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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同無知覺的煙草一樣,讓我在不知不覺間上瘾。
輪船的汽笛長久不絕地響徹,宣告這趟從日本到意大利的長途航行已經終了。在彌漫着汽油氣味與仍然強烈的搖晃暈眩中,他第一次踩上了這未知而陌生的異國土地。
南歐西西裏島,地中海氣候,亞熱帶常綠硬葉林帶。即便與他的祖國同是海島,但被地中海擁抱着的西西裏島就像一顆在靜海中酣眠的明珠,有着與日本全然不同的溫和氣候,和在日本絕不存在的明争暗鬥。
胃中的食物好像仍未适應這平坦的陸地,依然作着海上的翻騰狀态。數月以來的航行經過太平洋、東南亞群島、馬六甲海峽、印度洋、紅海,最後在他真以為自己會死在船上的時候安全到達。水手們見到不适的他,便好心上前攙扶他到港口的椅子那坐下,然後回船工作。
嘆出一口氣,眼前仍是那看了好幾個月的茫茫大海。說句實在話,他并不是個愛出遠門游閱世界的人。僅一個小小的日本他都未去過太多地方,而這次的旅行讓他所有的同伴都驚詫,其中并不缺少強烈反對的聲音,但他還是毅然放棄了故鄉的人和物、自己一直以來的事業與愛好,只身一人來到這個地方。
他想知道時間,但身上沒有表。為了這趟旅途,他幾乎把身家都變賣了,現在身上唯一值錢的大概只有他的刀和穿着的那件為保他在外國不遭受圍觀的舊西裝,而且那件西裝還是友人在日本時作為禮物給他留下的。雖不明友人是否早已預料到那件西裝終有用途之地,但看着陸續被家人或朋友接走的同船旅客,他頓時覺得自己怎麽落得如此蕭條。自嘲般笑了聲,他搖搖頭,背起那些簡單的行李,決定不再頹廢。
當初友人只向他提議過假如那初生的家族,說有個位置時刻都為他空着,但沒有留難他。他也只含笑道考慮考慮,一副日本人中庸模樣。來意大利一事由于他太過匆忙而沒有告知友人,所以自然就沒人接他。他從衣兜中掏出一張皺巴巴寫了地址的紙條,再松開那綁得亂七八糟的叫做“領帶”的東西,開始尋找那唯一落腳的希望。
尋路的過程順利得出乎意料。可能是戰争中意大利曾與日本是盟友的原因,他這麽一塊東方臉孔、束着長發的人走在街上并未受到注目,甚至連問路時,好一些人都能用日語跟他溝通,使得他很快就找到了紙上的地址。
此刻,他正站在一條西西裏島尋常可見的,帶點陰暗潮濕的窄巷,面對着的是一棟發黴的,看起來很是肮髒破爛的三層小樓。他連忙回憶剛才走過的路,并核對門牌號。沒錯,就是這裏了。他吞了口水,想或許友人比現在他的更加敗落。
他尋了一下,這樓的大門邊沒有他所知道的用來告知有來客的“門鈴”。于是他便嘗試着推門一下,門發出幹澀難聽的聲音,并慢慢随着他的力度打開。他小心地朝裏一望,不敢貿然冒犯,喊了一聲“請問有人嗎”之後,聲音回蕩在黑暗陰深當中,不見有任何回應。等了好一會,他想應該是沒人在了,邊說着“打擾了”邊輕步進去。樓內只有少得可憐的幾盞燈在閃爍着将壞的餘光。不時腳邊竄出幾只老鼠或小強也不以為怪。在他差點被堆放在走道上的雜物絆倒後,前方一間傳出嬉笑聲的房間引起他的注意。他喜出望外地快步上前欲敲門,這時卻有幾個衣着暴露的女郎從裏面出來,吓了他一大跳。轉睛朝房內一看,這一看可不得了,他趕緊念着非禮勿視,然後急匆走開。聽說外國人非常開放,但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竟那麽快就見識到了。方才從那種風月場所內出來的兩個濃妝豔抹的女郎正站在走道上吸煙,并不是向他投來奇異的目光。他忍着對異國女子放蕩的嫌惡,上前用生澀的意大利語問道。
“請問你們知道Giotto在哪裏嗎?”
