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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的溫度,卻是能切身感受到的。

小女生因為害怕牽牽手還說的過去,兩個大男人拉拉扯扯,像什麽樣子。

方生本想掙脫,一想到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手,更比說其他人了,沒人看見,好像也沒啥,心裏也不覺得不好意思。

鬼使神差的,他沒掙脫,任由風臨握着。

小孩子的哭聲越來越近,仿佛就在船頭似的。

伸長了脖子,方生忍不住往前,想試試能不能看到孩子在哪哭呢。

他正探尋着,忽然眼前的霧氣消失了,視線立刻澄明,就像眼前的障礙是被誰拿開了一樣。

前面是岸,岸不大,碼頭荒廢破舊,不足30平米,岸邊竹竿上挂着一張破爛的旗幟,只剩一個‘尚’字,可見許久未修了。

這……這裏就是尚淵?

方生心裏疑惑起了一瞬,又立刻被小孩子哭聲吸引過去。

小孩就在那旗杆的下面哭。

瞧得清了,方生見到那小孩是個小妖,狐貍妖,6、7歲的孩童樣。

小狐貍抱着旗杆,哭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大嘴恨不得咧到耳朵後面去。

賀栖第一個跳下船,他瞅都沒瞅小孩一眼,環視一圈茫茫大海,掐着腰,對着旗幟的另一邊喊話:“小老兒,渡船!”

随後,他有對船上的人說:“中轉站,還沒到尚淵。”

這賀栖心夠狠的,對小妖的哭聲充耳不聞。

方生見小狐貍可憐,松開風臨的手要下去,風臨反而拉緊他:“做什麽?”

“去看看啊,”方生理所當然地回:“孩子都哭成那樣了,總不能不管。”

“那是一只妖,你是人。”風臨加重語氣提醒。

“我知道啊。”方生疑惑,沒懂風臨什麽意思。

風臨看着方生幾秒,沒再說話,手松開了。

方生快速下船,到旗幟邊上,蹲在小狐貍身前,柔聲詢問:“小朋友,你怎麽自己在這兒?”

小狐貍瞅一眼方生,沒搭理他,哭的更起勁兒了。

這小孩也不知道嗓門咋這麽大,哭的人耳膜疼。

方生手伸進懷裏,摸出一只紙折的小羊,遞到小狐貍面前晃了晃:“你看,小羊可不可愛,你別哭了,哥哥送給你好不好?”

小狐貍見到惟妙惟肖的小羊,果然不哭了。

瞅着方生手裏的小羊,小家夥一抽一抽的:“我、我不哭了,真的給我嗎?”

“嗯,真的給你。”方生溫柔地笑着,又說:“告訴哥哥,你家大人呢?”

抹了抹眼淚,小狐貍做了個深呼吸,不哭了。

他沒回方生的話,而是‘啊嗚’一口,直接咬上方生手裏的小羊,要吃。

小孩嘴真大啊……

方生看着自己的看只手都給小孩含在嘴裏,哭笑不得。

揉着小狐貍的腦袋,方生哄着:“寶寶,這是紙疊的,不能吃,告訴哥哥,你住在哪兒,哥哥一會兒請你吃真的羊肉。”

含着方生的手,小狐貍還舍不得放開,他眨巴着大大眼睛,嘴裏含糊地說着:“我不知道,我是來找爸爸媽媽的。”

風臨也下船,站在方生身後,背着手瞧着小妖,淡漠地說:“松口。”

小狐貍看風臨冷着一張臉,說話也冷冰冰的,眼尾一垮,松嘴的同時,要哭。

方生回頭責備的瞅風臨,結果對上風臨質問的眼神,又慫了。

他的目光好像在質問方生,為什麽送給他小羊,要給別人。

輕咳兩聲,方生收起小羊,擦擦手,抱起小狐貍說:“不怕哦,大哥哥不是壞人,我們送你回家。”

在旁邊掐着腰百無聊賴的賀栖,聞言說話了:“還真不愧妖聯的人,八婆的性子都一樣,你來找君王之力的,送他回家?你确定時間耽誤的起?”

