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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風臨突然開了口,他側過臉面對着方生,慢慢睜開眼,正好看到方生壓低了身子,離自己極近。

這個距離,稍不小心,嘴唇就要碰上了!

方生一愣,視線不自覺的下移,定格在風臨的薄唇上。

氣氛一時,十分尴尬。

“例如你現在這樣麽?”風臨語氣依舊淡然,沒有任何波瀾,他淺淡的唇色,唇角上翹的輕薄弧度,還有他低緩冷淡的嗓音,像是有魔力一般,惹的方生亂了心神,心跳加速,身體溫度不由的升高。

驀地,方生回神,他趕快拉開距離,紅着臉,抻着被子磕磕巴巴解釋:“我胡說的,睡了,好累。”

風臨看着方生背過去,蜷縮着身子緊貼着牆,不禁笑了,他擡手,指尖順着方生的脊椎骨自上而下畫出一道,力道不輕不重:“真是個小鬼。”

方生只覺後背的神經似乎全聚集到了風臨游走的路線裏,他繃緊了後背,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掀開被子轉身氣呼呼地問風臨:“我哪小了?”

風臨唇角含笑,阖上眼并未言語,他才不會與小鬼計較。

☆、第 22 章

第二天,賀栖回來,挨個床掀開簾嫚,大嗓門喊衆人起來。

到方生和風臨這兒,他唰的掀開簾嫚,瞧見床上兩人的睡姿,四分醉的酒,愣是醒了。

“你們倆幹嘛呢?”賀栖蹙眉,滿臉嫌棄:“不知道還以為掘了哪家貴族斷袖的墓!”

兩人皆是平躺着,表情閑适,雙手輕輕搭在小腹上,二人又都生的好看,幹淨溫潤。

方生揉揉眼睛,不滿地哼唧一聲,慢慢爬起來,撐着半個身子惺忪地瞧着賀栖問:“啊?天亮了?”

賀栖直接給他一暴栗,氣道:“天亮?你等尚淵天亮怎麽不直接睡死!”

風臨被他倆吵醒,眉宇間動了動,緩緩睜眼,他墨色的瞳仁裏短暫的迷茫,似孩童般的單純,随後恢複澄明,手指微動,黑霧起,隔絕了賀栖那雙掃描儀似的目光。

方生揉着雞窩似的頭發,伸手摸向枕頭下面,拿出指南針看看,未見有反應,略失落。

打個哈欠,方生轉頭瞅風臨。

風臨坐在床上,打着赤膊,長發披在肩頭,一縷落在胸口處,他輕垂眸,長且密的睫毛遮住了半個瞳仁,若有所思。

“在想什麽?”方生的手在風臨面前晃了晃:“沒睡醒?”

風臨回過神,側臉看向方生:“夢見了一個似乎對我很重要的人。”

“怎麽說?”方生掀開被子下床,外面沒人,賀栖帶着其他人去吃飯了。

風臨收起黑霧,食指彎曲置于唇邊,回憶道:“他的年紀不大,是個半妖,有些像你,夢裏,他好像很喜歡纏着我。”

正在穿褲子的方生,系腰帶的動作一頓,慢慢擡頭,打量着風臨,想到昨晚的畫面,眯了眯眼問:“你不會是在暗示我什麽吧?”

“暗示?”風臨不解,掀開被子下床,就這麽赤條條的站起身:“此話怎講。”

“嗷嗷嗷!!”方生送了系腰帶的手,趕緊捂住眼睛,磕磕巴巴地吼:“你倒是穿上衣服啊!”

