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她瘦了,圓圓的凸肚子消下去,肥厚的肘子看得見筋骨,她不想吃喝只想睡覺,每天一上馬車她就開始睡,車行再颠簸也一樣睡到人事不知。

沒辦法,累!每個晚上,四爺的激情熱烈進攻,讓她節節敗退,退到無路可退,他依然進攻強烈。

昨兒個晚上,五福着實忍耐不住,譏諷道:“爺,應該去當大将軍。”

他像只餍足的貓咪,一邊在她細嫩的肌膚上輕撫,一邊在她耳畔輕聲低喃,“為什麽爺該當大将軍?”

她委屈而無助地回道:“因為爺,一夫當關萬夫莫敵。”別說一個曾五福,就是十個曾五福,也架不住這樣操練。

因此她睡得厲害,眼下還是深深的一圈暈黑,很正常,日夜颠倒的人都這樣。

凝睇五福嬌憨的睡顏,熙風滿意至極,這下子任她再如何撇清,李氏、耿氏都不會相信他“醉得厲害”,而她只是“擦擦洗洗服侍一整夜”,連續八天吶,他可是賣力非常。

李氏強掩眼中狠戾,而耿氏滿臉不平,只要他視線不及處,她們便一副要将五福拆吞入腹樣,所以五福偏安一隅的想法可以省省了。

戰争,怕是進入皇陵那的大宅後就要開打。她的戰力如何?他很期待,希望別教爺失望吶。

那日梁青山認出五福,确定五福是當年給他糖果,一篇話讓他燃起求生意志的小姑娘。

熙風驚詫,原來在那麽早之前,他便見過她,他們之間的緣分比他所知道的更深。

這件事讓熙風有說不出的快樂,至于為什麽,他也不清楚,所以過去幾天,他每天心情奇好無比。

誰說看上她很奇怪?她明明就比別人聰慧善良,她有勸人向上的好口才,她舍得把自己最喜歡的糖果與人分享,她不矯揉做作、肚腸狹窄,她胖胖的爪子很可愛……她的優點有成千上百個,不懂喜歡曾五福的男人才是大傻瓜。幸好他查了她,幸好讓他窺知她的聰敏,幸好……他沒錯過她。

他對她,一天天認識一天天喜歡,一天比一天更熱烈地愛上,他為她……情不自禁……

“福兒,醒醒。”他掐掐懷裏的小丫頭,真的瘦了不少,有點心疼,但風雲在即,她必須盡快認清現實與他比肩。

“不要。”兩分清醒,五福直接拒絕。又要來了?他到底有多久沒碰女人。

“馬上快到了。”

五福閉着眼睛,腦筋開始運轉,所以現在不是在客棧?眼睛打開一條縫,眼珠子轉兩圈,看清楚自己在馬車裏,所以她早上又被抱上車了?

第幾次的衆目睽睽啊?現在紮小人、插銀針已經不夠看,應該要下蠱、行巫術了吧。

她努力從他懷裏坐直,但還是累得很沒力氣,整個人軟軟地趴在他胸口。

“餓嗎?”

她認真想了想,搖頭。

“兩餐沒吃,還不餓?”

她又搖頭,吃不慣客棧的菜,總是少了幾個味兒,而且太油太膩。

“既然不餓,我們談談。”

“爺有什麽事,盡管吩咐便是。”她老早習慣當小媳婦,“談談”是身分對等的人才可以進行的事兒,她和他的關系,說透了,就是爺和奴。

“福兒對爺不滿?”

她幹笑雨聲,能夠滿意嗎?天天做夜工吶。

她再愚蠢,也已經看清楚他無意讓她獨善其身,他非要把她拉入混亂之中,他想要她和李氏、耿氏對壘?可那種事,她不擅長也沒經驗吶。

“好說。”她撇撇嘴,頭轉向另一邊,擺出态度——沒錯,本姑娘不滿意得很。

熙風失笑,這丫頭想同他倔強?沒用的,她再生氣,他都會将她拉進戰局,明哲保身不是她的命。

“那天,你在。”一句話直指靶心,他不想再迂回也沒時間迂回了,越早認命,對她越好。

語意不明的四個字,但她就是聽懂了!心底一悚,她猛然轉頭,與他的視線相接,嘶嘶嘶!一陣風火雷電交織,她像斷線偶人,整個頹然垮下,還以為是天知地知、你不知我知的事兒,以為只要閉緊嘴巴,老天爺和閻羅王都不會出賣她,沒想到……他從頭到尾都了然于心。

