望着弟弟能給她出頭撒氣的,可沒料到,弟弟竟然這麽不給自己臉。
她不就說了羅錦心那小賤人幾句嗎?
弟弟還真把那小賤人當成寶了,連說都說不得了?
她可是他的親姐姐,她和他成親不過一日,就能蓋的過她的風頭了?
林環那個委屈啊。
可被林珏那張布滿黑雲的臉又吓得不敢吭聲兒,滿肚子憋着氣,只能吭吭哧哧嚎哭起來,“嗚嗚,連你也欺負我了,我活這個人還有什麽意思?她再好,也不過是個賤人,你們一個個都把她當了寶,可憐我熬得連一個賤人都不如了。”
她這麽一哭,頓時讓林珏寒了心。
在家裏,母妃和表妹在他面前也這麽哭過鬧過,如今姐姐又來這一套,合該他是個女人一哭腸子就軟下來的人嗎?
真是太小看他了吧?
他雖然不打女人,但也不會被女人幾滴眼淚就給吓怕。
這世上,他不知道還有什麽事情什麽人能震得住他的。
起碼,他的錦心就不會用這一招,錦心遇到什麽過不去的坎兒,從來都不像這些女人這樣,一哭二鬧三上吊,她只會努力去解決,努力去适應。
蕭裕顯然也是被林環的嚎哭給弄得心緒不寧,他從那架琉璃屏風後頭轉出來,背着雙手站在林珏身後,看見林環那張梨花帶雨的臉時,眼睛裏不是沒有閃過一絲憐惜的。
可林環那一哭就翻出陳芝麻爛谷子的話,讓他終是厭煩了起來。
他嘆了一口氣,伸出手來,在林珏肩頭上拍了拍,頗為感慨地道,“玉堂,你看看,她就這副樣子,要我怎麽做?”
言下之意,不是他的錯,全都是林環不懂事兒造成的。
這話林珏自然不會買賬,他和姐姐之間有什麽矛盾那是一回事兒,蕭裕想把這些混為一談,他可不能答應。
他冷下臉來,毫不客氣地把蕭裕的那只手給揮了下來,冷冷哼了一聲,“殿下不要把過錯都往我姐姐身上推。你若是不做出讓我姐姐傷心難過的事情,姐姐也不會病重。如今她不過是和我口角了幾句,殿下還是不要摻合了。”
這是他們姐弟之間的事兒,他會解決好的。這個時候,他就算再生氣,也不可能縱着蕭裕來指責姐姐,那樣,姐姐豈不是更傷心?
論親疏,他和姐姐才是血脈相融的。
蕭裕本想趁這時候讓林珏出去,不理會林環的。沒了娘家兄弟撐腰,看她還鬧成什麽樣?
不料林珏不吃這一套,冷冷地把他的想法給擊穿,讓他不得不讪笑了幾聲,只好轉身走出去了。
反正他懶得看林環這副要死不活的潑婦樣兒,雖然林環也是個絕色的美人兒,但美人兒天天哭喪着一張臉,他也沒了看下去的欲望了。
林環一開始見蕭裕出來,心裏的委屈就消了許多。但一向高傲慣了,自然不會矮下身段來讨好蕭裕。
又被自己弟弟嗆了幾句,話趕話的就亂七八糟地說了一通。
說完了,她心裏倒是痛快了,但卻忐忑不安起來。
她知道,這觸犯了林珏的逆鱗了。
蕭裕這個時候趁火打劫,想讓林珏也厭煩了他,誰都不理她。
這些日子,她可是過怕了孤獨寂寞的日子了。
雖然和蕭裕鬧翻,但她心裏還是希望蕭裕能過來看看她,哪怕說一句話,她也不至于再和他賭氣。
但蕭裕貴為太子,怎麽可能向她低頭?
于是,這兩人之間一直繃着,繃得林環也心灰意冷了。好在她仗着自己娘家硬棒,所以,也不會去委曲求全地将就蕭裕。
如今自己稀裏糊塗地說了錯話,又把自己弟弟給得罪了。她嘴上死硬,但心裏已經吓得砰砰亂跳了。
若是自己親弟弟生了氣不理會自己,自己在這東宮可真的沒有立足之地了。
蕭裕雖然不會廢了她這個太子妃,但一直冷着她,往後的日子還能好過嗎?
所以,在蕭裕挑撥離間的話說完之後,林環就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林珏,等着林珏來宣判她的命運。
林珏那番義正詞嚴的話,讓林環欣喜若狂。
到底是親弟弟,就算到了這個地步,還是維護她的。這讓她那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終是踏實地回到了原處。
但是讓她說幾句軟和話,她還是難以出口的,所以,她只是氣鼓鼓地看着林珏,一言不發。
林珏看着面上哭得眼淚鼻涕跟花貓一樣的姐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姐姐這樣火爆的性子,當真是不适合在深宮內院生活。
蕭裕又不是那種唯姐姐馬首是瞻的人,往後的日子,姐姐該怎麽過?