兩位女郎相視一下,然後笑得異常燦爛。
“你找那個金發帥哥啊~他在二樓和那個紅色帥哥在一起吧?”
大概或許到句中含義的他也不想多理那兩個女人,轉身就去尋樓梯。在這某樓面不大的地方,他很快就來到了二樓。同樣是那樣糟糕的環境,同樣找到一個有聲響的房間。他做好被驚吓或者瞎眼的準備,舉手叩門——
“雨月你來啦——!”門一下子從裏面打開,但讓他懾到的不是Giotto大大的笑顏,而是一瞬間某個穿透了木門并在自己臉龐飛速擦過,并下了灼熱感覺的東西。木門發出被燒焦的嗞嗞聲,還冒出了白眼來。
剛剛那是子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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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吓破了半個膽地想。歷盡千辛萬苦迎來的見面禮竟然是一顆差點打爆他腦袋的子彈!正在日本這和平國的雨月突然間哪受得了這樣的驚吓,整個人頓時好像靈魂出竅了一樣。
“來來來,旅途一定是很辛苦了吧,過來休息一下吧?”笑盈盈的Giotto全然不将剛才那驚人一幕當回事,淡定地把雨月迎到那被槍火氣味罩滿的屋內。
“G,來跟我們的雨之守護者打個招呼吧~”
Giotto熱絡地招呼着,雨月順着他的話看去屋內幽深的一角。那兒有柄手槍的槍口正揮散出灰白的餘煙,徐徐升起的煙霧将一個男子的身形籠得模糊不清。能看到的陰暗中血紅色鋒亮的眸子,目光犀利得叫人心寒。而Giotto只一味看着男子笑,雨月沉默着。男子似是終于不耐煩了,起腳就踢飛屋裏幾張矮凳,一聲不吭地掠過他們,消失在黑暗的樓道中。
擦肩而過的一剎,雨月仿佛看見男子飛散的紅發下,右臉上猙獰的血色印記。那形狀如同無數的魔爪,或是血脈的痕跡,但她覺得最适當好處的形容應該是,焚燒一切的業火。
“還是一如既往地可愛啊,G~” Giotto望着男子離開的背影發出這樣的感嘆,嘴巴還抿得如狡兔一般。雨月在旁看着花癡的友人,臉上明顯是不能認同和理解的神色。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雨月。”收起笑靥的Giotto表情一下就變得認真無比,那雙藍眸依如昔日那般包容與寬廣,溫柔得好比蒼穹。
雨月笑道,“你的直覺還是那麽準。”
“謝謝,是了,你要去睡一下嗎,三樓有床哦。”Giotto的手指指向天花板,雨月臉一癱,讀出了Giotto的意思——三樓的卧室肯定也如一二樓那麽凄慘。雨月拒絕了提議,問:“是了,你說的基地是在哪裏?”
Giotto笑而不語。
“……”他就知道自己不該抱任何期待的。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想你到意大利幫我忙的嘛!”Giotto撒嬌功突然大發,一副“我也不想這樣”的委屈樣。“是了雨月,既然你不想呆在這裏的話,不如出去逛逛,順便幫我把我們可愛的岚守大人哄回來吧?”
“诶,那個人?!”一向溫文爾雅的他可不想趟這趟渾水。
“我說雨月啊。”Giotto一把攬過雨月肩膀,一臉混混樣地說,“你這種在日本吟詩作對的風雅人士是不懂這種魅力的了~雖說像是大和撫子那樣的賢良女人的确是非常不錯,但是脾氣火爆的小辣椒也自有其讓人無法抗拒的魅力啊~”
“可他是男的吧?!”雨月毫不客氣地指出話中重點。
“啊哈哈有什麽所謂嘛,都是美人不是麽~” Giotto厚臉皮地駁述,并把雨月推到門外。事到如今,雨月也知道自己是逃脫不了厄運,要去面對剛才差點就殺死自己的人,不過好像還有太多的問題未解決啊??