她聽懂了?很好,是個聰明剔透的,輕輕一點便通。

“我不明白爺的意思。”他的笑令她明白自己洩露出什麽,連忙搖頭否認,卻也清楚這個否認蒼白而無力。

“你知道的,你的表情比你的嘴巴誠實。”他用笑容建議她,自首才有機會得到免刑。“慈雲寺廂房,你站在窗外,偷聽我和耿秋蘭的對話,從頭聽到尾。”

唉……長長一嘆,她連日來的裝傻、陪小心,看進他眼裏,就是一場笑鬧戲?她終于明白,為什麽他不挑李氏、耿氏,偏偏“獨寵”自己,因為不管樂不樂意,他們都被她的好奇心給綁在一起了。

苦着臉,她試圖替自己解釋。“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我是腳軟站不起來。”

如果不要膽小,如果能生出幾分力氣,她早就跑得不見人影,誰想知道秋蘭姊姊有心上人?誰願意知道四皇子想與皇帝的枕邊人合作?誰喜歡和那些不能上臺面的事攪和一起?她也是千千萬萬個不樂意啊!

“我想過殺人滅口。”

目光激射向她,五福感到脖子微涼。“我不會說出去的,半句都不講,我發誓!”愛惜小命的她舉手立誓。

這會兒,她的求生意識高漲,體力瞬間爆增,她坐得筆直,目光炯炯、精神奕奕。

“如果你曾經對外透露過一句半句,你以為現在還能全須全尾的在這裏同我說話?”

五福被他恐吓到了,心頭一顫一顫的,像有只手在裏頭捏着,“爺讓人跟蹤我?”

“跟蹤?有必要嗎?你待在府裏學規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你最崇拜的祖父都瞞着。”

但現在,曾老太爺和岳父知道了,他們曉得自家的女婿不是池中游魚,早晚要騰飛升空,他們已經成為他的人。

教他驚訝的是,連舉子都沒考上的曾老太爺竟是個睿智長者,雖不在朝堂上,卻能将朝堂動向看得一清二楚,他不認為是曾老爺告訴他的,一個小小的七品官,還沒能耐參與朝堂論政。

不過,父皇對于自己寵愛五福,卻對李氏、耿氏視而不見這回事肯定滿意得緊,不久之後,岳父的官位應該會升一升。

“爺找人在曾府當眼線?”她心裏開始過濾曾府裏外,誰會出賣主子?

是誰呢?家裏不富裕,用的都是幾十年的老人,難道是果果?她為幾顆糖出賣自己?

“別猜了,曾府的下人幹淨得很,我在曾府屋頂上布置兩名暗衛,你的一舉一動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又更明白了,所以他知道她的心思、她的所欲,知道她想關起門來過小日子的“野心”,于是用盡手段破壞她的企圖。

人做事都是有道理的,何況是他這種聰明人,五福直視他的眉目,不再裝傻,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智敏閃耀。

“四爺要我做什麽?”五福開門見山問。

熙風點點頭,相當好,這會兒他們才算真正的開誠布公。

“收起你的小心思,盡全力助我。”

她是個貪懶之輩,不願沾染是非,對于生活的态度抱持着得過且過、哪裏舒服往哪裏躲,他這樣……豈非強人所難?他不是應該先評估實力,再挑選夥伴嗎?

“四爺有沒有想過,皇子妃會更适合做這種事?”至于耿秋蓮,沒腦袋的女人還是少攪和、甭扯後腿。

“我信不過她。”

“因為她是皇後的人?”

“不,她是牆頭草,只要風勢不對,随時可以改變初衷,她手段陰狠,永遠只站在對自己有利的地方。”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你倒是會替她找借口。”

“換了我也會這樣,金錢名利財勢都是假的,什麽東西都比不上一條小命重要,為了活下去,必要的時候,我也會使手段的。所以皇子妃不适合四爺,我一樣不适合。”她很樂意找出三大點、七小節來證明自己不是絕佳的合作對象。

熙風輕嗤一聲。使手段?她最大的手段,大概是瞞着長輩偷買糖,暗地修理兩個弟弟,拿什麽和李氏比?如果知道李氏做過什麽的話,她會明白大巫和小巫的差別在哪裏。

“你比她善良。”他試着誇她。

這種時候被稱贊不是好事。“那是錯覺,別以為圓圓胖胖的女子看起來又傻又無害,便誤以為善良,這是種嚴重的錯誤主觀,其實我心機重、城府深,我只會替自己着想,不喜歡幫助別人,有好處、我跑第一,沒好處、我閃得比誰都快,皇子妃是牆頭草,我何嘗不是?