“都是男人,你為何這麽敏感?”風臨輕笑一聲,晨起沙啞的嗓音中帶着一絲清澈感,好聽極了。

“男、男人怎麽了,男人不避嫌啊?”方生手捂着眼睛,腦子裏亂了套。

平時看他瘦弱不堪的,沒想到衣服下面這麽有料,身材那麽好,害得他一個大男人竟然還想再看一眼。

“你我之間,有什麽嫌?”耳邊忽然傳來溫熱的氣息,方生一哆嗦,耳根迅速升溫,一直漫延到脖頸。

“小鬼,你腦子裏到底都在想什麽?”風臨眼看着方生變成一只煮熟的大蝦,不免想逗逗他,人類的小鬼倒是很可愛。

“你先穿衣服,其他問題一會兒再說。”方生轉個身,背對着風臨。

“好,我現在穿。”

風臨的聲音遠了,随後想起衣料的摩擦聲。

方生心中暗松一口氣,也不知道該說風臨單純還是說他壞,昨晚也是,看似不經意又像是刻意,太容易讓人浮想聯翩又自多情了。

不過啊,他身材确實好,剛才就那麽不經意的一眼,啧啧,了不得,要不,再瞅一眼?

方生糾結着,要不要再看一眼,機會難得,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他心裏責備自己不該這樣好男色,手指卻誠實的慢慢張開一條縫。

睜開眼,方生好奇地看向對面的風臨。

風臨抱着手臂,身上如往常那樣黑霧纏繞,眼中玩味意味明顯,輕挑眉,似笑非笑,似乎就在等着他看。

方生就從來沒這麽尴尬過,這比昨晚尴尬多了,他不僅僅想把自己塞進地縫裏,他甚至想直接給自己回爐重造!

“起來沒?不是,你們又幹嘛呢??”賀栖拎着兩屜包子進來,他推門就看見方生腰帶解開,手捂着眼睛留一條縫看風臨。

“玩啥呢?”賀栖真是越來越不懂現在的年輕人了,放下包子在桌上說:“趕緊吃飯,等下直接去不歸山。”

方生完全絕望,算了,他還是別重造了,直接羞死得了。

早餐過後,方生和風臨跟着賀栖出門,外面鳶妹兒抱着小狐貍拿糖人逗他,大花沉着臉,噘着嘴,似乎還在對昨晚自己發現大新聞但是無人驚訝的事兒不甘。

到大花指定的海邊,方生要給大夥罩了一層防護罩,賀栖不要,脫了衣服丢在袋子裏,綁在腿上直接跳下去了。

大花也直接變成豹子,跳下海在最前面帶路。

鳶妹兒和小狐貍是一定要防護的,方生給她們倆弄好,又看向風臨。

風臨主動走到方生身邊,等着他安排。

方生的視線一直停在風臨的喉結處,沒敢跟他對視,早上的事情,他還沒過勁兒。

他那點心思全然讓風臨看了去,風臨垂眸瞄他,只覺有趣。

都準備好,幾人下水,随着大花前往真正的不歸山。

海裏越深越是黑,在黑暗中游上一陣兒,衆人看見大花說的弧形結界,忽明忽暗。

衆人入了結界,立刻是另外一番景象。

他們分明是在海底,可探進去結界裏,卻是探出了海面,能看到岸邊。

正如大花所說,這裏面是森林,周遭樹木粗壯,郁郁蔥蔥,能聽見好幾種鳥兒的清脆叫聲。

而且,這裏有陽光,是白天。

爬上岸,方生擡手看了眼時間,按理說應該是上午9點左右,他仰頭眯眼瞧太陽的方向,差不多。

這裏面的時間,似乎與外界一樣。

大花抖落一身的水,甩甩腦袋說:“我看到的山就在前面,跟我來。”

他在前面帶路,後面的人邊打量四周,邊跟着。

賀栖不慌不忙,換上衣服,他看着這四周的景象,深吸一口氣,也提步跟上。

走了近乎十分鐘,來到一處山口,山口是特意修整過,山上寫着三個紅色的大字:不歸山。

大夥紛紛回頭看最後的賀栖,方生問他:“前輩,是這兒嗎?”

賀栖眼神複雜地望着山上的字,他扯着嘴角,目光深遠:“是。”

“裏面我沒再去,森林太大,我迷了路,在裏面轉了三天才看到這山口。” 大沖着方生努努嘴:“要不,借用一下你的指南針?”

