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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舌,眨眼的功夫,鋒利的劍刃已經到了風臨喉結近前。

方生的手,連符都沒摸到呢,刀撿已經抵在風臨要害了。

一瞬間,方生冷汗下來了,他看着賀栖,眉頭緊随,不禁懷疑,這是人類的能有的速度麽?

“仁兄看上去好面熟啊,不知是否在哪見過,敢問尊姓大名?”賀栖挑眉,又道:“生的這般俊俏,說不定我欠過你風流債。”

“呵。”風臨絲毫不在意,他勾勾手指,一捋黑霧從賀栖頸間的衣服裏鑽出,飄回到他的指尖。

“在下風臨。”面對鋒利的劍刃,風臨眼睛都沒眨一下,絲毫沒有躲的意思,盡是輕松大氣。

對面的賀栖一愣,唰的一下收回劍,看着風臨指尖的霧氣,輕挑眉:“好隐蔽的身手。”

“謬贊了。”風臨負手而立,語氣盡是淡薄疏離,他聲線低緩,又問:“不知閣下看戲看了這麽久,目的何在?”

“嘿嘿,別這麽看我,我來了解一下未來隊友的實力,不是很正常麽?”賀栖擡手,手臂搭在邊上方塵師父的肩膀上,吊兒郎當的站着。

“你做什麽?!”方生見狀,立刻不滿,擡腳就要去推開賀栖。

“哈哈哈,無礙無礙,”方塵師父毫不在意地笑笑,沖着方生擺擺手說:“此次行程,還要多仰仗你們的賀栖前輩。”

方生停下步子,動了動嘴,沒說話。

對方是不是真的賀栖還難講,但他那副二流子的欠揍樣兒,實在過于不靠譜。

賀栖打量着方生,舌尖繞着口腔內壁掃一圈,笑着問方塵:“你徒弟?不錯啊,剛才幫着那位公子,打的一手好助攻,就是反應速度,差了點。”

方生:“……”

還真是多謝前輩告狀了!

“方生還年輕,多擔待,進步的空間,還是很大的。”方塵師父拍拍賀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說:“你當初練劍,不也是走過這樣的路。”

“哼!”像是觸及到賀栖的不悅點,他拿下手臂,一歪腦袋:“少提。”

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的姜主任,張着大嘴瞅着賀栖,磕磕巴巴地問:“這、這位,真的是,我知道的那個賀栖?”

賀栖瞧着姜主任的反應好笑,湊上前,聳動鼻子聞聞姜主任身上的味道,挑眉回:“正是在下,如假包換,世間只有我一個賀栖。”

姜主任吓的一個哆嗦。

這是怎麽了?千年的封印被破壞,千年的茑蘿松入了魔,這會兒又出現一位千年前活在傳說裏的人物。

他廟小,太小了,容不下這麽大事件!

倘若平時有個這樣打扮的人過來說自己是賀栖,姜主任早就一耳刮子給扇出去了,順便還得踹上幾腳。

偏偏這人是方塵師父帶來的,方塵師父,在妖聯裏的地位,不說是至高無上也是極其尊貴的。

他老人家年輕的時候幫着妖聯處理過許多棘手和神秘事件,這麽多年的付出,對妖聯而言,方塵就是權威。

就算方塵師父說,昨天他喝酒錘了一頓大荒的君王,妖聯的人都信。

“我們為什麽要帶上他?”方生還是看不上賀栖吊兒郎當的勁兒。

賀栖聞言,一個轉身,湊到了方生近前,手上的劍柄挑起方生的下巴。

不過劍柄沒有碰到方生,而是隔了一層黑色的霧氣。

賀栖瞧着霧氣,掃了一眼風臨,笑了。

“因為,我手上有君王之力碎片的消息。”

聽到‘碎片’二字,在場的人皆是一愣,目光紛紛投向賀栖。

姜主任動了動嘴,粗措手,小心翼翼地詢問:“請問,碎片在何處?”