方生當然知道他們身上的擔子有多重,可放着這麽一個小孩自己在這大海中間,他于心不忍。

“要不,你們先去?”方生抱着小狐貍,為難。

“我們先去?”賀栖冷笑:“方塵給的東西只能你用,我們先去,怎麽去?”

“風……”方生想說風臨也能用,他也能看到氣場,剛開口,被風臨暗中扯了一把,制止了。

“也許小妖的家,也在尚淵。”風臨黑眸微轉,視線移到小妖臉上:“你為何自己在此?”

小狐貍抱着方生脖頸,貼的近:“我跟姐姐來找爸爸媽媽的。”

“你姐姐?”賀栖回過神,重新打量小妖問:“那你姐姐人呢?”

“我姐姐……”小狐貍歪着頭,咬着嘴唇回想,想了好幾秒才指着賀栖身後說:“她剛才就在這兒,然後,人就不見了。”

大夥順着小狐貍指的方向看過去,原本一望無際的海面上,出現一個乘船的老人。

老人頭戴着一頂鬥笠,骨瘦如柴,越是近,越是看的人心驚。

他更像是一把骨頭外面包了一層皮,露出來的四肢,沒有一點脂肪和肌肉可言。

冷不丁的一看,還以為撞到鬼了。

船身也破敗,如同老人一樣,勉強支撐着。

靠了岸,老人下船,他摘下鬥笠,在場的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老人沒有頭發,腦袋也像是個有了眼珠的骷髅,不用說像,整個就是一行走的骨頭架子。

“又來找沐澤了?”鬥笠扇着風,老人聲音沙啞,看着賀栖,熟絡道:“你帶不走他的,放棄吧。”

賀栖嘿嘿地笑,過去一把摟住老人:“我這不是帶人來了麽,這次一定行。”

方生看的心裏發懸,真怕賀栖這一胳膊給老人摟散架子了。

“哎呦呦,你輕點,我可不是百年前的那副好身骨了。”

“我瞧着你還那樣啊,這不挺好的。”

方生聽着兩人對話,不禁皺眉。

百年前?百年前恐怕這位賀栖,還沒出生吧?

不過兩人的熟絡樣兒,也不是裝的,老人是一只熊妖,本體也是瘦弱不堪的。

方生扭頭看風臨,風臨也正好跟他對視,兩人皆從對方眼裏看到相同的疑惑。

賀栖身上的氣場,明明白白就是個人類,人類百歲以上的有,但這樣年輕的,不可能有。

整容都整不成這樣。

“小老兒,我問你,剛才有沒有小姑娘上船去尚淵?”賀栖指着方生懷裏的小狐貍說:“這兒丢了個小孩。”

老人眯了眯眼睛,瞅着小狐貍回憶片刻說:“哎呦,他怎麽沒上船啊,剛才接走你姐姐的不是你家人嗎?這家人,心夠大的。”

“不是不是,”小狐貍揮着手,連忙否認:“我不認識那些人,姐姐讓我躲起來,我才躲起來的。”

“哦,”老人了然:“看來是被擄走的。”

老人似乎見怪不怪,搖頭嘆氣:“那找不回來了。”

小狐貍一聽,愣了幾秒,哇的一下又哭了。

“我要姐姐,我要姐姐!”小狐貍在方生懷裏方生大哭,任憑方生怎麽哄都不行,小羊拿出來也不行。

方生抱着懷裏折騰的小狐貍,問道:“擄走是什麽意思?”

賀栖白了眼方生,沒好氣地回:“意思就是被人販子,不對,妖販子拐走了!”

方生其實心裏大概也猜到是這麽回事,但是潛意識的不想承認,問了一句得到确切的答案,心裏怪難受的。

“前輩,左右我們都去尚淵,不如帶着小寶一起去,萬一能找到他姐姐,不是更好?”

