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6)

狐貍妖,站在門口,正抱着小狐貍端詳着。

見到方生,狐貍妖放下小狐貍,立刻湊到方生近前,挑着他的下巴,身上的香氣迷人:“呦,多俊俏的小哥,一看就是我們狐貍家族的,賀栖,你又換口味了?”

賀栖瞅她一眼沒答話。

“借過。”像是不會看情勢似的,風臨進門,直直穿過方生和狐貍妖中間,他瞥了一眼方生,随後牽起地上的小狐貍。

“哎呦呦,這位也好帥啊!”一見到風臨,狐貍精眼睛都亮了,立刻又要往風臨身上蹭。

“借過!”沒等狐貍妖碰到風臨,方生又換個方向靠過去,攔在兩人中間,牽起小狐貍的另一只手。

看着‘一家三口’朝着內場走,狐貍妖無趣地抱緊手臂,回頭掃了眼賀栖,撩動長發問:“你泡了一家子?”

“呸!”賀栖沒好氣,手掌在面前扇了扇,他讨厭這些女妖身上的胭脂氣:“聽說沐澤又帶來幾個歌姬?在哪?”

“咯咯咯~”狐貍妖捂着嘴,眼睛笑得彎彎的:“怎樣,你吃醋了?”

“我真稀罕!”賀栖揮揮手,跟上方生他們。

“放心,只是送來做生意的,沐澤本人沒來看。”狐貍妖扭着腰肢跟在賀栖邊上好笑道:“你又要殺沐澤,又喜歡他,多糾結。”

“誰說我要殺他?”賀栖扭頭瞪了眼狐貍妖,抄起路過服務員盤裏的酒杯,一口飲盡:“我也不喜歡他。”

狐貍妖搖搖頭,沒說話,見又有客人來,接待去了。

方生瞧着這裏面的布局,妥妥一酒吧。

裝潢風格與大部分酒吧沒什麽不同,只不過這裏面都是妖,前面樂隊的鼓手,是一只章魚,看着怪好玩的。

風臨沒來過這地,面上沒表情,目光瞅什麽都警惕。

“坐吧。”找一處空桌,賀栖要了酒。

幾人落座,小狐貍把玩着桌上放着的占蔔球,倒也不鬧。

“剛才的鼠妖,怎麽回事,你殺了他兒子?”這話方生早就想問了,剛才情勢緊張,沒機會。

“他兒子拐賣小妖,偷雞摸狗的勾當全都幹,一刀殺了它,便宜透了!”抓起一把瓜子,賀栖毫無形象,瞧着二郎腿,瓜子皮随處吐。

說到拐賣,方生不由的看看身邊的小狐貍,也不知道他姐姐是否安好。

“再說了,他兒子好幾十個,幹壞事兒一只手數不過來,我哪知道他說的是哪個?”

酒上桌,賀栖不客氣,随後撈起一杯就喝。

風臨端起面前一杯紅色的酒,低頭聞了聞,淺嘗一口,并不讨厭。

花花綠綠的飲料小孩子最喜歡的,小狐貍以為是甜的,捧起杯子就喝一大口,方生都沒來得及阻攔。

“這什麽呀?”酒入口,小狐貍整只妖一哆嗦,推遠酒杯直咧嘴:“好辣啊!”

方生無語,責備的看和賀栖,小孩子怎麽能給喝酒。

“妖,”賀栖敲着桌子:“妖,不是人。”

“那也是一只小妖。”方生抱過小狐貍,拿了清水給他漱口。

“咦?姐姐?”手指着一處,小狐貍迷離着眼睛,打了個嗝,腦袋一垂,醉倒了。

“姐姐?”三人聞言,迅速朝着小狐貍剛指的地方看。

酒吧裏燈光昏暗,沒見到小女孩,倒是見了一個穿着一身黑衣,鬼鬼祟祟的妖怪。

“是鼠妖。”方生眯了眯眼,離開座位跟上去。

沒耽誤,三個人跟在那個鬼鬼祟祟的鼠妖身後,朝着酒吧大門口移動。

“方生,”走着走着,風臨握住方生的手腕,接過他懷裏的小狐貍,指了指他的胸口說:“指南針。”

方生低頭,這才發現,胸口放指南針的位置,閃爍着金色的光芒。

摸出指南針,方生打開一看,裏面原本的在中間的金色妖氣,附着在指針上,指針指向的方向,正是賀栖在前追尋的方向。

“君王之力!”

