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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沒發生啥就好。

方生松了一口氣，等風臨出去自己穿上衣服，他一出卧室的門，又懵了。

诶？他家裏的東西呢，客廳裏壞掉的家具呢？沒壞掉的電視呢？怎麽啥都沒了？

“哦，對了，”風臨從書房出來，手裏拿着一本書沖着方生晃了晃：“除了書以外的垃圾，我都丢到樓下垃圾桶了。”

方生迅速到窗邊，趴在窗戶上往下看，眼瞅着垃圾車把他完好無損的電視一股腦地丢到垃圾車裏了。

“你……”方生回頭指着風臨，氣的說不出話。

“不用謝。”風臨翻了一頁書，彬彬有禮。

算了，跟他計較方生怕把自己氣死。

昨晚窗戶的都破了，現在勉強用符咒支撐着，方生打電話叫了保潔和能裝修窗戶的熟人，換了一套休閑裝，出門上班。

電梯裏，風臨也根據方生的穿着，幻化了一套一樣的休閑裝。

方生：“跟人學，長白毛。”

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時，事真多。

方生此刻想探查‘邊緣人’的事兒，但也清楚，修複海裏的封印，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兒。

他們到妖聯時，大半的同事都到了，看守封印那邊換班，回來的同事說，封印沒有異常。

方生叫上風臨，一起去找姜主任，彙報一下昨晚的事兒。

“主任。”方生推門進去，一眼就瞧見半破的木桌上，放着好些個陶瓷貓貓，各個神态迥異。

姜主任吹着風扇，手摸着自己上翹的八字胡，閉着眼，滿臉惬意，聽見方生進來，連連招手：“方生啊，你來的正好，早上方塵師父剛聯系過我，說指南馬上就能做好，很快就能出發去尋找碎片了。”

方生聞言，眼睛一亮，他沒想到會這麽快。

“真的？那太好了。”

“是啊，方塵師父還說，要你跟風臨一起，到指南到了，我再給你派兩個聯盟裏最好的助手，重任就交到你們身上了！”拍拍方生的肩膀，姜主任收起笑，嚴肅道：“可要多加小心啊。”

方生聞言，微怔。

尋找碎片不是小事兒，自從師父說封印還有三個月會破開以後，人界的存活，等同于進入了倒計時，要是三個月沒能找到碎片或者神獸，大家恐怕都要死，這樣大的事兒，交給他這個初出茅廬的人類，行嗎？

不對，初出茅驢的——邊緣人。

他不禁轉頭看向身邊的風臨，風臨垂着眼，不知在琢磨什麽。

“哎，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姜主任收回手臂，摸出煙含在唇間：“方塵師父只提到了你跟風臨，還說不益人多，要不是這樣，我恨不得帶着整個妖聯一起去找碎片。”

方生還是不能理解，不過，既然是師父說的，他選擇相信并且服從。

“好，”方生點頭：“我知道了，我一定會竭盡全力。”

“對了，”深吸一口煙，姜主任問：“聽說你們昨晚遭到了攻擊，怎麽回事？”

☆、第 8 章

差點忘了自己來的目的，方生‘哦’的一聲，接着說：“昨晚我跟風臨遇到了一株入了魔的茑蘿松。”

“茑蘿松？”姜主任眉頭輕擰，思考片刻：“我不記得A市有植物系的妖，總部那邊記錄在案的植物系妖怪，好像也沒有茑蘿松。”

“确實是茑蘿松，”方生言語鄭重：“我看到她的本體了，入魔很嚴重，攻擊性極強。”

停了停，方生猶豫幾秒，沒把茑蘿松只攻擊風臨的事兒說出來。

風臨稍轉頭，他打量着方生，露出一聲幾乎不可聞的輕笑。

方生假裝沒聽到，他沒全說，有自己的打算。

如果‘邊緣人’是真的，那他和風臨某種程度上，是同類人。

“茑蘿松……”靠在椅背上，姜主任喃喃出神：“沒聽說過啊。”

“茑蘿松？我聽說過。”

進來送昨晚監視封印記錄的鳶妹兒，正好聽見姜主任的嘀咕。

“你聽過？說說。”

三個人視線，全部集中在鳶妹兒身上。

鳶妹兒放下記錄，手捋順着自己的頭發，臉紅了。

“就，就是植物系裏唯一的大妖，是一株茑蘿松，大概，有千年了吧。”鳶妹兒咬着下唇，聲音小：“她還挺有名的。”