賀栖跳上船,瞥了眼方生,沒回他說話。

小狐貍還在哭,哭到嗓子啞,還在喊着要姐姐。

大花和鳶妹兒壓根沒敢說話,适才出了大霧,他們兩人瞧見風臨和方生手牽手,沉浸在不可言說的小情緒裏,緊接着又看見這麽一位骷髅老人,實在是莫不清楚狀況。

風臨站在一邊,見方生眼神執拗,不帶上小狐貍,他肯定是不會罷休。

他默默小狐貍的腦袋,小狐貍出奇的迅速安靜了。

“既然看到了,順道幫個忙,也不是不可,你覺得呢?”

風臨視線移到賀栖臉上,并肩與方生站在一起,立場明确。

“哎!”賀栖不耐煩的一揮手:“上船!告訴你,要是這小孩耽誤我們找沐澤,立刻給我扔了,別說他,急眼了連你一起扔!”

方生聞言,趕緊上船,先護住小狐貍,後面的事兒,再說。

等所有人都上了船,老人吆喝一聲:“開船喽!”

坐在船裏,小狐貍也不哭了,方生這才騰出時間去看剛才的大霧。

他回頭,看到身後的霧氣像是棉花糖,白茫茫一團,如同固體停頓在那兒,分界明顯,應該是刻意安排的。

想來尚淵真不容易,一個不謹慎,可能就迷失在霧氣裏了,沐澤躲在這裏,是個上佳的選擇。

“前輩,聽你的意思,沐澤經常來尚淵?”方生抱着小狐貍,幫他擦擦臉。

“經常?”賀栖擦着手裏的劍,不屑的笑了:“整個尚淵,都是沐澤的。”

☆、第 17 章

“啊?”

方生愣了愣,整個尚淵都是沐澤的?

那他們豈不是羊入虎口?

不對,他們是來抓沐澤,那是,虎入羊口?

好像也不對。

閉上嘴,方生詞窮了。

“千年前,尚淵還不是小島,是一座山,叫不歸山,後來随着地殼變遷,以及沐澤故意為之,成了現在的尚淵。”

打量着劍身,賀栖彈了一下,聲音清脆:“尚淵是個好地方啊,我若是妖,終身留宿尚淵。”

他這話,聽着前後矛盾。

“前輩,聽你跟船家說,認識百年了,這會兒又說不自己不是妖,是不是有點,”方生手在空中比劃着,試探性地說:“矛盾?”

賀栖微怔一瞬,吊兒郎當地手起劍,随性擺手回:“我胡說八道的,你也信。”

這賀栖實屬奇怪,之前總說自己活了百年千年,還信誓旦旦的,這會兒大家信了,他又給否認了。

方生再想問什麽,賀栖轉過身去,找船家說話,不搭理方生了。

聽着賀栖和船家說話,無非就是尚淵多好。

美女美酒必不可少,暗中的見不得人的勾當也有,對于小狐貍姐姐的遭遇,方生也聽出了個大概。

以前尚淵是一個妖怪聚會的地兒,這地兒也只有妖怪能來,原本是個和睦消遣的好地方,後來外面的妖跟人類學會了拐賣小孩的勾當,起了壞心思,這才有了今天的事兒。

往常沐澤是不允許這類壞妖來尚淵的,只是最近百年,沐澤不怎麽來尚淵了,那兒的妖,便越來越放肆。

說起沐澤不來尚淵的原因,多半也是賀栖近期找沐澤,找的太勤,沐澤躲了。

賀栖之所以沒被尚淵拉近黑名單,也是因為每次賀栖去,就算找不到沐澤,也會抓幾個壞妖,替尚淵辦些好事兒。

方生坐在船尾抱着小狐貍聽兩人說話,直臊得慌。

妖聯說,不許人和妖來往,是為了保護人類,總體來說,人類的戰鬥力,遠不如妖怪,可聽了船家的話,他有點分不清到底是人厲害還是妖厲害。

惡性潛移默化的污染,可比什麽妖法都更加駭人。

方生琢磨着心裏的那點事兒,發現視線越來越不清晰了。

一擡眼,天黑了。

奇怪,進霧氣之前,明明天都蒙蒙亮了,怎麽這會兒,又黑天了。

擡手看時間,快早上六點了。

再往前,天色更暗,星星都出來了。

小狐貍趴在船邊上,手伸進海水裏玩兒,他拉拉方生的袖子,歡快地說:“哥哥你看,尚淵水裏的星星,是最好看的。”

