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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丫來報信的時候,老沈太太就已經簡單收拾了東西,還催着老四跟她一塊走。
“老四!幹啥呢,東西我都給你收拾好了,趕緊地,長貴要去市裏頭,正好捎咱倆一段。”
“我不去,”老四雖然現在降級回了初一,可是年齡放在那,父親又沒得早,早就懂事兒了,“你上城裏頭幹啥去?我哥那老忙,再說,哪有咱倆住的地方?”
“咋沒有?到時候你住你大姐那,我去住你哥家。你哥起早貪黑的,我去幫着帶個孩子做做飯,咋了?”
沈子正根本不信他媽這話:“當初我哥在外地不擱家的時候,你咋不去幫我嫂子帶孩子呢?我姐說老蘇家幫忙幫得多,你咋這麽上火?”
老四是遺腹子,又是老來子,老沈太太一直看得心頭肉一樣,要不是叫他哥收拾了一頓又天天跟着擺攤、吃了苦,早就不知道慣成什麽樣子了。就是現在,他跟老沈太太說話也不太客氣。
“你這小子,你咋不知道裏外呢?”老沈太太的心思叫她老兒子看穿了,急着過去拽她兒子的手,“我不都是為了你們考慮嗎?你說說,你哥掙這些錢,要是都給媳婦兒,能攢下幾個錢?都便宜老蘇家了!”
“那也是我哥願意!”跟着沈寅初起早貪黑地幹了幾天,老四知道他哥多辛苦,現在他哥給他塞零花錢他都臉紅,“我哥自個兒掙的錢,他也不是沒給你養老,你操啥心?非得把我哥錢都掐你自個兒手裏頭?之前我哥回來擺攤,手裏頭沒幾個錢,天天蹬倒騎驢,你咋不說給我哥出個本錢呢?”
“我那不都是為了你嗎!”
老太太氣得差點把包袱扔地上:“你哥心思都叫老蘇家拉過去了,你咋整?你還得念好幾年書不,到時候工作了呢?”
“我咋整?我哥肯定能給我出學費,我工作了我自己掙錢,掙不着錢我去要飯、我也不惦記我哥那倆辛苦錢!”
老四從地上猛地站起來:“以前我嫂子叫你進城住你不幹,說家裏頭有豬有雞,現在看我哥掙錢了就要上趕着去帶孩子去。你以為我哥我嫂子看不出來?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
老四一轉身回屋了,還把門給摔上了,老太太氣得不行,可是衣裳包袱都收拾好了。
外頭長貴家的馬車都套好了,隔着院牆喊老沈太太:“老嬸兒,你還走不走哇?再不走俺要走了!”
“走!”
老沈太太不放心地又朝屋裏頭喊:“你擱家別瞎胡混!一會兒拿煤泥把爐子壓上,過兩天我還回來瞅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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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頭一點聲音也沒有,老太太有點擔心,可是更擔心市裏頭媳婦把兒子的錢都給管上了。她走之前就找好長貴媳婦幫忙喂豬了,一會兒說一聲,叫長貴媳婦看着點老四就行了。
不管咋地,她都得先去市裏看看去!大不了到那把大丫攆回來看着老四!
一屁股坐上馬車,長貴甩了個鞭花,老馬慢吞吞地走起來了。
馬車走得慢,等到馬車晃晃悠悠到了市裏,天都快黑了。老沈太太按照小丫說的地址,問了好幾個人,這才找着沈寅初家裏頭。
她還沒來過呢!
老太太還沒到這會兒,倒是蘇鯉比沈寅初更着急。
她是兒媳婦,遠了近了都不是。老四比小丫聰明,這邊老太太一走,就趕緊給他哥呼機呼過來了,沈寅初跑到公共電話亭回了個電話,知道老太太坐了馬車進市裏來了。
他還有點不放心老四:“你各個兒在望山屯能行嗎?”
“咋不行?正好晚上沒人兒管我看大片兒了,”老四是個愣性子,也不管在小賣部的公用電話旁邊有沒有人,“哥,你可千萬別聽咱媽的,她就是怕你跟我嫂子親近,要去管錢去。你別聽她的,哥你供我念書就行,我有手有腳,她老上你那掏錢是咋個事?”
沈寅初心裏頭有點像是為人父的感慨,先前天天拉着老四練攤,不是沒有用的。男人只要有這股子“要錢我自己有手有腳掙”的心思,那就長不歪。
可這話擱在心裏頭行,叫他說出來就太肉麻了,沈寅初說他弟弟:“行了,沒大沒小的,你在小賣部裏頭嚷嚷啥?明兒我叫你大姐回去看着你點,多背英語,不行老看電視,聽着沒?”
感覺語氣好像太嚴厲,沈寅初頓了頓,又講:“也是我考慮得不周到,你天天坐柱子叔車去上學,嗆風冷氣的,過去是沒那個條件,現在有條件也得把你接市裏頭來了。”
“哥!用不着!咱村誰不是這麽天天上學,再說就半個點兒,吹點冷風有啥的?”