方生正要拿出來,賀栖擺擺手:“不比,跟我走。”

進去了不歸山,賀栖安靜不少,他沒想平時那樣不羁胡鬧,認真地帶路,穿梭在森林裏,目标明确,游刃有餘。

風臨和方生走在最後面,方生手上拿着指南針,時刻警惕着君王之力的反應。

“風臨,你不覺得奇怪嗎?”方生靠近風臨些,小聲地問:“賀栖怎麽會對不歸山這麽熟悉?”

風臨背着雙手,肩頭沾了片落下,他凝視着前面賀栖的背影,慢聲回:“許是與尚淵的某條路線相同。”

方生撓撓頭發,他其實有一種猜測,但又覺得太扯,琢磨琢磨,還是不說了,以免風臨以為他是個異想天開的傻子。

搭了眼身邊的人,風臨撣落樹葉說:“你有任何話都可以同我講,我不會覺得你傻。”

方生:!!!肚子裏的蛔蟲?

風臨又說:“只要是你說的話,我都會認真聽,但未必會認同。”

方生:……那不還是嫌我傻麽?

左右猶豫,方生最後還是沒說。

“到了。”不一會兒,前面賀栖停下步子,停在一處山莊前。

山莊不小,卻也破敗。

前面正門高大,五米多高,上面本該挂着牌匾的地方空着,不知名字。

“這裏以前是個劍莊。”賀栖解釋着,深吸一口氣,好像這邊空氣稀薄似的,他說話都要花費好大的力氣。

提到劍莊,方生不免想到雲塵和清光,一想到當初的故事,不免心中難過。

大花和鳶妹兒不知道怎麽回事,打量着山莊,還誇贊好看。

小狐貍在鳶妹兒懷裏,指着山莊說:“就是這兒,就是這兒,這兒才是尚淵。”

鳶妹兒放下小狐貍,牽着小狐貍的手,一路進了山莊,大花緊随其後。

賀栖沒動地,他望着山莊空蕩蕩的正門,拳頭握的緊。

“前輩,沐澤會在這兒嗎?”方生上前,詢問着賀栖:“君王之力沒有反應。”

“他一定會回來的,”賀栖望着山莊的正門,神情複雜:“他總要看看我得知上當以後的表情。”

“啊!”山莊內,忽然傳來鳶妹兒的驚呼。

方生賀栖等人精神一振,立刻跑進山莊內,就見鳶妹兒抱着小狐貍,站在一處門前,鳶妹兒眼裏滿是驚恐,翅膀張開,護着懷裏的小狐貍。

快步上前,方生探身門內近的景象,他驀地愣住了。

屋內地上有一具白骨,白骨雙手指尖泛黑,下面的是破爛的磚土。

方生腦裏立刻蹦出‘清光’二字。

風臨和賀栖也趕到,風臨見狀,率先捂住了方生的眼睛。

賀栖微愣一瞬,皺眉道:“假的,沐澤惡心人的小把戲,他知道我會來,故意的。”

“他也真敢。”方生拿下風臨的手,心中不是滋味,拿逝者開這樣的玩笑,實屬過分!

地上那具白骨随着方生的話音落下,化成灰燼飄散,不過是一場幻象。

“有什麽不敢?”關上房門,賀栖自嘲地笑:“整個世間,若不是我給你們講了這些事兒,只有我知道當年的真相,他不過是想亂我心神罷了,一如既往的幼稚。”

大花和鳶妹兒聽的雲裏霧裏,兩人對視一眼,再看看賀栖和方生的神情,識趣的沒追問。

賀栖帶着衆人繼續往前走,一邊走,他還一邊介紹哪個房間是雲塵的,哪個房間是大夥平時讀書的。

原本壓抑的氣氛,愣是給轉變成了觀光。

方生在後面簡要的将山莊和沐澤的事兒講給大花和鳶妹兒聽,兩人本來還挺開心,聽完故事,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走着走着,遠方忽而飄來古筝演奏的聲音。

