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敵軍友軍

是槍。

而且是一把警用的槍。

那種有些硬實的槍套感覺，安南人再熟悉不過。

安南人當中，客串過扒手的也不少，這個安南人便是其中的一個。

有一次很不走運，他在開工的時候，便摸到了這樣一個硬實的東西。

當時他還不懂得這個是槍套，還以為自己找到了肥羊，又多摸了兩把。

直到一只手将他捉住，而對方兇神惡煞的眼神也足以令他心寒：“小崽子，摸夠了沒有？”

那一次他被打得很慘，足足躺了兩個星期。

要不是有其他人托了關系，搞不好他會死在那裏，甚至被那些黑警拖去頂罪。

所以他對于槍套的記憶深刻。

安南人一步步跟在這些華人的身後，絕望得都快要哭出來了。

這些華人怎麽回事？

怎麽這麽多人混黑幫？

不但有神父，有警察，還一個個都很能打，讓不讓人活了？

“這次來了多少人？”

那個神父耶稣問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附近收到消息的兄弟們都來了。我猜不比越青幫的人少，足夠把他們圍在裏面反殺了。”

那個警察微笑着說道，突然停住了腳步。

“我叫任達，很高興認識你，同志。”

任達說道，點亮了手中的警用手電筒。

安南人魂飛魄散。

“咦？！”

耶稣和任達的目光，都停留在了那個安南人臉上。

他精瘦的體型，和身上那件五顏六色的衣服，都深深地出賣了他。

“振興中華。”安南人字正腔圓的吼叫道。

耶稣和任達對視一眼，似乎在猶豫。

“振興中華！”

安南人吼叫着，倒轉棍子，一棍敲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然後翻着白眼，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別管他了，還有很多安南人沒有搞定。”耶稣嘆息着說道。

任達踩住安南人的腦袋，掏出了腰間的槍，将槍口抵在了安南人的額頭上。

安南人感覺到了那個冰冷的槍口，屏住呼吸，似乎時間已經在這一刻停滞了。

“砰……”

聽到任達口中虛拟的那聲槍聲，安南人渾身都軟了下來。

感覺到任達的警用長靴堅硬的鞋底離開自己的身體，安南人一陣陣的冷汗冒出，卻強忍着沒有動。

直到耶稣和任達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許久，安南人才鼓起勇氣爬起來。

什麽越青幫，什麽出入頭地，統統被他抛在了腦後。

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幾乎連滾帶爬地離開。

安南人選擇了那些最昏暗、最不引人注意的小巷。

只不過沒走多遠，他就被黑暗中躺在地上的一個黑影絆倒，重重地摔了一跤。

“兄弟，救我，我是金門十三太保，排十二的秦複。”

黑影呻吟着說道，“共匪太不講道義了，七八條槍打我一個。要不是我跑得快，小命都沒有了。你今日救我一回，江湖規矩山不轉水轉，來日必有重謝。”

“振興中華。”安南人近乎本能地回了一句。

“你……是友軍？還是敵軍啊？”郭複懵懂問道。

“振興中華！”安南人重重的一棍，給予了他最滿意的答複。

“振興中華……金門十三太保……友軍……你他媽的！”安南人一棍棍敲打着，發洩着，最後終于長籲一口氣，心滿意足的扔下手中的棍子，跑進了黑暗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唐府門前的激戰，來得快去得也快。

元寶帶領的人馬，一路勢如破竹。

越青幫的幫衆潮水一般退卻，很快便倒了一地。

最後剩下的兩百多人，被黑暗中不知道多少的潼潼人影圍在中央，士氣消沉。

也不知道誰首先丢下手中的彎刀，随着叮叮當當的聲響，彎刀、棍棒丢落了一地。

安南人高舉着雙手蹲下，人群中還響起一個怪腔怪調的聲音：“解放軍優待俘虜……”

圍攏的華人們個個身上有傷。

安南人手中大多數拿的是刀具，而華人們拿的卻只是普通的擀面杖。

哪怕戰鬥力比對方強了不止一倍，在打鬥當中還是免不了會有挂彩的情況。

當然，傷得最重的還要數元寶。

除了小腹插着一柄刀，他的胸口也中了一槍，斜靠在一輛小販的推車上，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了。

“元寶……元老大，巷子裏面的人已經清理幹淨了。”有一個穿着神父袍子的身影走到他身旁，卻正是耶稣。

耶稣瞄了一眼那個還在不斷喊着“解放軍優待俘虜”的安南人，說道：“那是越青幫手下的一個粉仔，平時禍害華人禍害得不少。欺街霸市最厲害的人當中，絕對有他一個。”