“我自私小氣、膽小懦弱、心胸狹隘。比起我,至少皇子妃出生在名門大戶,見識多、眼界廣,能幫上爺。”她推薦李氏不遺餘力,要不是沒殺過人、放過火,她很樂意說自己其實是江洋大盜。

“你自私小氣、膽小懦弱、心胸狹隘?”

“沒錯,我一不拜佛、二不布施,看見乞丐,不踢一腳、嫌棄對方妨礙觀瞻,就是最大的仁慈了。真的,我自私又邪惡,從來不站在別人的立場着想。”

寧可毀謗自己,也不願與他同夥?無奈,他怎麽會娶到這樣一個女人?掩耳盜鈴、鈴不響嗎?曾五福啊,她怎會認為他夠蠢,幾句自貶就能朦騙得過?

行!他就同她打破砂鍋問到底,“七年前,你在慈雲寺勸說一名乞丐,你給他糖果和十二兩銀子,那個乞丐叫做梁青山,現在正為我做事。”

五福歪着脖子想老半天,有嗎?她記不得了,但聽起來确實是她會做的事,她喜歡講道理,一套一套的,給人家幾顆糖果,就勉強對方聽自己講一篇,不會吧,她嘴巴太閑,被他瞧見?

見她一頭霧水,他道:“當時他的親人全死于水患,本沒打算活下去,但你讓他別自暴自棄,你說:“今日雖淪落,焉知他日沒有再起時,諸葛亮曾經隐于市、韓信曾經胯下受辱,如果他們就此一蹶不振,天底下便少了這樣兩位英雄人物。”是你的話,讓他有了鬥志。”

呵呵,傻笑。她有這麽強,能改變別人的一生?雖然她确實給過無數人糖果、幫過無數乞丐、講過無數長篇大論,但……對于不記得的事,可不可以否認到底?

她遲疑接話。“也許……說不定那位梁先生認錯人。”

他笑而不答,又問:“你說你膽小?”

“沒錯,老鼠的膽子都比我大,四爺要做的是大事,如果讓我參一腳,只怕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四爺要慎選對象吶。”她近乎哀求了。

“既然膽小,為什麽救餘安?”在那種情況下,任何一個五歲小孩都應該哭鼻子、喊大人的不是?誰能像她态度自若?

“餘安?誰?”她到底做過多少蠢事?

“十二年前,從你家屋頂掉下來的黑衣人,你替他縫合傷口。”

沒錯,他是因為這個挑選她的,師父曾告訴他這段陳年往事,他才會對曾家留下印象。

他的後院不需要太多歹毒女人,初初挑選她,是因為她的善良果敢,只是他沒想到這個肉乎乎的小肉包,居然那麽有意思,讓他想要一再探讨,然後越深入、越了解便越喜歡上。“你的針線功夫,着實不怎樣。”

這件事她記得,畢竟有人從天上掉下來的機率不多,而她以人皮為布、縫縫補補的事兒,也就那麽一回。

“你也收黑衣大叔當屬下了?”他還真是廣納賢才呢。

她的無奈、他收到了,但他不在意。“餘安是我的師父。”

這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嗎?她以為和他搭上線,不過是幾十天的事,沒想到兩人的前緣頗深。

既然辯駭無益、反抗無用,他認定她本性善良、不是牆頭草,勇敢睿智,有足夠的條件與他并肩齊行,那就……就這樣啦……

否則等他把曾爺爺、曾奶奶、曾爹爹、曾阿娘和曾福臨、曾臨門搬出來威脅時,大家面上都不好看。相識的時間不算長,但對他某些特質還是有幾分了解,至少她很清楚,他下定決心要做的事,任憑對手如何反抗,到最後都會教他順心遂意。

“我需要為四爺做什麽?”

意思是她低頭了?她同意了?

“當妒婦,不允許我接近李氏、耿氏。”

“四爺會害怕區區兩個女人?”

“四爺不怕,但是務必讓人知道我的膽小怯懦,你想,連幾個女人都擺不平怎能擺平江山?”

“四爺要我扮黑臉?可是,胖子讓人感覺和善。”她試着替自己盡最後一分力氣。

“這樣啊,有道理,那就再瘦一點好了,之後每個晚上爺會更加賣力。”

更加賣力?她都快賣命了,他還賣力,甭了吧!