方生順着小狐貍的力道趴在船邊,海裏倒影出的漫天繁星比鑽石還要璀璨,他在城市長大,從未見過這麽多的星星。

好看歸好看,忽然天黑,還是蹊跷。

出了問題,方生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找風臨,他們倆總能一起發現同一個問題。

風臨站在船頭,負手而立,他褪去身上的正裝,改成随性的黑霧。

他身姿欣長,不聲不響的冷酷性子,融進這天地裏,耐人尋味。

“為何天黑了?”風臨看着遠處的時隐時現的燈火,慢聲詢問。

船家乘着船,笑着回:“尚淵與外面不同,長年都是黑夜,沐澤說了,夜夜笙簫不夠,時時笙簫才好。”

一旁賀栖鼻子裏冷哼一聲,不屑道:“胡鬧!”

“坐穩,快到了!”船家乘着船,沒多久,便到了真正的尚淵。

正如之前賀栖聊天裏提到了,尚淵是個小島,整座小島燈光璀璨,歌舞笙簫,街道裝飾與城裏完全不同,更像是誤入了古代的小巷。

碼頭有賣糖人的小販,捏的都是各種小妖形狀,惹人喜愛,這裏妖不用掩飾,穿着打扮都随性,露着耳朵和尾巴,歡聲笑語,處處可聞。

方生一時看的呆住了,這樣的景象,他只在書裏和動漫裏看到過,此刻切實出現在眼前,他有點,反應不過來。

小狐貍飛速下船,跳着指着糖人吵着要。

大花鳶妹兒也第一次來這兒,簡直是妖間天堂。

他倆頭也不暈了,胃也不難受了,瞅哪都新奇,大花幹脆不變回人形了,就這麽跟在大夥後面,毫無約束,惬意極了。

方生到糖人攤前,掏出錢包買了小狐貍想要的糖人,跟店家打聽:“請問,不久前有沒有看到一個,跟他很像小姑娘上岸?”

抱起小狐貍,方生讓店家看的更細致點。

“嗨,您這是為難我,每天上岸的妖麽多,我上哪記得去?”

店家逗弄一下小狐貍,又說:“你瞧,尚淵是所有妖都向往的地兒,你們是第一次來吧,需不需要導游?”

順着店家的話,方生回頭看向海面,四面八方的小船朝着尚淵過來,有些妖等不及,幹脆直接放棄乘船,跳上來。

原來,尚淵的入口不止一處,撐船人,也不止一位。

“走吧,要什麽導游,真當自己是來玩的?”賀栖随手拿個糖人,也沒給錢,瞥了一眼方生說:“要玩,下次吧。”

糖人小販見到賀栖拿走自己的糖人,不急不惱,對着他的背影高聲道:“沐澤送來不少新的歌姬,賀栖,不去瞧瞧?”

賀栖背影一頓,拳頭握的緊,他深吸一口氣,回頭咬牙切齒地說:“不去!”

賀栖在前面大步開路,方生等人跟在後面。

走着走着,方生發現,少了個人,風臨呢?

他回頭,瞧見風臨還在糖人處,他買了個糖人,交了錢,才慢步趕上來。

方生心裏不免想笑,風臨平時冷的跟冰似的,沒想到還是騷包,喜歡這些小玩意,這樣的機會,他一定要嘲笑風臨一下。

“給,”到了近前,風臨手中的小糖人的遞給方生:“小口吃,甜牙。”

方生嘲笑的話怼在嗓子眼,又生生咽回去,他低頭,接過風臨遞過來的糖人,是一只小羊,雪白的糖霜閃着微光,誘人。

“給,我的?”方生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他又不是小孩子,給他糖人幹什麽?