“你來處理吧，記住，現在大家都是華龍幫的人。”元寶輕聲說道。

耶稣會意走了上前，看着那個喊得最響的安南人，臉上露出了微笑：“你信教嗎？”

安南人愣了一下，瞄了一眼耶稣身上的神袍，似乎明白了什麽，腦袋像磕頭蟲一樣點個不停。

“那請接收主的愛意吧。”

耶稣一棍将那個安南人揍得趴下，棍子如雨水一樣落個不停：“願主寬恕你的罪行！願主護佑你這個迷途的羔羊！願主的恩賜能讓你永遠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其他安南人看到投降的同伴被打，隐隐有些騷動。

耶稣最後一棍重重的敲打在那個安南人的屁股上，心滿意足地停手，轉頭對着他們吼叫道：“他信教，你們都聽到了的？”

“是。”其他安南人點頭。

“我是神父，這是信仰的鞭撻，這是我們教裏的事。”耶稣大義凜然的說道，“還有其他人信教嗎？”

其他安南人驚恐地紛紛搖頭。

“什麽狗屁優待俘虜，這裏又不是戰場。我們都是華龍幫的人，這是我們華龍幫跟你們越青幫的友好切磋，你們都聽到了嗎？”耶稣對着那些安南人吼叫道。

“聽……聽到了。”安南人參吃不齊地回答。

“讓你們長點記性！下次想欺負華人，問過我們手裏的擀面杖先。不服氣的話，我們再打過啊！”

耶稣舉起手中的棍子，撸起袖子，溫和地笑道： “聽到了嗎？聲音大一點，都沒吃飯嗎？”

“聽到了！”安南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見耶稣已經掌控住局面，元寶松了一口氣，對身邊的人說道：“扶我進唐府看看。”

唐府內自然是安然無恙的。

竹葉青暈倒在地，火赤鏈三人被綁得結實，唐府的幾個女眷僅僅只是受了一點驚吓，毫發無損。

元寶只是看了一眼府內的情形，便已經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經過，示意其他人将他扶到了陳楓寒的身旁。

“幸虧你及時趕到，救下她們。”元寶握着陳楓寒的手。

唐府的幾個女眷，看起來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嬌柔模樣，能夠把火赤鏈三人打倒的，除了眼前的這個青年，還能有誰呢？

他們兩個受了傷，都沒辦法爬起來，就像一對難兄難弟，親切地斜靠在一起。

陳楓寒瞄了一眼林婉容和唐宛，羞愧地低下了頭。

“咦？”唐宛環視四周，驚訝地問道：“那條大蛇怎麽不見了？”

“那條大蛇是陰影生物，只會在暗夜出現。”陳楓寒回答道，“死亡後一段時間不采集的話，便會重新消散在陰影當中。”

“啊？還有這種東西？”林婉容畏懼地看着周圍的陰影，“那晚上不是很危險，會不會到處都有這種東西跳出來？”

“那也不會。其實陰影生物有點類似神話傳說中的鬼怪，只有在特定的情況下，才會出現或者被人察覺。”陳楓寒解釋道。“有時候甚至它們走在你面前了，你都看不見。”

“是啊是啊，我聽說擦了牛的眼淚，就可以看到鬼，應該也可以看到這種東西吧。”唐宛叽叽喳喳地說道。

這個時候，耶稣卻急匆匆地跑了進來，湊到元寶的耳邊說道：“有一個叫章立波的老家夥出現在門外。”

“是章家的人，波濤洶湧四大管事之一。他過來應該是菊花會的意思，看起來，菊花會一直有人在旁邊觀察這裏的局勢。”元寶強打着精神說道。

“他要求，把越青幫的幾個頭目都一起帶走。”耶稣憤憤不平的說道，“好大的口氣，我們浴血打鬥了一夜，他一句話就想把人都帶走。”

“這是先禮後兵！”元寶嘆息着說道，華龍幫雖然打贏了今晚的這一仗，損傷其實也不輕，已經沒有實力再跟菊花會手下的任何一支勢力火拼了。

“要我們放人也可以，他們得把唐宸也放回來。”元寶說道，他正說着，卻突然覺得胸口發悶，眼前也出現了喋喋重影。

大家這時候才想起唐宸，一齊臉色大變。

“也不知道三少爺，現在怎麽樣了？”林婉容幽幽地說道。

“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他不會，已經死了吧？”唐宛的淚水都已經滴了下來。

“元寶，元寶……你怎麽樣了？”大俠正卻發現元寶已經有些不對勁。

此刻的元寶，整個人癱倒在那裏，氣弱柔絲的模樣，顯然已經命懸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