她正要出聲抗議,車隊突然停下來,熙風掀開車簾往前一探,不多久縮回身子,眼睛笑出兩朵小桃花。

“發生什麽事?”五福問,他的笑容賊得厲害。

“李公公遇見失散多年的弟弟、妹妹。”

只往外探一眼,就曉得李公公遇見失散多年的弟弟、妹妹,他是神人嗎?倘若不是,此事必有貓膩。

“太巧了……莫非這段巧遇也在四爺的計劃裏?”她試探問。

他詫異,這麽快便能聯想到前因後果。“你來說說,四爺怎麽計劃、為什麽要計劃?”

撇撇嘴,沒好處的事幹麽說,說越多、底洩露得越多,出風頭不是好事,不如藏拙。

見她興趣缺缺,他祭出獎勵。“如果說得對,今晚爺讓你好好休息,不擾你!”

多誘人的條件啊,瞬間,五福雙眼放出精光。“四爺所言是真是假?”

她滿臉期待的可愛模樣,讓他控制不住往她額間彈了個爆栗,這麽怕爺碰她?

她在他身下那副享受的表情是假的?“愛說不說,就當爺沒提。”

“不不不,爺已經提了,就不能收回去。答案有長有短,爺要聽哪一個。”

“自然是越詳盡越好。”

“簡式答案休一天,詳盡答案休五天,可好?”

居然同他讨價還價?這家夥不裝傻不裝呆不裝孬時,膽子就膨脹起來了?他失笑道:“行,但答案得讓爺滿意。”

“絕對、保證!”

“好,那就五天。”

“第一點,李公公與皇上從小一起長大,之間必有深厚交情,也許他不會幹涉朝堂事,但往往幾句話就能影響皇上心思,他認為好的,皇上會相信,他認為差的,皇上會認同。

“這時候,他對衆皇子的看法就很重要了,所以爺得攏絡他,将他納入自己陣營,只不過他對皇上的忠誠不會輕易改變,除非讓他心覺得四爺好,否則他絕不會為着利益,對皇上說謊。所以四爺得當個好人,非常非常好的大好人。那麽後宮裏将會有秋蘭姊姊和李公公為爺說項,爺的勝算便又多了幾分。”

他點點頭,對她的分析頗滿意。“然後呢?”

“然後四爺調查李公公的過去,想盡辦法找出他的親人。攏絡李公公的想法絕非一朝一夕,四爺肯定已經耗上幾年功夫,也許是最近才找到的人,也許四爺早在幾年前便找到人,只是在等待一個最恰當的時機,讓他們出現在李公公面前,也或者是……”話停了下來,她不喜歡第三個推測,如果推測為真,對李公公太不公平。

她搖搖頭,把第三個或者排除在外。“不管是怎樣找到的,不管他們有沒有見過四爺,他們肯定都把四爺當成救命恩人、貴人……總之,是那種他們想要立長生牌位的人。”

“也或者是什麽?把話說完。”他連一丁點兒保留都不允。

“或者四爺根本沒找到他們,柳公公的弟弟妹妹是命人假扮的。”她的聲音沉了下來,她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但這些小節往往是別人最重視的大節。

見她不悅,他伸過手揉揉她的頭,臉上柔情一片,誰說她不善良的?可以為這種推測不開心的她,心底再善良不過。

“放心,他們确實是李公公的親弟弟、親妹妹。你推測的每句話都對,所以恭喜,接下來你會有五個安靜的夜晚。”

五福瞠目望着他,他居然沒有耍賴?他還沒當皇上,可這會兒五福就想對他說萬歲萬歲萬萬歲!

只不過她高興得有點早,約定好的五個晚上雖然沒有進行劇烈運動,但親親摸摸、摟摟抱抱的事兒,熙風沒少做過,并且在第五個晚上一過子時,他便又吞了她,他理直氣壯道:子時過後又是嶄新的一天!