“啊，你說那個啊，不可能，我們說的是入了魔的。”姜主任一笑，毫不在意地擺擺手。

千年的以上并且還入了魔的大妖，記錄在案的只有一個，在海底封印着呢。

不過說起那位植物系的大妖，她好像早就隐居了，姜主任對她的事兒，知道的少之又少。

“我記得，她叫青……青什麽來着？”姜主任撓撓頭發，想不起來了。

“夏青。”鳶妹兒提醒。

“對對對，夏青！”姜主任一拍桌子，沒錯，就是這個名。

夏青？方生一聽到這個名字，腦海裏不由的浮現出昨晚青色和紅色混合的妖氣。

不會這麽巧吧？

屋裏正讨論着昨晚的事兒，外面忽然傳來騷動，方生正要看看外面發什麽事兒了，忽然“砰！”的一聲響，一條藤蔓在牆上穿開一個洞，直奔風臨和方生。

風臨手快，一把推開方生，自己後退兩步，黑霧頓起，擋住這突如其來的一擊。

方穩住腳跟，藤蔓就在他眼前，上面附着了青、紅兩種妖氣，他順着破開的牆面看過去，外面半空中，懸着一位身穿青色棉布裙的女人。

“是她！”方生看向外面的女人說：“她就是昨晚攻擊我們的茑蘿松。”

方生看見藤蔓，說話的同時也迅速摸出口袋的裏的符，在風臨面前護出一道屏障。

風臨稍轉頭，與方生視線交彙，無需言語，兩人動作一致，直接離開四合院。

方生跳上車，迅速發動車子，風臨坐在副駕駛操控着黑霧，引着茑蘿松朝着無人的大海移動。

姜主任撲弄掉頭上的灰，快步出了屋子，對着還沒反應過來的衆人命令道：“快跟上方生和風臨！”

話音落，他聽到屋內的鳶妹兒哆嗦着嗓子說一句：“她、她就是夏青前輩，我見過她的照片……”

“你說什麽！？”姜主任頓覺冷氣順着脊梁骨竄上來，竟是一只千年的大妖入了魔？這、這可怎麽辦！？

“都去都去，”指揮着妖聯的衆人，姜主任急急道：“所有人都去！快快快！”

姜主任想給總部打電話，他剛掏出手機，還沒等按下號碼，身子一輕，騰空了。

大花幻化成半獸形态，手臂摟着姜主任，快速奔跑：“主任，你別擔心，我肯定第一時間趕到！”

大花動作過于颠簸，姜主任完全沒辦法撥號。

姜主任：“我特麽……”

方生開着車，油門踩到底，行駛在周邊的公園裏，人少樹多，躲避起藤蔓的攻擊相對輕松些。

好在這邊離海近，很快便到了海邊，二人下車，仰頭打量着在半空中漂浮着的夏青。

夏青看上去很年輕，青色的棉布裙，赤着腳，黑發，皮膚白皙，即便她眼中盡是兇惡的戾氣，卻依然給人一種文靜女子的錯覺。

植物系的妖，都是溫柔且厭戰的，多數植物系的妖，成妖以後，會隐居山林，不過問任何事兒。

這位入魔至此，實在想不出恰當的理由來。

“你認識她麽？”方生靠近些風臨，小聲問：“情債？”

風臨瞥了眼方生，冷淡回：“不認識。”

說話間，姜主任等人也到了。

大花一擡頭，見到天上飄着的那位，身後懸着像蜘蛛精似的藤蔓，他心裏發緊，當即一嘔，吐出一攤毛球。

鳶妹兒緊跟大花身後，她抖得像個篩子，磕磕巴巴問：“主、主、主任，夏青前輩，為、為什麽入魔了？”

“你問我，我哪知道？”姜主任懸着一顆心，怕方生和風臨出事，畢竟找碎片的事兒還得靠他們，但，此刻能與那夏青一戰的，恐怕也只有他們倆了。

他手下的兵，一個吐毛球，一個哆嗦的話都說不利索，怎麽打？

後面的小妖更是一個不如一個，都太年輕了。

“方生，風臨，你們小心些，她就是夏青。”