“在一只叫沐澤的鶴妖手上。”

話一出,別人沒啥反應,後面的鳶妹兒,吓的‘嘤’一聲,打了個嗝。

方生回頭,看向鳶妹兒。

鳶妹兒捂着嘴,表情像是快哭了,話音隔着手,含糊吐出一句:“沐澤,也是千年的大妖了。”

方生驚訝,鶴妖沐澤,他從來沒聽過。

看其他人的表情,皆是同樣的迷茫。

姜主任連迷茫都懶的迷茫了,來吧,千年的大妖,都來吧!

“小姑娘,你知道賀栖?”賀栖又跳到鳶妹兒那邊,腳步輕盈極了。

鳶妹兒跟大花站在一起,見賀栖離自己這麽近,忍不住往大花身後躲。

大花護着鳶妹兒,緊握着拳頭,繃緊了脖子上肌肉,警告賀栖:“前輩,您再往前,我可要吐毛球了。”

賀栖不羁地輕笑,後退兩步,他看向鳶妹兒,聲線出奇的平緩:“說說,你從哪聽說的沐澤?”

“鶴妖沐澤,未入魔,已成魔,出世以來,誓要殺盡天下負心之人。”鳶妹兒小聲回答,怯怯地瞅着賀栖說:“我小時候在書裏看到的。”

“未入魔,已成魔?”大花琢磨着這句話,不解問:“到底入魔還是沒入魔?這咋聽着別扭。”

“沒入魔,相傳他離開自己的栖息地以後,一直在殺人,血腥程度比入了魔的妖還要兇殘,”鳶妹兒緩一口氣,又說:“據說,他是被負心人背叛,才變得這樣兇殘。”

“哈哈哈哈哈!”賀栖突然放聲大笑,搖頭擺手:“你們妖聯記載的東西,東一塊西一塊,竟是瞎話,沐澤,從來沒有殺過人。”

大花眉頭一皺,敏銳地捕捉到了其中的重點:“那他,殺的都是妖?”

賀栖看傻子似的白了大花一眼:“沐澤手上不沾血。”

“我奶奶以前是妖聯總部的檔案管理員,不會錯的。”鳶妹兒抓着大花,探頭反駁:“她老人家說,妖聯總部的檔案,沒有假的。”

“呵,就算沒有假的,也沒有真的。”賀栖不屑,一甩手,找了處石凳坐下,手上的劍拍在石桌上,瞧着二郎腿慢悠悠地說:“負心漢是真,殺人是假,鶴妖沐澤尋找君王之力,主要是為了他姐姐。”

“他還有姐姐?”鳶妹兒不由的提高了音量:“檔案上沒記載。”

瞄一眼鳶妹兒,賀栖懶得理她,接着說:“千年以前,沐澤和姐姐醉月化成人形,隐居在山林裏,可惜好景不長,姐姐去世了,沐澤聽說君王之力強大,離開深山,尋找君王之力,企圖救姐姐。”

“姐姐怎麽死的?被負心漢騙了?”大花腦補了好大一場狗血劇。

賀栖一道淩厲的目光掃過去,大花立刻閉了嘴,甚至有點想吐毛球。

“負心漢是負了沐澤,他救姐姐是救姐姐,二者不相幹。”

“沐澤是女妖?”方生也聽的有點糊塗。

“瞎說,沐澤是男兒身!”賀栖停下抖腿的動作,雙手在空中比劃出一個輪廓:“身高八尺,相貌俊朗。”

“那……”方生又問:“你說的負心漢,也是男的?”

賀栖嘿嘿一笑,挑眉回:“對,也是男的。”

哦~衆人心裏了然,原來是這麽回事。

不知怎的,方生下意識瞄了眼風臨,正好對上風臨意味深長的目光。

方生忽而緊張:“你看我幹嘛?”

風臨清寡反問:“不能看?”