砬子山、三中和沈寅初家裏頭正好是一條直線上的三個點,從砬子山到三中稍微遠了點,不過村裏頭天天都有到市裏頭賣菜拉東西的,一個月給個兩三塊錢意思意思,就能給送到三中。
“行了,你快回去吧,爐子別整滅了,記得壓煤泥!不然半夜把你小子凍醒喽可沒地兒哭去。”
回了電話,他回到家,臉上倒是有點笑模樣。
“寅子,咱媽咋還沒到呢,這天都要黑了,你去迎迎去?”
“這沒法兒迎,誰知道她從哪條道來?別着急,先等會兒。”
他屁股還沒坐下,就聽見有人敲門,蘇鯉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走過去拉開門,才擺開個笑臉就僵在臉上:“大丫,這晚了你咋還來了呢?”
“我聽小丫說了,我在這等着,等會兒就直接把她帶到租房那邊住去。”
大丫當年沒出嫁的時候,家裏頭方方面面都是一把好手,老沈太太當時光顧着跟孩子奶奶鬥,小丫老四幾乎都是大丫帶大的。
出嫁幾年,在老張家待得不如意,回到上岡市之後大丫人沉悶了些,不像是過去說話都跟嚼豆子一樣嘎嘣脆。但是真要是有點什麽事兒,她可還是那個辦起事兒來嘁哩喀喳的沈家大姐。
“哥,你不用說啥,咱媽這些年了啥樣咱姊妹兄弟幾個誰不知道?她要想來市裏頭住,行,就去租房那邊跟大興嫂住一塊堆。有床有暖氣,幹淨立整,有啥不能住的?她要是想管這攤子,就叫她管做飯,我嫂子她媽還三不五時來中午給送個飯,她咋就不行?”
大丫這口氣也憋了好些天了,她離婚回來,她媽嫌她丢人,要找人把她說給村裏的老光棍,氣得她當天就回城裏頭找她哥來了。
當初她打電話給村裏頭拜年的時候,老太太接電話問都沒問她一句過得咋樣,還不是她哥聽見她聲音不對、大年初五趕到鋼城把她給領回來的?
這邊說完,那邊門又響,沈寅初開門,小丫怯生生地探頭瞅:“大姐,我在家待不住……我也來看看……”
小丫記事兒晚,但是她也記得,大哥還沒回上岡市的時候,雖然每個月都給老太太寄錢,可是那錢她們可吃不着喝不着。老太太說着要給老四攢錢,自己全掖在炕櫃被褥垛裏頭,一年到頭連個葷腥都見不着。
她可不願意再叫老沈太太管起來!
沈寅初又是感動,又是覺得有點好笑:“你瞅瞅你們幾個,那是咱媽,又不是啥外人,怕啥?”
他一把把小丫拽過來,使勁兒呼嚕了一把頭發,又捏住臉捏了下:“小臉蛋凍冰涼,趕緊進屋!”
蘇鯉趕緊給兩個小姑子倒熱水,又切梨剝橘子,小丫坐不住,先脫了衣裳把手焐熱,進屋帶兩個侄女玩去了。大丫坐在沙發上,一開始還有點緊張,坐了一會也放松下來了,看蘇鯉正勾個桌布,拿了鈎針教她怎麽接線頭。
又過了一會兒,老沈太太這才進了屋。
她好容易找對樓,拎着好大個包進來,沈寅初接過包把老太太讓過來,老太太一眼就看見沙發上大閨女在那坐着。
“媽,我接你上租房那邊住去。”
大丫一看老沈太太來了,裏面按照事先想好的說:“那邊鋪蓋我都給你拾掇好了,天天一早上我就過去。”
老太太不幹:“你別瞎操心!我進市裏來看我兒子來,還用得着住外頭?這麽大房子,我擱哪不能住?”
這話一說出來,蘇鯉有點坐不住,趕緊起來:“我去給咱媽倒點熱水。”
大丫還想說點啥,沈寅初趕緊給她打眼色。
說句不好聽的,他可以不拿老沈太太當媽,只當成是個老太太,但是大丫小丫想得再好,也不可能這麽想。
所以,這個家裏頭要說誰能治老沈太太,還真得沈寅初來。
他不拿老太太當媽,所以才看得更清楚——這老太太突然起興進城,肯定是奔着小攤子賺錢了來的。要說她有什麽壞心倒也不至于,但肯定是想管一管賬目的。
“媽,要不你住我屋,我今兒打個地鋪睡這瓷磚上得了。”
老沈太太趕緊攔着:“那哪行,涼!”
“沒事,反正我四點就得起來,今天聽見你要來,零錢和賬目都放在租房那頭還沒收拾呢,明兒早早就得過去。”
大丫反應過來,也跟着幫腔:“沒事兒,哥,大興嫂咱處了那麽長時間了,錢就算沒查也沒事兒!”
老沈太太聽着話裏頭的意思,兒子今天出攤賣的錢還都沒數呢?就放在那頭,那邊還有個大興嫂?
