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馬先生剛吃了早餐下樓，就聽到傭人跟他說，有位陳教授的男士來訪。

馬先生想了好久，才想起陳教授是何方神聖。

“他有沒有說找我有何事？”

“說是關于公司的藥。”

馬先生：“嗯，你帶他去我書房吧。”

馬先生在中海的住址是許永安給的，陳教授也沒通知馬先生，算是突然造訪。來到小區門口才被馬先生的人給攔下，告知來訪目的後半個小時，才被請進房子裏。

馬先生的房子是棟裝修風格偏向古老歐洲風的建築，樓梯起步處跟中部挂着好幾張名貴的畫，地毯也是拾階而上的，與低調奢華的裝修風格相得益彰，看得出屋子主人很有品味。

陳先生被帶去馬先生的書房等待，馬先生是在他到了半個小時後才出現。

“抱歉，久等了。”

陳教授起身，面容恭敬：“是我該說抱歉，沒有跟您聯系過就貿然登門造訪。”

馬先生笑笑，來到書桌前坐下。他不着痕跡的将陳教授打量了一番，問：“所以，教授此次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呢？”

“藥，我想買藥。”

馬先生眉心一動，笑：“我還以為是多大的事。”

“在外面沒有門路，買不到藥，所以我才貿然來找。”陳教授說。

馬先生的藥也不是買不到，只是很難買。藥品全被一幫倒賣的人控制了，不交個中介費人家不願意賣。當然，就算要中介費，外面的一幫人也都買瘋了。

“據我所知，很多人都買到藥了。”馬先生也沒一開口爽快答應，反而有種踢皮球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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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高價買的，可我沒那麽多錢。”陳教授如實說。

“我可以冒昧問一句，陳教授您要藥來幹嘛嗎？”

陳教授沉默不語。

一會兒才道：“有位很重要的人患了癌症，如今進了重症監護房。”

馬先生攤攤手，一臉的歉意：“我很抱歉。”

“無礙。”

“你想要多少，我可以安排我身邊的人給你準備，不過你可藥答應我保守秘密，不然，我這生意可做不下去。”

“這是自然。”

出了馬先生的家，陳教授深呼吸。小區的電話也在這時候打了進來。

“教授，怎麽樣了？”

“辦好了。”

小區開始抽泣：“謝謝。”

“傻孩子。”說完，陳教授就挂了電話。

謝安琪與深海互動的視頻他看了一次又一次，心中一直盤踞的念頭也在蠢蠢欲動。想到馬先生答應他，陳教授突然覺得看到了曙光，只要挨過那個時候就好了……

一大早謝安在樓下等謝安琪，聽到樓梯上有東西掉下來，他回頭，只見謝安琪的畫板從樓梯上滑了下來，就要落在他腳邊。而謝安琪本人，兩手提着裙擺飛奔而下。

在畫板即将來到他腳下時，謝安琪三步并一步的從樓梯上跳下來，快速将畫板撿起，臉是紅撲撲的。

“怎麽這麽慌張？”謝安問。

謝安琪搖了搖頭。

謝安這才發現她的裙子，跟平常有些不同，是件藏青色襯衣上身的及踝長裙，腳上是一雙淡金色淑女鞋。

“安琪，裙子……”謝安擰着眉頭問。

黛安娜從樓上走下來。

“我的小乖乖，你怎麽跑這麽快，黛安娜快要追不上你了。”

謝安向她投去詢問的目光，黛安娜扶着扶梯慢慢下來，她點點頭：“你說的沒錯，安琪是有一些反常。早上一起來就翻裙子，找的還都是以前不喜歡穿的。”

“她有沒有說為什麽。”

黛安娜下了最後一層樓梯，低頭看到謝安琪腳上肉色絲襪沒穿好，她蹲下身。

“沒說，問了我一遍所有顏色怎麽叫，然後自己選了一條來穿了。”

黛安娜把絲襪弄好，起身：“好了，安琪漂漂亮亮的了。”

她又看謝安：“你今天怎麽起得比平時早？早餐我都沒做好。”