姐姐就算再剛強再冷硬,那也是個女人哪。
是女人,就希望自己的夫婿能一心一意地對待自己,眼裏不會容得下其他的女人。
可偏偏蕭裕可是堂堂儲君,身邊從來就短不了女人,姐姐這樣的心性,又怎麽受得了?
雖然生着氣,但林珏更多的還是擔心着姐姐。
他是個男人,自然不會和姐姐一般見識。
于是,他在林環床前的椅子上做下來,語重心長地說道,“姐姐,我知道你心裏不好過,但也不能青紅不分是不是?錦兒何其無辜?你卻這麽罵她,我身為她的夫君,怎能不生氣?姐姐罵她,就是在罵我。夫妻本是一體,姐姐可曾想過?”
夫妻本是一體?
這話好似聽過,但林環可從未深想過。
她雖然脾性不好,心胸也不寬廣,但卻不傻。恒王府的女兒,那肯定是比大家閨秀要高明幾分的,話說林環還在閨中時,也是京城裏聞名遠近的才女,可不光光是空有一副美人胚子啊。
林珏的話,讓林環不由陷入了深思。
弟弟這話意味着,往後她再也不能說錦心一句不是了。他這麽維護她,可見羅錦心在他心中的地位。
反觀她,雖然為蕭家生兒育女,可蕭裕從未這般高待過她啊。
哪怕蕭裕能有弟弟一分好,她也不至于尋死覓活地哭哭啼啼,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做個潑婦啊。
林環不由悲從中來,很是不争氣地又哭起來。
只是這一次哭,卻是傷肝傷肺的,讓她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林珏也不勸她,由着她那麽哭下去。
姐姐憋了這麽久,哭出來倒好。
好半晌,林環才住了聲。
心裏積郁的怨氣總算是發洩了出來,她也平靜了許多。
林珏見火候差不多了,就招手叫來宮女,擰了幹淨的布巾來,替林環擦幹淨了面容,又親手遞給她一盞溫熱的茶,低聲道,“姐姐,喝點茶吧。”
哭了這麽半天,早就口幹舌燥了,林環接過茶盞,兩口喝幹,宮女又趕緊倒了一盞捧過來。
見林環一切都妥當了,林珏方才和風細雨道,“姐姐,你如今已是母親了,再這樣任性下去,失了太子的歡心,将來連皇太孫恐怕都落不着好!”
這話本不該林珏和姐姐說,但如今看來,再不點明白,姐姐怕是永遠轉不過這根筋來。指望着母妃來講,還不知道說成什麽樣子。
眼下蕭裕和姐姐之間的關系恐怕難以修複了,既然已經這樣,不如早作打算。
雖然對一個女人來說,這很殘忍,但身為一個身在廟堂的男人,目光不得不長遠。
姐姐這輩子除非犯了大錯,是不可能離開東宮的,既然要在這深宮裏耗一輩子,就得做長遠打算。
身為太子妃甚或是皇後,雖然沒有男人的疼愛,但也有一輩子無上的尊榮.
可姐姐若是不好好經營,将來皇太孫的日子就不好過。失去母親庇佑的孩子,在這人吃人的深宮裏掙紮,不知道要艱難多少倍。
他不得不提醒姐姐,保住自己的位子,保住皇太孫的位子。
歷史上,殺嫡立賢的例子太多了。
他不能保證蕭裕将來沒有這個想法。
姐姐一旦失了寵,皇太孫的位子必定會受到沖擊。他這個親舅舅到時候也不能保證力挽狂瀾。
林環不笨,弟弟的話一點她就通了,見弟弟面色嚴肅,她知道弟弟不是危言聳聽。
何況在這深宮中生活了這麽多年,這點子見識她還是有的。
她立即也跟着肅然起來。
哭也哭過了,蕭裕不是也沒有生出絲毫的憐惜之情嗎?
既如此,她也不得不做長遠打算了。
不過,她也不是那種束手無策的無知婦人。
眼下,這東宮還沒有人能撼動她和兒子的地位的。
望着林珏,她不由冷然一笑,“這個還不用你擔心,東宮裏除了皇太孫,這幾年還不會有別的皇孫生出來的。”
說這話的時候,林環嘴角帶着一絲獰笑,刻意壓低了聲音。
她不能讓蕭裕和其他人聽見!
一百九十三章 誰是賤內
林珏倒沒有想到林環早就做到了這一步,他還一直以為姐姐任性純真呢,誰知林環這話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想起太子蕭裕這麽多年來,除了姐姐所出的三個孩子,其他的側妃、良娣頂多生了兩個小郡主,還真的沒有一個生出皇孫來的。
看來,這麽多年,姐姐的手段也着實了得。
林珏震驚之餘,也有些後怕:姐姐這心思,壓根兒就沒有必要他這個做弟弟的來教啊。
只是姐姐在太子面前哭成這樣,到底所為何事?
莫非是來麻痹蕭裕的?
林珏從來沒覺得姐姐像此刻這樣難以讀懂,看着林環那張消瘦憔悴的臉上帶着一絲獰笑,內心深處,他有些不寒而栗。
“姐姐既然什麽都明白,那我就不多說了。還請姐姐好好養養身子,這樣才能讓皇太孫有個依靠!”