方生:“……”

行吧,他多餘問。

賀栖的目光在方生和風臨之間來回打量,嘿嘿嘿地笑,笑的方生汗毛都豎起來了。

☆、第 13 章

“那請問沐澤現在在哪?有線索嗎?”姜主任及時将話題拉回到正軌上。

“有,我追着沐澤好幾百年了,”賀栖聲線懶散,手指了指天上:“只是啊,鶴妖,天上飛的,”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腿:“我是人,地上跑的,追不上他,所以才需要你們幫忙,我要沐澤,你們要君王之力,互幫互助。”

方生聽到‘幾百年’的字眼,心想這人吹的沒邊,不過既然是‘賀栖’的名頭,也許就是故意往玄了說,‘賀栖’這個人名,本身就夠玄的了。

“我只知道沐澤大概的位置,具體的還需要你們幫助,而且沐澤那小子喜歡僞裝,分辨他,還要靠你。”

“剛好,你們需要的東西,我也做好了。”這時方塵師父手伸進懷中,掏出一個黑色的小盒子。

黑盒子遞到方生手上,方塵師父囑咐道:“這東西,只有你能用。”

盒子原本挺輕,聽到只能自己用,方生又覺變沉了。

天下蒼生的命運,也許,就在這上面了。

黑盒子外形就是一個普通的指南針,打開蓋子,指南針的正中間有金色的光,色澤純粹,輕輕地搖曳着。

這便是師父早年收集到的君王之力了。

“中間的是什麽,石頭子?”大花好奇地湊上來,瞧見指南針中間鑲嵌着一塊碎石子似的東西,破破爛爛,實屬紮眼。

方生聞言,重新觀看中間的金色光芒,細看之下,才發現光芒之下,确實有一塊後鑲嵌上去的像是碎石子似的東西,很小的一塊。

看大花的神情,他一定是沒看見金色的光。

這是,妖的氣息。

“風臨,你能……”

方生想問問風臨,一轉頭,發現風臨正盯着他手中的指南針,眉宇間擰的緊,目光更是前所未有的嚴肅,那神情,像是要把指南之盯出一個洞來。

風臨一眼就被那黑盒子裏的金色光芒吸引住了。

或者說,從他踏進四合院的大門,就感覺到一股極為熟悉和親切力量。

那團小小的光芒如同一團火,溫暖的讓他安心,心尖上竄起某種怪異的,宛如入了骨髓的熟悉感,讓他有一瞬間的錯覺,那抹小小的微弱光芒,比他的命還重要。

這金色的妖氣他見過,哪裏是君王的妖氣,而是記憶中那位半妖少年的。

“風臨。”

輕緩的聲音打斷風臨的胡思亂想。

風臨擡起頭,對上方生那雙清澈的眼,他手裏還拿着發着金光的指南針。

方生目光詢問,風臨輕輕搖頭,示意他沒事。

“你怎麽看?”指南針遞到風臨面前,方生指了指中間的金色光芒問:“是什麽?”

風臨暫時甩開腦子裏的胡思亂想,穩了穩神,慢聲回:“應該是鑰匙上的碎片,如果每一片都碎成這樣的話,三個月的時間……”

後面的話,風臨雖沒說全,在場的人,都已明了他的意思。

碎成渣了,三個月,怎麽找的回來?

“哎~莫要驚慌,”賀栖手速快,嗖的一下順走方生手中的指南針,“咔噠’兩下,合上又打開:“君王之力是個好東西,你們想要,別人也想要,早在千年前沐澤就開始收集君王之力了,一千年下來,就算是沒找全,也該不至于還是這麽一丢丢。”

斜着嘴角壞笑,賀栖手上指南針還給方生:“坐享漁翁之利。”

他說很有道理,在場的人全部無法反駁。

“只是這上面的君王之力太過微弱,感應的範圍也自然有限,只有在方圓三裏之內出現碎片,指南針才會有反應,越是近,越是強烈。”方生師父上前,給方生講解,他指着上面的指針說:“上面的妖氣會流動變化,方生啊,要靠你了。”