姜主任本想提醒方生和風臨不要輕敵，哪知喊話聲剛落，夏青那邊猛地一抖，她像是對自己的名字極其敏感，握緊拳頭，表情更加猙獰。

随着夏青一聲怒吼，身後數條藤蔓直刺風臨，與此同時，方生手中防護的符也飛出數道，護在風臨身前。

藤蔓頂在防護的屏障上，保護的符文剛顯示，立刻又碎了。

這次攻擊明顯比昨天更加猛烈。

風臨故技重施，散開黑霧分散攻擊，可這次夏青看穿了風臨的把戲，沒理會散出去的黑霧，而是直接攻擊風臨本體。

這下難辦了。

海邊寬闊，風臨動作雖足夠迅速，可是一直這麽躲下去，也不是辦法。

“你的火呢？”風臨趁着空隙，快速詢問方生。

方生身上帶着鳳凰火，但是他不太想用。

符咒的力量是沒有思維的，昨晚鳳凰火突然攻擊用符的人，是以前從未發生的過的事情。

方生不确定，再次放出來鳳凰火，是幫自己，還是害自己。

他猶豫間，風臨踩到一個沙坑，重心不穩，身子栽歪了一瞬，藤蔓立刻直刺他心髒。

方生心裏一驚，正要摸出鳳凰火，就見那藤蔓忽而止住，斷了。

“我來幫忙！”大花撲到藤蔓上，鋒利的獠牙直接咬斷藤蔓。

還有鳶妹兒，張開雙翅在空中對付夏青本體，她依舊害怕，邊對着夏青甩出如刀一般鋒利的羽毛，邊帶着哭腔說：“前輩對不起，你快清醒一點啊！”

其他小妖或多或少上來幫忙，雖能力有限，但也聊勝于無。

☆、第 9 章

風臨眯了眯眼，望着天上的夏青，仔細回想着自己跟這位到底有什麽淵源，可是，他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起來。

方生趁着衆人拖住夏青，他趕緊給風臨身上護了幾層咒。

“你真不認識夏青？她可是千年的大妖，你到底哪惹到人家了？”

風臨搖頭：“我對她完全沒印象。”

就憑風臨這張臉蛋，說他的情債跟頭發絲一樣多，方生也是信的。

這人心思深沉的很，使勁兒摸都摸不透，讓一株茑蘿松入了魔，他風臨也是夠狠！

收回視線，風臨看着自己的左手，他動動手指，手掌間，聚集了些許霧氣。

與平時那些黑霧不同，這次的霧氣，是墨藍色的。

初次見風臨，方生也在他的身上看到幾捋墨藍色的霧氣。

“必須殺了她，”風臨說：“不然我們都要死。”

前面抵擋着夏青的那些小妖，翻的翻，倒的倒，不到三分鐘，就剩鳶妹兒和大花還能堅持，兩人身上都不同程度的挂了彩。

“用你的符，”風臨轉頭，認真詢問方生：“能送我到她近前麽？”

方生衡量一下與夏青的距離，算着手裏符的數量，輕蹙眉：“我可以給你撘階梯，但是符受到藤蔓攻擊會破，你多加小心，我會盡量護着你。”

風臨收起左手上的霧氣，沉緩道：“好。”