“那你知道他會去哪裏嗎?我人生路不熟啊!”
“随便找找就找到啦,順便熟悉一下環境~”
“但……我的意語……”
“不用擔心,我們聰慧的岚守大人的日語說的肯定比你的意語好。”
“等下啦Giotto……”
“要玩得開心哦!”
砰地一聲,這扇絕情的友誼之門就關上了。雨月不得不帶着“誤交損友”這樣的懷疑去完成彭格列首領交給他的第一個任務。
話雖這麽說,但叫他去找一個陌生人,又從何入手呢?出了小樓之後,周遭的景致對他而言都是那麽相似。這兒位于密集市區的背面,巷道狹窄,樓宇密布,仿佛終日不見天日一樣。各種好的壞的味道不時凝聚成團地徘徊在這兒,讓人感覺到呼吸困難。他錦州了眉頭想揮散這種惡心的該男爵,卻忽然在這無色透明的壓抑中發現了一絲香草的清香。他的精神立即為之一振,所謂的出淤泥而不染或許就是形容這在煙草堆滿之中的一縷明香的。像是冥冥中注定那樣,鬼使神差般就引他随着那若有若無的草香,拐過多個幽暗複雜的窄道,然後日光再次降臨到他的身上,刺痛了他的雙眼。
脹滿他眼球的好一個落陽。離開了陰濕小巷後,關滿他視野的是如此一幅畫面——古老的短垣、殘壁,被繁華抛棄的一段泯滅的歷史。處處亂石的草莽,迎着那一個如浸泡在羊水之中的夕陽,每一個閃眼的瞬間都好像能夠察覺到新生嬰兒心髒跳動的聲音。
那個紅發的男子坐在高高的斷垣之上,金紅的霞光将他略顯單薄的軀體籠罩,他的輪廓和邊緣被餘晖抹淡,如融入畫境一般,讓人無法分辨出現實與環境的邊界,美麗得無法從這份贊嘆中剝離出來。
雨月來到意大利的第一個深刻印象,是G無意間給予他的。他會覺得,這兒是異客口中所描述的神祗所居住的天堂,這兒莫名充斥的是不容玷污的神聖與純粹。他下意識地放輕腳步,不忍去破壞這片悠遠的寧靜,然後靜靜站在了離男子稍遠的地方,同他一起靜待日陽被吞噬的璀璨一刻。
即便不看去那邊,他也知道男人發現了自己。雨月只淺笑着,感到一種微妙的愉悅。果然男人很快就忍受不住他這突兀的存在,把嘴中的煙頭扔在他的跟前。
那種香草的味道果然是他的。雨月默默地想,雖然有點不舍,但還是伸出腳把煙頭踩滅。
“喂,你!”那是他第一次聽到G的聲音。轉首看去,坐在比他高出半身的斷牆上的男人向前傾斜了身體,酒紅色的領帶被随意綁在黑襯衫的領子下,敞開的領口中能隐約看到凸起的鎖骨。他再将目光擡上一些,仰望這個美麗的男子。
比Giotto稍微白皙的膚色,沒有一點瑕疵,稍嫌秀致的五官,眉宇間神色鋒利,亂發間瞳色鮮紅,還有那不知是傷痕還是紋身的烈焰圖騰,攜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妖媚與邪氣地攀爬在男人的右臉頰上,竟毫無一絲的異樣感,卻愈顯得耐人尋味。
“名字是什麽?”沒有想象中兇惡的聲音。男人的音色清晰,稍帶低沉,喊着威懾、莊嚴、猜疑與嘗試的意味。
“朝利雨月。”他朗聲回答。
“朝利……”男子一個個假名地試着拼寫,然後縱身跳下牆壁,來到他的跟前。“怎麽寫?”
雨月一愣,面前那麽快就是男人的臉了,還看得那麽清晰。他回過神,随手找了塊石子,整了下滿是碎石的地面,然後在薄薄的沙層上寫上漢字,再注上假名。
“Asari Ugetsu……”想是想要記住一樣,男人念出了聲音。雨月掩不住自己的笑意,擡頭問,“你呢?”