拍拍方生的手臂,方塵師父長嘆一口氣,沉聲叮囑,萬般不舍:“多加小心。”

方生無父無母,自小與師父一起生活,平日裏師父雲游四海,經常幾個月見不人,方生也沒什麽感覺。

這會兒真要自己出去闖蕩了,方生心裏發酸,依賴勁兒不停的往上湧,舍不得師父。

“風臨,”方塵師父又緩步走到風臨面前,他雙手搭在拐杖上,鄭重其事:“方生就交給你了,還麻煩你多照顧他。”

“方塵師父嚴重了,您交給他的本事,要比我強的多,”風臨單手負于身後,似笑非笑,音調故意加重:“尤其是那道鳳凰火,及時救我于危難。”

這話別人聽着還以為風臨在誇方生,唯獨方生自己知道,風臨在試探。

他還在懷疑師父囚禁鳳凰這樣的荒謬事!

方塵師父捋了捋自己的空氣胡兒,和藹又大度地笑了:“看來你已經發現方生學而不精的事兒了,那還請你,路上多費心。”

方塵師父一句‘學而不精’,輕飄飄的把風臨所有顧慮猜測都給打回來了。

管他是什麽,學而不精,多多包涵。

風臨輕笑,果然,姜好是老的辣。

方塵師父又去找姜主任說話,商量這次一起出去找碎片的人,方生站在一旁,心不在焉地聽着。

風臨也沒具體說什麽事兒,反而師父着急用‘學而不精’推脫,顯得心虛了,風臨不了解師父,也并不知道方生與師父學符的過程。

凡是方生用的不熟練、不能完全掌握的符,方塵師父壓根不會交給方生單獨使用。

‘學而不精’這話,用在哪都行,就是不能用在方生用符的能力上。

方生猜着,若是符咒裏真的有秘密,不至于這麽多年都沒有出纰漏,或許師父是故意的,映照出自己‘弱’的信息,希望風臨多護着他。

“方生,方生?”

“嗯?”方生迷茫擡頭,見大夥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他歉意的笑笑問:“抱歉,剛才走神了,說到哪了?”

“人不宜多,妖聯這邊,你就帶走大花和鳶妹兒,他倆都好,能力最強。”姜主任一本正經,目光極其認真。

他認真的态度,讓方生懷疑之前那個炸毛和吐毛球的人,是不是鳶妹兒和大花。

不過啊,放眼看過去,妖聯分部這邊,還真就大花和鳶妹兒能拿得出手,就算方生想挑,也沒得挑。

“好。”方生點點頭,思考片刻又問:“總部呢,對這件事兒沒說什麽嗎?”

“總部自然也是聽方塵師父的,事不宜遲,回去收拾收拾就出發吧。”

姜主任伸長了脖子,左右瞅瞅,又問:“賀栖呢?”

其他人也跟着左右看,剛才賀栖還在扯皮,這會兒人沒了。

“放心,他會來的。”說話的是方塵師父。

老人家拄着拐杖駝着背,一步一步朝着大門口挪:“都散了吧,我們能做的,只有這麽多了。”

方生手上握着閃着金光的指南針,望着師父的背影,心中惆悵,又倍感壓力。

修複封印還有他和風臨的身世,都在這上面了,一旦上路,絕不回頭。

☆、第 14 章

衆人散去,約定了時間在妖聯門口聚集。

方生除了拿上符,也沒有其他好準備的。

風臨東西更是少,他除了自己,沒有別的了。

家裏已經收拾好了,破壞的窗戶修不好,電視等也都換了新的,茶幾上放着一張□□單,朋友等着他報銷的。

翻出手機,方生謝過朋友轉過去錢,猶豫片刻,還是把自己的銀行卡賬號密碼,都告訴師父了。

萬一……

他嘆口氣,拉開衣櫃,找了一身自己最喜歡的衣服穿上,換好衣服出來,瞧見風臨正站在陽臺處,望着樓下旺家燈火,負手而立。

“風臨,你最後對付夏青的那招,是什麽?”方生也來到陽臺,他坐在搖椅上,慢慢的躺下去,側着身子,枕着手臂,腿微微蜷縮。

風臨掃了眼方生,又望着黑黝黝的天,輕輕呼出一口氣:“本能,我還沒摸清楚那是什麽,不過這股妖氣,不能随心使用,有間隔的時間。”