方生不解，風臨沒有攻擊的能力，他怎麽殺夏青？

還沒等方生問風臨的計劃，風臨已經開始行動了。

他快速沖向夏青，方生也不敢怠慢，在他腳下生符，空中張開屏障給他支點。

看到風臨沖過來，夏青更加憤怒，她長發紛飛，眼中的殺氣更盛，纏在藤蔓上的紅色妖氣，濃的像是要滴出血來。

“大花，鳶妹兒，保護風臨！”方生緊跟風臨，手裏的符一張接着一張飛出去，不敢有絲毫怠慢。

藤蔓攻擊力太強，碰到的屏障立刻擊碎，方生必須在第一時間給風臨指點，不然，他下墜的過程中，沒有反抗自保的能力，必死無疑。

大花和鳶妹兒收到信息，沖到最前方，不顧自己身上的傷，護着風臨。

躲在大石頭後面的姜主任，握着手機，手機屏幕顯示總部的號碼，還沒撥打出去。

他看着海邊的戰鬥，隐約的感覺，能贏。

遇到屁大的事兒都要跟總部請求支援，姜主任真是受夠了，要不是每年人才都送到總部，分部哪裏需要活的這麽窩囊，說他不想争口氣，那是假的。

握緊了拳頭，姜主任暗自給方生等人鼓勁兒，要是能打敗夏青，分部也能揚眉吐氣一回！

風臨幾次接近夏青，都被夏青的藤蔓擊碎了腳下的符，大花不會飛，只能跟着符咒往上跳，他咬斷一條藤蔓，又立刻出現下一條，像是無限重生，沒完沒了。

幾番下來，衆人皆是氣喘籲籲，但是誰都不能停，一旦停了，他們的命，也就沒了。

“風臨！”方生手上防護的符，只剩下最後一張了，再不解決，可真就沒辦法了。

風臨收到方生的信號，他凝神，迅速往前，距離夏青還有不到十米，這不行，還需要更近。

方生手中的符能擴散開5米的範圍，他甩出一道符在風臨身前，風臨人都跳過去了，藤蔓卻更快一步。

眼看着符咒被藤蔓擊碎，風臨沒了落腳點，他下墜的過程中是最難保護自己的。

“踩我！”大花見狀，直接彈射上去，後背墊着風臨的腳，自己則是從高空直接摔到沙地上，結結實實。

風臨也沒客氣，踩着大花繼續往前，他伸出左手，掌間墨藍色的霧氣凝聚，幻化成細而長的形狀，好像是一把劍。

那劍沒有實體，虛虛缥缥，仿佛風一吹，就會散了。

風臨舉起左手，握着手中的霧氣劍，直刺夏青的心口。

他動手了，夏青也一樣。

夏青背後突然又生出一條藤蔓，越過她的頭頂，直接奔着風臨刺過來。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太近了，再躲，根本來不及。

風臨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他緊盯着夏青，目光專注，眉毛都沒動一下。

“風臨！！”方生見狀，頓時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手裏的能防護的符都用光了，這時候再想用鳳凰火，恐怕會連同風臨都卷進去。

“刷刷刷！”

鳶妹兒飛出三道羽毛，她已經精疲力盡了，飛出去的羽毛，殺傷力小之又小，藤蔓雖然沒折，卻也偏離了原本的路線，擦着風臨的左手臂過去。

風臨眉眼間陰沉，左手裏的霧劍，直接送進夏青的心口。

在風臨碰到夏青的一瞬間，夏青忽然笑了，她身上紅色的妖氣倏地擴散到周圍，所有攻擊的藤蔓瞬間沒了力氣，紛紛掉落在地。

風臨看的清楚，夏青眼裏沒了任何殺氣，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愧疚和崇敬。

霧劍沒入夏青心口的一瞬，立刻消散，速度之快，以至于沙灘上的方生還以為這一劍沒刺出去。

“多謝成全。”夏青的嗓音缥缈如雲，她心口處雖沒有傷痕，但妖氣已經開始消散了。

沒了妖氣的妖，只有死。

“你認識我？”風臨一把接住夏青，目露焦急：“我們在哪見過？”

夏青妖氣消散的太快，她動着嘴唇，卻發不出聲音，眼睛望着風臨，目光閃躲，想看他，卻又不敢直視。

黑霧在沙灘上拖住下墜的風臨，減少了落地的緩沖。

“對不起……”夏青每說一個字，她的聲音都低上幾分，她唇色發白，目光開始渙散，妖氣馬上就要散盡了。

“快說，”風臨手上的力道加重，語氣逼迫：“我們到底在哪見過？”

“對不起……”夏青擡起手，想要碰碰風臨，又瑟縮在半空中，顫抖戰栗，她鼓足了全部的勇氣，用盡最後一絲生命，才敢直視風臨：“君王。”

方生早在風臨下落的過程裏就跑了過來，聽見夏青這句‘君王’，人站在風臨身後，愣了。

☆、第 10 章

“君王，我從人界帶回來些新茶，據說入味甘甜，很是适口。”

寬敞的大殿內，夏青身着青綠色的紗衣，皮膚白皙，黑發如墨，她微微垂着眼，姿态虔誠。

風臨接過茶，小酌一口，沒做評價。

“君王君王，”一雙手拉着風臨的長袍，聲音青雉：“你答應我的小羊呢？”

風臨輕笑，臉上的薄寡一掃而光，抽出桌上的一張紙，熟練地疊出一只小羊。

他遞給身邊的少年，聲線寵溺：“可還滿意？”

少年接過小羊，愛不釋手，他将小羊舉過頭頂，蹲下身，歪着腦袋問風臨：“君王，你看它跟我，像不像？”

