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人魚，爸爸，你要把人魚放回大海。”謝安琪帶着哭腔說。

謝安趕緊把門關上，壓低聲音道：“你怎麽知道人魚？”

他有種不詳的預感。

謝安琪看着他的眼睛：“我不僅知道他，我還跟他說過話，也給他起了名字。他來自深海，深海就是他的名字。”

“你什麽時候開始與他接觸的？”謝安急得眼都紅了。

“很早很早了。”

謝安明顯是氣得說不出話了。他原地轉了幾圈，手指捏着太陽穴問，“你怎麽進去的？”

謝安琪：“我偷了你的指紋。”

所以她才頻頻跟着他去實驗室？虧他以為她是粘人！

謝安懊惱的低下頭，又問：“還有誰知道？”

謝安琪沒回，反問：“爸爸在秋後算賬嗎？”

“安琪知道這件事有多嚴重嗎？”

謝安琪點頭：“知道，你們正在嘗試殺害一條與衆不同的生命。”

“有爸爸在，沒人會殺他。”

“爸爸知道起死回生的意義嗎？”

謝安緩下聲音：“他的細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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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要靠十個細胞挽救千千萬萬個細胞嗎？”

這個問題謝安早就發現了，只是覺得技術尚且還有提高的空間。他認為有辦法能擴大人魚細胞的能用率，避免透支他生命的辦法。

“爸爸，他們想要他死，你也是。”

謝安替她擦去淚水：“安琪，這些不是你應該管的事。這些都是大人的事。”

“爸爸你想知道我為什麽會變好嗎？”謝安琪看他。

不用說謝安也知道她要說什麽。

“安琪，這件事，爸爸心裏有底，好嗎？你相信爸爸。”

謝安琪猛搖頭，原本止住的大哭又持續起來。

“爸爸，你一個人不行的。我，我今天看到他們打深海，好疼的。爸爸，他知道疼，他，他會難過的啊。”

謝安聽她哭的揪心，“噓，噓。乖不哭，爸爸會想辦法的。”

謝安做手勢讓黛安娜去找來鎮定劑，謝安趁着謝安琪趴在他身上哭時，往她脖子上一打，謝安琪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黛安娜戰戰兢兢的站在一邊，跟謝安把謝安琪一起放好在床上後，她忐忑的捏着手，說了一句“我先去忙”就往外走，試圖躲避謝安的追問。

誰知道剛到門口，謝安跟了出來。

黛安娜知道躲不過了，轉回身看他：“先生。”

“黛安娜，你的行為告訴我，你有事瞞着我。”

黛安娜趕緊搖頭：“沒有的，不是的，我沒有什麽事是瞞着先生您的。”

謝安笑了。

“黛安娜，你很不适合撒謊。”

黛安娜認命了：“好吧，我确實知道一些事。”

謝安兩手插兜，一副你說我聽的樣子。

黛安娜把所有事說完後，謝安陷入了沉思。

“你是說，Tina也參與其中？”

黛安娜只是看着他。

“她圖什麽？”

“可能是圖您吧。”

黛安娜的老實讓謝安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你說的那個療養院有機會我會去走一下，黛安娜你記住，安琪不能參與到這些事情來，你知道該怎麽做嗎？”

黛安娜連忙點頭：“我剛開始也是十分拒絕的。”

謝安點頭：“只是後面屈服了。”

“安琪是我們的寶貝嘛。”她心虛道。

“因為是寶貝所以更不能讓她碰這些。”

“那以後我要把她關在家裏嗎？”黛安娜有些愁了，如果強制不讓她出門，她再次生病，怎麽辦？

“強制不太好吧。”謝安說，“你只要多唠叨一點，唠叨久了就會有一種讓人不得不屈服的力量。”

黛安娜無語的看他一眼。謝安友好的笑了笑。

“今晚安琪就麻煩你了，給她擦完身子你也睡吧。”

謝安走出幾步，黛安娜叫他。

“先生。”

“嗯？”謝安回頭。

“那條魚，真的能回大海嗎？”

謝安愣了一下。

“今天我也看到了他被毆打的樣子，太可憐了。”

謝安鼻子一酸，用力的點了下頭，像是做承諾似的：“我會努力的。”

黛安娜沖他一笑。

人魚企圖逃出的消息被許永安封鎖了。不僅是實驗基地裏的其他人或是老板，沒人知道發生過那驚險的時刻。

陳教授的精神依然恍惚，話好像也少了，精神狀态也有點差。謝安吃完早餐，正要進消毒室裏消毒，看見陳教授一臉呆滞的坐在走廊的長凳上發呆。

謝安掩唇輕咳幾聲，見他沒反應，他直接走過去，站在他面前，擋住他筆直無神的視線。

陳教授開始動了。

他緩緩擡頭。

“謝教授你來了。”他說。

“你身體不舒服嗎？”謝安問。

陳教授搖頭：“只是有點累。”

謝安以為他是在為昨天的是自責，安慰道：“那不關你的事，你別多想。”

“不。”他說，“他控制人的意識要在對方也有那念頭的狀态下才能進行，那個時候我是想把他偷走的，只是念頭并不是很強烈。”