指南針握在手裏,方生加快了步子,他們追出到酒吧外面,一轉彎,前一秒還能見背影,下一秒,人沒了。

低頭再看指南針,那團金色的妖氣也回到了中間位置。

“诶?”賀栖撓着腦袋瞅着空蕩蕩的胡同:“這邊沒有暗門啊,人呢?”

“剛才那只小妖身上有君王之力,”方生趕到,望着空蕩蕩的胡同直皺眉:“怎麽突然消失了。”

指南針偵察到的範圍是方圓三裏,就算是鼠妖進了洞,也有個方向,哪能一下子就沒了。

“有君王之力?”賀栖比方生還驚訝:“不可能,尚淵的君王之力,都在沐澤身……”

說着話,賀栖突然戛然而止,他盯着空氣中的一點,愣住了。

“不對不對,”過了好幾秒,賀栖擺着手,原地轉圈:“這不對。”

方生聽不懂賀栖的話,問他:“哪不對?”

“不對,不應該啊!”賀栖摸着下巴,自言自語,眉頭皺的緊:“怎麽可能,不對,不對勁!”

嘀咕着,賀栖出了胡同往回走。

方生和風臨對視一眼,倆人完全不知道賀栖在說什麽不對,只能跟上。

“前輩,你覺得哪裏不對,具體說說,我們好幫你分析。”方生快走幾步,時不時低頭看指南針,生怕是錯過了最佳時機。

“就是,這是不歸山,也是尚淵,這裏的一花一草,都歸沐澤。”賀栖回頭,目光在方生和風臨之間搖擺,最後也沒吐出個所以然來:“哎!跟你們說了你們也不知道。”

風臨垂眸琢磨幾秒,問賀栖:“既然有其他君王之力,那這裏,脫離沐澤的掌控了?”

之前小狐貍就形容過一處山林,賀栖說,那是不歸山。

“不可能,這裏是不歸山,”賀栖使勁兒的跺着腳,跺的地下‘砰砰’響:“這裏就是不歸山,這兒!就!是!”

他語氣壓得重,刻意強調着。

方生見賀栖的狀态,不知道該說什麽。

“也許不是呢?”風臨散漫開口,聲線低緩:“如果這裏是你口中的不歸山,小狐貍之前去的地方,又是哪?”

“他……”指着風臨懷裏的小狐貍,賀栖動了動嘴唇,表情糾結:“那……那也是不歸山,只有不歸山上的劍莊,周邊有三顆大芙蓉樹,只有不歸山。”

越說,賀栖越無力。

他之前清清楚楚的說過,尚淵是以前不歸山規劃之後的模樣,不歸山就是尚淵。

現在既有尚淵,又有不歸山,常理講,不應該。

“這就是不歸山,這就是,他不可能騙我。”賀栖喃喃地嘀咕着,扯着嘴角哭笑不得,表情像是不受管理了。

“前輩?”方生還是一頭霧水,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事兒。

風臨比方生淡定多了,他瞅賀栖幾眼,身上的霧氣幻化成正裝說:“回剛才的地方,慢慢說。”

君王之力的信息追丢了,在大街上等着也不是個事兒。

方生在後,護着賀栖,三人回了剛才的酒吧。

坐在酒吧裏,賀栖盯着面前的酒杯出神,丢了魂似的。

風臨品着酒,完全沒在意賀栖的狀态,不急不緩地等待着。

方生懷裏抱着小狐貍,瞅瞅賀栖,又看看風臨,最後他湊到風臨邊上,小聲問:“賀栖怎麽了?你聽出什麽來了?”