看清少年的長相，風臨一愣，忽而忘了言語。

“風臨，風臨？”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線，風臨慢慢睜開眼，看見了方生。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剛才你暈過去了。”方生抱着風臨，還在剛才打鬥過的沙灘上。

風臨慢慢坐起身，腦子裏徘徊着剛才的夢境。

“沒事，”他擺擺手，問方生：“我暈了多久？”

“不到半分鐘，”方生松開風臨，手背貼到他額頭：“要是有哪裏不舒服，別逞強。”

周圍姜主任等人都在，各個擔心地看着風臨。

“無礙，可能是昨晚看書看得太晚了。”他站起身，抖落了身上的沙，環視周圍，沒了夏青的影子。

“我送你的小羊，還在麽？”

風臨靠近方生，聲音壓的低。

方生眨巴兩下眼睛，沒着急回風臨，而是跟姜主任說先開車送風臨回去。

車上，方生摸出上衣口袋裏的小羊遞給風臨，他邊發動車子邊問：“怎麽突然想要小羊了，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剛才暈倒的時候，看到了點奇怪的景象。”翻動着小羊，風臨說：“我夢見自己給一位少年疊了一只小羊，跟這個一模一樣，不過，那位少年，十分不尋常。”

“不尋常？”方生腦洞大開：“你兒子？”

風臨掃了方生一眼，小羊放回到他上衣口袋裏：“你還記得，我昨天說曾經有過一位邊緣人麽？”

“記得。”方生握緊了方向盤，目光凝重。

“那人與我夢見的少年一樣，都是一只半妖。”

“半妖？！”方生聲線不由的提高，他一腳剎車踩下去，風臨沒有準備，腦袋嗑的‘咚’一聲。

側過身子看風臨，方生腦海裏閃過好多畫面和問題，這些問題又在一瞬間得到答案。

細細想來，自己身上的奇怪狀況，用半妖來解釋，似乎全都能說的通了。

“所以，你和我都是半妖？”方生心跳加速，呼吸都跟着變得急促，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是半妖。

“也許。”風臨垂眸看着自己的雙手，左手凝聚出墨藍色的霧氣，右手是黑色的霧氣。

“擁有兩種顏色妖氣的妖，便是入了魔，但我，很清醒。”風臨慢慢擡起手，兩股不一樣的霧氣混合到一起，不仔細看，難以分辨：“你不同于尋常的人類，我不同于尋常的妖。”

“怎麽能是半妖呢？”方生看着車內凝聚在一起又消散的霧氣，喃喃自語：“為什麽會是半妖呢？”

他洩了勁兒似的靠在椅背上，難以置信。

半妖？呵呵，方生自嘲的笑。

難怪啊，難怪師父那麽篤定的告訴他自己是人類，地地道道的人類。

原來是在掩飾他半妖的身份。

風臨見方生如此失神，試探性的詢問：“你對半妖有偏見？”

這話像是刺激到了方生，他回過神，重新上下打量風臨，想錯愕的目光，像是見了外星人。

重新發動車子，方生油門踩的緊，他目視前方，語氣嚴肅，之前的震驚錯愕都消失了：“你果然就是師父口中那只路過的大妖，你最好是說清楚，為什麽破壞封印，你的目的是什麽”

風臨瞧着方生，好一會兒才問：“我哪裏說錯了？”

快速看一眼風臨，方生回：“妖與人共存開始，沒有出現過一只半妖，千年來，妖禁止與普通人類溝通，在妖怪管理的條冊上，最嚴重懲罰的就是妖與人結合，一經發現，無論是人還是妖，通通格殺勿論，沒有任何緩和的餘地。”

“你問我是否對半妖有偏見，這不是一個總部大妖會問的問題，甚至不是一個生活在人界的妖會問的問題，風臨，你嘴裏還有幾句是實話？”

“哦，”被揭穿的風臨也不惱，他不緊不慢靠回到椅背上，欣賞着外面的一閃而過的風景，慢條斯理地說：“除了總部的身份，其他都是實話。”

“呵，”方生忍不住呵笑出聲：“除了我拆穿的，都是真的對吧？您這算盤打得未免也太直接了。”

“确切的講，我從未說過自己是總部派來的妖，是姜主任一廂情願的以為，”風臨慢慢阖上眼，聲線低緩，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們與其在這兒互相猜疑，不如友好一點，畢竟半妖的身份一經發現，你我都要死。”