前面的賀栖停住腳步,他側耳人情分辨,慢慢展露笑容,轉身對衆人說:“沐澤回來了。”

☆、第 23 章

尋着古筝的調子,一行人離開劍莊,穿過一片竹林,來到一處人工湖前。

湖對面是一座八角涼亭,涼亭周邊,多位曼妙女子起舞,女子身着披帛,随着古筝曲調時而飛起,似畫中的仙子般婀娜多姿,煞是好看。

涼亭正中間,隔着一層紗幔,隐約瞧見一人影卧趟着,似在飲酒。

方生瞧見美女,小心地瞄了眼身邊的風臨。

風臨目視前方,雙手負于身後,他凝神于那些女子身上,看不出喜歡與否,只覺認真。

撇撇嘴,方生心中嘀咕:果然是個喜歡美女的。

“幻象再好,終是一場假象,”驀地,風臨開口,他側過臉看向方生,唇角微微上翹:“暫且欣賞便可,不必在心中長留。”

突然的對視惹的方生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他半張着嘴,在‘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麽’結合‘什麽幻象中’中,慢半拍地點了點頭:“對,你說的對。”

他們倆這兒風輕雲淡的,賀栖那邊穩不住了。

賀栖抽出劍,不由分說,直接奔着對面涼亭去了,他踏水而過,對那些起舞的女子,又砍又踹,絲毫不憐惜。

方生等人見到賀栖的反應,倒吸一口涼氣,他們正要上前制止,就見那些女子順着賀栖劍刃劃過的痕跡,消散成薄煙,消失不見了。

“沐澤,你又給我看這些,故意氣我是不是?!”賀栖提劍,手中利刃在空中橫畫出一道弧度,涼亭上的紗幔應聲而落。

亭中男人的面貌,立刻出現在衆人面前。

他拄着腦袋依靠在軟塌之上,一頭銀發長及過腰,身着碧藍色的錦緞,衣擺處繡着仙鶴白雲,随性垂落,白淨修長的手指捏着玉藍色的酒盅,紅唇鮮豔似血,與玉藍色酒盅相配,甚是惹人眼。

“第幾次了?你自己說,第幾次了?!”賀栖氣急敗壞指着剛才美女幻象的位置,胸脯挺得鼓鼓的,醋味明顯。

“哼。”清淺且飄渺的一聲哼笑,涼亭中的沐澤放下酒盅,起身出了涼亭,慢聲道:“我喜歡美女,怎樣?”

他似山中修行的仙人,膚色白皙,身形消瘦,一雙眼眸比湖泊還要清澈幾分,眸中更是沒有任何感情,無欲無求,只是在他看向賀栖時,眸中流光微轉,又顯出三分妖豔。

“呸!”賀栖對着地上吐一口,梗着脖子,聲音依舊大,臉卻泛紅:“你就是故意的,這是下三濫,沒種!”

“千年了,你還沒熟悉嗎?”沐澤慢着調子,邁步往前靠近賀栖,手指略過他的脖頸,紅唇輕啓,帶着些許讀不懂的暧昧:“雲塵。”

方生本是在疑惑賀栖和沐澤的關系,他原以為兩人見面即刻便會大打出手,沒想到竟像是故友相識,腦中懵逼的情緒還沒顯現出來,這聲‘雲塵’硬生生又将他拉入另一個震驚中。

“你分明知道我是如何想的,這樣有意思?”賀栖隐忍,拳頭握的緊,他閉了閉眼,又說:“騙我千年,沐澤,你真敢!”

“為何不敢?”沐澤手指劃過賀栖的喉結,輕言回:“對于你而言,尚淵和不歸山,有什麽區別嗎?”