“不确定,”風臨手指繞着杯壁一圈,上面的水珠染濕了他的指腹:“還要等他自己說,問不出來的。”

方生也沒催,瞅賀栖這個狀态,他受的打擊挺大。

起身,方生抱着小狐貍去找剛才那位漂亮的狐貍妖,風臨視線追随着他,聽不清他們說話,只看到狐貍妖動作挺暧昧,帶着方生去了一個房間。

“小鬼。”收回視線,風臨繼續喝酒。

沒多一會兒,方生回來了,手上還多了幾樣東西。

方生放着小狐貍在椅子上,手上的紗布消毒水放在桌上,随即他在風臨腳邊蹲在身,伸手去碰他的褲腳。

“做什麽?”風臨警惕地收回腿。

“你剛才受傷了,”方生仰頭瞅風臨,耐心地說:“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小心感染。”

風臨看着方生,腦海裏忽而閃過之前夢見過的畫面。

半妖少年拉着他的衣擺,喊他君王,要他疊只小羊。

“無礙,”風臨瞥開眼說:“你起來。”

“我看看,要是沒事兒當然最好。”不顧風臨的反對,方生硬是拉過他的腿,卷起褲腳查看。

“你……”風臨不悅,他不喜歡有人跟他這麽親近。

褲腿挽起,之前方生明明看到血跡了,這會兒風臨的小腿白淨,沒有一點血跡,更沒有傷痕。

“咦?”手摸着風臨的腿,方生問:“真好了?”

“放肆!”風臨唰的一下站起身,黑霧掃過方生,隔絕兩人之間的距離。

方生重心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手搭撐在地面上,沒氣反而溫和地笑了:“沒事就好,我還擔心你忍着。”

風臨看着他那張人畜無害的臉,他清澈又欣喜的目光與記憶裏的半妖少年一模一樣。

“我是妖,”風臨收起黑霧,沉聲道:“不比你們人類嬌貴。”

重新坐下身,風臨腳勾過邊上的椅子給方生借力起身:“你盡管護好自己,無需在我身上多費心。”

“那怎麽行,”方生扶着椅子站起來,沖着風臨挑眉,壓低了聲線說:“我們可是一個族的。”

風臨不語,他對自己的半妖身份,當真是深信不疑。

“哦,對了,”重新抱起小狐貍,方生坐在椅子上問:“我們是不是忘了點啥?”

☆、第 20 章

風臨知道方生指的是什麽,長腿移回到桌子下面說:“大花和鳶妹兒都不傻,會照顧好自己的。”

方生想想也對,說不定大花和鳶妹兒,正沿着海邊找休息的地兒。

“賀栖,關于沐澤,以及不歸山和尚淵,你還不打算多說點嗎?”風臨重新端起酒杯,嘴唇碰到杯口,頓了頓,又放下:“你不講,我們就算想幫你,也無從下手。”

發呆的賀栖終于回了魂,他擡一眼風臨,放着劍在桌子上,猶豫片刻,還是開口說:“以前的不歸山上,有一個劍莊,劍莊弟子練劍,斬妖除魔,其中有一位大師兄叫雲塵,後來又來了一位小師弟,叫清光。”

賀栖端起酒杯,大拇指的指腹摸着杯壁,出神道:“清光年紀小,喜歡纏着雲塵,兩人關系越來越好,有一天,雲塵發現,清光出去打水的時間越來越長,他悄悄跟出去看,發現清光在跟一個女子坐在河邊聊天。”

說到這兒,賀栖笑了一下。

“男才女貌,十分般配,雲塵悄悄地跟着清光好幾天,原本想趁機吓唬小師弟,結果,他看見小師弟喜歡的女子,化成了一只鶴,那鶴說話的聲音與女子一模一樣,雲塵這才知道,小師弟喜歡的女子,是一只妖。”