“嗯,”風臨點頭,提步繼續向前:“別落後。”

小狐貍牽着方生的手,歪頭瞅着兩人,嘴裏叼着糖人,笑了:“你們好像爸爸和媽媽,爸爸總送媽媽禮物。”

方生手一哆嗦,糖人差點掉了。

風臨倒是淡定,瞥一眼小狐貍,一如既往平淡:“确實,我在照顧方生。”

方生耳根都紅了,忙否認:“沒、沒有,我們沒有!”

他想解釋自己跟風臨不是那樣的關系,一低頭,小狐貍繼續吃糖人了,壓根沒理會方生的反應。

動了動嘴唇,方生轉頭又去看風臨,風臨依舊是淡雅薄寡,絲毫沒受小狐貍的比喻影響。

“那個,風臨,”方生湊過去,捏着手裏的糖人撓撓眉尾問:“你知道不知道,什麽叫,男女之情?”

“夫妻之愛,男女之情,我懂,為何問這個?”風臨回答的流暢,方生耳根更紅了。

“那,小狐貍把你我比作他的父母,你不覺得不對勁兒麽?”

“哦,我以為你有了心上人,”風臨背過手,目視前方,嘴角輕輕上揚:“你又不是女人,有何不可?”

方生:……

得,人家心裏清清楚楚的,是他自己想多了。

嘗一口糖人,別說,還真好吃。

風臨背着手緊貼着方生走,他時不時瞄一眼方生,見他糖人吃的開心,不免心情舒暢。

果然是個小鬼,小鬼都喜歡甜食。

“哥哥,”走着走着,小狐貍吃完糖人,情緒又低落了,他勾勾方生的手問:“我們什麽時候去尚淵?”

方生停下步子,蹲下身幫着小狐貍擦擦嘴:“這裏就是尚淵,等哥哥找到線索,就去帶你見姐姐。”

嘟着嘴,小狐貍不滿道:“哥哥騙人,這裏不是尚淵,以前爸爸媽媽帶我們去過尚淵,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這樣的?”風臨回頭看看風臨,風臨眼中也起了疑惑。

“那是什麽樣的?”方生問小狐貍:“你跟哥哥說,哥哥帶你找。”

“這裏是尚淵的街,不是尚淵,上次爸爸媽媽帶我們去的地方,是個大森林!”

手在空中比劃出一個大圓,小狐貍接着說:“有好多好多大樹,還有小涼亭和沐澤叔叔。”

一聽到沐澤的名字,方生下意識收了力,語氣些許急迫:“還記的怎麽走嗎?”

“不記得了,”小狐貍搖搖頭,鄙視方生:“我知道的話,就不用你們幫忙了。”

方生:……

“你們在森林裏住的哪?”賀栖不知道何時站在方生身後,他沉着一張臉,問小狐貍:“多久以前的事兒?”

小狐貍害怕,鑽進方生懷裏,甕聲甕氣地回:“住在一個山莊裏,山莊外面有三顆大芙蓉樹,好久以前,我小的時候去的。”

見賀栖眉頭擰的緊,方生邊安撫着小狐貍,邊問:“前輩知道小寶說的森林嗎?”

賀栖手握着劍,語氣沉的厲害:“當然知道,他說的不是尚淵,而是不歸山。”

“不歸山?”方生要是沒記錯的話,這尚淵就是不歸山改造的。

小狐貍說小時候去的,他現在在也不大,雖說妖怪的壽命長,也不代表童年能長出百年去。

這尚淵都百年近千年的歷史了,總不能小狐貍千年前也是個小孩吧?

“我想吃糖。”小狐貍伸手去拿方生手裏的小羊,指尖剛碰到糖棍,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一個身高近一米九的彪形大漢,手握着一柄大斧,目眦盡裂,不要命似的朝着妖聯的人沖過來。

“賀栖,納命來!”