“他把我的意識放大了。”陳教授說。

見謝安不出聲，他笑着看他：“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也不會，這麽一條絕無僅有的人魚，誰都想把他據為己有。”

“你呢。”陳教授盯着他的眼睛，想從他眼裏讀出答案。

謝安笑：“我自然也想啊。”

陳教授突然笑了，也不知笑什麽。

小區從消毒室裏出來，看兩人：“到誰了？”

謝安起身：“陳教授你先來吧，我去許先生那裏走一下。”

“好。”陳教授淡淡回應。

直到徹底看不見謝安，小區才開口：“陳教授——”

陳教授起身：“有什麽話回去再說吧。”

謝安猜的沒錯，許永安還在生氣。他敲門進入他辦公室時，他扣緊的衣領在進到辦公室這個私密空間就徹底打開了。他在用脖頸上的傷向每個人甚至向自己彰示着他的憤怒，

許永安死死盯着牆角的某個位置，就連謝安進門都不能讓他轉移視線。

“我不能保證今天的我能有那份理智跟你談論工作的事情。”

“那咱們就談談點私人的問題，”謝安說，“比如你傷好點沒？”

許永安碰了碰敞開的脖子，笑：“謝教授你還真會問。”

“你開的這麽明顯，不就想讓人陪你吐槽這件事？”

許永安點點頭：“沒錯。”

“你下手重了點。”謝安說。

“他想掐死我，你明白嗎？”許永安怒不可遏道。

謝安：“我覺得這說法有誤。他要是想掐死你，不會把你丢出去。”

“那你是說他放了我一馬。”

“這是我淺薄的意見。”謝安說。

許永安嘆口氣，轉眸看他：“那時候，某一瞬間我真的想殺了他。可還是沒下手。”

“為什麽？”

許永安拿起桌上的筆，低笑：“他要是死了，實驗進行不下去了。”

“所以，對他的懲罰在那天就結束了，對嗎？”

許永安點頭：“可以這麽認為，所以你可以放心了，我不會再對他動手。當然他也沒機會逃走。我相信那種痛，他一定銘記于心。”

謝安從許永安辦公室出來時，心情還是有有些煩躁。他來到辦公室門口，正好碰見Tina拿着水杯去打咖啡。他跟了過去。

Tina打完咖啡轉身差點與他碰上，她吓得拍了拍胸口。

“謝教授你走路都沒聲音的嗎？”

“何止沒聲音，我還隐身呢。”

Tina笑着攪拌咖啡。

“在想什麽？有人來了都不知道。”

Tina眸色複雜，她低着頭說：“昨天的事吧……不知道怎麽說。”

“可惜？心疼？憤怒？”

“都有吧。”

Tina想往辦公室方向走，被謝安帶去了另一邊，她笑：“我會以為你是帶我來幽會的哦。”

謝安臉紅：“雖然不是幽會，但卻也是見不得人的。”

Tina隐隐猜到他要說什麽。她靜靜等待着。

“所以呢，你也想跟安琪一樣把她送回去嗎？”

Tina沒想到他問得這麽直接，心猛跳幾下後，她點頭。

“沒錯。”

“真是天真的美少女戰士。”

Tina噗嗤一笑。“我還以為你會罵我。”

“我看着像會罵人的嗎？”

“不像。”

謝安不再笑，擺出嚴肅的表情。

“以後不準單獨行動。”

“這麽說，謝教授要加入我們了？”

謝安抿着嘴，眼神有些悲傷：“昨晚安琪鬧得很兇，我給她打鎮定劑才穩定下來。我不知道她跟人魚之間有過什麽交流，但我想，她應該把他看得很重要。”

Tina可不會把謝安琪喜歡人魚的事情告訴他……一說說不定他就要反悔了……

“安琪能好，與他有莫大的關系，所以我一直不敢跟你說。”

謝安點頭：“所以，這回你能告訴我，陳教授臉上的傷怎麽來的嗎？”

“那天——”Tina正要說話，謝安突然俯身欺過來，臉貼在她臉頰邊。Tina紅着臉看他。

陳教授不知何時過來了，直勾勾的盯着他們看。

“陳教授在那裏，別去看他。”

Tina看着他的眼睛，輕聲：“嗯。”

兩人假裝閑聊。

陳教授走後，謝安也走了。

他挑午飯的時間去看人魚，進去的時候，他注意看了周圍，确定沒人，他才慢慢靠近水池。

當他知道陳教授的臉是他傷了之後，對靠近他有種膽怯，可還是想确認點什麽，所以他來了。

他靜靜躺在水裏，狀态比之前差多了。許永安說的沒錯，那痛讓他銘記于心。

“我知道你感覺得到我。”謝安說，“如果你有話跟我說，你可以醒來，我不會傷害你。”

他靜靜躺着，沒睜眼也沒動靜。

謝安有些失望。

他把手放進水裏劃了一下，忽然想到謝安琪說的，給他起的名字。他略有別扭的在心裏默念一遍，然後看着他俊美的容顏，叫：“深海。”

可惜的是，他還是沒反應。

謝安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轉身離去，身後突然傳來嘩嘩的水聲，他回頭，看到人魚站在水中。

他的目光湛藍奪目，像價值連城的藍寶石。