長吸一口氣,賀栖喝了口酒,酒杯砸在酒桌上,力道有點大。

“千年前的事兒了,那陣兒不比現在,現在人界出現妖還能給洗個記憶,千年前的妖,就是不祥之物,是洪水猛獸。雲塵以為小師弟是被妖物蒙蔽了心智,當下拔出劍來要斬殺鶴妖,結果,林子裏跑出一位少年,攔在清光面前。”

“那少年的眼神異常的倔強和堅定,”賀栖眼睛盯着空氣裏的某一點,眼神裏透着迷離,悠長的語氣裏,盡是感慨:“雲塵到死,都忘不了初次見到少年的感覺。”

擡起眼,賀栖視線掃過風臨和方生,見兩人都聽的認真,翹起一側嘴角,直起腰來靠在椅背上桀骜笑道:“沒錯,這位少年就是沐澤,他遇見雲塵的時候,還沒有名字,是雲塵給他起名叫沐澤,與清光戀愛的鶴妖,就是他的姐姐,叫醉月,是清光起的名字。”

“雲塵就是你之前提到的負心漢?”方生抱着小狐貍,輕輕拍着,對賀栖講的事兒,十分感興趣。

“對!”賀栖點點頭,移開視線:“雲塵就是那個負心漢,沐澤到現在,應該都恨他。”

“那後來呢?”方生追問:“雲塵有沒有攻擊姐姐?”

“沒有,”賀栖翹起二郎腿,又喝一大口酒:“那可是沐澤的姐姐,他怎麽敢?後來雲塵聽了清光和醉月的解釋,無非就是兩個人真心相愛,請師兄保密成全,雲塵觀察了一陣兒,兩只鶴妖比一般的人類還要單純,就像泉水裏洗出來的似的,幹淨的讓人不敢多觸碰。”

“再後來,接觸的時間長了,雲塵發現自己越發的喜歡沐澤,他自小生長在劍莊,不知道該怎麽去表達這份愛意,能做的就是護着沐澤和醉月安全,盡全力的給沐澤想要的一切。”

“這不是挺好的,”方生說:“那沐澤喜歡雲塵嗎?”

“誰知道,也許喜歡,也許不,不過那都不重要了,現在的沐澤,一定是恨雲塵的。”

“發生什麽事兒了?”這次追問的,是風臨。

賀栖動了動嘴唇,停頓了好幾秒才提一口氣繼續說:“後來,清光和醉月的事兒,還是被劍莊的其他人知道了,那些弟子告訴了師父,妖乃大惡,劍莊的人練劍,就是為了斬妖除魔,怎能容得下?”

“清光磨破了嘴皮子證明醉月是安全的,但師父不聽,清光只好求雲塵,希望雲塵能掩護他,他要跟醉月私奔,離開不歸山。雲塵是了解醉月的,同意做傳話人,他連夜找到醉月,傳達清光的意思,一路上都很順暢,醉月也同意私奔,沐澤自然也要跟姐姐走。”

“到了計劃的當晚,一切看似順利,清光和醉月到平時一起玩耍的小溪邊相距,他們一出現,山上立刻火光四起,整個劍莊的人都在埋伏,他們帶走了清光,認為清光失了理智,關回到師門,至于醉月,劍莊的弟子在她身上插了無數把劍,醉月是妖啊,她一下都沒反抗,就那麽任憑處置了,那天晚上,整條小溪,都沾上了鶴妖的血。”

方生自小聽師父講妖怪的故事,深知一只妖對付一群人有多輕松,尤其是以前還沒有法器的時代,冷兵器對于妖而言,殺傷力太小了。

醉月若是真的想自保,殺了那些劍莊的弟子,又有什麽難的?

他拍着小狐貍睡覺的動作頓住,愣愣地瞅着賀栖,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動了動嘴唇,好半響才問:“那,雲塵呢?”