他擡起左手,上面墨藍色的霧氣纏繞,很快又消散了。

方生明白了,他這技能還帶冷卻時間的。

“不繞彎子,有話我就直說了。”方生一雙清亮的眼望着風臨,語氣輕緩,不含一絲雜質:“出發以後,路上遇見妖怪,不要保留實力,風臨,不管你怎麽想,有着怎樣的目的,我們五個人去,希望也是五個人回來。”

“你的擔心和疑慮我都理解,我摸索自己能力的同時,也會盡可能保全你們。”頓了頓,風臨接着說:“不過你也要明白,我沒了記憶,對人界完全不了解,而你,是唯一與我相同的族人。”

這話像是一根針,紮在方生的心裏,并不好受。

風臨面上還是一如既往的風輕雲淡,身上一股子冷淡疏離,好像看破了紅塵似的清寡。

他走到方生邊上,伸手揉了揉方生的頭發:“安心,我不僅會護你周全,也會還蒼生一個安寧。”

風臨黑眸含笑,他眼尾上翹的輕微弧度,惹的方生失神。

記憶裏,第一次有人這樣溫柔的揉自己的頭發,方生形容不出來這感覺,有點暖,又有點想哭,怪怪的。

風臨揉完方生,也覺得有點奇怪,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記憶裏,他曾這樣對過那位半妖少年。

“哦,你也放心,我也是護着你。”這份感情不知道怎麽回應,方生坐起身,學着風臨的動作,也伸出手,揉了揉風臨的頭發。

他的頭發又順又滑,真好摸。

兩個人動作動作同時一僵,彼此用奇怪的眼神瞅着對方,尴尬僵硬的氣氛從二人之間不斷的滋生。

互相對視了好幾秒,風臨率先收回手,直起腰板說:“我去書房看看。”

方生‘哦’一聲,嗓音竟然變了調,他連連清嗓子,又說:“出發的時候我叫你。”

風臨擡了擡手,徑直進了書房,又關上門。

方生低着頭瞅着自己的拖鞋,他不太确定,剛才,風臨是臉紅了對吧?

拍拍自己的頭頂,方生琢磨琢磨剛才的滋味,他好像,有點喜歡被人揉頭發的感覺。

算了,不想這些。

重新躺會躺椅上,方生枕着手臂望着天邊的殘月,不敢奢求一路順風,但願最終結果,能如人意。

淩晨,方生帶着風臨到妖聯門口集合,到了地兒一看,其他人已經再等了。

大花穿着一個黑色的背心加短褲,鳶妹兒則是穿了一件性感露背裝,兩人都是為了自己戰鬥時的方便考慮了。

四合院前的路燈上,蹲着賀栖,他嘴裏叼着根草,手上拎着一把劍,目光灼灼地盯着西邊的天。

方生穿了簡單的純白襯衫,外面搭配一件淺藍色的短袖外套,普通的牛仔褲加小白鞋,背着的帆布包裏,都是符。

風臨不喜歡方生現在這套,少年感太強,他一大早在電梯進行換裝游戲,換來換去,最後選擇了一開始方生穿過的黑色正裝,說還是這身最适合他。

方生打量着己方陣容,這是什麽神仙組合啊!

吐毛球的硬漢花先生,性感嘤嘤嘤的鳶小姐,身份不明的換裝大師風正經,以及,古怪又散漫不羁的賀劍客。

拯救人界的任務,全放在他們肩上了,方生真相采訪一下人界各位民衆,大夥放心嗎?