“不歸山基于你我而言就是全部,你……”賀栖脖頸處青筋暴起,他擡手向前一揮,打散了面前的‘沐澤’,又是一道幻象。

涼亭邊站着沐澤,他好像從來沒靠近過賀栖,唇角含笑道:“你的朋友好像不知道你原本的名字,不重新做個介紹嗎?”

賀栖一點不意外,對于沐澤的把戲,他早已了然于心,只是凝視着他,眼中似有千言萬語,卻沒能說出一個字。

方生暗中提一口氣,腦海裏一堆的疑問,總算有個答案了。

賀栖就是雲塵這件事,對他來說,意外也不意外。

從認識賀栖開始,他一直‘胡言亂語’,一會兒說自己活過千年,一會兒又說自己區區一介人類。

這天上地上,唯獨賀栖知道不歸山當年的事兒,賀栖又是從哪聽來的,難不成還能是沐澤好心講給他的?

再加上之前賀栖提到醉月和清光的神情,方生猜過他就是當年的大師兄雲塵,唯一說不過去的,就是賀栖身上只有人類的氣場。

在方生的認知中,不可能有人類活過千年,就算是傳說中的賀栖,他也不會信。

方生下意識轉頭看風臨,想瞧瞧他的反應。

風臨比方生淡定多了,他眉目清冷淡薄,比起沐澤的仙風道骨,他身上更具壓迫感。

風臨自是不意外這個結果,在方生眼中,賀栖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人類,在風臨眼中,賀栖人類的氣場中間,夾着若隐若現的妖怪氣場,與沐澤身上的氣場相似。

賀栖的氣場與他夢中的半妖又不同,半妖的氣場和諧,而賀栖的氣場,像是被誰硬是揉捏到一起似的,看着別扭。

大花和鳶妹兒那邊,早就驚訝到不知道如何反應,大腦宕機。

“我來不是跟你讨論狗屁名字的,小狐貍的姐姐在你那兒吧?快點放人。”

賀栖深呼吸,沉下自己的怒氣,他語氣堅決,不容反駁,雖嚴厲,卻又含着對親近的人才有的勸解。

“小狐貍的姐姐?”沐澤聞言,視線掃過鳶妹兒懷中的小狐貍,他停頓片刻回:“你為什麽認為會在我這兒?”

“姐弟的戲碼,這麽多年你跟我玩的還少?你恨我當初沒能救了醉月,明裏暗裏折磨我的愧疚心,狐貍一家無辜,先放人。”

千年的敵對關系,此刻只隔着不到五米的距離,賀栖與沐澤對望,本該劍拔弩張,二人交彙的目光中,卻都是不忍和猶豫。

風臨不留痕跡地靠近方生,他身上的黑霧一半罩住方生,低聲說:“鶴妖的幻象出神入化,你不要離開我太遠。”

“好。”方生正看得緊張,聞言,趕快靠近點風臨,後背靠在風臨的肩頭處而不自知,像是依靠。

風臨視線掃過方生瘦弱的肩膀,黑霧又纏的更多些。

“聽話,”好一會兒,賀栖才軟下聲音來,他哄着沐澤:“你我的事情,私下怎麽解決都好,別連累他人。”

“你又這樣,”沐澤輕笑,眉宇間化開歡愉:“千年前你這樣騙騙我還好,現在,你還想騙我?”

“我沒騙你,”賀栖上前一步,強調說:“我從來沒騙過你。”

抱起手臂,沐澤稍稍側身:“憑你一張嘴,就可以斷定小狐貍的姐姐在我這兒?你憑什麽,證據呢?”

“行行行,”揉着太陽穴,賀栖妥協:“就算小狐貍姐姐不在你那兒,君王之力的碎片總在吧?拿出來,我知道你要做什麽,沒用的,你想要的根本不存在。”

一聽君王之力,方生下意識低頭看手中的指南針,指南針沒有任何反應。

方生輕輕蹙眉,君王之力,不在這兒。

“你在想什麽?”沐澤的視線突然移到方生臉上,他語氣不善,目光也變得嚴厲:“不歸山到處都是結界,雲塵都找不到,你以為方塵那小子做出來的玩意,能找到?”