“雲塵也不知道消息是怎麽洩露出去的,明明去通知那天,他三番五次的确認過周邊沒人跟蹤,才告知了醉月集合的時間地點。劍莊的人一出現,醉月知道自己跑不了了,她說給雲塵最後的話,就是好好照顧沐澤,雲塵及時找到姍姍來遲的沐澤,沐澤也眼睜睜看着姐姐的屍體躺在血水裏,他沒當場入魔,也是萬幸。”

“清光呢,後來怎麽樣了?”方生放下手,這個故事聽的他心裏攪的慌,他甚至有點不太敢問清光的結局。

喝光了杯子裏的酒,賀栖長出一口氣:“清光?清光執意要埋葬醉月,整個劍莊都勸不住,師父關着他在房間裏反省,三天以後去看人,清光掙斷了繩子,生生刨開地上的石磚,十指白骨可見,全部斷裂,身上更是因為掙斷繩子沒有一處好的,人躺在地上,沒了。”

方生驚訝到說不出話,只會愣愣地瞅着賀栖,他腦子裏盤旋着清光和醉月最後死亡的畫面,喉嚨處又酸又脹,難受的厲害,眼眶不知不覺的紅了。

“呵,到底還是年紀小,”賀栖瞧見方生的反應,不屑地笑:“什麽都能讓你哭。”

方生別過臉,手指輕掃過眼底。

杯子裏的酒空了,賀栖又要一杯。

“清光死的那天晚上,天上的雲都是血紅的,傳說那天下了一場血雨,山裏的動物暴走,毀了劍莊,劍莊裏的人無一幸免,全被猛獸撕碎了,屍體都沒完整的,有人說,這是沐澤做的,為自己的姐姐報仇,所以他得了個‘未入魔,已成魔’的稱號,還說洩密的人就是雲塵,再之後,前面那些啰嗦都傳沒了,只剩下沐澤兇殘,雲塵也成了所謂的負心漢。”

方生垂下腦袋,低頭瞅着懷裏的小狐貍,妖哪裏有想象中那麽壞,人又哪裏有都是好人?

聽完賀栖講過去的事兒,方生不禁想,妖聯這樣控制妖與人的接觸,某種程度講,不僅僅是保護人類,也是保護妖。

一旁的風臨沉默不語,黑色的瞳仁裏閃過複雜的憐憫,随後又掃了眼方生和他懷裏的小狐貍,重新擡眼問賀栖:“那不歸山什麽時候成為尚淵的?”

“就在這之後的不久,”賀栖拍了拍桌子說:“‘不歸山’這個名字是沐澤取的,有劍莊那陣兒,就是一野山,劍莊的人都死了,他留在這兒也沒意義,就叫那兒為‘不歸山’,再也不歸的意思,後來我在尋找沐澤的過程裏,聽說沐澤還是回了不歸山,我猜着,他故意改造不歸山,就想讓不歸山消失,忘卻以前的記憶,只是現在……”

“現在小狐貍說不歸山還在,尚淵根本不是不歸山,你被騙了。”風臨不僅不忙的接上,又問:“真正的不歸山,在何處?”

“整片神州大地我都走過,”賀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若是不歸山還在,我定能及時發現,而且這裏,”環視周圍,賀栖又說:“與不歸山太像了,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沐澤真是花了好大的心思,這麽些年,我的目光全放在尚淵上,竟全是白費了。”

“真正的不歸山,還能在哪呢?”風臨單手搭在桌沿邊,輕輕敲着:“還有,沐澤要君王之力的理由是什麽,他的仇人,應該都死無全屍了。”

“複活醉月,”賀栖閉上眼睛揉着太陽穴回:“沐澤一直挺自責的,怪自己沒能及時救下姐姐,這份愧疚也是他唯一的執念。”

停了停,賀栖睜開眼,放下手臂繼續說:“既然這裏不是真正的不歸山,那沐澤一定是躲在不歸山裏,只要找到他,就能找到君王之力。”