“走吧,”跳下路燈,賀栖劍指西方說:“去尚淵,找沐澤。”

尚淵是一座小島,位于A市的西邊,需要坐船才能過去。

“前輩,有關沐澤的事兒,能多給我們講講麽?”

船上,方生看着對面抱着劍閉眼小憩的賀栖,慢聲詢問:“你追尋沐澤這麽久,他有什麽弱點嗎?我們也好針對性下手。”

“沐澤沒有弱點,”賀栖眼皮都沒擡一下,保持着原來的姿勢,聲線又低又沉,與白天的吊兒郎當完全不同:“要是知道他的弱點,我早揪住他了。”

“既然不是為了君王之力,你為什麽這麽執着的找他?”問話的是風臨,他坐在靠窗處,單手拖着下巴瞧着船外波光粼粼的海面。

聞言,賀栖微微睜開眼,他眼裏深沉像是融進了百年的滄桑,不像是個30多歲的男人。

不過三秒的時間,賀栖又重新閉上眼,緊了緊懷裏的劍回:“有一位老友,托我給沐澤帶句話。”

風臨收回視線,移到賀栖臉上:“只此而已?”

“沒錯。”賀栖語氣堅定。

“不知是位怎樣的朋友,讓你追尋了沐澤這麽久?”

“救命之恩,永生難忘。”

風臨定定地望着賀栖好幾秒,他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之後掃了眼方生,起身去甲板了。

方生正琢磨着賀栖的話有幾分可信,收到風臨的眼神,沒猶豫,跟着上了甲板。

甲板上,某只豹妖在暈船,他軟泥一樣爬在甲板上,脖頸像是斷了似的,垂在甲板欄杆下的一側,白眼恨不得翻出天機去,嘴裏時不時‘嘔’一下,證明他還活着。

鳶妹兒也暈船,不過好在她有翅膀,跟着船在空中飛,飛累了,就下來歇會兒,覺得不舒服,再繼續飛。

方生仰頭瞅一眼天上盤旋的鳶妹兒,再看看要死不活的大花,心裏直搖頭,難為兩只妖了。

風臨站在與大花完全相反的方向,單手扶着欄杆,烏黑的眼望着海面的某一點,海風吹起他的長發,微微擺動。

待方生到了近前,風臨主動開口問:“你對賀栖了解多少?”

方生摸出指南針打開看,裏面金色妖氣還停留在中間的一點,沒有任何變化。

“不算多,只是偶爾聽師父提起過,我以前一直以為,‘賀栖’只是一個代號,沒想過有一天會見到真人。”

站在風臨邊上,方生背靠着的欄杆,稍側臉看着風臨繼續說:“這麽多年,‘賀栖’的名號确實是值得人尊敬的,不過我們船裏那位,口氣太大,他的話,不能全信。”

頓了頓,方生又問:“他說幫着救命恩人給沐澤帶句話,你信嗎?”

“信,”風臨回答的幹脆:“既是救命之恩,怎可兒戲。”

方生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咽回去了。

“不過,他一定還有隐瞞,他與沐澤的關系,絕對不是傳個話那麽簡單,”風臨也側過身,面朝着方生:“邊走邊觀察,總有探知到的時候。”

☆、第 15 章

海浪輕輕拍打着船身,發出輕微的響動,伴随着某豹要死不活的哼唧聲,莫名的和諧。

“也對。”方生低頭輕笑,腳攆着甲板:“無論如何,保護好君王之力。”

離靠岸還有一段時間,方生有點累,他伸個懶腰說:“我下去躺會兒,辛苦你了。”

