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煙陽最繁華的長情街,在花燈節的前一日一日,就已經顯得特別的喧鬧,深秋的傍晚,到這裏逛街的人群熱情尤為高漲,清寒的空氣在步履匆匆中攪和得溫熱起來。
因為出了康王府,月皎皎望着熱鬧非凡的街道,處處張燈結彩,店鋪皆彩樓歡門,她張開雙臂,一張小臉在金色的夕陽下生氣勃勃,想與久違的鬧市好好的親密接觸一番。
趙奪握着她的手,想到這丫頭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他帶她出來玩,原本打算跟她再好好溫存一下的意願只好放下。
他見她到了外頭,一副小女孩心性的模樣,也不好真的勉強她,只溫柔的執了她的手,囑咐道:“你身子還沒好,一定要跟在我身邊,不準亂跑,知道了嗎?”
她胡亂的點了頭,其實眼睛老早就盯在酒肆旁攤販擺出來的一大排造型各異的花燈上了。
反手想握住趙奪的手,卻因為跑得急了,只拉住了他的無名指。
急急地停在還在擺放花燈的攤販前,望着他樹起高高的木架,一個個的往上挂着叫人挪不開眼睛的花燈,她瞧着商販老爺爺靈活的木杆把做的最好看的幾盞宮燈模樣的花燈先挂好,再看他挂着其他的,覺得這也太慢了……
她不好意思叫他停下手中的生意叫自己看一看有哪些好看模樣的燈,便彎腰拿起他的燈,笑眯眯的熱心道:“伯伯,我幫你一起挂。”說着,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直接拿起燈開始挂起來。
老伯見這個小女生生的一副好模樣,笑的又是天真無邪,可着實笨手笨腳,忙伸手攔下了她。
見自己被嫌棄了,她有些委屈的回到趙奪身邊,抿着唇望着老伯伯把她挂好的好幾排兔子花燈取下來只留下一個,這才挂上其他形狀顏色的花燈,她望着望着,也不再委屈了,突然就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原來這燈要挂不一樣的給客人挑,挑中了再換上新的,這樣可以顯得獨一無二,不然太多重樣的就沒人買了。
她明白過來,一張笑臉羞得紅彤彤的,擡起頭望向趙奪的時候,他臉上帶着少有的對她溫和的笑意。
滿城的花燈驟然齊刷刷的點亮,柔和清冷的光暈籠在他的身上,卻有一種陌生的疏離。
她總覺得哪裏有什麽不對,他明明是對着她微笑的,可眼底裏卻映出淺色梨花燈的模樣。
回頭完全是下意識的,那一個瞬間裏,餘光中她見到了他突然的驚慌,還有身後,那個匆匆離去、清麗的白色身影。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再望向趙奪時,他已經恢複了尋常的神色,面上的笑意淡淡的、淺淺的,他伸手攬過她的肩頭走到攤位前頭,望着挂在中間的那盞粉色的芙蕖花燈,道:“這盞燈不錯。”他伸手取了下來,拿出裏頭卷起來的一張紙條掃了一眼,便遞到了坐在長桌前的老伯:“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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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捋了捋胡子,便取出了那盞芙蕖花燈遞給他:“不錯。”
他們的對話叫她聽得莫名其妙,什麽謎——還……不錯?
她望見他遞到她面前的花燈,自然高興地伸手接過,他問道:“你方才說什麽謎?”
聽着他的解釋,她才知道,原來這燈不是賣的,而是猜中了燈謎,猜多少拿多少。
她望着燈,又望了望老伯臉上對趙奪贊賞的笑容,真心覺得,難道他不會虧嗎?
想着也就問了出來,老伯笑了笑,又從身後的袋子裏去除一個小紙包裹遞給她:“這是你方才幫我的謝禮。”
月皎皎接了過來,打開一看卻是燈芯和類似火油的固體易燃物——原來他賣這個……
老伯的燈都很好看,卻也只能配他自己出售的燈芯火石,猜中了燈謎,想點燈看花,就要從這買,雖然也可以直接拿回去放着不買,不過,老伯看起來好像只是樂趣,并不是很在意是不是真的有人買,但這算是一種營銷手段了。
她向他道謝的時候,聽見老伯哈哈大笑:“月小姐嫁人之後當真不一樣了,我老頭子竟也有能在活着的時候聽到你的道謝。”
月皎皎:“……呵呵,是,是啊……”
他繼續道:“從前跟你一起來的那個年輕人,他猜燈謎不比你身邊這個人差,你看上哪個,他就給你猜哪個,那時候真叫周邊的人羨慕啊……”
他看了看她的身後,問道:“今年怎麽沒見他?”
月皎皎:“……他……”
她想到月母在馬車裏跟她說的話,便知道老伯話裏指的是宮九,她怕趙奪聽了心裏不舒服,忙轉了話題:“這個燈好好看,點了有什麽要注意的嗎?”