随着賀栖的話音落下,酒吧裏的音樂由舒緩變成激昂,室內的燈光的閃爍頻率也随着音樂的節點改變。

舞池中間,湧入大量的妖,他們扭着腰肢,歡快起舞。

音樂聲音太大,影響衆人交流。

“走吧,”賀栖站起身,大聲說:“先找個睡覺的地兒。”

他伸手拿桌上的劍,抓了一次,抓空了,又連續抓了兩次,還是抓空了。

方生和風臨起身,看到賀栖的動作,都疑惑的停下。

賀栖盯着桌面,他的手慢慢地往前,像是盲人在探索未知的地帶,等指尖碰到了劍身才快速抓起劍,提步就朝着外面走。

“前輩。”方生拉住的賀栖手臂,目露擔憂。

“什麽事兒?”賀栖扭頭,眼睛分明是對着方生的,方生卻感覺不到他在看自己。

“前面是桌子。”方生拉着賀栖到安全的地方,聲線柔和又小心地詢問:“你的眼睛,在暗光下是不是……不舒服?”

☆、第 21 章

之前在船上,方生請賀栖幫忙拿下衣服,賀栖也是在暗光的環境下,沒找準地方,那陣兒方生就覺得奇怪。

這會兒,近在咫尺的劍,賀栖竟然都不能輕松的拿到,方生只是問他是否不舒服,已經非常委婉了。

賀栖颠了颠手上的劍,咧着嘴,沒心沒肺地笑了:“何止眼睛,五感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退化,老毛病,夜裏易發病,不礙事,這會兒好了。”

他說的倒是輕松,跟打個噴嚏似的,聽的人,可吓壞了。

五感都出了問題,這……這完全無法想象。

“怎麽造成的?”方生追問,賀栖這次沒答。

出了酒吧的大門,一行人走在街上,賀栖帶頭。

方生越想越擔心,看剛才賀栖的表現,挺嚴重的,而且不單單是視覺,整個五感,都會不定期發病,這太危險了。

“前輩……”方生還想再問問賀栖,确定他的情況,也好在沒有白天的尚淵,能及時保護好他。

剛開口,風臨攔住何方,沖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人痛處,不可追問。

“啊?”賀栖扛着劍,回頭問方生:“什麽事兒?”

方生看着風臨幽深的眼,原本要說的話,又咽回去了。

“沒什麽,我就想問,住宿的地兒離的遠麽,大街上有點冷。”

“不遠,”賀栖扭回身繼續帶路:“只隔了一條街,五分鐘。”

住宿的地兒別致,名字就叫‘驿站’,聽賀栖說,整個尚淵,就這麽一個住的地兒。

驿站裏面的裝修也是古香古色的,只剩下一間大房,大房中有分出三個小卧室,價錢稍貴了點,不過又賀栖在,打個折,倒也能接受。

裏面卧室的裝修也是古風,推門進去,方生短暫地産生了自己是否穿越的錯覺,說是是哪個小卧室,實則就是三處帶有簾嫚的小窗各自分開放,簾嫚放下,獨享一個空間。

方生選了最靠裏面的床鋪,他放下小狐貍蓋上被子,小家夥一口酒下去睡的死,絲毫沒有醒來跡象,臉上還是紅撲撲的。

夜裏,方生起夜去廁所,才發現簾嫚的奧秘,這簾嫚不僅僅是裝飾着好看,更是一層小結界,隔絕裏外的聲線和視線,他掀開簾嫚一出來,就看見賀栖那邊沒放下簾嫚,誰的四仰八叉,呼嚕聲更是震天響,打雷似的。

至于風臨那頭,什麽都看不到,安安靜靜,倒顯得乖巧的很。

這一住,便是三天,這三天裏他們一直在打聽大花和小狐貍姐姐的事兒,方生則是時時刻刻觀察着指南針,生怕錯過任何一次閃爍的時間。

尚淵裏沒信號,方生想給妖聯彙報進度,也不行。

第三天夜裏,方生摟着小狐貍睡的正香,恍惚間,他感覺到一股鹹鹹的潮濕感,還聽到了水低落在地上的滴答聲。

漏水了?