于是五福有了新的學習心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李柳回宮的時候,他對熙風徹底臣服,因此熙風又往前邁進一大步。

熙風的所欲所求,注定他與五福當不了普通夫妻。

五福比誰都清楚,他于自己有所求,才會有眼下的“恩愛情深”,待他日成就大事之後,她得聰明退位,重拾過去心思,安安穩穩地找個角落過自己的小日子。

這是再正确不過的,見過哪個皇帝可以“無能怯懦”到只擁有一個女人?前朝要平衡,後宮何嘗不需平衡?那張龍椅承載着太多人的期待,他不能教人失望,所以大臣的心得安、榮耀得給、關系要結,女人一個個往裏收,皇帝臣屬才能一家親。

這是有史以來,歷代皇帝都做的事,他沒道理不蕭規曹随。

這時候她的心态就很重要了,擺端擺正、無欲無求、不争不忮,如果她依舊把活命擺在第一,她就必須徹底奉行低調的原則。

只是啊,凡是人,都貪心,有了屋就想要田,有了田就想要豐收年年,她怕啊,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習慣他的寵他的溺愛,再也回不去過往的平常心。

因此她必須每天告誡自己,這一切只是演戲,待曰後下戲,她得學會洗盡鉛華,把如今的種種當成雲煙。

保住心,別教它淪落,是五福除了對付耿氏、李氏之外,最重要的事。

無論如何,當妖妃的日子正式開啓。

過去守皇陵的是皇上的兄長忠信王,從年輕守到年長,守到又病又弱,再也沒有本事和皇上對抗争奪後才被調回京裏。

他一走,熙風便帶着三個妃子住進來,四皇子府裏得用的下人早在他大婚之前先行過來,所以這裏用的全是信得過的。

早在熙風到達之前,各個院落已經打理妥當。

這府裏有幾處園子,其中較大的有三處,分別是明院、清院和唐院,熙風住在最大的明院,其餘兩個園子分派給李氏和耿氏。

聽到這個分派時,兩人心滿意得,歡歡喜喜地領着自己的下人把行裝、嫁妝歸置好,她們心中暗喜;再怎麽說,爺終究是守禮的,長幼尊卑的道理不能廢,何況她們背後都有人。

沒想到,當所有的東西擺置好,讓自己人滿園子逛一圈,将府裏上下探聽清楚後,竟探知曾五福沒有自己的院子,她直接搬進明院和四爺同寝同居,這太令人震撼了,四爺竟為她破壞規矩。當夜,耿氏摔破一對青瓷花瓶。

守皇陵是什麽差事兒?

是閑差,閑到不能再閑的差事,但熙風真有這麽閑?

才怪,他忙得很,經常夜行衣一換就飛得不見蹤影。第一次親眼看見他從窗戶一躍,不見身影時,五福這才開始後怕。

他講的是真的、童叟無欺的真,倘若當時他決定殺人滅口,她肯定會死得神不知鬼不覺,她真是生死關頭走一回吶。

這天,熙風又飛出門了,臨出門前慎重交代道:“別讓任何人知道我不在府裏,我會盡快回來。”

這話學問大,“任何人”指的肯定不只有外面的人,連府裏的都得一并防着,可見得今日要辦的事,事關重大。

她冷冷頂了句,“放心,四爺與妾身正在恩愛呢,沒有人敢進門打擾的。”

膽敢打斷龍王降甘霖?誰不要命了!

瞥她一眼,頓覺開誠布公、協議合夥後,成了合夥人,不再是上司與下屬,她的态度離恭敬越來越遠了。

不過他倒因此高興得很,怪吧,過去她的言行謹慎、面面俱到,他卻擺出被倒債的臭臉,現在她無理取鬧、使小性子,偶爾還諷刺兩聲,他反而耐心體貼。

男人不都喜歡女人深明大義的嗎?難道自己的口味特殊,不愛賢德淑良,反愛任性刁蠻?

他樂得掐掐她的嫩臉,笑道:“聰明。記得,明兒個早上得累得下不了床,人家才會曉得四爺我神力高強。”

她哼哼笑兩聲,再次目送他消失在窗邊,忍不住嘟囔兩聲,“爺當人太浪費了,應該去當鳥的。”

五福的嘟囔落進嫣紅和碧絲耳裏,令她們搗嘴悶笑不已,意思是爺當畜牲比當人合适?真敢吶,這位小側妃連主子都敢說嘴了,短短數日變化真大。

“碧絲,你去備一席酒菜送進來。”

嫣紅不解地望向五福,不是才剛吃過午膳嗎?怎麽又要備下酒菜?