男人看他一眼,沒想就同樣蹲了下來,如個小孩子一樣撿起一顆石子,在沙面上劃出了大大的字母“G”。
“G……”雨月看着那蒼勁的書寫,再望去面前的男子,欲言不語。男子擡起一根眉毛以表疑惑,雨月便接着說下去。“全名呢?”
男子似是小驚了一下,紅眼珠中盤旋了一陣警惕的跡象,然後不情願般再次在沙上劃字。
“Galting”。
“格特林……是這樣讀吧?”緩慢地拼念,雨月看着看去對方。怎知男子一把站起,轉身望去那降落的夕陽,慢慢點起另一根香煙。又是那股堆藏着香草的味道飄起。雨月抿着一個輕笑同站起身,身旁那票繞着白煙被金輝籠罩着的紅發男子,怎麽都覺得恍似油畫那樣。
他喜歡美麗的東西。因為美麗的東西讓他傾心,有一種堕入了高不可攀的戀愛的感覺。“這個名字……只有Giotto才能叫嗎?他試探地問道。”
對方不覺興趣地夾下煙,慢悠悠地吐出一團煙霧。“并不是只有他。”G頓了一下,眼間閃過什麽一瞬即逝的微光。“只是很少有人像你這樣,回答了之後還會傻到去問全名。”
不錯,既然回答了“G”的話,就代表了不願意說出全名,但他還是問了,就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那我應該叫你哪個名字呢?”
聽此G有點驚訝地瞪着他,他能從那紅寶石的瞳子中讀出一些朝向自己的刮目相看。
“随便你。”G悶悶道。或許大部分人會被那看似兇殘的眼神吓退,但這次G竟被雨月無畏的微笑擊退,罕見地作出了讓步。
真是個莫名其妙的東方人。
當時的G是這樣想的。
“吶,剛才為什麽用槍打我?”完全忘記了先頭的驚吓般,雨月像談論天氣一樣問道。
G一口咬癟嘴中的香煙,火氣攻心,“那是朝Giotto那個混賬打過去的!!”
“哦……”雨月呆道,“那你為什麽要打他?”自然而然延伸而出的這個話題正好燒着了G的火線,“你知道那家夥都做了些什麽嗎?!”男子一把将煙折斷砸在地上,用皮鞋前跟狠狠碾壓,臉上的紋身如同正在活生生地燃燒一般,“那家夥把建立家族的所有資金都去贖那個出了名的叛徒,還去借借了高利貸!弄得現在只能買下這麽一間又臭又爛的房子,我才出門幾天他就把一樓租了出去,還是租給那種人!!”
面對面前表情如風雲變色的男子,雨月有點反應不過來。而那邊的G其實壓根沒把雨月當一回事,只是發洩一樣朝他怒吼。
“說什麽他一定會成為彭格列的守護者,那人還不是一出獄就逃到了天邊!”G的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宣洩過後,很快就沉靜下來。從雨月的方向看去,那個身板略顯瘦薄的男子如同鑲嵌在餘晖之中,在灼目的色澤中煥發着瑰麗的光輝。心情變差的G一咂嘴,扭頭就走。那刻男子的背影折疊成一線細長的黑色,雨月有上前拉着他的沖動,但話語比行動來的更快,“那家夥一定會加入家族的!”
完全不了解真相的他有這個預感。
G停住腳步,咬緊了嘴唇,看着他的瞳孔中浮動着暗火搖曳的黯光。
“只要是Giotto的話,就一定不會沒有意義的。”
他的摯友,他的首領,就是這樣的一個神奇。
男子沉默着。黑夜即将吞噬這個暗紅的天空。
“是啊。”自語一般,含着某種憂傷,和某種堅定。雨月看不透對方紅發下雙眼游弋着的幽火。“那是我欠了他的。”
那一句話,G說得很輕很輕。雨月明白,那一定是他未知的一些他所不能觸碰的,只屬于Giotto和G的往事。
“回去了。”G無視般結束所有話題,快步離開。雨月一愣,疾步跟上。
“請別走這麽快,在下記不得路啊!”
“給我去掉你那些惡心的日本腔調!”