揉揉眼睛起身,方生打算下床去看看。

他剛坐起身,掀開簾嫚的一條縫,視野裏突然出現一個大腦袋黑影,那黑影嘴裏冒着白氣,實屬滲人。

方生吓的一哆嗦,失聲喊了一嗓子,他趕緊摸出符咒要保護小狐貍,動手間,風臨的黑霧和賀栖的劍尖,已經到了那黑影的脖頸處。

“我、嘔~~~我是大花,手、手下留情。”

聲音聽着要比大花沙啞,不過那身‘嘔’的吐毛球,确實是大花。

掀開簾嫚,方生摸出手機,借着微弱的光亮恨不得手機怼到大花臉上。

确實是大花,只不過這二愣子是豹子形态來的,這會兒兩條腿站着,兩只前爪舉過頭頂,慫萌慫萌的。

三人松了一口氣,各自收起武器,風臨打開燈。

“你可算是出現了,這三天你們在哪?受傷沒,鳶妹兒呢?”方生套上衣服,踩上拖鞋給大花倒了杯熱水。

找了他倆三天,一點消息都沒有,接到的小販們行人們,都說沒見過他倆。

大花身上濕乎乎的,還滴着水,像是剛從海裏出來。

“鳶妹兒還在海邊,我先過來找你們,還好你們走的不遠,随便一打聽,就知道了。”捧着杯子吹着熱水,大花還沒來記得喝一口,就接着說:“我和鳶妹兒發現了一個地方,就在尚淵的下面。”

方生接過大花手裏的熱水換成溫水問:“下面?海底世界?”

大花一口喝光了溫水,空杯子又遞給方生,他看樣子渴壞了。

“不不不,不是海底世界,也不是下面,應該說,是背面。”

指指地下,大花的手來回的翻着:“手心手背這樣的感覺,緊貼着的。”

方生換了個大杯子,倒好溫水又遞給大花。

風臨與賀栖面面相觑,沒怎麽明白,無論是小島的下面還是背面,都是海水,底下還能有什麽?

捧着大杯子,大花咕咚咕咚直接喝了大半杯,他一抹嘴,神神秘秘瞄着三人,壓低了嗓音說:“我跟鳶妹兒不是掉進海裏去了麽,本來我倆是想趕緊爬上來繼續打鼠妖,結果,鳶妹兒不會游泳,她越掙紮,沉的越快,我往海底游救她的時候,發現下面有光。”

爪子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大花接着說:“半圓形的,瞧着像結界,我給鳶妹兒送上岸以後,又下去看看,你們猜怎麽着??”

大花瞪大了一雙暗藏興奮的豹眼,等待着三人猜測。

賀栖等得着急,直接給大花一個暴栗:“快點說,怎麽着,看見啥了。”

捂着腦袋,大花哀怨地瞅一眼賀栖沉了口氣繼續說:“真的有個結界,不太清晰,要不是我眼神好,還真不一定看的見,你們猜,我在裏面見到啥了??”

又是一個暴栗,賀栖追問:“看見啥了!?”

頂着兩個大包,大花兩只爪子在空中比劃,語氣特誇張:“哇~好大一片森林,郁郁蔥蔥,裏面還有飛禽走獸,跟國家公園似的,而且,我還在一座山上,看到了更奇妙的東西,你們猜……算了別猜了,我直接說吧。”

大花看見賀栖擡起的手,捂着腦袋上的兩個大包直說:“我看見一座山上刻着三個大字!”

“不!歸!山!”大花一字一頓,每說一個字,爪子都要在空中點一下。

他特興奮,尾巴不停的甩動,眼睛裏閃着光,胸部挺得老高,比哥白尼發現新大陸還驕傲:“賀栖前輩,你之前不是說尚淵就是不歸山麽?”