謝安琪把畫板塞進畫袋裏背在肩上，一副已經準備好的樣子。謝安從公文包裏拿出手機，思考幾秒，覺得這個情況還是要跟治療師說一下比較好。

“你先弄三明治跟牛奶給她吃，我去打個電話。我的那份你幫我打包，我車上吃。”

謝安拿着電話出門。

撥出電話幾秒，接通了。

“謝教授，這麽早。”

謝安：“有件事挺急，我想咨詢一下。”

“你說。”

謝安看了眼家裏，落地窗內，謝安琪安靜站着。

“安琪好像有點奇怪。”

“哪裏奇怪？”

“她以前只喜歡色彩鮮明的東西，今天早上突然翻出以前壓箱底的藏青色裙子。而且還會問黛安娜，那些裙子的顏色。”

“不奇怪，這就是我們正常人的狀态啊。”

謝安眨了眨眼，喃喃：“正常人。”

“對啊，藏青色代表着成熟，安琪能喜歡這個，說明心智已經比以前進步了那麽一點點。再說十八歲的少女，已經是個小大人了。她會對成人的一切好奇，會開始喜歡以前不喜歡的東西，這是她心态的變化。你不必太緊張，只要每天抽出時間與她交流，多聽聽她內心的想法，就OK了。”

謝安還是有點懵：“你的意思，安琪是好了，對嗎？”

“好了這個詞，有多重含義，我不明白你所謂的好是指什麽，但是我能很準确的告訴你，安琪在慢慢變好，而這個好的度，還有好的方面，需要你自己慢慢去感受。”

謝安挂電話後，謝安琪也已經吃好東西了。與平常不同的是，她在打包東西。

冰箱裏的各種水果糕點、還有牛奶全被她裝進了打包袋裏。

“拿去研究所吃嗎？”謝安問。

“嗯，她說在那裏很無聊，Tina給的水果她都不太喜歡吃。”

謝安點頭。

直到冰箱裏還剩最後一個蘋果，謝安才開口：“好了，你拿完了，黛安娜吃什麽？”

謝安琪這才發現自己把東西裝完了，她猶豫的看了看已經空了的冰箱，又看手裏的打包袋，不知該放棄哪個。

“黛安娜不吃，要吃黛安娜自己去超市買。”她攏了攏謝安琪的頭發慈愛道。

謝安琪這才看謝安，有種征求意見之意。

謝安彎彎唇，大手放在她後腦勺上，“走吧。”

一路上謝安琪都很小心的捧着打包袋，看着很寶貝的樣子，就連小貓湊過去聞都被她拿開了。謝安在路口等紅燈的時候，她突然問他：“爸爸，吃水果為什麽會飽呢？”

“水果裏面有人體需要的糖份，水份還有植物纖維，這些東西被人體吸收，就會讓人有飽腹感。”

“那不吃東西一定會死嗎？”

謝安點頭：“對。”

謝安琪沉默了。

車子準備到研究所的時候，她突然說：“吃水果就飽了嗎？”

謝安解開安全帶，笑：“也不能總是吃果，那樣身體需要的營養不全面。”

謝安琪點頭。

一進研究所，謝安就去許永安那裏報告接下來的研究計劃。

謝安琪抱着打包袋匆匆往實驗室裏走，小貓咪在她懷裏小腦袋不住的往打包袋裏湊。

開門進去後，深海已經在等待了。

“今天你來早了。”他說。

謝安琪把小貓放下，打包袋往水池邊上放。

“我給你帶了吃的東西。”

聽到吃的東西，他露出玩味兒的笑：“什麽吃的？”

“蘋果，雪梨，葡萄，水蜜桃，蛋糕，牛奶”謝安琪盯着裏面的一個黃黃的果子，想了好久都想不起來那個叫什麽。

“好吃嗎？”他問。

謝安琪點頭，拿起裏面的蛋糕給他。

“這是蛋糕，填飽肚子了才能吃水果。”

深海接過那片小蛋糕，看着上面胡得跟雪似的奶油，他聞了聞，耳朵動了動：“這是蛋糕？”

“嗯。”謝安琪說，“蛋糕一般是生日的時候吃的，不過我喜歡吃，黛安娜經常給我買。”

深海舔了一口，發現味道不錯，他看着謝安琪的眼睛：“你很喜歡她。”