方生眉投擰成一個大疙瘩，方向盤攢得緊。

他懷疑自己身份這麽多年，唯獨沒想過自己是半妖，這個念頭他半分都沒動過，就因為半妖是人類與妖之間的禁忌，是不可能的存在。

不過風臨說的也對，如果他們是邊緣人，是半妖，那按照律法來講，他們都要死，誰也護不住。

“你說很久以前有過一位邊緣人是半妖，那個人後來怎麽樣了？”

放緩了車速，方生語氣稍緩和。

“我只知道這麽多。”風臨保持着原來的姿勢，繼續說：“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只有我們半妖能看到氣場和妖怪的本體，方塵師父指名你和我去找君王之力，這其中有什麽關聯？”

“尋找君王之力還不是因為你‘不小心’破壞了封印？”方生提一口氣，眼看着快到妖聯了，他車子靠邊停，打算等會兒再回去。

“我要說封印不是我破壞的呢？”風臨慢慢睜開眼睛，他側過臉，長發貼着胸口垂落：“不知何原因，我陷入了沉睡，醒來便看見西郊地裂草枯，妖聯與封印的破壞，與我無關。”

說完，他又補充：“你若信便信，不信也罷。”

方生信他才怪！鬼知道這人心裏到底打的什麽算盤。

☆、第 11 章

此刻不是撕破臉的時候，若是想更多的了解邊緣人和半妖，風臨依舊是唯一的切入點，況且，他還是方塵師父指定去尋找碎片的人之一。

仔細想想，風臨說過的話也不是點沒道理。

也許君王之力真的可能關系到他的身世。

有些話，方塵師父不便說，只有讓方生自己用實際行動去找出答案。

眼下無論如何，找到君王之力修複封印是最要緊的，其他的事情，等修複好了封印，再一一探求，也不晚。

“先回妖聯，”方生重新發動車子：“身份的事兒，回家再講。”

妖聯那邊的人都陸陸續續的回來，包紮的包紮，寫報告的寫報告。

鳶妹兒和大花以及姜主任圍在一圈，讨論着夏青入魔的事兒。

方生和風臨進來，正好聽見鳶妹兒說：“我感覺前輩放水了，她不是真的想殺我們。”

關于這一點，風臨也感受到了。

殺夏青的最後一瞬間，夏青徹底放棄抵抗，甚至散了自己妖氣，讓風臨十分疑惑。

不過，後來他暈倒看到過于的記憶，從中能品出一些緣由。

倘若不是記憶錯亂，他便是傳說中的那位君王。

夏青是他身邊奉茶的侍女，千年過去，以前的侍女成了大妖，君王重現，侍女第一時間趕到，發了瘋似的攻擊，只求一死。

夏青知道，能殺了她的，只有君王。

入魔讓夏青十分痛苦，至于她入魔的原由，還需要記憶慢慢恢複。

還有方生的鳳凰火，那确實是妖火，風臨一眼便看出來了，猶如本能，這點他的确沒有欺騙方生。

那火突然失控，八成也是受了他君王身份的影響。

對于君王這層身份，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君王之力，如若那真是他的力量，找回來，定然有用。

記憶恢複的緩慢，但也不是沒有，好些東西太過零碎，無法形成線索，風臨知道方生對自己疑心，與其想方設法的躲開方生的猜疑去尋找君王之力，不如給方生一層身份，讓他幫着找。

方生太過執着于自己的身份，風臨稍加引導，他便入了局。

坐享其成，何樂而不為呢。

記憶裏的那位少年，的的确确是半妖，是羬羊的後代。

與妖不同的是，他金黃色的妖氣外，籠罩着一層獨屬于人類的半透明的氣場。

而方生，與記憶裏的少年，完全不同。

方塵師父說的沒錯，方生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人類，只不過，他自己看氣場的能力有限，能到他人的氣場，看不到自己身上，微乎其微的半透明氣場。

也許方生的身世有值得調查的地方，但他絕對不是半妖。

風臨想着，等他取回了君王之力，再幫方生這小鬼找回身世，算作給他的彌補。

“風臨。”方生見風臨思考出神，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小聲湊過去問：“你想起自己怎麽得罪夏青了麽？”

風臨擡眼，搖了搖頭：“沒有。”