大花得知這個消息時,相當震驚,他講給鳶妹兒聽,鳶妹兒開始還不信,等跟着大花硬頭皮下去看到真景象以後,吓的羽毛都炸起來了。

大花想着這事兒趕緊跟方生風臨說說,原本他以為大夥會驚掉下巴,結果,面前的方生和賀栖,只是眉頭緊鎖若有所思,風臨更是,連表情都沒啥變化,只是眼中多了一份釋然。

“诶?我說的是真的,不信我帶你們去看,真的!”這三人的表現,跟大花想象中完全不一樣啊,他舉着兩只爪子發誓,急需認同感。

“我們相信你。”方生笑笑,握了握大花的爪子:“這幾天辛苦你和鳶妹兒了,你先休息,鳶妹兒在哪,告訴我位置,我去接她回來。”

“不是,你們不驚訝嗎?”放下杯子,大花順着方生的力道來到床邊坐下,一臉迷茫:“你們怎麽好像早就知道的樣子?”

推着大花躺好,方生幫他蓋好被子解釋道:“我們之前确實猜測過尚淵不是不歸山,你帶回來的消息,正好解釋了我們的疑問,先休息,其他的事兒,睡醒再說。”

大花吧唧吧唧嘴,覺得挺沒勁兒的,鬧了半天,真正興奮的人,就他自己,咋感覺自己跟這幾個,智商不在一個水平線呢?

問到鳶妹兒的位置,賀栖自告奮勇去接鳶妹兒。

不一會兒,鳶妹兒自己回來的,說賀栖去酒吧了,要喝一杯。

方生和風臨了然,問了點鳶妹兒關于這兩天的事兒,給她喝了點熱水,也安排她先休息。

方生床上躺着小狐貍和鳶妹兒,賀栖床上躺着大花,現在只剩風臨床是空着的了。

坐在桌子邊,方生不停地磕頭打盹,風臨瞧他困得緊,要他去自己床上睡。

平日裏,方生作息規律,這幾天一直擔心大花鳶妹兒和看守指南針的反應,他的确是累的不行。

“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懷裏的指南針掏出來遞給風臨,方生脫了衣服疊好,準備睡覺。

他剛抻過被子蓋上,風臨掀開床幔,坐在床上,随後長腿一擡,也要趟上來。

“等等!”方生揪着小被子,不解地瞅着風臨:“你,也要睡覺?”

風臨打量着方生,不禁好笑:“當然,有什麽不可?”

“沒、沒什麽不可,我就是……”就是沒想到,方生如果早知道風臨要跟他同床共枕,他還這不一定上這個床。

“就是什麽,你害羞?”風臨停下動作,上半身稍稍前傾,湊近方生些,烏黑的長發散落,露出半個白淨的肩頭。

“沒有,我害什麽羞啊!”方生急忙否認。

“那騰個地兒。”風臨聞言,直接躺上來了。

蹭着身子往裏,方生眼看着風臨跟他蓋上同一條被子,平躺好在床上,十分自然的阖上眼,就這麽休息了。

方生:“……”這人怎麽就沒有點那個,警惕心呢?

瞅了風臨近一分鐘,他就那麽躺着,特別安靜。

“風臨,你就不怕麽?”側着身子,方生手臂拄着腦袋,打量着風臨這張俊朗的臉。

他膚色過于蒼白,但又不顯病态,眼睛阖上沒了白天的薄寡更給人親切感,黑發散落,鋪滿半張床,方生有點想碰碰他,說不出的那種感覺,心底癢癢的。

他擡起手,又放下。

“怕什麽?”風臨薄唇微啓,嗓音比平日更為慵懶沙啞些。

“就不怕我對你有非分之想,并且實施?”方生試探,目光稍閃爍。

風臨沒說話,也沒動,還是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兒。

方生借着微弱的光線看他,越看,越是好奇。

他怎麽長的這麽好看呢,是個什麽妖?不對,是個什麽半妖,狐貍?自古都說狐貍妖是最魅人、最漂亮的,風臨說不定就是。

眯着眼睛,方生越發地湊近風臨,就好像離的進了,他能看到風臨本體似的。

“非分之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