林珏淡淡地囑咐了林環幾句,就起身要走。
林環卻叫住了他,“你也不用疑心,我這病倒是真的。只不過除了那日被太子氣的之外,還有些其他緣故,只是太醫們沒有診斷出來。我想讓你那寶貝媳婦來給我看看,不知道你可舍得不舍得?”
林環一邊說着一邊笑着,那笑容看得林珏分外刺眼,總覺得姐姐看上去不似以往那般親切,倒像是個看不透的陌生人一樣。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林珏回絕了倒是不忍心了。一來姐姐确實病了,既然開口求了他,他不給她個答複,倒顯得他小肚雞腸了。
二來錦心的醫術确實很高,有時候太醫院的太醫忙活了好久都沒有确定下來的症候,經了錦心的手,很快就能查明緣由,還病人一個明白。
再者,錦心乃是女子,給姐姐治病再方便不過。
但不管怎樣,林珏還得先過問錦心才是。
他沉吟了一下,剛要開口,卻聽林環噗嗤笑起來,“哎喲,看不出來,我這弟弟還這麽怕老婆啊?那個令敵人聞風喪膽的煞神好像是徒有其名啊。”
她這話雖然是玩笑話,但聽在林珏耳朵裏卻格外刺耳。
他忍不住盯着林珏冷笑,“那依姐姐看,我該怎麽着錦兒?”
他一口一個“錦兒”,讓林環聽了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這個弟弟眼睛裏從來都沒有女人的,連當初表妹陳令如,也沒能當他一聲“如兒”的。可羅錦心那身家門第都不如表妹的女人,竟能讓他這般呵護,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林環心裏為陳令如打抱不平,面兒上卻絲毫不顯,只是盯着林珏發笑。
林珏在姐姐嘲諷的目光下,只覺得渾身上下都若芒刺在身,嘴邊那“讓錦心來”的話差點兒都要脫口而出。
他緊了緊垂在兩側的拳頭,平靜如常的語氣令人莫名的發寒,“姐姐若是還想讓錦兒給你治病,就該客氣些。她可不是太醫院裏的太醫,任由姐姐差遣的。”
“是是是,你這寶貝媳婦,你姐姐我可不敢動一個手指頭的,只不過,讓她來東宮,你可得看好了你姐夫太子殿下喲。”
林環越說越過分,那張薄薄的唇一張一合,偏是吐出來的話很是不中聽。
錦心本就和太子蕭裕沒有任何瓜葛,可姐姐非要把他們往一塊兒湊,林珏忍不住就動怒了。
他起身就走,腳底生風,連看都不看林環一眼。
這下子林環倒急了,她的病還指望着錦心給她治呢。
她忙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嘶聲喊着,“喂,你別走啊,是我說錯話了。”
林珏壓根兒都不理會她,只管大步流星出了林環的寝宮,急得林環跌跌撞撞地就要追出去。
門口的小宮女聽見動靜,忙趕上來止住林環,“太子妃,您可千萬不能下床啊。”
卻被林珏迎面就是一耳光,狠狠罵道,“沒有眼色的賤東西,沒看見世子爺都出去了,還不快去給我追回來?”
病了這些日子,她身上也沒多少力氣,那一耳光倒也沒有把那小宮女給扇得動搖西晃的,不過被她給吓了一跳,小宮女忙捂着臉跑了出去。
林環則氣喘籲籲地扶着床沿戰立着,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羅錦心那小賤人已經在弟弟心中紮下跟了,說兩句,弟弟就跟吃錯了藥一樣,這還了得?
連她都說不得這小賤人,那母妃怎麽辦?還能降得住她嗎?
那表妹陳令如還有機會進恒王府嗎?
上次母妃可是跟她說了,就算林珏娶了羅錦心,到時候也不會讓他們過得長遠。這事兒就拜托給她了,她哪能完不成母妃交代給她的任務呢。
卻說林珏被林環氣得呼呼往外走,他身高腿長,後頭的小宮女喘着粗氣,連跑連句話都帶喊的,才讓林珏住了步子。
“世子爺,太子妃娘娘讓您回去呢。”小宮女張着嘴兒,連句話都說不成個兒。
林珏知道林環所為何事,冷冰冰地盯着那小宮女,道,“你回去告知太子妃,就說她說的事情我知道了。”
說罷,看也不看那小宮女一眼,就掉頭走了。
小宮女吓得吐了吐舌頭,半天才緩過一口氣兒,趕緊颠颠地跑着去回話了。
出了東宮,林珏才呼出一口氣來。
跟姐姐不過是待了一會子說了幾句話,沒想到竟這麽讓人難以接受。
也不知道姐姐何時變得如此不可理喻了。
他慢慢地朝皇上的寝宮走去,卻沒走幾步,就見迎面來了一個小太監,身後還跟着一個身量細挑的女子。
不是羅錦心又是誰?
林珏喜得忙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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