老伯聽了便道:“這燈點了,要注意避風,畢竟是紙做的,再好看也經不住邪風一吹,燒了就沒有了。”
她點點頭,想拉着趙奪趕緊離開這裏,萬一再聽老伯扯來扯去把話題轉到宮九身上,把趙奪惹生氣了,她可就冤枉死了。
哪知道老伯還在她身後繼續說着:“那個年輕人啊,說起來還真是癡情,每次跟在你後頭,眼睛裏全是你,你說你這丫頭,非要嫁給……哎……別走啊……”
月皎皎拉着趙奪,一口氣就沖出了老遠,總算聽不到老伯再絮叨着她太頑劣、宮九有多癡情……
停下來捂着肚子喘氣的時候,小腹是一陣一陣的疼,卻沒有再流血的意思。
她覺得這大姨媽來的奇怪,卻也看開了,這一個月每天都過得那麽憋屈,大姨媽能來看她一下,也算仁至義盡了,等省親回到王府,再好好的養着吧。
趙奪望着她捂着小腹,疼的冷汗濕了一整張雪白的小臉時,忙扶了她坐下,心疼的替她揉着小腹:“我尋個大夫來。”
她聽了攔下了他,來個大姨媽看大夫,這叫她還是挺不好意思的,“不用了,也就這幾天。”
他“嗯”了一聲,陪着她一起坐了下來。
休息了一陣子,街上的人群多了起來,街邊的小吃已經一個個的端了出來,小販們揮舞着鍋鏟,“哧”的一聲,清炒的蔬菜入鍋,油鹽醬醋、調料一放,不一會就傳出來陣陣誘人的食物香氣。
于是,她的肚子跟着叫了一聲,輕嗅着香氣想随香而去。
趙奪看出來她餓了,卻不肯叫她在街邊吃,望着她眼巴巴的瞅着小販端出來青嫩的清炒毛豆、酸辣土豆,咽着口水,随後被他拉着進了路旁的一家酒肆。
她進來了才知道,奢華反複的張燈結彩是這家店的特色,當然,貴似乎也成了理所當然。
她望着菜譜,覺得同是一盤炒毛豆,外頭十文錢,這裏一兩銀子,是不是太坑了一點!而且,外頭聞着的感覺好香……
還是想出去吃,跟趙奪提了一下,他卻不肯。
望着他喝了幾壺寡淡的酒,吃了一盤味道還不錯的醬牛肉,她坐在墊了軟墊的椅子上,二樓的包廂很是奢華,她見了,其實很不安。
合梨殿的事情叫她心有餘悸,她知道趙奪不喜奢華。
合梨殿的事情同樣叫他心存愧疚,他知道月皎皎喜歡入目繁華。
兩個人兀自揣度着對方的心意,自以為了解對方,自以為給了對方自己所能給的,自顧自的委屈着自己來求所謂的安心。
耳邊聆聽着酒肆中酒客們那帶些來自市井的調戲聲,還有那些下等歌姬趺坐在席上的俗不可耐的唱腔,眼望着酒肆敞開的大門外那悠閑而來又悠閑而去的行人,月皎皎的心情逐漸放松下來,憑心而論,如果放下那些擔驚受怕,她是真的很喜歡這裏的氛圍。
有錢人肆意的潇灑,酒肉食客享受着繁華,她可以坐在高處,慢慢的欣賞。
如果能随着性子,她倒是很想将路邊小販手中變幻的美食全挪進這個看似高不可攀的地方,叫旁人疑惑、盡情的猜測。
她盯着一樓大堂裏殘雲如席,卷起這城裏城外的煙塵喧嘩,半倚妓館門口臉上帶着嬌媚微笑的豐腴少女,尚未褪去酒意的嬌顏上,朝着食客輕抛下一方浸着脂粉香氣的手帕。
有一陣驚呼的聲音,随後便傳來歌姬彈奏着淡雅宜人的古琴,檀香輕揚,琴聲袅袅在廳中回蕩着。
她原也不喜歡這琴聲,她實在是欣賞不來這樣的高雅,可趙奪自琴聲響起,他的眼睛便再也沒有離開過那個女人的臉。
他并不喜近女色,卻能惹得他遞上他眉宇間淺淺的笑意。
她開始注意那個明豔的女子,朝着她細細的打量了起來。
她身材修長,上穿米白色短襦,下着雪白色長裙,佩披帛,加半臂,烏黑的長發挽成高髻,酥胸半開高聳如雲,帶着紅色淚痣的臉上有妩媚之極的笑容,瞧着便是一副盈盈風雅的姿态來。只是她這幅風雅之态是不是裝出來的,就沒人知曉了。
這本也沒什麽,不過一個長得好了些的歌姬而已,月皎皎煙陽一枝花的名頭不是白來的,她怎麽看都覺得那個女子的臉比不上自己的,可趙奪偏盯着人家目不轉睛的看,眸子裏透露出的深情叫她驚慌。
她是誰?
她不是這裏的歌姬,她是從外頭走進來的,方才的那一聲驚呼,便是她身邊帶的人強行将歌女拖到了臺下,店裏卻沒有一個人敢阻止。
歌女趴在地下,直到一曲終了都沒能爬起來,月皎皎估計她的腿定是剛才拖拽的時候受傷了。
她望向趙奪,想叫他幫她一把,可他的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過彈琴的女子。
他們甚至,相視一笑。
好熟悉的笑。
溫和的、充滿憐愛的、寵溺的揚起兩側的嘴角,沒有眼中的糾結,沒有複雜的意味,只是一個純淨的笑。
她這時候再看向趙奪,長長的眉、高挺的鼻、薄薄的唇,她這才發現,他一張英俊的臉上,有一線近乎冷峻的弧度。
這樣的冰冷是給她的,柔和的笑意,卻是給穿白裙子的女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 花燈節真的快來了
明天早上七點更新
弱弱的問一句,親們看的時候,覺得有代入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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