☆、第 18 章

旁人還未搞清楚狀況,“叮”的一聲脆響,賀栖拔劍,擋住大漢劈來的巨斧。

“賀栖,你殺了我兒子,還敢回尚淵,今天我就要用你的血,祭我兒在天之靈!”大漢掄圓了胳膊,專往賀栖要害上砍,他咬牙切齒,眼睛瞪得恨不得滴出血來。

“小小鼠輩,你兒子做了傷天害理的事兒,自食惡果,他活該!”賀栖的劍也不是吃素的,劍身雖比不上巨斧那樣外形駭人,力量缺不可小觑,輕松地攔下巨斧的攻擊。

方生就在賀栖身後,看的真切。

那大漢是一只鼠妖,身上的氣場不純,還未到入魔的地步,不過,這份執念和恨意在持續下去,入魔是早晚的事兒。

抱起傻掉的小狐貍,方生快速退到安全地點,提醒賀栖:“前輩小心,鼠妖恐怕要入魔了。”

賀栖聞言,不以為然地笑道:“呵,自己的兒子沒教育好,這點事兒就能入魔,好啊,入魔好,入了魔,爺爺殺起來省的有顧忌!”

手臂用力,賀栖推的鼠妖連連後退。

握着巨斧,鼠妖呼哧呼哧地直喘氣,他的額頭、頸部以及手臂,青筋暴起,肌肉擴張,撐壞了原本合身的衣物。

“給我,殺了他!”揮動巨斧,鼠妖直指賀栖。

很快,小巷裏又傳來一陣一陣的尖叫聲,緊接着,好些拎着斧頭的人沖出來,嘴裏吶喊着朝着妖聯的人攻擊過來。

方生定眼一看,都是鼠妖。

老鼠生崽,一生生一窩。

鼠妖的一衆親戚,組織組織,能拉出來一個連隊!

小販們見狀,趕緊就近找地方躲起來,有些不知該何去,直接掉到海裏避難。

方生抽出一張保護符,貼在小狐貍的額頭上,給他做了一個全身的防護。

“躲在我身後。”方生叮囑好小狐貍,剛站起身,一團黑霧纏上來,護在他周身。

他下意識看向風臨,風臨正與鼠妖們纏鬥,大花和鳶妹兒也不輕松。

敵人能力沒有多強,奈何數量太多,周邊還有無辜的百姓,動起手來,不好發揮。

方生手上的符飛出去,頂多給諸位一點護持,他手上攻擊系的符咒,都是範圍傷害,真用起來,保不準會傷到的無辜的人。

大花一直是豹子形态,一口一只小老鼠。

每只他都沒直接咬死,只是叼起來再甩出去,控制住對方的行動。

鳶妹兒騰空飛起,射出羽毛打掉鼠妖們手中的斧頭,再由風臨的黑霧纏住對方,幾只鼠妖纏在一起,打包丢到一邊。

賀栖在最前面,攔住鼠妖們的老大,兩人打鬥,招招都不敢松懈。

鼠妖身軀龐大,看似笨重,實則手段靈活,揮動起巨斧絲毫不懈滞。

賀栖手上拿着劍,一招一式都不含糊,應對起來絲毫不費力。

兩人扭打在一起,武器相互碰撞的聲音不絕于耳,一來一回速度極快。

方生手護着身邊小狐貍的同時,也在觀察着前面的鼠妖。

他的氣場越來越渾濁,與賀栖交手數十招也沒能占到便宜,情緒也越發的煩躁。

偏偏賀栖這個人不着調,打架的時候也是吊兒郎當,嘴裏說的話更是不修邊幅,氣的鼠妖越發恨他,想砍死他!

“用點勁兒,你沒吃飯,還是你斧子沒吃飯?”

“上次打,你可不是這樣的,怎麽鼠輩,氣息別亂啊,對,這樣才好!”

鼠妖被賀栖氣的七竅生煙,手上的動作,沒有之前利索了。

賀栖動作靈敏,躲開攻擊的同時還能反擊,每次反擊,賀栖用的都是刀背,對鼠妖來說,這簡直就是侮辱!

“你給我下來!”