經過一樓時,雨月還是被狂抛媚眼的女士們吓到。雖然大部分媚眼和飛吻都是指向那個紅發紅豔的男子,但G完全巋然不動,周身還散發出冷冽的殺人氣憤,讓雨月感嘆外國的審美觀和祖國有着莫大的差異。回到二樓,Giotto不知去了哪兒。雨月看着為不知所蹤的Giotto感到很火大的G在原處伫立一分鐘後咂嘴一聲踢翻一張凳子,然後把它扶回來,再指了指樓上。
“三樓才是住人的地方。”
帶着二樓其實是怎樣定義的疑惑,雨月跟着G來到了三樓,門一開,雖然很是簡陋,但總算真的能住人。家具都被簡單地放置在這個沒有隔間的樓層裏,G指去一個懸挂着一塊舊布的角落,表示浴室和廁所就在那。雨月內心掙紮了好一會才能接受這個事實,再觀察去室內,兩張單人床置在小小的窗邊,迎着夜市斑斓的燈光。
“今晚你就睡Giotto那張床吧。”G在距窗較遠的那張床坐下,解開了自己的領帶。靠窗的那張床顯得稍新,看來Giotto并不經常回來睡。他偷偷看去總在思考些什麽的G,今後似乎還有太多太多的時間,潛藏着無限的可能。
他在意大利的第一個夜晚是失眠的。旁邊的G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睡着,只是一直背對着那從小窗探進來的溫柔月輝。望着窗外那輪皎潔的明月,他總算明白了何謂“月是故鄉明”。這裏有的是陌生人和事,但既然決定了走上這條路,他便深知已經無法回頭。
***
雨月正在努力适應新的生活方式。到目前為止貌似只有三個人的彭格列家族正在Giotto的神秘門路中蓬勃發展,G也每天不知在忙些什麽,之交給他打理這破爛寒酸大本營、記得每周收租、打理收拾等的這種大材小用的任務。他雖然連微詞也不敢發,亦明白自己現在這樣的意語水平也很難與別人深入溝通,所以只能忍耐這每天都到市場去讨價還價的女子般的生活。
G似乎是主內的,每天都在處理一大堆文件或狂讀報紙或電話不停。Giotto似乎主外,幾乎不怎麽回來睡,三天兩頭才露一次面。而每次兩人相見,都只會是一個光景。
這不,抱着一大堆生活用品的雨月才走到樓下就聽見了二樓傳來的槍聲。走到二樓,實在是不想進去摻和,耐着性子等了好一會,裏面的情況似乎仍然不見好轉。他嘆口氣認命,打醒十二分精神推門而入。
“我回來了……”蚊蚋一樣小的聲音。
“砰砰!”首先迎接他的是G淩厲的槍聲。
“歡迎回來。”然後是燃了死氣的Giotto那沉啞磁性得如若變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見有別人,G試着冷靜下來,懷了滿肚子火氣地把雙槍收回腰間的槍套中。見G收手了,燃燒着橙紅色火焰的手套也松懈開來,十幾顆快被堪比熔爐高溫融化的子彈掉落在地,發出滋滋可怕的聲音。還未等雨月心裏疑問這二人到底是玩耍還是真的戰鬥,Giotto就率先消了死氣,恢複到本性。
“好了不陪小G玩了,雨月你買了些什麽回來?”