見兩人不解,五福解釋道:“四爺要不是醉得厲害,怎麽會連白日裏都下不了床?”雖說從四皇子府送來的都是穩妥人,可随着李氏、耿氏進府的奴婢亦不少,誰曉得誰是誰的人、誰的眼線,何況中饋還掌在李氏手裏呢,該防的事兒還是防得緊些好。

五福話一出,嫣紅便明白了。

今日是耿氏生辰,前幾天遞了帖子過來,邀請主子與四爺與宴,那是個潑辣貨色,要是四爺不出面,誰知她會鬧出什麽麽蛾子。

“是。”

碧絲和嫣紅領命下去,五福望一眼果果,這些天果果看到的事不少,卻也沒見她有什麽疑惑,好似理所當然就接受了。

“果果,你過來。”五福向果果招手。果果走近,一如平常地沖着她笑,五福問:“有沒有什麽話想問我?”

果果認真想兩下之後,搖頭。

“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麽四爺老是飛進飛出,不從大門走出去。”

“嫣紅姊姊說了,爺在練武功,若是不常常飛兩下,會忘記的,那道理跟果果背書一樣。”

吭,這樣也行?五福被她的話逗笑了。

“主子,你幹麽這樣看果果?我明白的,四爺練功的事不能被別人知道,要是旁人曉得四爺飛出去幫主子弄糖果,主子會挨皇後娘娘罵。”她說着,手往李氏、耿氏的園子方向指一指,壓低聲音道:“咱們真命苦吶,以前吃糖得躲着劉嬷嬷,現在還得躲着那兩位,真不曉得吃糖有什麽不好,人人都要盯着咱們瞧。”

果果一講,五福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許久沒吃糖。

勞身勞心又勞力啊,這種時候就該用一點糖果來撫慰自己才是,可怎地連吃糖的欲望都沒有了?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話也是嫣紅告訴你的?”

“不對,是碧絲姊姊,總之啊,咱們這院子裏發生的大小事情全不能讓別人知道。說是皇子妃跟耿側妃都虎視眈眈呢,她們成天想尋咱們的錯,要是給她們抓到一只虱子,肯定也要大作文章。”她“成熟”地嘆口氣,把碧絲的表情模仿個十足十道:“那位可不是省油的燈,偏偏人家占了正妃的名分,背後又有皇後娘娘撐腰,爺也奈何不了她。”

“行,你明白就好。”讓五福來講,也找不出其它更好的借口說詞。

“不過小姐,有件事兒你得知道。”果果突然認真起來,臉上有着說人八卦的興奮感。

“什麽事?”

“耿側妃最近突然虔誠起來,經常找道姑到屋裏說道呢。”

“許是漫漫長日,無聊吧。”

守皇陵的日子挺無聊的,不像在京裏,可以舉辦或參加各式宴會,三、五個女人湊在一塊兒,能說的話多了。

在這裏,甭說沒有什麽宴會,就講守陵這件事,本就是要深居簡出,善盡孝道的,倘若後院三個女人一團和氣還好,至少可以相約着賞花品茶,偏偏一個個心底各自打算,不設計款待對方就不錯了,還相約賞花?

五福沒有自找死路的偏好,想來她們也沒有。

“不對,小姐,我覺得她想害人。”果果發揮她少有的推理能力。

找道姑害人?不如找兩個刺客還有用些,她搖搖頭說:“不會吧!”

“應該是。”

“怎麽說?”

“劉嬷嬷說過,有道姑會做小紙人下咒,用火把紙人燒掉,被詛咒的人就莫名其妙死掉了。”她說得活靈活現,好像親眼看見似的。

“做小紙人就能讓人死,那朝廷何必花大把銀子養兵,只消召集舉國上下的道士一起開壇作法,一夜之間将敵國将領士兵全數殲滅,大齊馬上就能開疆拓土,并吞鄰近諸國。”

這事,她也聽劉嬷嬷講過,但她是不信的,如果作作法就能讓耿氏消氣,別買砒霜來毒自己,其實也不錯。

“許是皇上拿不到那些敵将的生辰八字吧。”果果認真考慮道。

五福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說道:“放心,如果真有什麽動靜,四爺會知道的。”她們身邊有窺伺四爺的眼線,難道四爺就沒在她們身旁埋眼線,這是個你往我來的公平世界吶!

主仆對話間,嫣紅和碧絲已經取來滿桌酒席,五福拉開椅子對着衆人說:“吃吧,除了酒以外,大家盡量吃。”

她得弄出一副杯盤狼藉的樣兒,衆人卻得保持清醒,做戲嘛,做不了十成,也得做出個九成八。

舉箸,她和丫頭們開始大吃特吃,之後……便是等着各方蒼蠅飛進來自投羅網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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