賀栖單手撐在鼠妖的肩膀上,繞着鼠妖的脖頸,蛇一樣盤旋而下,鼠妖伸手去抓賀栖,賀栖輕松落地,刀背還不忘了在落地期間敲一下鼠妖的脖頸。

雖是刀背,力道依舊不清,這一下,砸的鼠妖往前踉跄幾步,徹底火了。

“賀栖!!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掄起巨斧,鼠妖不管不顧,直直朝着賀栖劈下來。

“粗糙,”賀栖全然沒放在眼裏:“渾身都是破綻。”

賀栖舉起劍要擋,方生在另一處看的一清二楚,那鼠妖,已經入魔了,妖氣纏在斧子上,與之前看到夏青藤蔓上交織兩種妖氣的效果一樣。

“小心!”

方生一個箭步沖過去,抱住賀栖的腰就地一滾,與此同時,手上的防護的符咒飛出數道,攔截在斧刃處,抵擋傷害。

“嘭”的一聲巨響,斧子落地之處,生生劈開一條裂痕,直通大海,就連海水,都被分開數十米。

賀栖回頭看到巨斧的威力,愣了愣。

以往他沒少跟鼠妖交手,對方的實力他早就知曉,這樣大的破壞力,不應該。

“前輩,他入魔了。”方生抖落頭上的灰塵,擡眼率先看小狐貍的藏身處,見他無事,才放下心繼續說:“你若是再硬接,恐怕不行。”

不用方生多言,賀栖也知道,剛才這一招他要真接下來了,連劍帶人,皆一分為二。

風臨見到方生這邊鬧的動靜大,立刻靠攏過來,他人離的遠了,精神松懈,那邊被黑霧纏住的小鼠妖們,立刻咬斷黑霧,撿起地上的斧子,再次沖過來。

再看前面入魔的鼠妖,血順着巨斧的斧柄流淌,剛才的攻擊,震碎了他自己的虎口。

那鼠妖,像是不知疼一樣,巨斧攢的緊,擡手又要再次攻擊。

“斧刃上有妖氣加持,一定要小心應對。”方生趕緊爬起來,包裏拿出防護的符,他看着巨斧對準的方向,沿途不少躲避的百姓,一時間難以全部護全。

只能拼一拼了。

“前輩,若能抵擋一點,還請別省力氣。”方生說着話,手中的符飛出幾道,護在無辜百姓身上。

巨斧下落速度極快,利刃帶着風而來,賀栖有心全盤接下,可惜力量不足。

他一躍而起,劍掃過巨斧,稍稍偏移了巨斧劈下的路線,化解了部分力量。

即便如此,地面還是劈開裂痕,利刃所經之處,防護的屏障全部碎裂。

鼠妖的動作實在太快,方生區區人類之軀,來不及給自己上保護,只能眼睜睜地着看妖氣卷着利刃朝他沖過來。

一陣風卷過,方生伸手護在眼前,沒有想象中的疼痛。

眼前黑色的霧氣缭繞飄散,方生慢慢擡起頭,風臨的背影不卑不亢的護在他面前,方生看見他的小腿處,黑霧缺了一塊,有血蔓延而下,很快,黑霧又重新補上。

方生視線向上,正對上風臨冷冰冰的視線,黑眸裏寒氣萦繞,明顯生氣了。

一只小鼠妖借機沖到方生的背後,狠狠地坎下來。

方生剛回頭,還沒反應過來,小鼠妖胸前劃開一道口子,鮮血噴出,立刻斷了氣兒。

墨藍色的霧氣纏繞在風臨掌心,他目露寒光,語氣冰的像冬日裏的寒風:“不知好歹,該殺。”