“Giotto……後面……”
雨月滿額冷汗地提示道,但Giotto卻對正指在他後腦勺的陰深槍口不以為然。
“啊,雨月。來做壽司吧!”金發青年輕松地笑開來,旋身望向G的那雙蔚藍眼睛中閃動着精靈般俏皮的亮光。
“壽司很美味哦~”像是誘惑路邊野貓一樣的語氣。雨月就想像G那樣剛強的男人又怎麽會被這小小的食物擊敗,然後Giotto抿着個得意的笑容,一開身體讓雨月看到G的表情,雨月一下子怔住了。
啊,他大概能明白Giotto說G可愛的原因了。
算什麽啊,那個明明很期待的,好像小貓小狗一樣的眼神。最讓人動容的就是明明如此明顯卻又想要逞強掩飾的尴尬表情,眸子閃了又閃的,就是不願望去正前方。
Giotto在後面向雨月豎起拇指,讓雨月不得不佩服他獨到的眼光。
一個鐘頭之後,兩個青梅竹馬的大男人吃得撐了,就以一點都不優雅的姿态東倒西歪地分布在三樓的桌椅上。雨月的教養督促他應糾正二人的毛病,但最後還是只眼開只眼閉,收拾餐具算了。霸占了唯一一張沙發的Giotto從散發着黴味的柔軟中撐起自己的腦袋,大少爺般橫卧着細觀雨月背後的身姿。看得入神了嘴角還彎起一絲淫笑,并發出感嘆,“啊~真想把雨月娶回家啊~”
聽此正刷碗的雨月肩膀一抖,轉過頭剛想說別開玩笑,偏偏就看到G非常認同般和Giotto一同向他發射暧昧光波。他兩眼一翻,把這種異樣定義為文化差異造成的,無視掉繼續手上的工作。
蹭了一餐飽飯之後Giotto又不知竄到哪兒混去了。簡單的沐浴之後,雨月圍了條毛巾就拉開布簾出來,正見到G在擦拭自己的槍支。見到他的裸體的G忽然顯得非常古怪,就像似滿身爬滿了蟲子那樣難受。“你幹嘛不穿衣服?!”G別開頭大聲問。雨月擦着自己的長發,覺得蹊跷,“對不起,我馬上就穿。”走到床邊拿起自己的襯衫時,他瞄到G仍是別着頭,光潤的左臉上寫明顯的不悅。“外國人不都是比較開放的嗎?”這樣想着嘴上就說出來了,所以他才不介意地沒拿衣服進去。他搬了張凳子在G的身邊坐下,G有些煩躁地點起一根香煙,話聲模糊地回答,“這不是開放不開放的問題!而是隐私!”雨月呆然,心想大概是G不想見到他人身體的一種潔癖。
“你不洗嗎,已經挺晚了诶。”
“抽完這根就去。”瘾君子悠然但啖,面上逐漸回複平日裏偶見的松弛。雨月打了個哈欠趴倒在桌面,“那我先嗑一會。”G專注于煙瘾中沒回答。也許是這段時間來與G和Giotto一起生活,令他也變得比在日本時随意多了,披着那半幹的頭發,他就那樣瞌睡起來。
一根煙将盡,G往煙灰缸裏面抖了抖煙灰,想來最後一口時,好巧不巧二樓的電話響起,打擾了他的興致。好心情一下子被吊光,他不耐煩地把煙頭往桌上一扔,咚咚就下樓去。
夢中,他見到故鄉的一片彼岸花。他置身其中,被萬花缭繞。這紅得似血的海洋,灼目得有能炙燒身體的幻覺。
好熱。
那篇花的火海明豔得讓他發痛。
有什麽灼燒的聲音在耳邊噼啪作響。
他從美麗的夢境中醒來,第一眼投入目中的是男子臉上綻放的地獄花。G緊張地念着些什麽,他聽得并不清楚。
“火……”
火?
“頭發……”
頭發?
“你的頭發着火啦!!”
他被這一句話吓得猛然從彼岸花的媚惑中驚醒,下意識一旋頭想看見自己的頭發,火光晃晃地就飛舞出一抹火游龍之姿,然後只覺背上一燙,他能感覺到逐漸從發尾爬升的可怕熱度。
“哇————————”所有的修養如今都不顧了,雨月驚慌失措地在房間裏面亂跑,活像只尾巴着火的猴子那樣上蹿下跳,空氣的快速流動讓頭發上的水分蒸發得更快,火熱就燃燒得愈烈,混雜着水分的不完全燃燒讓她的頭發冒出大量混濁的濃煙,加上其人不住地跑動,真是好生一出鬧劇。
“別跑啊你!!”
“好熱熱熱熱熱熱熱啊————————”
“混賬你再跑我就用槍打你!!”