方生一愣,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師父做的東西在結界下不起作用?那豈不是等同于廢了?

等等,他怎麽也認識師父?好想還很熟?

方生迷茫的同時,他身前起了一層黑霧。

風臨盯着沐澤,他第一時間護着方生,一刻都沒松懈。

沐澤本想用幻象教訓方生對自己和不歸山的輕蔑,他剛動,就被風臨的身上的黑霧給破解了。

千年了,瞬間破解他幻象的人,還是第一次見。

視線移到風臨身上,沐澤上下打量他,并沒有感受到任何強大的妖氣。

“你是誰?”沐澤奇怪,大妖長久的經驗可以感知到對方的實力強還是弱,若不是有一身黑霧纏繞,他還以為對方是個弱雞人類。

“別管他是誰,”賀栖打斷沐澤,再次向前,伸出手說:“碎片給我,逆天之道不存在,別再執迷不悟下去了。”

這話精準激起沐澤憤怒,他如瀑似的銀發忽而無風自起,眸中的清澈全無,取而代之的事無窮的憤怒。

“你住口”沐澤憑空幻化出一柄劍,與賀栖手中的劍相似,有不同,他刺向賀栖,異常憤怒:“若是不存在,你憑什麽活到現在!”

賀栖立刻抽劍接招,兩柄劍撞擊到一起發出脆響,似悲鳴。

方生看到清楚,沐澤的劍可是注入了妖力,賀栖終歸是人類之軀,這樣下去定會輸的。

護人心切,方生瞄見邊上的小橋,一邊摸出符咒一邊朝着湖對岸跑。

“方生!”

方生剛動,就聽見風臨叫他,他手中防護的符咒甩給賀栖,回頭看風臨的功夫,周遭的景象全變了。

“風……”望着四周,方生一時沒反應過來:“臨?”

周遭也是一處山林,與不歸山不同,這裏比起不歸山,更加柔和清雅,耳邊能聽見鳥兒清脆的叫聲,還有悅耳的潺潺流水聲。

而風臨賀栖他們都不在了,只剩方生一個人。

“風臨!”方生試着大喊一聲,無人應。

這是哪啊?

他手上捏着符咒,小心前行,沿着草地上的模糊小路走不到兩分鐘,視線裏一間木屋。

沉睡的記憶慢慢蘇醒,他記得這個木屋,是孩童時與師父居住的地方。

對于這個地方,他的記憶模糊了許多,剛來到城市的時候求過師父幾次回來山林,師父拒絕幾次以後,方生就不再提,慢慢的也就淡忘了。

剛才還在打架,突然來這兒,不用多想也知道是沐澤的幻象。

方生拿出一道攻擊的符,對着小木屋一道雷披下來,小木屋沒什麽變化,也沒有像之前那樣化成煙霧消散。

看來這次的不僅僅是簡單的幻象,而是幻境。

☆、第 24 章

方生圍着小木屋轉了一圈,琢磨着怎麽離開幻境。

按理說,沐澤沒理由知道這個地方,這個幻境應該是按照個人潛意識構建的。

外面暫時沒什麽特別的,方生走進木屋裏,見到小時候師父給他做的小木馬,若不是這會兒看到,他都快忘了小時候還玩過這個東西。

拿起小木馬,方生驚訝的發現,這東西是實體的,不像之前的小木屋,一道落雷,如同劈在空氣裏。

他好奇地用小木馬敲了敲桌子,‘咚咚咚’聲音真實,桌子也是實體的。

放下小木馬,方生打算到外面周圍看看,手下意識的扶了下木牆,原本他以為自己會撲個空,未曾想,牆也變成實體的了。

奇怪了。

方生重新打量整個木屋,不對啊,剛才還是一場海市蜃樓般的存在,這會兒怎麽成實體的了。

地上撿起石子丢到房頂,石子打在房梁上,悶響。

又摸出落雷符,方生還想再劈一道,他剛妖釋放,側面餘光裏,出現一個熟悉的人影。

方塵由遠及近而來,還是老一套的衣服,背着柴,不急不緩放到木屋門口,又拿出斧子來劈開。

小時候有劈柴麽?看着師父的動作,方生陷入回憶。

他印象裏,師父沒有做過任何力氣活,無非就是給他講講關于妖怪的故事,嬉笑玩樂。

“混渎初開,天地巨變……”