也不知道句不知好歹是在說方生還是說那些鼠輩,方生只覺風臨的話,讓他從心裏往外感覺到一陣惡寒。

說不清的恐懼。

“撲通”一聲,後面的大花和鳶妹兒,掉進海裏了。

大花和鳶妹兒那邊應對的小妖越來越多,兩人從來沒殺過妖,小鼠妖一波一波的沖,兩人應對不來,退到海邊,這會兒直接掉下去了。

海裏反倒相對安全,風臨壓根沒瞧他們,握着如劍一般的墨藍色妖氣,朝着入魔的鼠妖走過去。

殺夏青的時候方生見過風臨這道妖氣,維持時間很短,殺傷力也極大。

“我來幫你。”方生趕緊跟上,入魔的妖,不能再仁慈處理了。

他剛上前,一團黑霧立刻将他掀翻在地,摔的他後背直疼。

“退下。”風臨掃過來一道寒光,方生躺在地上打個哆嗦,不敢動了。

“賀栖,劍。”風臨擡起左手,手中墨藍色的霧氣溪流一樣朝着賀栖飄過去。

賀栖立刻會意,起身跳到風臨最近處,空中劍身探過去,墨藍色的霧氣很快纏上劍身。

不過足五秒的時間,鼠妖那邊,舉起第三斧,馬上就要劈下來了。

就算方生手裏符咒足夠,再給其他百姓防護,完全來不及。

墨藍色的霧氣纏上劍身的一瞬間,賀栖空中轉身,劍脫離出手,直刺鼠妖心口。

劍尖觸碰到鼠妖的一瞬間,上面的霧氣豁的一下消失了,劍也掉落在地。

賀栖一愣,以為完了,他落地,緊盯着鼠妖,拳頭握的緊,呼吸都忘了。

鼠妖維持着舉起斧子要向下劈開的動作,像是被定了格,沒再繼續。

有些東西,賀栖看不見,方生能看見。

消散的不僅僅是風臨的霧氣,還有鼠妖身上的妖氣。

妖氣散,妖也活不成。

面前氣勢駭人的鼠妖,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他死了。”方生揉着後背爬起身,躲開風臨的目光,到鼠妖近前,撿起地上的劍,遞給賀栖。

賀栖瞅着自己的劍幾秒,才回神接過來。

“死了?”賀栖不解:“怎麽死的?”

這話,方生也想問,上次夏青就是這麽死的,到現在為止,也不知道風臨這招,到底是什麽原理。

風臨不語,沒搭理方生,轉身到小狐貍近前,牽起小狐貍的手,帶到方生面前。

方生摸摸鼻子,不知道說什麽好,剛才的風臨,太吓人了。

接過小狐貍,他小聲嘟囔:“多謝。”

前面的賀栖,手攤在鼠妖的脖頸處,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你這是什麽妖法,瞬間斷了他的心脈?”

“是麽?”風臨依舊是冷淡的調子,背過手去,仿佛剛才做事的不是他:“也許慈悲,見不得血。”

“呵,說的真好聽,下手時沒見你手軟。”

适才風臨殺的小鼠妖躺在地上,血還沒凝呢。

尚淵的護衛隊姍姍來遲,前來查看情況。

小鼠妖們見老大死了,護衛隊也來了,立刻化成原型,四處逃散。

“啧,麻煩來了,快走!”賀栖見到護衛隊,也立刻抱起小狐貍,帶上方生和風臨,鑽進最近的一條小巷裏。

☆、第 19 章

四人沿着小巷一路跑,賀栖一手拿劍,一手拎着小狐貍,在前面跑的飛快。

方生在中間,風臨斷後。

幾次方生想回頭看,後面的是風臨,他總覺得風臨的目光盯的他難受,不自在。

路過一個急轉小巷,賀栖停下步子,拿開一旁的垃圾桶,對着牆壁敲了敲。

停頓幾秒,牆壁後面傳來一道柔軟又甜膩的聲音:“誰啊?”

“我,賀栖。”賀栖瞄着後面的追兵,急急道:“快開門!”

牆壁像波紋似的化開,露出一道門。

門開,一雙細白的手探出來,撫在撫在賀栖胸口:“死鬼,你多久沒來了?”

“滾!”賀栖直接丢着小狐貍到門裏,粗暴地邁步進去。

方生怕摔壞了小狐貍,趕緊跟上,一進去,一名穿着旗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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