姜主任猜測着夏青此次出現和入魔的可能性，思來想去也沒有個苗頭。

平時他們就處理一下妖怪家庭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忽然出現一系列大事兒，完全摸不到頭腦。

“有什麽寫什麽吧。”姜主任大手一揮，坐在電腦前敲打報告。

方生低頭瞅瞅自己的手，不管怎麽看，他都看不到自己身上的氣場，‘半妖’這個身份，真讓他難接受。

妖聯的人收拾着被破壞的大院，該整理的整理，該彙報的彙報。

風臨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他仰頭瞅一眼天花板，随後一聲不吭，出門站在院子中央，看着房子頂部，背着雙手目光中透着警惕和猜疑。

方生也跟着出來，他順着風臨視線看過去，房頂除了瓦片，什麽都沒有。

“你在看什麽？”等了一會兒，方生側臉問風臨：“看了一分多鐘。”

“梁上君子，”風臨瞧着房頂的一處，漫不經心道：“我看他幾時出來。”

許是躲在暗處的人聽了，風臨話音剛落，房頂的氣息，遠去了。

“跑了，”風臨搖搖頭，邁步回屋子：“應該還會再回來。”

方生聽的雲裏霧裏，他剛才什麽氣場都沒看到。

“什麽人，你怎麽知道的？”跟上風臨，兩人在靠裏的位置，拉開椅子坐。

“适才我們在沙灘與夏青糾纏，那人就在了，沒出手，應該不是敵人，不過，也不會是友人。”

“在哪，能追的上麽？”方生一頓，頓時警惕，現在是特殊時期，一點風吹草動都不能放松。

師父也說過，封印破了，躲在暗處想要破壞的小妖，都在蠢蠢欲動。

“是個人類，不足為患。”風臨眼神示意方生安心，又說：“我在他身上留了黑霧，時刻能感知到。”

方生驀地一愣。

從夏青出現，一直到剛才戰鬥結束，風臨和他沒有一刻是輕松的，在那麽緊張的情況下，風臨竟然還有空分心去偵察到外人，甚至還順便神不知鬼不覺的留了黑霧在人家身上。

方生越來越看不懂風臨了，強也是他，差點喪命的，也是他。

“方塵師父來了！”

外面不知誰喊了一聲，屋內的人精神一震，立刻起身去迎接。

方塵師父這個時候來，一定是尋找君王之力的指南做好了。

大夥出門看，發現來的不僅僅是方塵師父，他身後還跟着一個陌生的男人。

對方打扮太過另類，讓人過目難忘。

男人手中拎着一柄長劍，頭頂紮着四方髻，濃眉大眼，鼻梁上有一道橫疤，嘴上斜叼着草，一側上翹的嘴角，寫滿了玩世不恭。

加上他身上的辨識度超高的衣着，一眼望過去，完全就是古代落魄劍客的造型。

走進些，姜主任上前颔首，詢問道：“方塵師父，您來了！這位是？”

不等方塵師父回答，那人握着長劍一拱手，施了個禮：“在下，賀栖。”

他語氣輕佻，乍一聽似玩世不恭的太子爺，與他這張飽經風霜落魄劍客的臉完全不符。

賀栖擡眼，目光玩味地掃視眼前的人，最後視線落在風臨身上。

風臨站在臺階上，位置高，他輕垂眸，完全沒把賀栖放在眼裏。

除了風臨，其他都驚訝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賀栖是何許人也，他名號神秘程度，不亞于當初那位大荒的君王。

☆、第 12 章

傳說有一位叫賀栖的人，自打當年妖魔被封印，便開始行俠仗義，專對付壞妖和入了魔的妖，他的行為，與妖聯一致，但不歸妖聯管。

這位賀栖始終沒有露面，與妖聯之間的關系甚至微妙，據說，百年前，妖聯邀請賀栖加入，賀栖沒稀罕搭理妖聯。

賀栖的傳說已經有近千年之久了，眼前這位，眼中雖滄桑甚多，但頂多也只有30歲的模樣，他身上的氣場，怎麽看都是個人類，以人類之軀，根本不可能活到千歲的。

不過，賀栖太過神秘，這麽多年，也有傳言說，所謂的‘賀栖’是一種傳承。

一代又一代想要行俠仗義的人，都自稱賀栖，這也只是民間猜測，沒有定論。

就在方生震驚對方報上的名字時，忽而眼前閃過一道寒光，賀栖拔出長劍，速度快到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