這邊方生還沒思考完,那邊方塵不劈柴了,改成坐在院子外的木椅上講故事,搖頭晃腦,繪聲繪色。

方生:……這轉變的也太快了。

他站在方塵近前,瞅着方塵講故事,看着看着,伸手抹了一把方塵的下巴。

真實的方塵總是喜歡捋空氣胡,方生一直好奇,這個習慣到底是怎麽養成的,他對師父的下巴也好奇,但現實裏,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摸,這幻境,倒是如了他的願。

手指碰到方塵的下巴,方生不由得感嘆:“好真實啊。”

只見方塵忽而止住話語,瞪了方生一眼。

講真,這一眼方生還挺虛的,雖說是假的,不過也與真人沒差。

方塵瞪完方生,擡手捋了一把空氣胡,又接着講故事。

一直在這兒聽故事也不是個辦法,方生幹脆到周邊的山林走走。

他記得,山林中有一處小溪,小溪邊上種着一顆大柳樹,從小就這一條禁令,不能靠近大柳樹,現在是幻境了,他去看看也無妨。

在幻境中,方生就這樣随意地探索着,這一過,便是好些天。

日升日落,他越發的着急,周遭的景象越發的真實,一開始是方塵講故事,沒日沒夜的講,後來也不知怎麽的,方塵的行為動作,與他記憶中越發的相符,他甚至還看見姜主任來拜訪方塵。

還看到沐澤和賀栖也來找方塵說話,他們之間似乎密謀着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起初的幾天方生還能告訴自己,這些都是假的,都是幻境。

直到風臨出現了。

方生是在山林裏一處極其隐蔽的地方看到風臨的,在一片瀑布後面的洞中,就像水簾洞似的。

洞中有石桌石凳,風臨在裏面喝茶,方塵出來見他。

先是客套敘舊的話,随後風臨問方塵:”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他自己是半妖的事兒?“

方塵倒茶,捋着空氣胡回:“我想讓他以人類身份活下去,半妖在人和妖兩邊都不受待見,方生只能是人類。”

“你在剝奪他的身份,”風臨放下茶杯,一如既往的淡漠:“待他成年,叫他來我身邊,如若這一生都不能做一個真實的自己,他的生存的意義在哪?”

“你要如何對他?他是邊緣人,不被這個世界接受,若是身份暴露,會死的。”方塵搖頭嘆氣又說:“半妖壽命雖長,但不能壽終正寝又如何?你何不放他一馬,讓他作為人類,短暫一生倒也舒坦。”

“君王之力需要他,”風臨語氣疏離,黑眸中沒有感情:“我會讓他發揮價值,收集起完整的脆片。”

“之後呢?”方塵問:“你又要他怎麽生存?”

方生躲在山洞的暗處,手指扣着石壁,屏住呼吸,他死死地盯着風臨的側臉,等他一個回答。

“這是他的宿命,”風臨的聲音打在冰冷的岩壁上:“我會,親手殺了他。”

前面兩人的談話定格,方生頓覺周遭的氣溫忽而掉到零下,他腦海裏反反複複都是風臨的那句“我會親手殺了他’,像是一道魔咒強制印入腦子裏,折磨着他的意志。

若是旁人,方生處在這過于真實的幻境裏或許還能維持一個自我,可說這話偏偏是風臨。

唯獨風臨,能輕而易舉的亂了他的心神。

“為什麽是風臨?”