“這咋能不查查呢!”老太太的心裏頭頓時跟有幾百只小耗子抓了似的,“那大興嫂,看着是個老實人,以前路過咱家牆根底下黃瓜揪了就吃!你咋能錢都不查就放那?”
她頓了頓,又問她兒子:“我聽咱村裏頭的人說,你真給大興嫂一個月開一百塊錢?”
過去她兒子還在礦上的時候,一個月也就給她寄二百多塊錢!
沈寅初點了點頭:“本來說好供吃供住,後來就叫她自己做飯,咱給買菜,一個月再給她二十塊錢。”
老太太這心疼的喲,本來還打算來氣勢洶洶地搶一把財政大權,這會兒聽見有外人從兒子這裏拿了這些錢,立刻就不幹了。
“給她那錢幹啥?!我做飯!你們擺攤不也得吃飯嗎,買菜我來買,一個月給她一百塊錢都是高的了,她在村裏頭地裏刨食兒一年才能掙幾個一百塊錢?”
剛剛怎麽勸都不走的老太太,這會兒倒是想過去了,自己把包拎起來:“我上那邊住去!你們吶,真不叫人放心!咋把個外人放那去?将來她要是偷了咱家做法,自己出去賣去可咋整!”
第二天開始,大興嫂突然覺得,市裏頭的生活也不像過去那麽輕松惬意了。
做飯的活兒是歸老沈太太了,可是老沈太太買菜光挑有蟲子眼兒的白菜蘿蔔,做菜不放肉就不說了,連油都不舍得放。
而且,這老沈太太一來,倆人住一個屋不說,還天天有事沒事地看着她。沈寅初在廚房裏頭腌雞排,這老沈太太恨不得搬個小板凳坐在門口看着不讓人進去。
看了兩天,小丫算發現了,他哥治他媽真一套一套的。就一個大興嫂,一下子就把老太太的注意力都轉移走了。
“哥,咱媽這兩天咋這好說話呢?就是做的菜也太素了……你不是一個月給她一百塊錢菜錢嗎?”
大興嫂做飯的時候,她哥還三不五時買點肉加餐,現在老太太把買菜錢把在手裏頭,省下的都歸她,可勁兒地省着菜錢。
“下回你到小店這頭來吃來,哥給你炸個大雞排下飯。”
他把買菜錢給了老太太,讓她“名正言順”地貪污,這老太太成天跟大興嫂鬥得不亦樂乎,哪還有空管別的?
一覺着老太太閑下來了、又動心思想問這攤子的賬目了,沈寅初就往老蘇家跑兩趟,吓得老沈太太破天荒買了個肘子,烀了給閨女兒子分着吃了。
大興嫂分了根沒什麽肉的棒骨,在心裏頭跟老沈太太翻白眼。
“媽,你真不回村裏了啊?那咱家大黑咋整,長貴嫂能喂好嗎?咱家大黑多嬌氣呢。”
老四也接到市裏來了,暫時住大丫租的房子裏頭,天天晚上看着他背英語,成績總算從二十分鐘考到了四十多分。
“瞅把你惦記的,你是怕豬到時候瘦了吧!”老沈太太在市裏頭住了幾天,手裏頭又留了幾個買菜錢,也去燙了個卷,“我回村裏頭幹啥,咱家地早就不種了,在這還不是為了給你們做頓飯?省得把那錢給外人……”
大興嫂撂下筷子回屋聽收音機去了。
沈寅初起勁兒地捧着老太太:“是!要不是媽你在這做飯,我中午少賣多少份煎餅果子?丫,吃肘子,一會兒中午再做點醬香餅。”
一晃兒,老太太也來市裏頭倆月了,跟大興嫂天天吵吵鬧鬧的,倒是一直沒怎麽添亂。
吃完飯,老沈太太又忍不住跟着沈寅初進了廚房,提了想了那個無數遍的問題:“寅子,你那錢……現在是誰管着呢?”
這倆月下來,她每次一想問就有各種各樣的事兒岔開,好不容易逮着個機會,到現在才問出來。
沈寅初回頭看老沈太太:“媽,啥錢?”
“還能是啥!”老沈太太急得,洗了手直接在褲子大腿上蹭了蹭,“你掙的那錢啊!你不會連掙多少錢都沒數,都叫蘇鯉管了吧?”
憋了兩個月,可算是把這句話問出來了,老太太心裏頭一松快,下一句聽她兒子一問,這心吶,就又提溜起來了。
“媽,啥錢吶,我買了個冰櫃,明兒就送到這邊。還買了個大發,過兩天就可以去開個分店了,我準備再借點錢盤個門市房下來。”
沈寅初看着老太太嘿嘿一樂:“哪還有錢啊,我還跟劉大胖借了五千呢。”
作者有話要說:莫怕,婆媳矛盾這種事兒,主要還是看男人立場夠不夠堅決。
41章修改了一下,大概在百分之二十三的地方,改成了女主反擊小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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