“唦啦!”一盤冷水将他從頭澆到腳。雨月雙眼哀怨地捏着自己燒焦的頭發,G則把水桶丢一旁後毫無形象地開始捧腹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G笑得在地上打滾了。刻忍着怒火的雨月在桌面捏起一個焦黑了的煙頭,面如閻羅地盯着G,“你的煙…………”
奈何G已經是只記得笑,大為失态,“啊哈哈哈——不行了——啊哈——你的頭——噗哈哈哈哈!!”被G笑得臉都紅了的雨月真是欲哭無淚,幹脆縮在房間角落養蘑菇。好久之後,笑得快絕氣的G擦着眼淚拍拍雨月的肩膀,臉上的肌肉仍然抽搐得無法恢複原樣。
“我來幫你把頭發剪一剪吧?”
于是頂着一張臭臉的雨月的脖子上被G圍上一塊破布,紅發男子在他的後面自信滿滿地耍着一把破剪刀。雨月看着前方冷冰冰的牆壁,問,“鏡子呢?”後面的人一愣,淡然道,“下午教訓Giotto的時候……打爆了。”
“……”
“沒問題沒問題!”G胸有成竹地揮舞起剪子,大筆操刀起來,不一會就唰唰地剪落下許多燒焦的頭發。即便看不到身後男子的表情,雨月也大概能猜到他肯定是非常樂在其中吧 。剪頭發什麽的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雖然有點可惜,但是到如今也沒辦法了。
“把燒焦的剪掉就夠了……”剛這麽說完,G喀嚓一聲,雨月感覺到自己慣有了二十四年的垂發感消失了。
“你、你在幹什麽啊!”文化底線被挑起,雨月制止不住怒意喊。“呃,好像太齊了,不行不行…”奈何G就是不聽他的抗議,固執地按着他的肩膀繼續剪。
“喂……”
咔嚓咔嚓。
頭部的重量正在極具下降。
“喂——”
“還差一點……”
男人完全沉醉在自己的美學中。
好久之後,坐得雨月屁股都要發麻了,G一把甩開那塊破布,雨月看見自己前些時候還綁在自己頭上的秀發流瀉出一道漆黑的飛河——沒有。他神經質地雙手摸去自己的腦袋。不,确切來說應該是好短。
“怎麽樣,我的技術不錯吧?”G毫無自覺的贊美自己。雨月火速撿起地上的水桶盛了一桶水,然後在水面上看到了自己的新造型。
是誰啊,這個頭發又蓬又短,好像刺猬一樣的家夥……
眼看雨月就要接受不住突如其來的打擊快要當場暈倒,G雙瞳鋒芒一閃,猛地将他拽過來面前,拿把梳子笑眯眯地把他的短劉海梳到頭頂上去。
“這樣就完美了!”如完成一份滿意的作品般,G上下打量着雨月。但明顯雨月并不喜歡這樣的背頭裝,手一揮就把劉海蓋回去。
“你幹嘛啊!這樣比較好看啊!”G堅持道。
“我現在已經夠少頭發了,不要再弄得更少了!”雨月激動地喊。“切。”G一叉腰,一副看不起鄉巴佬的模樣。“頭發少點有什麽不好!這樣更有男子氣概!總比你以前那頭娘們毛好!”
此話一出,就連生性溫雅的他亦不想再忍耐了。
“喲,這個表情好啊~想打嗎?”面對那全不一樣的可怕表情,G顯然更是中意現在這個遍布滿危險可能性的男人。兩個人互相瞪着,只覺一場大戰在所難免之時,門卻被砰一聲粗魯打開,Giotto拎着兩瓶紅酒探身進來。
“我帶了慰問品回來哦~~咦,這是怎麽了?”下一秒鐘就看到變成了短發的雨月,Giotto馬上如G一樣不顧形象地笑趴在地,還不住錘擊可憐的地板以發洩膨脹的笑意。氣氛一下子尴尬到極點,雨月簡直有想從那個小窗跳下去了結生命的沖動,兩個青梅竹馬連連拉住他好聲安慰。
“只不過是少了一點頭發,不要這麽想不開啦~”
“是啊,這樣的頭更受女性歡迎的哦~”
欲哭無淚的雨月忽覺在意大利的這一旅,必定會被這二人玩得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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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