越過風臨,方生準備離開加班,剛邁出一步,船撞到暗礁,突然劇烈晃動。

方生懶腰還沒伸完呢,他毫無防備,腳下重心不穩,剛邁出步去又退回來,身體不受控制向後仰。

方生怕自己掉到海裏,緊急之中一把拉住風臨的衣領,緊接着後背‘咚’的一聲撞到欄杆上,卻不疼,軟的。

方生正奇怪怎麽不疼,一擡眼,正對上面前風臨清冷沒有情緒的眼。

風臨被方生扯的毫無防備,晃動中,一只手下意識握緊了欄杆,另一手精準的墊在方生的後背處,恰好将方生囚禁在自己的臂彎的空間中。

兩個人距離極近,風臨幾捋頭發垂落,随着船身的輕輕晃動,摩擦着方生的臉頰,微癢。

“還好?”風臨垂眸打量兩秒方生,聲音雖一如既往的薄涼,倒也能感受出幾分關切。

他那雙似随時随地能看穿人心的眼,以及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每每都看的方生失神。

方生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麽,也不是大美女,怎就總能惹的他啞然。

“沒、沒事。”方生回話,發現自己聲音變了調,他清清嗓子問風臨:“你也,沒事吧?”

“無礙。”風臨低笑,短促的音節裏,生出半分寵溺,

墊在方生腰間的手用力,風臨直接摟着方生站直身體:“人類的平衡感,弱了些。”

方生只覺腰間發燙,目光四下游離:“多謝。”

整理好自己的衣領,風臨稍垂眸,骨節分明的手指挑起方生的下巴,細細瞧着他:“為什麽臉紅?”

下一秒,他似乎又了然:“不用多慮,我說過會護着你,自不會食言。”

方生微張着嘴,視線在風臨雙瞳間游離,他眼中單純的疑惑,清澈的另方生莫名惱火。

“我沒有,”打開風臨的手,方生抹了一把自己下巴:“你看錯了。”

“救……”

“還有,”方生抿抿唇,極小的聲音強調:“我只是半個人類。”

風臨微怔,随即收回懸在半空中的手,他定定地望着方生,鄭重其事承諾:“你身份的特殊,我定會給你一個完整的答案。”

“救命……”

“答案我一定會找到,你的答案,我也會找到。”方生也不知自己怄了哪門子氣,就想比過風臨。

“回了。”方生側過一步,要回去船裏歇會兒,他剛越過風臨,就看見對面欄杆處,大花一只指頭勾着欄杆,可憐巴巴地望着這邊,可憐,龐大,賊無助。

“大花?”

“救……嘔~~~命啊……”

大花原本就泥一樣攤在欄杆邊上,剛才船身突然晃動,他‘液體’似的體質,直接順着欄杆的縫隙的掉下去了。

适才是一只爪子勾着欄杆,這會兒只剩一只指頭勉強支撐了。

方生立刻提步上前,他快到欄杆邊上要幫大花,走到一半,好似不死腳下一滑,人整個朝前面撲倒。

風臨聞聲轉身,原本黑霧是要救大花的,看到方生要摔,黑霧立刻換了個位置,纏在方生身上,穩住他重心。

也就這麽幾秒的功夫,大花堅持不住了,他原本吐的就虛脫,加上自身的重量,終于是熬不住,手一松,掉下去了!

方生眼睜睜地看着大花掉進海裏,他墜下去的一瞬間,那豹子的眼中,除了哀怨絕望以外,方生還看到了三個字。

“你特麽……”

嘭!大花無情墜海。

天上的鳶妹兒原本鳥悄的暗中觀察方生和風臨的互動,見大花掉下水,俯身下來,化回原形,一雙利爪深入海水,抓住大花的脊梁骨,費力地拎着他。

大花的腦袋與海平面不到兩厘米,一有海浪湧過來,就會拍他一個巴掌。

随着海浪一波一波,巴掌也不斷。

“啪——啪——啪——”

大花垂着腦袋,頸椎間的肌肉使不上勁兒:“妹兒,咱們高點麽?”