分不出方向的混沌裏,方生瞪大了眼睛,目中無神,口中喃喃地重複着這一句話,翻來覆去不知疲倦。

如同墜入無盡的深淵,忘了時間,忘了自我,方生只剩下一個念頭:風臨要殺他。

“方生,方生!”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方生隐約聽見有人在叫他。

“那是幻象,都是假的,醒醒。”

是誰?

方生沉浸在一片黑暗裏,意識模糊。

我在哪,誰在說話?

“方生!”

方生的意識慢慢回歸,他仔細分辨着喊他的人,好像是風臨。

“風臨?”他喃喃嘀咕:“是你嗎?”

一縷黑霧順着方生的手腕處蔓延至他的頸間,緊貼着脈搏。

“是我,方生,快點醒過來。”

“風臨?風臨……”

猛地,方生感覺頸間傳來一陣劇痛,他驀地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亮眼的陽光,還有風臨略顯焦急的神情。

“這是哪?”方生慢慢坐起身,他頭痛的厲害,手摸向脖頸疼痛處,低頭一看,竟是一手的血。

“我會,親手殺了他。”

幻境中風臨的話再次浮現腦海,方生一愣,恐懼攀上心尖,他一把打開風臨幫他止血的手,驚恐又警惕地瞅着風臨。

風臨的手懸在半空中,目露疑惑。

他定定地打量着方生,過了幾秒才放下手,聲線柔和些說:“你沉浸在幻境裏太深,所以才采用的特殊手段。”

黑霧刺破了他頸間的皮膚,潛入了他身體打亂了氣息才破了幻境。

湖對岸的賀栖和沐澤還在打鬥,大花和鳶妹兒都不同程度的受傷,正在一旁找時機。

方生喘着氣兒,這才想起自己在不歸山,剛才是中了沐澤的幻境。

他自覺在幻境裏似乎過了好幾十年甚至百年,而外面,半個小時都沒到。

“好點了嗎?”風臨靠近些方生,手指探到他頸間,利用黑霧幫他止血:“止血只能是暫時的,小心些。”

方生愣愣地看着風臨,想起幻境中他與師父說的話,那些畫面就像是刻在他的潛意識裏一樣,揮之不去。

“風臨!”方生一把抓住風臨的手腕,眉眼低垂,急切地詢問:“剛才那些都是假的對吧?你……你不是要真的殺我吧?”

他說這話時,聲線都在發抖。

風臨微怔,看着方生眼中的不安,拿下他的手握在掌心裏,又拉着方生站起身,與他對望片刻,輕笑着揉了揉他的頭發:“沐澤的幻境是根據你的思維變化的,思考的越多,越讓人難以分辨真假,我說過要護着你,定不會食言。”

聞言,方生緩了一口氣,慢慢放下心,他低頭看見兩人握在一起的手,羞澀和不自在又攀上心頭。

按照方生以往思維,此刻應該松開手才對,但他沒有,壓下心裏不自在,假裝沒看見,任由風臨握着,眼睛時不時地偷偷瞄着風臨。

風臨依舊是身着一身黑霧,姿态沉穩。

細看之下,能發現他身上黑霧流動的軌跡和頻率,要比平時淩亂些,而且他眼中還有未褪去的紅血絲,負于身後的握着拳的手,指節泛白,似在隐忍。

認識風臨以來,從未見過他如此,方生不禁好奇,他在幻境中看到了什麽。

“雲塵,你就不怕這不歸山也是假的,是我給你的一場幻境?”湖對岸的沐澤還在與賀栖打鬥,兩人的對話,拉回了方生的思緒。

“是又如何,有不歸山有你,這幻境,老子認了!”賀栖突然松了手裏的劍,他直直撞上沐澤的劍尖,眼睛都不眨。

沐澤大驚,立刻收手,手中的劍換成一縷妖氣消散,只剩他一巴掌打在賀栖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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