謝安琪甜甜一笑，聳了下肩：“她對我很好。”

深海笑了。

“你生日是什麽時候？”

深海耳朵動了動，藍色的眼睛忽然變得深邃：“出生的日子嗎？”

“嗯。”

深海說，“我們那裏，出生日期不能告訴別人。”

“為什麽？”

深海神秘一笑：“不告訴你。”

謝安琪抿着嘴，明明該是不悅的情緒，她卻有點想偷笑。

深海吃完蛋糕，把塑料小盆往地上放，小貓跳過去舔了舔。

謝安琪把牛奶給他，他沒要。

“你生日是什麽時候？”他問。

謝安琪像被人看穿心事似的，臉一紅：“六月一號，兒童節。”

“六月一號是什麽時候？”

謝安琪眨眨眼：“下個月。”

“哦。”

“我給你削蘋果。”謝安琪從口袋裏拿出小刀。

“蘋果是什麽？”

他像個好奇寶寶，謝安琪停下削果的動作，像平時爸爸給她解答疑惑一樣耐心道：“是一種長在樹上的水果，女士們會用它來減肥。”

他點頭：“我知道減肥。”

謝安琪蘋果削了一半，總是在意他的生日問題。

“你的生日為什麽不能說啊？”

深海盯着她看幾秒，輕笑：“我們那裏，出生日期拿出來，就要确定姻緣了。”

謝安琪耳根都紅了。

“你們那裏是什麽樣的？”

“很大，很寬，很漂亮。”

話題到這裏，有些悲傷。謝安琪在心裏想的話沒說出來，但她知道他知道。

謝安琪削完最後一片蘋果皮，她把刀子擦幹淨看他，“你結婚了嗎？”

“結婚？是一起生活的意思嗎？”

謝安琪點頭。

“你猜。”深海調皮道。

謝安琪不敢看他眼睛，搖頭：“我猜不到。”

她把蘋果伸到他面前：“吃果吧。”

深海才剛接過蘋果，他耳朵一動，就連一直很放松的小貓咪也開始警惕起來。

“外面有人。”他說。

謝安琪趕緊收拾東西，抱着小貓往旁邊躲。

陳教授從外面回來，剛要準備進實驗室，被Tina叫住了。

“陳教授您今天不是休息嗎？”

“嗯，在家沒有事就過來看看。”

Tina試圖攔住他：“謝教授跟許先生在商讨他的研究方向，您要不要也去聽一下？”

“我就不用了吧，看他一眼我就走了。”陳教授正要開門，Tina一把拉住門把手，說：“陳教授，我覺得您還是去聽聽比較好。”

陳教授放開手，看她：“為什麽？”

Tina露出為難的神色，指了指前方辦公室方向：“許先生跟謝教授吵了起來，誰都不讓誰。”

陳教授猶豫：“我去了也沒用，我又做不了主。”

“不讓你做主，只要在某個觀點上發表您的看法，讓他們不要在争執就好，不然，我真沒辦法了。”

“好吧，我去看看。”陳教授往實驗室方向走，Tina跟随他往回走，拐彎時，她轉身看了眼實驗室門口方向。

深海盯着實驗室門口，說：“走了。”

謝安琪松了口氣，她從門後走出來，看了眼緊閉的實驗室門。

他不喜歡蘋果，謝安琪只好把打包袋裏的東西全翻出來讓深海挑着吃。深海選了那個謝安琪一開始叫不出名的黃色果子，後來才想到那是檸檬。

“你來這裏很危險。”深海看着她的眼睛說。

看着他沉靜如海的藍眼睛，謝安琪突然有點心酸。

“你不喜歡我來嗎？”

深海沒說話。

他抿着唇看她。

“我會救你的。”謝安琪說。

“小姑娘，別想了。”

深海笑了，可眼裏的情緒并非是快樂。

“謝謝你來看我。”

準備出門前，謝安琪很認真的看他：“你能告訴我你多少歲了嗎？”

“我年紀很大。”

“比我大嗎？”

“當然，比你爸爸還大。”

爸爸，也是傷害他的人。

謝安琪如鲠在喉。

“你是小姑娘，我是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