鳶妹兒拎着他這麽大一只豹子,實屬費力。

“不能,”咬緊牙關,鳶妹兒順着牙縫擠話:“你太沉。”

風臨扶穩了方生,才姍姍來遲去接大花,他黑霧配合着鳶妹兒,總算拎着大花回甲板上了。

濕漉漉的大花勉強站起身,甩了甩身上的水,四肢發抖,胃裏難受極了。

他縮成一團,耷拉着耳朵窩在甲板一處,嗚嗚咽咽地哼唧,瞧着怪遭罪的。

“大花啊大花,”鳶妹兒落在甲板上,撲騰着翅膀給大花扇風:“你也有今天,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啃我翅膀了?嗯,敢不敢?”

大花原本就哆嗦,被鳶妹兒這麽一扇,更冷了。

長尾巴一甩,大花不悅道:“走開!”

鳶妹兒輕松躲過,昂首挺胸,在大花面前跳啦跳去:“诶,打不着!”

方生下了甲板,去行李處翻出一套衣服給鳶妹兒穿,又拿上浴巾,打算給大花擦擦身子。

他抱着東西路過賀栖,發現賀栖還是老樣子,抱着劍小憩。

賀栖邊上有衣架,上面搭着外套,方生想着拿一件,給風臨披上點。

“前輩,麻煩外套遞我一下。”

賀栖睜開眼,他先是看看方生,又眯了眯眼,順着他手指的方向,伸手去拿外套。

船裏的燈光雖然沒有多明亮,但也足以看清船內的所有物件。

賀栖手伸過去,直接打在了衣架上,力道不輕。

他頓了頓,又反手抓了一把空氣。

方生瞅着賀栖,小心提醒:“在左邊的一點的位置。”

賀栖盯着自己的手看兩秒,随後又收回重新抱劍,阖上眼,不耐煩的調整了一下姿勢:“自己拿!”

方生抿抿唇,繞過賀栖拿上衣服,重新回了甲板。

鳶妹兒接過衣服化成人形,站在最高處吹風。

大花則是依舊窩在一角,方生蹲在他面前,盡量幫他擦幹毛發,揉着他的脖頸和腦袋,希望他能好受點。

天蒙蒙亮時,海上的霧氣越來越大,越來越濃。

賀栖也睡醒了,伸着懶腰來到甲板上,他又恢複了放蕩不羁的勁兒:“你們都挺早啊!”

他輕盈地跳到欄杆上蹲着,平衡出奇的好,兩只腳尖點在欄杆上,像是黏住了似的。

“快到了,”賀栖懷裏掏出一個不知哪來的蘋果,吭哧咬上一口:“前面就是。”

其他人聞言,紛紛投來目光。

越是近,周邊的霧氣越大,除此之外,伴随着海風,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哭聲。

小孩子的哭聲。

☆、第 16 章

方生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

甲板上的人聽見孩子的哭聲,皆是一愣,大家不由自主的停下所有動作,鼻息凝神。

“嗚嗚嗚……”

确實是小孩子的哭聲,沒聽錯。

大霧越濃,孩子的哭聲越清晰。

“尚淵有很多小孩子嗎?”方生看向蹲在欄杆上的賀栖,小聲詢問。

“許是哪個小妖頑皮,挨了揍。”跳下欄杆,賀栖手上的蘋果胡丢進海裏,換一只手拿劍:“你們妖聯不就是愛管這樣東家長西家短的事兒麽,一會兒下船問問不就知道了。”

方生想說,他第一天上崗就開始拯救世界了,東家長西家短的業務,還真不熟練。

船還在慢慢移動,大霧的濃度駭人,方生與風臨幾乎面對面站着,卻完全看不到對方,中間如同塞了一團棉花。

看着面前的霧,方生擡手揮了揮,扇不散,無觸感。

“我在。”方生的手突然被握住,風臨低緩的聲線随之響起。

大霧裏,方生盯着兩人握在一起的手,也只能看到個大概,不過他掌心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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